士们的证件,让他们交待虚构的人物履历。
格瓦拉偶尔也会来卡斯特罗的那一套把戏。8月初,战士们接到通知,要接受一个叫“拉蒙”的西班牙人的检阅。大伙儿暗自猜想,这个人想必就是他们行动的头头,所以列队时个个都显得很精神。没想到,走过来的不是一位穿着军服的军人,而是长相猥琐的商人“拉蒙”。眼前的这个人,穿着一套很时髦的西服,还打着领带、穿着一双油光可鉴的皮鞋。他已经完全谢顶,架着副很精巧的眼镜,嘴上叼着烟斗。战士们根本就瞧不起眼前的这个小资产阶级。
这个让人不喜欢的家伙走过来时,陪伴着他的古巴军人毕恭毕敬地问:“这就是我们的战士,您觉得怎么样?”拉蒙先生一脸不屑,说:“我觉得他们就是一群‘吃屎的’。”接着,他一脸不耐烦地与战士一一握手,大家都一肚子火,只好语带讥讽地说:“见到您真荣幸,拉蒙先生。”结果这个拉蒙又说了句:“我的看法还是没变,他们就是群‘吃屎的’。”
大家的拳头都捏得紧紧的,这时,“黄毛”突然惊叫起来:“我们真是笨蛋!他就是切!”斯斯文文的拉蒙先生戴上帽子遮住秃头,又拿下眼镜和烟斗,穿上军装,大家这才相信,眼前的人果然就是格瓦拉。这只是格瓦拉的一次试验,试验的结论是:情报部门找来的整形专家果然不赖,他连身边共事这么久的战士都能骗过去,应该不会遇到太大危险。
训练期间还有个小插曲。一天早上,一辆汽车突然来到了训练基地,传令兵通报说,格瓦拉的妻子阿莱伊达来了,就坐在车上。格瓦拉气得要命,因为前不久他还严令禁止手下的这群战士与家人告别,他坚决不让妻子下车,甚至不愿意走过去见她一面。好在这时卡斯特罗来了,打了个圆场,结果,所有人都和格瓦拉一样,特许与家人团聚5天。格瓦拉终于有机会回去看看他的几个孩子,分别是小阿莱伊达、卡米洛、塞莉亚和小埃内斯托,最大的6岁,最小的刚刚1岁。他不能见长女小伊尔达,因为这时她已经快11岁了,人们怕她会乱说话。即使是见亲生骨肉,格瓦拉还是不得不化装,妻子对孩子们说,这个人是爸爸的一位西班牙朋友,让他们喊他“拉蒙先生”。这是格瓦拉最后一次见到他的孩子们,可是,他却无法听孩子们亲口叫他“爸爸”。临走时,格瓦拉还交给妻子一卷录音带,录音带里,他为妻子朗诵了聂鲁达的20首爱情诗和一首悲痛欲绝的诗。
他的战士们终于知道了行动的计划,并且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包括格瓦拉在内,17名古巴战士将要开赴玻利维亚。最后,只有3个人活着回到古巴。
10年过去了,格瓦拉从一个外表俊秀、乐观活泼的青年,变成沉稳而又有些愤世嫉俗的中年人。母亲去世了,有5个孩子却不敢相认,出生入死的好友卡米洛早已失踪,而他当年视为兄长的卡斯特罗已与他生疏。有一点永远不会变:他仍然相信自己将会为南美乃至全世界,带来革命的火炬。
第七部分:玻利维亚 受难曲玻利维亚:受难曲(3)…(图)
1966年11月7日,格瓦拉在他那本深红色封皮的大记事本里,写下一句话:“今天,一个新阶段开始了。”这不是格瓦拉一贯的文字风格,受到诸多南美诗人、尤其是聂鲁达的影响,他的日记往往热情洋溢。
距离1956年11月“格拉玛号”启航,到现在,整整10年过去了,格瓦拉已经从往日那个外表俊秀、乐观活泼的青年,变成了一个沉稳而又有些愤世嫉俗的中年人。母亲去世了,有 5个孩子却不敢相认,出生入死的好友卡米洛早已失踪,而他当年视为兄长的卡斯特罗却已经与他生疏,刚果革命失败的阴影更让他每每从噩梦中惊醒。可是,有一点永远不会变:他仍然相信自己将会为南美乃至全世界,带来革命的火炬。
这一天,格瓦拉在卫兵庞博和图马的陪伴下,进入了他们位于玻利维亚卡拉米那的战斗基地。几天后,古巴战士们也趁着深夜,分批来到了这里。虽然已经相当注意,可他们还是引起芳邻阿尔加尼亚拉斯的注意。前市长认定这里成了制造可卡因的秘密工厂,一时半会儿,他还不敢惊动眼前这群“毒品贩子”。
基地几乎与世隔绝,最近的村庄离这儿也有30公里。基地里只有一间小小的铁皮屋,周围到处都是灌木丛,如果不带把砍刀贸然进入森林,肯定得吃皮肉之苦。古巴战士们刚刚到这里,就成了饥饿的小虫子们的目标。这段时间,翻开格瓦拉的日记,跃然纸上的尽是他对当地害虫们的咒骂。11月8日,他恨恨地写道,“这里有很多奇形怪状的小害虫,不是咬人,就是在人的皮下产卵,弄得奇痒难忍。”11月9日,他“从身上抓了6个扁虱之类的东西”。11月11日,格瓦拉在无奈之中,在吊床外又加上蚊帐(这是格瓦拉少校一个人的特权)。
格瓦拉做好了在这儿长期待下去的准备。很快,他与战士们把这里整修得很像那么一回事儿,搭建了基本设施,自己做了几条长凳和一张桌子,修了个厕所,将一部大型发报机藏在附近的山洞里,甚至还弄了个烘面包的烤炉。可是,他却没有做好战斗的准备,来基地不到一星期,庞博就建议他“练一下手艺”,偷袭玻利维亚军队的一处小军营,格瓦拉坚决制止,理由是“我们不能一开始就吃败仗”。
11月至12月间,格瓦拉兴奋地迎接一拨又一拨的新兵。11月27日,科科带来6名玻利维亚战士,包括他的哥哥因蒂,还有一名医学院的学生乌尔塔多,以及洛洛等人。12月初,5个秘鲁士兵加盟基地。这里越来越热闹,为了防止被邻居告密,他们挖了几条坑道,将一切可能引起麻烦的东西,比如护照、证件,甚至罐头食品都藏了起来。
人一多,管理起来就出现了种种问题。几个玻利维亚人最难缠,因为他们只服从玻共的命令。连格瓦拉的老下属也跟着起哄,帕乔和马科斯这两位少校,虽然本事确实很大,可是不服管教。
12月24日,战士们聚在一起,庆祝这个难得的平安夜,大家吃着烤肉,喝着烧酒,气氛很轻松,无线电收音机里传来了探戈舞曲。这时,格瓦拉做出了一个罕见的举动,庞博在日记里记下了这段小故事:“切拿起了一根一米长的木棍,跳起了探戈,我们一个个都笑倒在地。”在战士们的心目中,格瓦拉一直是个不苟言笑、甚至说话有些刻薄的人,“我们从来没见过他做这样的事。”格瓦拉还嫌场面不够热闹,“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开始念一首诗,最后一句诗是这样的,‘打倒淋病,青霉素万岁’。”当时,两名战士趁着还没打仗,竟然出去嫖妓,结果染上淋病,战士们原本都以为格瓦拉并不知道这件事。大伙儿一时有点紧张,可司令仍然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大家松了一口气,和衣睡去。
“军事领导是我!”格瓦拉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与玻共不欢而散将带来怎样严重的后果?他们将失去一切援助,无法得到战斗所必需的武器、药品和食品,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可能将他们当做敌人。
玻利维亚共产党与古巴的关系,可以说是互不信任。最大的分歧是武装斗争和领导权之争。1950年刚刚成立起来的玻共并不支持武装斗争,又不愿意得罪其他国家的共产党,所以采取相当圆滑的策略:不加入武装斗争的路线,认为这是“鲁莽”行为;可是如果其他国家共产党需要帮助,他们也会出钱出力,前提是不要在玻利维亚境内打仗。
对于格瓦拉的游击队,玻共第一书记蒙赫早就非常不满,最不能容忍的,是一群古巴人在自己的国家买土地、建立基地,他认为这是古巴人干涉内政的阴谋。因此虽然卡斯特罗始终在力促他与格瓦拉见面,可蒙赫却避而不见,借口要去莫斯科开会。
12月31日,两人才最终碰头。一见面,蒙赫提出了三点意见:第一,玻共不便参加游击队,但他本人可以辞去党中央第一书记的职务,加入战斗;第二,他愿意说服其他拉美国家共产党,对游击队给予支持;第三,只要战斗是在玻利维亚境内展开,他就要求取得政治和军事的双重领导权。
格瓦拉立刻感到这次的会谈将相当艰难,他对蒙赫提出的头两条意见不置可否,但对于游击队政治和军事领导权问题,他坚决不让步,毕竟蒙赫根本就没打过一次游击战,只在哈瓦那短期受训过,他对蒙赫表示:“军事领导是我,这一点绝不含糊。”谈判就此中断。第二天格瓦拉在日记中分析说:“我觉得他是抓住这一点不放,以此为借口断绝关系。”
第七部分:玻利维亚 受难曲玻利维亚:受难曲(4)…(图)
蒙赫拂袖而去,临走时,他想让玻利维亚的战士们和他一同离开,甚至对他们危言耸听地说:“当人民知道这支游击队是由一个外国人领导的时候,他们就会翻脸,不再支持你们。你们尽可以英雄地死去,不要指望有朝一日能成功。”不过,玻利维亚人一个都没走,他们都责怪第一书记是“宗派主义”。晚上吃年夜饭,没有一个人愿意把饭盒借给蒙赫,最后还是古巴炊事兵解了围,将饭盒给了蒙赫,他自己却只能直接在锅里吃饭了。 格瓦拉并没有好好思考蒙赫所说的话。事实上,他没有意识到第一书记的话虽然太过教条,但至少有一半是对的:在这场战斗中,他必须认识到人民的力量,利用人民的民族情绪,否则,胜利的希望微乎其微。同时他也没有仔细想想,与玻共决裂将带来怎样严重的后果,他们将失去一切援助,无法得到战斗所必需的武器、药品和食品,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可能将他们当做敌人。
2月10日,农民奥诺拉托·罗哈斯用玉米招待战士们,格瓦拉坐在一截树干上,胡子头发都很长,叼着烟斗,脚上坐着罗哈斯的两个孩子。没有人想到6个月后,罗哈斯出卖了他们。
格瓦拉甚至觉得与玻共决裂算不上什么坏事,“蒙赫的态度可能延缓游击队的发展,但另一方面又可能是好事,可以使我从政治纠葛中解脱出来。”他在营地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与战士们一起开垦了一片小菜园,还建立了一个图书馆。可是这里的蚊虫实在太可怕,他们把1967年1月11命名为“扁虱日”,因为有六七个战士得了扁虱病,只能回家休养。疟疾在战士们中流行,格瓦拉也未能幸免。
1月18日,他们的芳邻阿尔加尼亚拉斯神神秘秘地跑过来,要和他们合伙经营海洛因生意,格瓦拉拒绝了他。却没有想到,这位曾经担任过市长的邻居其实是在刺探情报。第二天,警察就前来基地搜查,虽然没发现什么,但充当“户主”的洛洛的手枪却被没收了。
26日这天,又有两个玻利维亚人慕名而来。一个是矿工、玻共党员穆瓦塞·格瓦拉,在党内因为主张武装斗争而被孤立;另一个是19岁的哲学系女学生罗约拉·古斯曼,格瓦拉的崇拜者,格瓦拉让她负责游击队的财务工作。后来她在一篇文章中描述了与偶像初次见面时的情形,“我做梦都没想到,我竟然会见到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