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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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党- 第1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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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被抱着的小思梁忽然倾着身子,向自己张开了双臂,弘曆不知所措地稍稍向后退了一小步。抱着思梁的那个宫女趁机抬头,笑着对他说:“小主子想要阿哥爷抱抱呢,看来小主子喜欢四阿哥。”
  弘曆犹豫了一下,伸手把小思梁抱了过来,随即让那些宫女们起身。
  一不注意,被小家伙搂住脖子在左脸颊上狠狠地“吧唧”了一口,一些粘粘湿湿的口水也被留在了脸上。弘曆忍不住笑了出来。即使已经为了人父,可他还真从来没有受过这样毫无忌惮的“大礼”。
  身旁的宫女们也都跟着低声笑了起来。领头的那个说道:“小主子果然是喜欢阿哥爷呢。”
  弘曆笑着看着怀中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忍不住也轻轻地亲了一下她那被软软的,有些嘟嘟的小脸颊。小家伙咯咯一笑,竟然伸出肉乎乎的小手一把抓住弘曆的双唇捏着玩。
  领头的宫女想笑,可极力忍住了,连忙说:“阿哥爷,还是让奴婢抱小主子吧,小孩子不知轻重,别伤了您。”
  弘曆正窘着要把小思梁交还给领头的宫女,怀中的小思梁却忽然扑向他的肩头,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伸了出去,嘴里十分清晰地喊出一个名字:
  “璇玑~”
  弘曆闻声转身,果然看到正微笑着走过来的璇玑。待她刚走到弘曆身边,他怀里的小思梁就扑腾着倾身扑了过去。
  璇玑接过小思梁,在她粉嫩的脖子上呵痒痒似的亲了两下,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弘曆怔怔地看着面前两人如此自然的亲昵,忽然一笑,说道:“小思梁跟着皇额娘在宫里也住了这么久了,越发地不像皇额娘的侄孙女,倒是有些象皇阿玛的亲骨血了呢。”
  璇玑一边给小思梁整着衣服,一边笑道:“小孩子都没定型呢,跟着谁时间长就象谁。因着宫里很久没有皇子皇女诞生了,皇后那儿忽然接进来这么一个小人儿,皇上也是爱得不得了,有空就去看看。小主子有些象皇上皇后
  ,也是正常的。”
  弘曆暗自佩服璇玑,因为这样一来,就算他再说小思梁象璇玑,同样的答案也能解释一切了。
  “璇玑姑姑这么爱孩子,却没有自己的孩子,真是太可惜了……”弘曆摇头叹息。
  璇玑微笑地看着他,道:“能看着你们这些天家的阿哥们长大,我已经是很荣幸了。试问这天下的母亲们,有谁能象我这样看着这么多尊贵的小孩子长大成人的?”
  弘曆望着璇玑那张仍似二十多岁的年轻面孔,一愣。是呀,他怎么也被她这副很久都没有变化过的皮囊弄糊涂了呢?当年弘时哥开始伴在圣祖身边时才八岁,自己被接进宫里养在圣祖身边时也不过十一岁,而璇玑从那时就是
  以这样的一个模样伴在他们身边。一晃,已经过了很多年了啊。
  眼看怀中的小思梁有点想睡觉的意思,璇玑对那些宫女们说:“方才皇后娘娘午睡已经醒了,正等你们把小主子带回去呢,咱们一道回吧,正好我也有些东西要给皇后娘娘送去。”
  弘曆忽然伸出了一只手臂,及其诚恳地问道:“璇玑姑姑,能借一步说话么?”
  璇玑不知弘曆会对自己说什么,可她还是把小思梁交给了领头的宫女,让她们先回皇后那里。
  弘曆一边对璇玑做了个请的动作,一边说:“璇玑姑姑,能陪我走走么?”
  璇玑点了点头,默默地跟在了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一段,来到一处怪石嶙峋的假山旁,弘曆停住了脚,转过身去,说道:“璇玑姑姑,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下。”
  “只要不是涉及朝廷的事儿,弘曆阿哥您就说吧。”
  “倒也不完全是朝廷的事儿,也算是家事吧,天家的事儿……”
  璇玑听到这儿,忽然笑了。她打断弘曆的话,试问道:“是关于《大义觉迷录》的事儿?”
  弘曆点了点头。
  “你认为皇上不该这么做?”璇玑反问他。
  弘曆有些吃惊,可又觉得璇玑能看透自己是理所应当的,毕竟她服侍了两朝帝王,还有什么是她看不透的呢?
  看到弘曆又点了点头,璇玑笑道:“弘曆阿哥,皇上这么做,自有他个人的考虑。如今刊刻已毕,也都分发到了各州府,若再收回来,岂不是更落人口实,让人蜚议?”
  “话是这样说。可是,这样分发下去广为宣扬,本来不知其一的河东知了其一,不知其二的河西知了其二,不是等于在间接散播这些谣言么?”
  “弘曆阿哥的这个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璇玑点了点头,“可既然皇上觉得这么做是恰当的,还有谁能不让皇上这么做吗?”说完,她笑笑地看着弘曆。
  弘曆不可思议地看着璇玑,问道:“难道你们这些在皇上身边的人,就没有向皇上进忠言的职责么?”
  璇玑笑着摇头道:“世祖定下的规矩,严谨宫里的奴才们干政,这事儿虽然是天家的家事,可只要沾了天家,那就是国事,没有我们插嘴的道理。”
  “可是璇玑姑姑,你,你的身份不一样。”弘曆也是个成人了,对于男女之情已是熟稔,便能从很多细枝末节上猜测出皇阿玛和璇玑之间的一些事情,只不过是碍于自己是小辈,所以只是睁一眼闭一眼,不捅破那层窗户纸而
  已。
  “弘曆阿哥又说笑呢,奴婢哪儿有什么不一样的。各主其位,各司其职,这是我们这些奴才们必须遵循的本分,也是我们的生存之道。其实,这对于天下之人,当然也对于弘曆阿哥,同样是适用的。你若想改变什么,就去改
  变自己目前能改变的,不要超越着想去改变自己无能为力的。当然,今日之事如此,未必明日亦如此。今日不能改变的,未必明日不会改变。人从天意,天随人变,相辅相成,万古都是这个理儿。”璇玑心里明白,收缴《大
  义觉
  迷录》并把它定为禁书,是弘曆成为乾隆后的事情了。
  弘曆一边听,一边仔细思度着璇玑的话。忽然间他明白了:璇玑不仅表明她自己不会去试图让皇阿玛改变主意,而且也在告诉他不要试图去碰这个钉子。璇玑话已至此,弘曆便知道自己如今还是不要插手这件事的好。于是又
  换了个话题。
  “璇玑姑姑真的不看中名利么?”
  “都是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可这世上哪儿有一成不变的山?”
  “山?什么山?”
  “靠山!皇阿玛如今是您的靠山,可以后呢?没有名分,您将来何以在宫中立足?”
  璇玑听了,顿时收起了笑容,抬眼看着弘曆。良久,她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轻声说:“奴婢受到上天的眷顾,经历了风风雨雨能平平安安地活到如今,只想惜福,不再渴求什么。有了靠山便躲风避雨,没有靠山也不会去怕
  什么电闪雷鸣。一切都是命罢了。弘曆阿哥啊,人各有命,该如何活,想如何活,都是各人的选择,里面还合着天意。咱们就都安安份份地遵照天意过活吧……”
  看着眼前这个自小时候入宫相识后便没有改过面容的女子,弘曆的思绪不知怎地忽然飞回到了康熙六十一年。那时自己才十一岁,刚被圣祖领入皇宫教养,暑期第一次随圣祖狩猎,因为太激动,在狩猎开始的第一天贪多,一
  个人纵马跑到了偏远的地方,却因坐骑被忽然从地下钻出的一只大鼠惊吓发狂而摔下马去,扭伤了脚腕,顿时脚腕处肿得象馒头般大小。坐骑嘶鸣着跑掉了,身后的随从又都没有跟上来,等于是把他一个人丢在了荒山野坡。
  眼看
  着太阳越来越西沉,身上越来越冷,一直坚信会有人找到他的信念忽然崩溃了,被努力憋在眼眶中的泪水顿时唰地绝了堤。正抽泣着,一阵由远而近的马蹄声让他重新振作了起来。等那马奔到眼前,跳下来的正是一身玉色女
  子猎
  装的璇玑。她一边用玩笑的言语安慰因觉得委屈而仍不住抽泣的他,一边快速检查了他的伤势,然后把他费力地托上马背,她也跨镫而上,坐在他的身后,把他紧紧地护在怀里。那时的那种感觉,就象小时候赖在额娘怀里时
  一样
  温暖而安心。一时间,从进宫后就觉得她偏心弘时哥的那种不满竟然完全消失了。那一刻,这个在皇玛法跟前身份有些特殊,在阿玛面前格外爱笑,在弘时哥眼中格外亲切的璇玑姑姑只属于他,只属于他一个人……
  “弘曆阿哥?”
  弘曆猛地听到璇玑唤自己,顿时从回忆中转了回来。他对她抱拳做了个揖,说道:“听了璇玑姑姑的一番话,我竟明白了很多。多谢璇玑姑姑的教导。”
  “弘曆阿哥过谦了,奴婢的那些大白话,别污了您的耳朵才是。”璇玑回礼,对弘曆微微一福,“如果弘曆阿哥没有别的事儿,奴婢这会儿得赶去皇后娘娘那儿了。”
  “嗯,您去吧。”弘曆点了点头。
  璇玑转身,刚走出了几步,又听到弘曆在背后唤她。
  “璇玑姑姑。”
  璇玑转身问道:“弘曆阿哥还有什么事儿么?”
  弘曆望着璇玑,似乎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不管将来情形如何,您还有我……”
  璇玑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弘曆。
  “我,我替,弘,弘时哥照料您……”弘曆的脸微微有些涨红。其实他还有后半句“也替皇阿玛保护您”没说出来。
  璇玑淡淡地笑了一下,再对弘曆微微一福,便转身走开了。
  弘曆望着璇玑离开的背影,心中忽然乱乱的。很多种情绪和思绪飞来飞去,怎么也抓不住。可只有一点是非常清晰的:虽说宫内总传着一些妖化她的言论,可从未有过确凿的证据。如今自己与她为善,之于将来,总不是一件
  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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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慧放下手中的绣绷,看着一边轻拍着哄小思梁入睡,一边发呆的璇玑,问道:“怎么了?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皇上那儿有什么事儿么?”
  “不是的,是……今儿来之前见到了弘曆阿哥,他忽然说起了些奇怪的话。”璇玑把今天见到弘曆后的事情向兰慧说了一遍。
  兰慧听后,笑道:“弘曆这孩子就是有主意,知道旁敲侧击、适可而止不至于会把事情弄僵,又知道做事儿之前找个合适的人商量一下,确有一份不同于常人的稳重在里面。”
  璇玑笑了一下,转头看向正在床上熟睡的小女儿。
  “至于他后来的话,固然有讨巧的意思在里面,可这对你不也是个好处么?虽说如今皇上没有表明立的就是他,可看情形也是八九不离十的事儿。皇上还在的时候,你不要名分无所谓。可等到皇上万年后,你这样的身份在宫
  里何以倚靠?小思梁又该怎么办?”
  “娘娘,小思梁不需要什么天家的名分,终究是要出宫的,奴婢并没有改变以前的心意。”璇玑轻声答道。
  兰慧怔怔地看着璇玑,摇了摇头,问道:“若新君不放你走,你们母女不是又要天各一方了么?”
  璇玑苦笑了一下,喃喃自语道:“除了皇上,没有人能留得住奴婢……”
  兰慧听得心中一震,早已平静了很多年的心境不知为何又忽然泛起了波澜:从四十三年起,那时还是四贝勒的皇上的命运,便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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