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瑁猫轻轻走近,豆苗说:“嘘。”
她突然看到鲜红色猫足印,血,它的脚粘了血,在地板上打出一只只五爪印。
豆苗浑身战栗。
她听到更强烈得喘气声,像一个人垂死挣扎。
声音自客厅传出,豆苗大力推开门。
她看到最恐怖的景象:阿姨周子驹仰面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刀,啊,仍是那把六寸长的切肉刀,她已经没有气息。
豆苗魂飞魄散地大叫,“救命,救命!”
保姆蹬蹬蹬跑过来,“豆苗,怎么了?”
豆苗再转过头去,客厅一片静寂,什么也没有,根本没有阿姨,没有尖刀,也没有老猫的血足印。面青唇白的豆苗呆住。
原来一切都是她的幻觉,她掩住面孔,可怕,她明明看到血与尖刀。
保姆拉她坐下,“豆苗,可是考试过度紧张?”
豆苗摇摇头。
那是为什么,你由什么地方不舒服?“
豆苗疲倦地问:“妈妈呢?“
“她与阿姨出去看房子。”
这时,门一响,她们回来了,有说有笑。
周子驹好好的谈笑风生,平安无恙,豆苗走到她们面前,把头靠在阿姨胸前,默默流泪。
“豆苗你怎么了。”
母亲说:“她最近忧心忡忡,豆苗有心事要说出来。”
她们身后跟着一个人。
那是朱可成。
他仍然穿着粉色上衣,豆苗看见他,后退一步,她似闻到一阵血腥气,她想呕吐。
朱可成轻轻说:“豆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豆苗瞪着他,她听到世上最不可能的话。
“你这双眼睛好似在审判我。”
豆苗转过头去。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我可没有得罪你。”
豆苗又退后一步。
“你怕我?我不会伤害你。”
豆苗凝视他,突然轻轻说出一个名字:“井红呢,你叫她伤心若绝。”
朱可成骤然变色,他好像是被人掌了一掌,“你说什么,你怎会知道井红这个人。”
“你花光了她的钱,抛弃她,现在,又来欺骗我阿姨。”
朱可成突然伸出手来,抓紧豆苗,“谁告诉你,谁?”
豆苗挣扎。
这时周子驹走出来看到喝住:“发生什么事?”
朱可成手一松,豆苗急急奔回楼上。
他们两人在楼下朝了起来。
周子允铁青着面孔追上来问女儿:“豆苗,那人为什么与你拉扯?”
豆苗抬起头,“是件意外。”
“豆苗有事你不妨说出来,妈妈永远站在你这边。”
豆苗摇头,“没事。”
保姆过来,使一个眼色,低声说:“让她静一静。”
“这孩子越来越古怪。”
保姆劝说:“他们到了十五六岁,更加不可理喻,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周子允回到楼下,只见朱可成已经离去,子驹独自坐在书房。
子允说:“我家不再欢迎朱氏,你请他别再上门。”
“他说是无意推撞。”
“子驹,豆苗手腕上有淤痕,我建议你细究。”
子驹站起来,“我明白了,我亦不受欢迎。”
“母亲嘱咐我俩不可坏了姐妹感情。”
“你有把我当妹妹吗。”
姐妹不欢而散,但是保姆这样对豆苗说:“你放心,她们是姐妹,不是兄妹,无人可以离间她们,过些时候,一定会得言归于好。”
豆苗叹口气。
无论如何,她还需上学做功课。
第二天放学,不知怎地,司机迟到,她站在路边等车,放学时分,交通挤塞是常事,可是今日豆苗有预感,她十分不安。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只手搭在她肩上。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有井红这个人。”
豆苗猛地抬头,用力拨开那只手,那人正是朱可成。
他今日黑衣黑裤,戴着墨镜,看上去煞气重重。
同学就在身边,豆苗并不害怕。
可是朱可成忽然说:“我也知道你的秘密。”
豆苗一怔。
“你不知道自己的事吧,人就是这么奇怪,像你,人家的事,一清二楚,却不知道你并不姓周。”
豆苗愕住,他握紧拳头。
“想知道更多?跟我来。”
豆苗想知道身世,但她也知道,跟朱可成走到僻静的地方去,可能会有危险。
他是一个沉不住气冲动鲁莽的人。
可是豆苗身不由己,跟他走进学校左侧一条小路。
“你想我离开你阿姨?”
豆苗点点头,“你是坏人。”
“你没有资格管我们,你并非亲生,子驹告诉我,你父母另有其人,你是一个领养儿。”
豆苗站定,“胡说。”她斥责他。
朱可成见她恼怒,非常痛快,“你也知道被人掀头皮揭疮疤的滋味了?”
急于报复,他忘却他是成年男子,她只是小女孩。
豆苗涨红了脸,“你含血喷人。”
“子驹说,你生母是疯女,关在精神病院,周家反对你进门,你养父因此与你养母分手了——”
豆苗怒不可遏,她把书包用力扔向朱可成,轰一声,装着笔记的书包重重击中朱氏,他退后两步,然后扑向豆苗。
他强壮的手似老鹰抓小鸡般掐住豆苗,“不准你再说我坏话。”
就在这时,有人赶到,大声吆喝,原来是司机与保姆一起找到小径来。
这时,朱可成已是水洗不清。
保姆立刻报警,司机冷冷说:“朱先生,你还是站停等警察来的好。”
警察出现,只见一个秀丽的小女孩吓得簌簌发抖,两个目击证人都指出朱氏诱拐女孩走进小径使用暴力。
周子允气忿,“这分明是欺我孤儿寡妇。”
“子允,我们是数十所老友,我不会害你。”
“这样就放过这个人不成?”
“老人自有道理,小不忍则乱大谋。”
子驹脸色煞白,“是我不好,我引狼入室,祸延三代。”她落下泪来。
律师说:“子驹你因祸得福,趁早看清楚这人真面目,回头是岸。”
她们由律师陪同回家。
周子允寝食不安,想从豆苗口中套出真相,豆苗不发一言。
“那朱氏为何纠缠你?”“他怎么会到学校找你?”“他说过些什么?”
豆苗什么都不讲。
子允叹口气,“无论如何,你救了阿姨,我们都感激你。”
阿姨也是好阿姨。
过两日,豆苗放学,正在做功课,忽然有人来探访她。
那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身穿端庄套装,敲敲她房门进来。
“我是罗平平医生,我可以与你说几句话吗?”
豆苗看着她,“妈妈请你来?”
罗医生点头,坐到她对面,这样说:“豆苗,你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豆苗却问:“你想知道什么?”
“我没有目的。”
豆苗凝视她,每一个人,做每件事,都有一个目的,像她那样勤学,是因为要使母亲高兴,以她为荣。
豆苗轻轻说:“你在写一篇报告,欠最后一章,你想在我身上找到题材。”
罗医生一怔,可是笑容不减,“你都猜到了。”
豆苗再问一次,“你想知道什么?”
罗医生问:“豆苗,谁告诉你井红这个人?”
豆苗想一想,“一定是阿姨提到,我无意听见。”
“不,你比你阿姨更早知道这名字,后来,你阿姨聘请私家侦探,才查到她与朱氏的关系藕断丝连。”
豆苗问:“这同你论文最后一章有什么关系?”
“我是你母亲好友,她觉得你情绪不安,应该与心理医生谈话。”
“你很坦率,罗医生。”
罗医生微笑,“那么,你可喜欢我,可愿意回答我的问题?”
豆苗虽然精灵,到底是个孩子,她点点头。
罗医生收敛笑容,“豆苗,你在什么时候,开始有预知能力?”
豆苗“呀”一声站起来,不小心扫跌桌上书本,她又坐下,呆半响,才答:“不知道。“一岁,两岁?你母亲说,到了六七岁的时候,这个特徵已经很明显,不什么东西不见了,你随口说出,一丝不差,常常吓大人一跳。”
“我不过是猜想。”
罗医生问豆苗:“那么,请猜测我会成名吗?”
豆苗觉得罗医生很有趣,她凝视医生,忽然说:“你穿着淡蓝色缎子套装,去领取一项奖状。”
“哗,”罗医生高兴得咧开嘴,“那很好,我有希望。”
豆苗被她逗得笑起来。
“现在,豆苗,我要给你看一张照片,你认得这个人吗?”
她自公事包里取出照片放在桌子上。
豆苗一看,冲口说:“这是我阿姨周子驹。”
“请你看仔细一点。”
豆苗把照片拿在手中细看,像,真像阿姨,可是,这是另外一个年轻女子她们同样高鼻梁,尖下巴,可是阿姨的妆扮更为细致时髦,她俩的眼睛形状也有差异,周子驹双目较圆。
豆苗奇问:“这是谁?”
罗医生轻轻说:“这个女子,叫做井红。”
这一刹那,豆苗额角冒出汗来,她忽然明白,她几次再番在幻觉中看到的女子,并非周子驹,而是井红。
胸口插着一把刀的是井红!
豆苗惊怖地睁大眼睛,大声说:“要救她。”
医生也紧张:“救谁?豆苗,你慢慢讲。”
“井红会受到伤害,医生,你要警告她。”
豆苗鼻子又闻到血腥气,她急得团团转。
刚巧这时保姆捧着饮料进来,豆苗一不小心撞翻,红茶与牛奶倾倒地上,忽
变成鲜红色。
豆苗拉住罗医生的手,“快去救她!”
罗医生这时下了决心,她毫不犹疑地说:“保姆,你照顾豆苗,我要打一个重要电话。”
罗医生立即与警署联络:“我要与王督察说话,王总?我是罗平平,请派员到以下地址找井红问话,不不我不是报假案,请相信我……是,我负全责。”
周子允这时抱紧女儿,豆苗忽然说:“太迟了。”她颓然睁开眼睛。
罗医生追问:“你看到什么?”
豆苗低头说:“对不起医生,我十分疲倦。”
周子允说:“让她休息吧。”
她与医生到偏厅坐下喝茶。
周子允问:“你可有答案?”
医生尚未回答,身边的手提电话已经响起。
罗医生连忙接听,“是,王督察。”没讲几句,她已变色,接着,她低下头聆听,然后,她收起电话。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脸上挂着许多问号。
周子允问:“怎么了?”
罗医生轻声答:“警局的朋友告诉我,他们到大南路三号查访,发觉大门虚掩,推门进去,看到一个女子胸口中刀躺卧地上,凶手呆坐一旁,束手待捕,毫不反抗。”
周子允大吃一惊,“谁住大南路三号?”
“子驹自私家侦探处得到那个地址:朱可成与井红在大南路三号同居。”
周子允用双手掩住嘴,吓得说不出话来。
若不是退得快,受害人便可能是周子驹。
子驹险过剃头。
罗医生抓紧老友的手,“豆苗怎么会知道?”
子允叹口气,“这是我请你来的原因。”
“啊,太古怪了。”
子允连忙去看女儿,只见豆苗已蜷缩在小床上盹着,脸容稚纯,象幼儿一般。
她同罗医生说:“我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