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41-项羽与刘邦(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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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41-项羽与刘邦(节选)-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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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是赤龙的儿子嘛!”    
    刘邦通常一边丢下这句话,一边神情自若地把手伸进上衣袖子里,重新穿好衣服。    
    从那个时代再稍往前一点,是持续了几百年的战国时代。那个时候流行的阴阳理论是要解释从天地到人事生成原理的学说,同时也兴起了将万事万物归结为“金木水火土”这五种物质的五行说,不久这两种学说就合而为一了。可以将其视为当时的哲学及科学理论。合而为一后的阴阳五行说又与天文历法相结合,以数字多寡来解释纷繁复杂的现象。当时,一年只有三百六十天。将这个数字用五行的“五”去除,即得出刚好与刘邦痦子数目相同的七十二,所以刘邦才说我不是凡人,从道理上讲也许过于牵强附会。    
    ———七十二这个数字指的就是土。    
    也许哪个阴阳家曾这样教过刘邦。至于为什么七十二是五行中的土,刘邦不知道,阴阳家也不知道,属于无法证明的领域。哲理往往就是建立在这种混沌不明的基础之上。    
    ———土就是赤。    
    就这样,理论又向前推进了一步。当时的色彩共分为五种,即青、黄、赤、白、黑,正是阴阳家所喜欢的五个字。五色又被附会到五行上,五行中的“土”便成了五色中的“赤”。为什么土就是赤呢?到此,理论就给不出答案了。这个等式也可以称之为公理,无法证明,正因为无法证明,才堂而皇之地成了绝对真理。在以后的两千多年里,这一理论将中国及其周边民族的思维方式全都拖进了某种程度的混沌之中。不管怎么说,刘邦不知什么时候从阴阳家那里学来了这些知识,坚持说土就是赤,正因为土就是这位刘邦(因其身上有七十二颗痦子),所以刘邦即是“赤”,于是,这一理论就成立了。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刘邦的母亲刘媪曾在大沼泽堤上与蛟龙有过交媾,不久怀孕生出的刘邦就是龙的儿子,可以说这是连刘媪的丈夫都承认的事实;进而根据赤在“七十二个”理论中的定位,与刘媪交媾的龙便应该是赤龙。听到如此精密的理论推理和严密的事实论证,无论在草莽之间还是在都邑之中,能够反驳的人在当时是绝对没有的。    
    刘邦也好,他的小兄弟们也好,抑或是沛城酒馆里的那些伙伴们也好,全都相信从这一辉煌体系中推导出来的真理。人类之后也曾创造出许多新的体系,并始终坚信不疑。绝大多数体系都以谎话连篇作为基础,因此,为了不使人认为是谎话连篇,就需要在此基础上构筑的体系尽可能地精密完美,人类的智慧也就为此消耗殆尽。如果有人胆敢怀疑刘邦不是凡人,那么,这个人就成了当时被奉为真理的阴阳五行说的敌人,毕竟对抗真理的人是要被称为贼的。    
    而且,这一理论还有不可或缺的确凿证据,那就是刘邦的一张脸。    
    “那可是龙脸。”    
    卢绾等小兄弟们到处去讲。他们是发自内心地相信。他们本是一群渣滓,是无赖,是小偷,但同时也是生活在秦苛政体制下的弱势群体。至少他们是想从自己拥立的头领身上找出某种神秘之处,以求得内心的安宁,对于这些并无赖以生存的土地的人来说,寻求此类心理安慰实属人之常情。不过话还得说回来,刘邦的脸还真的与龙有点相似。    
    他眉骨突出,呈圆弧状。整个脸中部高,鼻梁隆起,鼻尖垂直,鼻翼肥大且伏向两侧,这副模样看上去就是舒服。龙的脸嘛!    
    可是,有谁见过龙的脸究竟长什么样呢?人们都说,若想知道龙的样子,就去看刘邦的脸吧。当你听到这话时,一定会觉得像遭到雷击一样。刘邦的胡须也很好看。龙的胡须跟鲶鱼差不多,但远比鲶鱼要长,像牛尾巴一样坚韧,如马腱子制成的鞭子一样柔韧。刘邦的胡须具有一种异样的美,若以这种心理去观察,或许看上去就是那么回事了。    
    总之,受沛城地痞无赖吹捧的这个男人的一张脸,就是龙颜。他没有想到的是,一连串的幸运接踵而至,后来还当上了这片大地的皇帝,正因为如此,直至年代久远的后世,皇帝的那张脸都要美其名曰“龙颜”。


《项羽与刘邦》 第三部分《项羽与刘邦》 沛城树下(4)

    刘邦不仅赌博,还跑到远处去干盗贼的勾当,回到沛城以后,他却把得来的东西全部分给大家。不过,大部分时间,他还是因为没有正当谋生手段而身无分文,即便如此也还是馋酒喝。他常说:    
    “小孩子要吃奶,大人们要喝酒,这两样都是帮人长大的东西。”    
    当时的酒带有乳白色,酒精成分很低,不喝到马饮水那种程度是不会醉的。    
    在沛城的酒馆中,刘邦最爱去的是王媪和武媪的这两家小店。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身无分文地闪进去,喝个酩酊大醉,根本没有付账的意思。在当时,酒馆一般都是年底一并付账的,可刘邦硬是连嘴上都不说一句要付。    
    ———这讨厌鬼又来了。    
    起初,王媪和武媪心里都在这么嘀咕,可没过多久就知道真是太划算了。每次刘邦一到店里,马上就传到城里喜欢刘邦的人和地痞无赖们的耳朵里,他们随即搭帮结伙地纷至沓来,转眼间店里就客满了。并不是刘邦叫他们来的,而是因为他们景仰刘邦,以能坐在刘邦下座喝上一口酒为一大快事。    
    刘邦虽不是目不识丁,却与之相去无几。    
    他不学无术,根本就没有什么可垂教之处,特别是对各地的人文地理知之甚少,无法提供可成为经商秘诀之类的商品市场行情,再进一步说,他根本就不善于跟大家坐在一起聊天。    
    刘邦只是坐在地席上,往大碗里倒满磨米汁一样颜色的家酿酒,不时地用两手捧着喝上几口而已。    
    看上去,人们似乎只要待在这位刘邦的身边就心满意足了。大家一杯接一杯地起身去买酒,端回到座位上,彼此讲一些感兴趣的话题,喝完了再去买。刘邦只是眯起双眼望着这一切。就他们来讲,只消让刘邦看见自己就很高兴了,酒桌上就显得充实了。刘邦也热衷于不着边际的话题,他一旦有什么事离开之后,店里一下子就变得冷清下来,人们也都兴致全无,顿时散个精光。    
    有时刘邦半路上又返了回来。    
    “啊———”    
    人们欢声四起,赶紧簇拥着让他坐到原先的上座,大家退回去继续喝酒。刘邦举止粗俗,稍微醉一点就要枕着胳膊躺到席子上,偶尔动起肝火来,还要冲着其中的某个人大骂脏话。所用的脏话简直无与伦比,语气却反而显得很亲热,被骂的人大多数情况下也不会感到受伤害,在座的人则全都咧着嘴笑得前仰后合。要说刘邦有什么本事,或许这就是他唯一的本事。    
    刘邦走在沛城街道上的时候,也极少是孤独一人。卢绾就像一条小狗似的总是跟在他身边。    
    还有大块头的樊哙经常紧随其后。说起樊哙,从刘邦历经挫折当上汉王,到最终成为皇帝,他一直都在为刘邦出力。起初他是一支小队伍的头头,很快就成为汉军将领,最后被封为舞阳侯,死后获谥号武侯,不过当时还只是沛城里专卖狗肉的一介屠夫。当时,狗和猪羊一样,都是供人食用的。刘邦的伙伴大都靠来历不明的钱财过日子,而从事正业的也许就只有樊哙这号人物了。樊哙始终抱有简单明了的伦理观念,不喜欢耍小聪明,平日里沉默寡言。他力大无穷,剽悍无比,加上剑法超群,可说是一员天生的猛将,为刘邦而死更是在所不辞。    
    樊哙曾经说过:“哪个家伙胆敢对刘大哥动手,就是寻遍九族也要给他大卸八块!”    
    可以说,刘邦在沛城没被讨厌他的势力给害死,原因之一就是总有樊哙跟随左右。    
    只要有这二人从外面经过,家家户户都会搭上一句:“到哪儿去呀?”    
    随后就有人跟上来,也有人在路口看见了他们,赶紧追上来加入这伙人当中。总之,尽管刘邦身无分文,他的存在已经成了沛城一股重要势力。    
    这块地方位于后来江苏省北部的沛城这一带,作为北方汉民族的居住地,可以说是位置最靠南的一片穷乡僻壤。    
    在战国时代,南方的吴国多次往北征讨到沛城一线,并将这里纳入自己的版图。当南方吴灭越衰、与吴越同属南方种族的楚大举向北延伸时,包括沛在内的泗水流域甚至曾被划归为楚的领土。不过,沛当地的人们只是被抽取赋税,并不等于受到可能被楚的风俗同化掉的那种强烈的统治。    
    人们说:“沛处中原南部边缘,楚之北方边陲。再没有这么令人舒服的小城了。”    
    所谓战国时期的各种势力,本有两层意思,一是指各自在政治、军事上的势力范围,一是指均具有各自的文化特征及独特的风俗习惯。但沛城一带属多沼泽地区,受上述各势力范围的影响都比较小,仍保留着远古以来那种恬淡怡然的风土人情。    
    有国家沉重地压在沛的头上,乃是秦帝国建立以后的事。在中国这片大地上,自有人类居住以来,便开始拓荒辟野,种植谷物,饲养家畜,村村自卫以防盗贼。其后才有国家凌驾于头顶之上,而春秋战国时期大大小小的诸侯王国,在秦看来却只不过是极其温柔的统治而已。待到各诸侯国灭亡,秦帝国建立之后,中央及地方的官僚体系如网眼密布般井然有序,直至地方的每个角落。人人都受到法的约束,自己的身体已不再属于自己,仿佛全都成了帝国的奴隶,被驱赶着到处去服劳役;哪怕有一点点违法之处,也要依照详细的法律条文受到处罚。    
    这片草木丰沛的土地在行政区划上也被称为“沛县”,并在沛设置了县衙,此事前面业已提过。对一般百姓来讲,仅此一条就足够烦人的了,然而刘邦之类的人却刚好相反,他们在想:噢,原来政治就是这么回事呀?    
    这反倒成了煽起令人振奋的好奇心的契机,或者说是对象。刘邦喜欢沉浸在沛城里面,并不仅仅是因为那里有热闹的都市生活,以及营造这种生活的不用种田的商人、赌徒、酿酒者、卖酒人、阴阳家、盗贼和手艺人等,而很可能是由于那里有政治存在。具体来讲就是,那里乃是县衙这一权力执行机构的所在地。    
    “哼,这就是县衙吗?”


《项羽与刘邦》 第三部分《项羽与刘邦》 沛城树下(5)

    起初,当大红柱子的房屋刚刚建起来时,刘邦第一个破口大骂,随后走了进去。    
    县吏们大多是从本地录用的,自然就有很多刘邦父母家和亲戚家的人,其中还有早就成为刘邦党羽的人。只见刘邦被他们团团簇拥着进入厅堂里面,虽说依法确实是秦帝国的天下,但县吏们也不得不露出一些亲切之意。出入县衙习以为常之后,刘邦就时不时地翘起下巴嘲讽那些小县吏们,或是高声大讲笑话,或是在厅堂里睡上一个午觉。    
    “可不要再理那个家伙啦!”    
    县吏们都开始这样互相提醒了。    
    刘邦这个人,一方面胸襟开阔,有无比的雅量;另一方面又深藏着一种病态的———也许是流氓头子之类的人物所共有的———固执,其根深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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