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3-猎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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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3-猎人者-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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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人郑重地点头,侧过脸来,盯着小棉花仔细看了看:“现在我记住你的样子了,除非你明天就整容,否则下回我一眼就能把你找出来。”    
    小棉花咯咯笑起来:“您说话真有意思,为了让您下回来还能认得我,我这辈子都不打算去整容了。”    
    那客人也笑了,胳膊任小棉花抱着,身子却往后仰了仰,躺在沙发靠背上:“我们说会儿话吧,如果我对你说我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你肯定不会相信。”    
    小棉花怔一下,很快身子便趴到了他的身上,笑眯眯地说:“我干嘛不信啊,不管您跟我说什么我都信。”    
    “我知道你嘴上说信了心里肯定不信,好在你信不信都没关系,只要今晚我们都能过得愉快。”那客人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我还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但我希望你能说实话。”    
    小棉花看客人严肃的样子想笑,但又忍住了,她也郑重地点头。    
    “阿拉丁神灯的故事你一定听说过吧。有个青年叫阿拉丁,他得到了一盏神灯,只要他摩擦一下神灯,灯里便会出现一个魔鬼,那魔鬼可以满足他的三个愿望。如果现在这盏神灯就在你的面前,你会对灯里的魔鬼提出什么样的愿望?”那客人一本正经地说。    
    小棉花这回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她在客人身上轻轻拍打两下,嘻嘻笑道:“如果我有那盏灯,我的愿望就是下回还能见到您。”    
    客人摇摇头:“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想听你说实话。”    
    “我说实话有用吗,我们这包间里又没有神灯里的魔鬼。”    
    


第三部分:阿拉丁神灯畏惧的东西

    客人沉默了一下,眼睛盯着小棉花,那里面的凝重让小棉花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小棉花从来没见过开玩笑开得这么认真的人,而且,这时候,客人身上忽然有了种让她畏惧的东西。    
    “魔鬼并不都像传说里那样狰狞可怖,也许我就是来自地域的恶魔,而且,我这个恶魔像神灯里的魔鬼一样,可以满足你的愿望。”客人慢慢地说道,那声音里有些不容人抗拒的力量,“我希望你在回答这个问题前好好考虑一下,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小棉花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她有点搞不清这位客人到底想干什么。    
    客人这时抽回了被她抱住的手,将几张纸币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他的目光再落在小棉花身上,忽然轻轻笑了笑:“也许我的话把你吓住了,但是你一定要记住,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可以满足你的一个愿望。”    
    “我的愿望就是……”小棉花话没说完,突然被客人摆手止住。    
    “我知道你想说你的愿望就是能有很多钱,每个人在面对这样的问题时第一反应都会想到它。但是,我请你回去好好琢磨一下,除了钱,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想要的。”客人站起来,苍白的脸上忽然有了些忧伤,“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以后我会再来,那时,无论你提出什么样的愿望,我都会满足你。”    
    小棉花还想说什么,这位客人却已经径自出门走了。    
    小棉花将茶几上的纸币抓在手里,皱着眉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什么。这个客人要么在演戏,要么就有神经病,什么阿拉丁神灯,什么满足她的愿望,她又不是三岁孩子,怎么会信这种骗人的鬼话。但想想要是每晚都碰上一位这样的客人也蛮不错的,小费不少拿,又不耽误时间。    
    小棉花出去把客人的事说给领班听了,领班不在意地鼻孔眼里哼一声:“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你只要有钱赚,管他是神经病还是二百五。”    
    这晚时间还早,小棉花半小时后又走进了一个包间,这回她陪的是一帮喝高了酒的中年人。一个大胖子从头到尾都把她揽在怀里,比女人还要软的手一直在她身上摸个不停。那会儿,小棉花忽然想到了刚才面色苍白的那个客人,想到了他说的阿拉丁神灯。她脸上嘻嘻笑着,心里却在发着狠。    
    我现在的愿望就是让这胖子赶快去死,死得越远越好。她想。    
    拾荒街是海城的老城区,相传十几年前为流落到海城的逃荒者聚集地。几十年风雨沧桑,当年的逃荒者们如今已成功融入海城土著的行列,他们大多搬到了新城区,把自己在拾荒街上的房子租给海城新一代的飘泊者。    
    拾荒街上鳞次栉比的平房像儿童随意搭建的积木,狭窄的胡同错综复杂,不熟悉的人进去会感觉进入了迷宫。拾荒街最有名的估衣巷更是像堆缠绕在一起的线头,外地人进来,非得有足够的耐心和勤劳的嘴巴才能走出去。    
    杨迪租住的房子就在估衣巷里,他在这儿已经住了快半年,但每次回家还得依靠一些标志性的物体——电线杆老榆树和墙上红漆刷出来的大字,才能准确地回到那间小屋里。    
    半年前,杨迪还在两间酒吧里拉小提琴,那时他跟女朋友住在火车站附近一幢筒子楼里。那儿虽然嘈杂了些,但位置还算不错,重要的是地铁站近在咫尺,杨迪每晚去酒吧只要花上两块钱。他的女朋友那会儿在一家洋快餐店里打工,虽然辛苦些,但收入尚算稳定。俩人每月的收入聚一块儿,在海城也算是经济型的,勉强可以维持日常基本消费。    
    事情发生改变源于某天夜里,洋快餐店已经打烊,女朋友跟店里的其它同事正在拖地抹桌子,忽然拖把脱手落地,身子也旋即摇晃起来。同事们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她便摔倒在地。同事们把她送到医院,正在酒吧拉琴的杨迪也很快赶了过来。医生诊断杨迪的女朋友患有贫血症,而且这段时间过于疲劳。最后,医生满脸忧色地看着杨迪,告诉他,他的女朋友怀孕了,让他带她去妇产科做详细检查。    
    杨迪带着女朋友回筒子楼的小屋,俩人枯坐了半宿,谁都说不出话来。杨迪和女朋友没有结婚,每月那点收入仅够维持俩人的生活,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没有做好成为一个孩子父母的心理准备。他们只能亲手将这条小生命扼杀在襁褓之中。    
    第二天,杨迪替女朋友请了半天假,带着她去了一家小医院,医生简短的检查过后,告诉他们,孩子已经快两个月了,而且还是宫外孕。杨迪和女朋友对宫外孕缺少起码的认识,那会儿只是从医生严肃的表情中隐隐感到些不安。    
    后来女朋友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由于她的输卵管已经严重破裂,无法修复,只能依靠腹腔镜切除患处输卵管。她还患有失血性休克症,再加上贫血,手术过后人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    
    术后她不能工作,需要在家调养一段时间。好在杨迪去酒吧拉小提琴都在晚上,所以白天可以在家好好照顾她。女朋友的这次手术耗尽了他们俩那不多的一点积蓄,杨迪还跟几个穷哥们借了一些。日子没过多久,雪上加霜的事情又发生了,杨迪拉琴的一家酒吧因为疏于管理,一帮未成年的少年在那里卖白粉,遭查处后被勒令关门整顿。酒吧关了门,杨迪的琴自然也拉不成了,这样,他每月的收入一下子锐减了一半。    
    他们连筒子楼的房租都交不起了,只能搬到更廉价的拾荒街上来。    
    拾荒街拾荒街,懒汉恶棍加破鞋。    
    


第三部分:阿拉丁神灯邪恶的气息

    每次杨迪听到海城人说起这句流传多年的顺口溜,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疯了。连活着都是如此艰难的事情,更不要说心中的梦想了。无数个夜晚,杨迪从睡梦中醒来,借着窗外的月光端详身处的简陋的房子,还有身边在睡梦中都皱紧了眉头的女朋友,心里涌起无比的酸涩。有时候,他会披衣起床,站到窗前,轻轻吟念德国诗人歌德的一首诗:    
    谁没有和泪啃过面包,    
    没坐在床上哭泣呻吟、    
    度过充满哀愁的深宵,    
    天神啊,他们不会认识你们。    
    你们把我们送到人间,    
    让可怜虫犯下罪行,    
    然后让他们受痛苦煎熬:    
    因为要受现世的报应。    
    这首题为《琴师》的诗歌杨迪认为简直就是自己的写照,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下了什么罪行,需要面对这样的痛苦煎熬。走在城市繁华的街道上,他感觉自己永远像个外来者,这个城市与他毫无关系,他也永远敲不开那扇冰冷的门。也许只要轻轻往前一跃,便能永远结束这无止境的痛苦。站在过街天桥上,凝望着下面鱼样穿梭的车流,他真的许多次生出纵身一跃的念头。    
    但只有勇者才能坦然面对死亡,杨迪显然还不具备这样的勇气。    
    浑浑噩噩的生活已经没有了生气,但杨迪还必须这样活下去,像一具行尸走肉。他身体里惟一没有泯灭的火花是他的梦想,他用这点梦想和女朋友在这城市相依为命,接受命运的煎熬。    
    他在梦想里都不曾有过紫金之巅,更不要提在那里举办个人音乐会了。    
    世事无常,也许是幸运之神偶一回眸发现了他,他的命运从此就要被改变。从紫金之巅回来,虽然杨迪还住在拾荒街的平房里,但他的整个人都有了精神,仅仅两天时间,他便接到了三封邀请他参加演出的信函,还有三家酒吧老板主动打电话来,愿意让他晚上去拉琴。他还看到一家酒吧门前巨幅的宣传海报上,杨迪的名字和紫金之巅并排放在了一起。    
    也许这仅仅是开始,必定还有更多的幸运在后面等着我。杨迪想。    
    这天,他跟女朋友送走了父母,破例在外面一家小餐馆里吃了饭,回到拾荒街时天就已经晚了。他们在估衣巷里绕了半天,过了两根黑漆漆的木质电线杆,绕过一株生满虫子已将朽死的老榆树,只要再穿过一条幽深狭长的胡同,便能回到他们租住的小屋。    
    胡同两边是高耸的墙壁,因为潮湿墙壁上生满了绿色的青苔。胡同的尽头拐弯处有一垛墙,墙上被人用红漆刷出来几个大字。本来那些字是“此处禁止大小便”,因为字距宽松,后来有人在“禁止”前面加了个“不”字,这样一来,意思便彻底改变,更多路过这里的醉汉与少年肆意在这里方便,天长日久,这堵墙下臭气熏天。每回杨迪与女友经过这里,总要屏气凝息,加快步伐匆匆而过。    
    这晚当异味传来,杨迪与女友相视一笑,俩人都用手捂住了鼻子,正要一溜小跑,忽然女友拉了杨迪一把,杨迪立刻也发现了此刻臭哄哄的墙壁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    
    那堵墙墙高愈丈,墙边刚好有一片阴影,那人的上半身便完全隐没在阴影里。这时候天虽然还不算晚,估衣巷里有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这人偏偏一动不动,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杨迪与女友心里发毛,俩人停下脚步畏缩地对视了一眼,杨迪战战兢兢地往前迈了一步,女友赶紧伸手拉住了他。    
    “我们,我们还是从别的地方绕过去吧。”    
    杨迪犹豫了,拾荒街的治安情况一直是海城的死角,前面阴影里的男人显然不太正常,要么有神经病,要么有所图谋。杨迪看看墙边的小道,似乎感觉到了那里还潜伏着更多持械的少年。他可不想让劫道的把自己给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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