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31-八百万种死法:一人一个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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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31-八百万种死法:一人一个活法-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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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这样的错误’。你没惹什么麻烦,马修。”    
    “那——”    
    “瞧,”他说着,身子前倾,“我只是重复老板的话。他对我说,如果那个家伙自己想醉死,我不管。如果他想来这儿,我们欢迎,但我不卖酒给他。这不是我说的,马修。我只是重复他的话。”    
    “我理解。”    
    “要是我的话——”    
    “不管怎样,我不是来喝酒的,”我说,“我来喝咖啡。”    
    “既然这样——”    
    “去它的既然这样,”我说,“既然这样,我想我要的还是酒,想找个愿意把酒卖给我的人难不到哪儿去。”    
    “马修,别那样。”    
    “别告诉我该怎样,”我说,“少跟我说废话。”    
    我的愤怒有种净化作用,令我满足。我昂首阔步地离开那里,怒气冲冲,站在人行道上考虑到哪儿去喝酒。    
    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转过身。一个穿着旧军夹克的人正温和地对我笑着。开始时我想不起他是谁。他说见到我很高兴,问我一向可好,我这才想起他来。    
    我说:“哦,嗨,吉姆。我很好。”    
    “去参加聚会?我跟你一块儿去。”    
    “哦,”我说,“今晚恐怕不行。我得去见一个人。”    
    他还在笑。我灵机一动,问他是否姓费伯。    
    “没错,”他说。    
    “你给我的旅馆打过电话。”    
    “只想问声好。没什么要紧事。”    
    “我没认出那个名字。否则我会给你回电话的。”    
    “当然。你真的不一起去参加聚会,马修?”    
    “我希望我能去。哦,上帝。”    
    他等待着。    
    “我遇到点麻烦,吉姆。”    
    “你知道,那很正常。”    
    我不敢看他,说:“我又喝酒了。我坚持了,我说不准,七八天吧。然后又开始喝酒了,而且我做得还好,你知道,控制饮酒量。然后,一天晚上,我遇到了麻烦。”    
    “你喝第一杯时就遇到了麻烦。”    
    “我不知道,也许吧。”    
    “那就是我打电话的原因,”他温和地说,“我想你或许需要点帮助。”    
    “你知道?”    
    “嗯,星期一晚上参加聚会时,你看上去情绪很不稳定。”    
    “在聚会上?”    
    “你不记得了,是不是?我觉得你好像因醉酒而失去意识了。”    
    “哦,天哪。”    
    “怎么了?”    
    “我醉醺醺地去那儿了?我醉醺醺地出现在戒酒互助会上?”    
    他笑了,“你把那说得像是死罪一样。你以为自己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吗?”    
    我真想去死。“那太糟了,”我说。    
    “什么太糟了?”    
    “我再也不去了。我无法再迈进那个房间了。”    
    “你觉得很丢脸,是吗?”    
    “当然。”


《八百万种死法》 第三部分与世隔绝把世界关闭(3)

    他点点头:“我总是为自己的醉酒失忆感到丢脸。我不想、也不敢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不过总的来说,你的表现不是很糟。你没惹麻烦。你没乱说话,只是打翻了一杯咖啡——”    
    “哦,上帝。”    
    “你没有洒在别人身上。你只是喝醉了,仅此而已。你那天晚上好像很不开心。实际上,你看上去很痛苦。”    
    我鼓起勇气说:“我被送进医院。”    
    “你已经出院了?”    
    “我今天下午办了出院手续。我被送进医院是因为全身痉挛。”    
    “好在你好了。”    
    我们默默地走了一段路。我说:“我不能等到会开完就得走。我十点要见一个人。”    
    “你可以提前一点走。”    
    “也好。”    
    我觉得每个人都在盯着我。有些人跟我打招呼,我觉得他们话中有话。其他人什么都没说,我就想他们是有意避开我,因为我在醉酒时冒犯了他们。我极端神经过敏,以致于想逃出自己的躯壳。    
    自由发言时,我实在坐不住了。我不停地到咖啡机那儿倒咖啡。我敢肯定,我不断往咖啡机那儿跑已招致不满,但咖啡机似乎有强烈的吸引力,让我无法抗拒。    
    我总是走神。讲话者是布鲁克林的消防员,讲的故事生动有趣,但我就是无法集中注意力。他说他们消防队的队员都是海量,那些不酗酒的人都被调走了。“队长是个酒鬼,他希望周围都是酒鬼,”他解释道,“他常说:‘给我足够的酒鬼消防员,我就会扑灭所有火灾。’他说的没错。各位,我们什么事都敢做,什么地方都敢去,什么险都敢冒。因为我们都醉得不知死活了。”    
    真是一个该死的谜团。我一直控制自己的饮酒量,而且卓有成效。只是后来不灵了。    
    休息时,我往收费篮里放了一美元,然后到咖啡机那儿又倒了一杯咖啡。这一次我勉强自己吃了一块燕麦饼干。讨论开始时,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总是跟不上思路,但这似乎无关紧要。我尽可能仔细听,尽可能待在那儿不动。十点差一刻时,我起身溜出门,尽量不引人注意。我觉得所有人都在盯着我,我想让他们相信,我不是去喝酒,我必须见一个人,是去谈生意。    
    我后来才想到,我本可以待到聚会结束。圣保罗教堂离我的旅馆只有几分钟路程。钱斯会等我的。    
    也许我是想找个借口在轮到我发言之前离开。    
    十点时,我已到旅馆大厅。我看见他的车停了下来,我出门穿过人行道来到路边。我打开车门,坐进去,又砰地关上车门。    
    他看着我。    
    “那个工作机会还在吗?”    
    他点点头:“如果你接受的话。”    
    “我接受。”    
    他再次点点头,挂上档,将车驶离路边。    
    11    
    中央公园的环形车道一圈差不多有六英里。我们已沿逆时针方向转到了第四圈,卡迪拉克一路平稳前行。讲话的主要是钱斯。我拿出笔记本,时不时地记些东西。    
    开始时他谈论的是金。她的父母是芬兰移民,在威斯康星州西部的一个农场定居下来。离那儿最近的城市是奥克莱尔。金原名姬拉,从小就得挤牛奶,给菜园除草。九岁时,他哥哥开始对她性骚扰,每晚进她的房间动手动脚。    
    “只是有时她讲到这个故事时,哥哥变成了舅舅,还有一次变成了爸爸,所以这一切可能只是她编出来的。或者确有其事,她变来变去只是为了使它变得不再真实。”    
    中学三年级时,她同一个中年房地产经纪人发生了关系。他对她说他要离开妻子,跟她在一起。她收拾行李跟他去了芝加哥,在帕尔默酒店住了三天,三餐都让客房服务部送进房间享用。第二天那个房地产经纪人喝醉后涕泪横流,不停地对她说他毁了她的生活。第三天他精神很好,但次日早晨她醒来时,发现他不见了。有一张纸条解释说他回到了妻子身边,还多付了四天房费,并说他永远忘不了金。纸条旁放了一个旅馆专用信封,里面有六百美元。    
    她住满了一周,在芝加哥观光,和几个男人睡了觉。其中两个主动给她钱,她本想让其他几个也付钱,可说不出口。她想过要回农场。然而,就在帕尔默酒店住的最后一晚,她认识了那里的一个客人,是尼日利亚派去参加某个商业会议的代表。    
    “那断了她的后路,”钱斯说,“跟黑人睡觉就表示她不能再回农场了。第二天一早,她就乘公交车到了纽约。”    
    直到他把她从达菲手里买过来,安置在公寓里,她的生活才有了转机。她的容貌举止都适合室内接客,因为她一直不习惯在街上拉客。    
    “她很懒。”他想了一会儿,说,“妓女都懒。”    
    有六个女人为他工作。现在,金死了,还有五个。他概括性地谈了一会儿她们,然后切入正题,把她们的名字、地址、电话和个人资料告诉我。我记了很多笔记。我们在公园绕完第四圈,他向右一拐,从西七十二道街出去,经过两个街区,停在路边。    
    “马上回来,”他说。


《八百万种死法》 第三部分与世隔绝把世界关闭(4)

    我待在那儿没动,他到街角电话亭打了一个电话。引擎还在空转。我看看才做的笔记,想从记录的零散信息中归纳出一个模式来。    
    钱斯回到车里,看着后视镜,利落但违法地掉了一个头。“给我的电话联络站打电话,”他说,“保持联络。”    
    “你应该装一个车载电话。”    
    “太麻烦了。”    
    他开到市中心后向东行驶,在一栋白砖公寓前的消防栓旁停下,这儿是十七道街,介于第二大道和第三大道之间。“该收钱了,”他对我说。他再次让引擎空转,但这次过了十五分钟他才出现,愉快地大步走过穿制服的门房,敏捷地坐到方向盘后。    
    “唐娜住这儿,”他说,“我跟你提到过唐娜。”    
    “那个诗人。”    
    “她兴奋极了。旧金山一家杂志社要刊登她写的两首诗。她可以免费拿到六本刊出她诗的那期杂志。那就是她的稿酬——只有杂志。”    
    红灯亮了,他踩了煞车,左右看看,然后闯了过去。    
    “有几次,”他说,“刊登她诗作的杂志社付钱给她。有一回她拿到二十五美元,那是她拿到的最高稿酬。”    
    “听上去很难靠此谋生。”    
    “诗人赚不了多少钱。妓女都懒,但这一位写起诗来倒很勤快。她一坐就是六七个小时,推敲词句,并且总是往信封里塞一打一打的诗。这边退稿,就寄那边。她寄诗的邮费比她得到的稿酬都多。”沉默片刻后,他轻声笑了起来。“你知道我从唐娜那儿拿到多少钱?八百美元,而且只是前两天的收入。当然,她也有电话铃一连几天都不响的时候。”    
    “但平均起来还是不少。”    
    “比写诗赚得多。”他看看我,“想去兜兜风吗?”    
    “我们不是正在兜吗?”    
    “我们是在绕圈子,”他说,“我现在带你去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我们顺着第二大道行驶,穿过下东城,经过威廉斯堡大桥,进入布鲁克林。从桥上下来,我们拐了好几个弯,这使我晕头转向,看路牌也于事无补。那些街道名很陌生。但我看到沿途从犹太区换成意大利区,又从意大利区换成了波兰区,便大概知道我们到了哪里。    
    我们开到一条黑暗沉寂的街上,这里每座房子都居住着两户人家。钱斯在一栋中间有车库的三层砖楼前放慢速度。他用遥控器升起车库门,驶进后又将车库门落下。跟着他上了几段楼梯后,我们来到一间天花板很高的宽敞房间。    
    他问我是否知道我们到了哪里。我猜是绿点区。“很好,”他说,“我想你对布鲁克林并不陌生。”    
    “我对这一带不很熟悉。不过肉类市场那块波兰熏肠广告提示了我。”    
    “我猜也是。知道这是谁的房子吗?听说过卡齐米尔·利万道斯基博士吗?”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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