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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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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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结果论出发,生病是一个事实的客观存在,它决不是想象和推理啊。  
  吃螃蟹的时候,潘老师看了看芷言,有点欲言又止,芷言道,潘老师,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潘老师道,芷言,我倒是有点替你担心,你没事吧?芷言道,我没事。  
  这时,芷言的手机响了,芷言打开一看,是世博打过来的,她没有接听,只是顺手把信号掐断了,并且关了机。  
  而此时,世博就坐在芷言的房间里,夜色降临,芷言的房间很静,而且一如既往的整洁干净。墙上是父亲柔韧却难掩苍劲的字,不动心。世博自知,这一回自己是大动凡心,准备改弦更张了,但是他一点也不后悔,他觉得一个男人既是面对感情上的事,只要是想定之后有所承诺,’那就必须担当起全部的责任。问题是他该如何面对宛丹呢?现在看来宛丹并没有错,也许她只是对芷言有成见,但是她毕竟离家出走了呀,这至少说明她已经厌倦了现在的生活。  
  世博看着自己的右手,他也十分懊恼自己今天的举动,无论芷言对他说了什么,多少年来,也正是芷言始终不离他的左右,承担了母亲,妹妹,情人的角色,分担了他身上一半的担子,她聪明,漂亮,但是过着几近幽闭的生活,更为难得的是,正如郎乾义所说,芷言就是他的另外一个自己,他们之间的心领神会有着难以名状的魔力。  
  他也曾经试着与宛丹沟通过,但是宛丹的劝戒却不是他要听的,如果一个男人真的淡泊名利,有着出世般的超脱,那还有这个世界吗?还有奋斗带给人的亢奋和荣耀吗?什么不是云烟?什么不会四散?但也正因为这一切消失得那么快,我们才会为过眼云烟而努力啊。所以,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芷言是读懂了自己的,并且能够跟自己并肩战斗,更是他精神世界的爱人。  
  然而现在,在这间他无比熟悉的房间里,却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潘老师家的花雕酒,据说是他的一个学生的母亲独家秘制酿成的,所以非常的醇香,肥美,芷言稍有放纵,便喝了许多。  
  从潘老师家里出来,芷言觉得有点头重脚轻,她想还是不要开车了,就搭计程车去了一家星级酒店,她开了一间客房,倒在床上依然感到有些头晕目眩,借着酒力,芷言给乔新浪打了一个电话,乔新浪人在香港,接到芷言的电话颇感意外。  
  芷言道,新浪,你没有什么改变吧?新浪道,我们两个人之间,只有你变,我是永远不会变的。芷言道,我想过一种新的生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新浪道,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芷言已是泪流满面。  
    
  十三  
    
  第二天下午,世博下班回到家中,只见宛丹正在卧室里换床单,而庄淘也在自己的房间里上网打游戏。世博有些疑惑地走进卧室,宛丹道,芷言给我打了电话,她希望我能回来,正好庄淘也放假了。  
  世博无话可说,似乎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宛丹的确是接到了芷言的电话,芷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她决定离开,希望宛丹能够回家去。说完这些话就收了线。宛丹又把电话拨了过去,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芷言说没什么怎么回事,她已经有准备结婚的对象了,就这么简单。  
  这一说法让宛丹在心里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人是有社会角色的,每个人心里都很明白,当自己不再是自己,而是扮演社会角色时,差不多都是不用评职称的一级演员,完全是无痕迹的表演,真假难辨,我们只有是生活角色时才会感到一种真正的吃力。所以,这个假期,世博和宛丹都在竭力做好自己应尽的本分,就算是为了庄淘,他们也必须这么做。并且庄淘也一点不知道父母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没有人跟他涉及过这个话题。  
  庄淘回家后的当天,在晚餐的饭桌上,就问爸爸妈妈,我姑姑呢?宛丹看了世博一眼,世博道,你姑姑去搞社会调查了,是他们学院组织的。庄淘道,那她什么时候回来?世博道,大概要三周吧。庄淘道,爸爸你说话的时候为什么不看着我说呢?世博有些勉强地笑笑,他看着儿子道,这很重要吗?庄淘道,当然重要。  
  庄淘变成了世博和宛丹共同的敌人,或者说对手更贴切些。小小年纪的庄淘,眼睛中却有一种与他的年龄不符的洞察世事的锋芒,这只能让他的父母更加小心,他们更要做出和谐互助的样子,表演出幸福感来。  
  星期天,世博问儿子要不要去麦当劳?此时的庄淘正坐在沙发上煞有介事地翻阅一份《经济参考》,庄淘用幼稚这两个字回答了父亲。世博道,那你想上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吧。庄淘道,那我们就去击剑馆吧,我已经长大了,我想跟妈妈学习击剑。这个要求显然没有办法回绝,于是一家三口驱车去了体育中心。  
  一路上,世博车内的收音机里唱着《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欢快的旋律让人觉得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  
  世博的车开进了体育中心,这时世博才对宛丹说道,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必须马上回办公室处理。宛丹就说那你去吧,也不用再回来接我们了,我们自己搭计程车回去。世博说不如晚上就在外面吃饭吧,我们直接到那里去集合。于是两个人又商定了一家饭馆,再一次约定了时间,这才分手。  
  庄世博如释重负地把车开走了,他当然没有回办公室,更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他只是演不下去了,他觉得精神高度紧张也高度混乱,现在他开始质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心理问题了?他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  
  不知不觉间,他把车开到了芷言所在的大学的校门口,应该说这座城市的大学区还是比较体面的,不像商业区早已是满目疮痍,混乱不堪了。世博把车停在了一棵榕树的下面,他摇下车窗,点着了一支烟。他知道星期天在这里是找不到庄芷言的,他不是为了找她,只是不知不觉中,停落在这里想事。  
  他不得不承认,自芷言走后,他的工作和生活都有一些失衡,没有人再听他说什么了,单打独斗的寂寞感袭扰着他,而他自己的心智也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健全,没错,他依然是果敢的,有气魄的,努力向上的,也没有日益膨胀的私欲,但他始终不能安之若素,他不是一个周到的人,所以也就不知道身后会发生什么,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但是尽管如此,他也没有办法按照言为他铺设的轨迹往前走,一个女人的归来,一个女人的离去,似乎改变不了什么,但是他却发现他已回不到从前,他跟宛丹睡在一张床上,但是他满脑袋都是叶丛碧,她的曼妙,她的一寸一寸的肌肤,她的飘飞的发丝,所谓的举棋不定,所谓的一诺千金统统都是借口而已,如果说他还爱着宛丹的话,那么他迷恋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所以他不能到击剑馆去,庄淘无意间的要求也许是最毒的一着,他再一次被庄淘击败。他已经无法面对自己的从前。  
  世博给芷言打了一个电话。  
  那一个夜晚过去之后,芷言在酒店里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非常意外的是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除了耳朵还有些痛以外,她可以接任何人的电话了。  
  世博问道,你在哪里?芷言道,我在和新浪一起看楼盘。世博道,怪不得,我在单位见到新浪了,意气风发的样子。芷言似乎不想多谈此事,道,你在于什么?世博道,在陪儿子练剑。芷言道,那很好啊。世博道,不如我们晚上一块吃饭吧,我订好了一家餐厅。芷言道,我跟新浪就不过去了。  
  说来说去,其实世博最想说的话是对不起,但是对于他来说,这三个字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他跟芷言已经通过很多次电话,但是要表达心意,很难很难。  
  芷言道,哥,你要慢慢适应现在的生活,其实什么都没有变,也不会改变。  
  世博无言。  
  他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很久。  
  偌大的击剑馆里,宛丹握着庄淘的小手,一招一式地搏杀,儿子的动作稚嫩,但是神情却是无比神勇骄傲的,也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庄世博。往事排山倒海一般地袭来,宛丹陡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宛丹给儿子擦汗的时候,庄淘突然说道,妈妈,我能提一个问题吗?宛丹道,当然。庄淘道,我觉得你跟爸爸的关系很好,但是,庄淘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你们两个人不亲热。宛丹的手停在半空中,人也顿在那里,几秒钟之后,她勉强笑道,我和你爸爸工作都很忙,我们这么拚当然都是为了你。  
  话音未落,她也知道这不是理由。  
  宛丹开始絮絮叨叨,显然她很想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儿童的眼神清澈无比,天真,也是有力量的。有些事,越说越不能自圆其说。  
  庄淘说道,妈妈,你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了。  
  合家欢的晚餐显得高度和谐,属于演出成功。  
  晚上,庄淘睡了。宛丹和世博在餐桌前相对而坐,宛丹道,你想跟我说什么话,现在说吧。世博道,没什么要说的呀。宛丹叹道,你甚至都不愿意进击剑馆,你怕什么?世博默默无语。宛丹道,还是说出来吧,说出来会好受一点。好一会儿,世博的眼圈红了,宛丹惊道,世博,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世博告诉宛丹,他爱上了别人。  
  宛丹面色苍白,道,没有办法改变了吗?世博道,都是我的问题,是我对不起你。宛丹道,你想清楚了吗?我们两个人一起面对都不行了吗?世博没有说话。宛丹起身道,我知道了。  
  宛丹洗漱完之后,准备去客房,路过客厅时,见世博仍在原处坐着,世博道,宛丹,你就不能跟我说点什么吗?宛丹道,你想听什么?见他无言,还是离去了。世博看着宛丹瘦削的背影,心里难过极了,他了解她的性格,也因为她的性格义无反顾地爱上她,可是一辈子实在太长了,在这漫长的生命里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屋里有了夜深的凉意和宁静,世博想来想去,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到底爱叶丛碧什么呢?就让他把胼手胝足的艰辛忘了?一下舍弃了两个最爱他的女人。还是果然高处不胜寒,让他突然对世俗的一切有了孩童一般的兴趣和任性,直到把一件玩具拆得七零八落完全斗不上了才心满意足?  
  但就是停不下来。  
  此后的两天,家里风平浪静。庄淘的假期终于结束了,世博开车把他送回学校,回来的路上,宛丹望着窗外说道,就像我们原来说好的那样,孩子判给我只停留在纸上,你不要跟他说什么,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世博点了点头。  
  宛丹再一次离家出走。  
  然而,出走并不意味着解脱,宛丹上一次离家之后,在办公室住了很短一段时间,也住过朋友家,但最后还是在运动员宿舍区找到一间空房,这在经常要忙于大赛的她来说,并不算一件多么出奇的事,也没有人特别在意。现在她又回来了,房间里布满了灰尘,一如她混浊不堪的情感世界。  
  不巧的是,由于电线短路,宛丹所住的这座楼突然停电,走廊里传来嘈杂的声音,有人大声质问,谁又偷偷用电炉了。讨厌。也有人抱怨下水道老是堵。好像只有停了电,大伙的牢骚才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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