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44-左耳(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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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44-左耳(终结)-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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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的江西,秋高气爽。有人上来兜售当天的晚报,五毛钱一张,我买了一张,想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招聘信息。    
    娱乐版通篇报道:别走,米米:    
    两个月前,当红歌星夏米米拍广告时从高台摔下;生死未卜。成为植物人。牵动万千歌迷的心。昨夜,夏米米哮喘病复发,陷入重度晕迷状态。医院再度下达病危通知,无数歌迷在医院门口长时间守候,不愿离去,并拉出:‘米米你别走,我们爱你’的动人横幅,呼唤偶像醒来……    
    我捏着报纸,浑身发抖。    
    世界变得一片惨白,天就在那一刻塌了。    
    我跑到大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去了南昌机场,司机跟我要四百,我说好。那时他要四千,我口袋里有,也会给他。到了机场,我用我身上最后的钱买了一张机票,给赵海生打了个电话,坐上了当天最后一班飞往北京的航班。    
    赵海生和文姐在机场等我,他们直接把我带到了医院。    
    医院大门依然有歌迷在守候。我们通过特殊的通道进去,上了五楼,长长的走廊,仿佛怎么也走不完。我的双脚一点力气也没有,心跳得飞快。赵海生搂着我的肩,紧紧的,我想起十七岁那年的夏天,他的手也曾经这样放在我的肩头。他是这样邪门地见证着我人生的每一场生离死别。我推开他,朝前奔跑,却在病房前怯懦地停下了我的脚步,文姐追上来,替我推开病房的门,黄昏的阳光是金色的,从窗口投进来,给所有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我看到护士用白色的被单盖住了米米的脸。    
    “不!”我失声尖叫。然后,我彻底地晕了过去。    
    之后的很多天,我才知道,米米是在我离开北京的当天晚上出事的,她去拍一个广告,搭建的高台忽然离奇倒塌,她脑袋着地,当场昏迷不醒。但是,她一直没死掉,在医院里撑了两个月,才离开这个人世。    
    我想念米米,心如刀绞。    
    第二天,赵海生带着我成功地躲过了所有的媒体,回到了老家。我把米米葬在了父亲的旁边,希望他们可以在九泉之下互相照顾。    
    海还是那片海,一百年一千年,潮涨潮落,从不改变。所不同的是,我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地消失不见,永远都不再回来。刹那繁华都是假相,如果没有贪恋,也许我们可以活得更好。只可惜年轻的我和米米不懂得这一点,所以才会得如此下场。    
    我对生已经毫无眷恋,那晚我自杀,我用的是刀片,割向我的手腕,疼痛提醒我死去的过程。我看到血一点一点地从我的身体流出,没有任何恐惧。我用最后的力气走向大海深处,等待海浪卷走我的身体,夏吉吉三个字从此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醒来的时候,四周是白色的。    
    我以为我到了天堂,且好像听到米米在歌唱。我兴奋地转过头,却看到赵海生。他伸出手握住我的,对我说:“等你好起来,我要好好揍你一顿。”    
    我看到我手腕上白色的纱布,碍眼的,丑陋的,纠缠在那里,明白自己是没死。    
    “你最好把我揍死。”我扭过头去说,“不然,我还是会想别的办法。”    
    “吉吉。”赵海生说,“你想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我瞪大了眼睛。    
    “听我跟你说个故事。”赵海生说,“这个故事有点长,你要有点耐心听。很多年前,在澳州,有个中国的留学生,他很穷,每天要打两份工来维持自己的生活和学业。有一天晚上,已经很晚了,天上下着很大的雨,留学生从打工的地方出来,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车撞了。撞他的车子很快就开走了,后面的车上下来一个穿蓝色旗袍的中国女人,把他送进了医院。那个中国女人不仅救了留学生的命,还替他付了所有的医药费。后来,他们成了朋友,她常常跟留学生讲起她留在中国的两个女儿,说她们长得漂亮极了,也像极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是一对双胞胎。有时候,她也会讲起他在中国的的前夫,说他前夫的画画得好极了,只是时运不好,所以当不了画家。她还说,她嫁给一个老头来到澳洲,只是权宜之计,最多五年,她肯定带着钱回去,帮前夫实现梦想,让两个女儿快乐长大。她的故事打动了留学生,留学生出院以后,常常去找那个女人聊天,虽然女人比她大十岁,但他却感觉到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爱上了她的沉静,美好,善良,温柔。有时候,他坐在她家里听她弹琴,能听上一整天,也不觉得厌倦。虽然留学生和女人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是还是被他的先生认为绝不能容忍,老头子有一天喝醉酒,拿出了他家里的猎枪,对着留学生扣动了手里的扳机,女人冲过来,挡住了那颗子弹……”    
    我颤声问他:“你的故事里,说的都是谁?”    
    赵海生说:“那个女人,就是半夏,你的母亲,而那个留学生,就是我。”    
    我大惊:“这么说来,你压根就不是我父亲的学生?”    
    “当然不是。”赵海生说,“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爱上你的原因,你跟你的母亲实在是太像了,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就是一个人。你穿上那件蓝色旗袍的时候,我简直就要疯了,恨不得告诉你一切。这也是我为什么要纵容米米的原因,我对自己发过誓,一定要让她的家人幸福,倾尽我所有,也要让你们幸福。回国的前三年,我一直在创业,有了钱,我才有勇气去找你们。现在,米米走了,我心里,比你还要难过,吉吉,如果你还不珍惜你的生命,你让我怎么跟你九泉之下的母亲交待呢?你又让我怎么办才好呢?”    
    “这么说,你爱的一直是我的母亲?”    
    “不。”赵海生说,“吉吉,我现在爱的是你。逝者已去,唯有生者可以鲜活地谈情说爱。我是一个生活在现实里的人,一个成人,懂得对自己的感情负责任。你明白吗?”    
    我的眼泪流下来。    
    “答应我,好好活下去。”赵海生用温热的掌心紧握我的,“我跟她的手续已经办妥,嫁给我,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好吗?”


《左耳》 第二部分让自己暂时消失(3)

    我听到海浪的呼吸,在城市的最中央。风呼啸而过,夹带着微尘,泥土,飞絮和所有不堪重负的往事,纷纷扬扬,一去不返。    
    而夏天,是真真正正地过去了。    
    小耳朵    
    我还是相信    
    星星会说话    
    石头会开花    
    穿过夏天的木栅栏和冬天的风雪之后    
    你终会抵达    
    ——木子耳    
    国庆长假,拥挤的上海火车站。    
    当天开往北京的火车票已经全部售罄。这是秋天依然灼热的午后,有很大的风,吹得站台的广告牌忽啦啦作响。广场上的人群挤挤挨挨,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我决定去见他的心九匹马拉不回。    
    终于,我捏着一张站台票在一个好心人的帮助下混上了车。是一列慢车,站站都停。我没有座位,四周都是陌生人,肮脏的车厢里混和着各种各样的气味,让人想要呕吐。我跑到车厢连接处,想去透透气,但那里也全都是人。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抱着我的小背包,思忖着漫长的夜晚应该如何度过。    
    这是生平最艰难的一次旅途,我的双足站得几近麻木,随时闭上眼睛就可以随时进入短暂的梦乡。我终于明白人最强大的是内心,只要心之所想,翻越千山万水,总能抵达。    
    火车渐渐驶出天津站。还有一站路,我将和他呼吸同一个城市的空气。想到这里,我精神百倍,一夜的疲惫被格式化,神奇消失。清晨的曙光中忽然接到他的电话:“小丫头,你在哪里呢?”    
    “火车上,下一站北京。”我得意洋洋,“准备接驾!”    
    那边迟疑了两秒种,然后说:“靠,我在上海站。”    
    这真是史上最绝望的一次错过,我们为彼此想要制造的惊喜付出的最无聊的代价。    
    一切的起因只为两个字:爱情。    
    爱情让人疯狂且弱智。看来这话谁也不能反对。    
    1    
    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完全没有认出他来。    
    他理寸头,白色棉布的衬衫,宽大的运动裤,球鞋。两只耳朵很大,显得很特别。朝着我直迎上来,喊我:“嫂子。”    
    我被他喊红了脸,连忙往身后看看,疑心他认错了人。    
    “漾哥在赶回来的路上,吩咐我来接你。”他说,“你的行李呢?”    
    “没行李。”我说。因为决定很匆忙,且怕路上的拥挤,我只背了我的小背包就上路了。    
    他咧开嘴笑,露出一口很洁白的牙,有些遗憾地说:“看来你不认得我了。”    
    我没办法,只好很不礼貌地盯着他看,希望可以看出一些曾经见过面的蛛丝马迹。答案还没浮出水面的时候他自动交待:“我是黑人。”    
    我的天。    
    原来岁月也可以如一家拥有高科技设备的美容院,把人的容貌改变得如此彻底。    
    我当然知道黑人,那个整天跟在吧啦后面的技校的坏小子。他那时候是光头,喜欢在身上戴各种乱七八糟的饰物,篮球打得不错,也爱打人,曾经把许弋打到医院里睡过一个星期,还劫持过蒋皎,闹得天翻地覆后不知去向。    
    他曾经是我们那个小城的一个传奇。    
    可是眼前的这个他,真的和记忆中的那个他大相径庭。他何时和张漾成为朋友,我也完全不知。    
    “我们走吧。”他说,“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地铁两站路就可以了。”    
    四合院里有好多间屋。黑人那间在最西边,阳光不是很好,但屋里还算干净整洁。进去的第一眼我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吧啦的照片,和南山墓地上的那张一模一样,年轻的,倔强的,毫无畏惧的脸。    
    “我找人画的。”黑人说,“以前老跟她在一起,也忘记好好替她拍张照片。”    
    我走近了,才发现真的不是照片,而是画像,不过真的很像,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你还在想她吗?”我问。    
    “我去给你烧点开水喝。”他低头,拎起脚下的水瓶,出去了。    
    我盯着墙上吧啦的画看了良久。被人怀念到底是件幸事,如果吧啦泉下有知,应该会感到幸福的吧。我正在胡思乱想,门吱呀一下被人推开了,一个穿黑裙子的女生站在门口,用颇为敌意的眼光在审视着我。    
    我有些不安地站起身来。    
    “听说阿牛带女朋友回来了,我来看看。”女生的声音很沙哑,听了让人害怕。    
    “你哪里来的?”她扬起声音问我。    
    我问:“谁是阿牛?”    
    正着说,黑人拎着一瓶开水从后面走过来,把女生一把拉到旁边说:“一边去,别在这里胡闹,这是漾哥的女朋友。”    
    “阿牛。”女生嘟起嘴,“你今天不是休息吗,你答应陪我去打游戏的,我到二十四级后就怎么也升不上去……”    
    “好了。”黑人打断她,“今天有特殊情况,回头再说。”    
    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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