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子鸟 作者:满庭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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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子鸟 作者:满庭花雨-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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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复想我还爱不爱艾艾;结果是爱;绝对爱;因为我找不到不爱的理由。于是我想她;想听她甜蜜的声音;想闻她清新的气息;想亲她诱人的耳垂…想抱她要她温暖她…
我急不可耐地拨通了艾艾的电话。

媒子鸟(17)

〃艾艾。〃
〃哼。〃她用鼻孔出气。
〃怎么不高兴?〃
〃问你自己吧;你还记得这世上有个艾艾。坏吧噢江北〃
〃你想不想我?〃
〃你是不是有了新的女朋友;不要我了;你知道你多久没给我来电话了吗;二个星期零五天?我犹豫了好几次差一点控制不住就给你去电话了。难道这份感情对于你已经成为一种负累或仅仅是一种习惯。我最近郁闷;情绪低落。觉得我俩之间赖以维系的那种信任和亲密在渐渐消失;你离我越来越远;远得没有办法把握。江北;回来吧;好吗?〃艾艾的声音渐渐有些梗塞;她的叹息象一道荆棘从我心口擦过;渗出丝丝鲜红状的水样物质。
〃艾艾;你又胡思乱想;我实际上很想你…〃
〃哼;想我连个电话也不打?你就别骗我也骗你自己了。〃
〃我最近忙…〃
〃这是最可怕的理由。〃
〃你说这样的话;我听了又心疼又难过。告诉你个好消息吧;我现在终于进科题组了;你瞧;我们的努力不是白白浪费的;将来我要你以我为荣;跟着我享福。〃
〃可我并不稀罕那些东西;我只要一个爱我的人可以永远地陪在身边。〃
〃艾艾;我怎么能半途而费一事无成地来到你的面前呢?人要脸树要皮呀;我还记得自己走时的毫言壮志;艾艾;我不要让别人笑话;特别不能让文国看不起;说我是个窝囊费;折腾来折腾去还不是原地兜圈子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北;我不小了;你有没有替我想想呢?爸爸前段时间椎间盘脱出;那个陈剑风里里外外帮了不少忙;他的意思很明显司马兆之心路人皆知;无非是想追我。我的父母对他也有好感;认为他是个不错的伴侣;每天给我施加压力…〃
我肚子里的委屈只字未提;因为艾艾有更多的无奈。我怎么能让个女人为我操心呢。热情一落;话也跟着不咸不淡地少了;撂下电话有种怅然若失的沮丧。
接下来的日子;我觉得医院里每个人在自己身后指指点点;象在戳自己的脊梁骨。虽然大家还是有说有笑;可所有的话经过我的耳朵都象照了哈哈镜中了邪有了嘲讽和讥笑的意味;可以吞咽唾沫和制造语言和事非的嘴连结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张着血盆大口;我象只被囚禁住的飞蛾窒息其中。更糟糕的是师兄拒我于千里之外;虽然他除了叹气;也没在我面前抱怨什么;但我还是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嫌隙和裂痕。
这天下班之后感觉到身子疲软的象刚刚跑完了五千米;腿脚都很沉重;各处关节酸疼无力。我晚饭也没吃拎了瓶开水就回了宿舍;手机也关了。现在我只想静静地躲在这个屋子里整理混乱的头绪。我喜欢在孤独和感到冷时用开水烫脚;水凉了再填点儿热的;一暖瓶水都快用光时;身体上湿漉漉地开始冒汗。我闭着眼睛神思恍惚;竟瞌睡了过去。醒来时泡在水中的脚凉洼洼的;身子发抖;热过劲的汗水把湿衣服粘缠在身子上;我开始打寒战;牙齿对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我发现自己在发烧;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从抽屉里翻了半天只找到几袋小柴糊;用水冲服下去;洗脚水也没顾上倒就一头倒在床上。
日光刺疼眼睛时;我仍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醒着。撑起身子去够床边那张有着黑褐色斑驳的小方桌上的闹钟;天;九点半;我怎么睡得这么死。心里暗暗叫苦;完了完了。我猛地起身;头晕目眩;我想我是勇敢的;我没想象到自己这么勇敢;我坚决而果断地爬起身;天旋地转;但我仍克制着自己不要再贪懒地倒在那张软绵绵的床上;被没有知觉的昏睡淹没。
〃你们说这姓江的也太把自己当个人物啦;这院长的毛脚女婿八字还没一撇;无缘无故地就敢迟到…〃
〃对了;老施;你还不知道吧;听说;曲凡生和江北前些日子做的那手术;就是给小姑娘接死三个手指的事儿;病号家属到院里投诉了;说什么;骗他们把手术做了;钱花上了;却白白搭上一家子活受罪;院里若不给个交待;就告到法院去…〃
〃呵;早听说了。〃
我谔然地立在办公室外面;脑袋嗡地象进驻了战斗机四处哄鸣。有炮火燃尽的枯骸;焦黑色的;风翻卷着黄沙企图迷瞎我的眼睛;我立在旷野中;乌云层层叠叠地和朔风扭在一起;远方却响着号角。一片红光;我显些就这么歪歪斜斜地载倒;幸好右手及时地抓住了门把手。脚不知道该迈进去还是要拂袖而去。左面颈部象针扎地疼了几下;脑门上冒了层汗。我顺着手在疼痛的地方摸了摸;发现有个橄榄状大小的硬块。是淋巴结吧;我想。

媒子鸟(18)

我还是推开了那扇虽然只有一层薄木板却压在心灵上沉重的无法喘息的门;〃咯吱…〃阳光象跳着舞的精灵扑进瞳孔;我旁若无人地拖着麻木的象是别人的身体而却受自己操纵的四肢挪向属于江北桌椅的丁点儿地盘。由于两顿饭没吃;腿脚跟本不听使唤地疲软;脑袋也象灌了氢气倏地膨大。身子一活动;头门顶上持续不断密密麻麻一茌一茌地冒虚汗;不只头门顶;全身都浸了水般地潮了起来。我真得病了;眼前的人以及由人的嘴制造出来的动静离我越来越远;四周象被隔离开的两个世界;视觉开始恍惚。
〃江大夫;你怎么了。〃是小雷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不安。
我努力;努力也白搭;只能用尽全身上下最后的能量抬起软塔塔的脑袋;扯动着嘴角象挤瘪了皮儿的牙膏一样挤着平时任意操纵和挥霍的笑容;免强得自己心里都发颤。小雷她是关心我的;我当然不能让她失望。小雷的脸在我面前模糊得象被人淋了水;所有的外观物体都变形成朦胧的水彩画。
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我手臂上吊着水儿;住进了科里现成的病房。
小雷的眼睛专注地瞧着输液管里〃啪哒;啪哒〃晶莹的小水滴有节凑地慢慢流进我的身体。她的小脸没有血色;头发有一撮调皮地搭在眼前;随着轻软的呼息飘动。〃小雷。〃我的嘴角轻轻蠕动。〃江大夫;你醒了。〃她黯然的眼睛里象被注入了兴奋剂;跳动着璀灿的火花;就象一个得到巧克力的孩子那样欢欣鼓舞。
她问:〃要喝水吗?〃
我用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是的。〃
小雷拿过一杯凉开水;又从暖瓶里加了点儿热的;用小勺搅动着。我要起身接过杯子;她说〃不准乱动。〃然后一勺一勺地耐心喂我就象在照料一个还没长大的婴儿。她让我想起了妈妈;我的眼睛有点儿湿润。
〃江大夫;你只是发烧;别担心。〃小雷用手小心地触了触我的前额;又迅速缩回去。
〃小雷;你受累了;谢谢你。以后别再叫我江大夫了;咱们也差不了几岁;你就直接叫我江北;好吗?〃
这场病抽干了我所有的精力。体温忽上忽下;持续不退;在38度左右徘徊。我脖子上有时仍会象失枕似地疼痛;自己并没在意。吴嫣来过几次;开始还静静地坐在床前;后来就用手任性地在我脸上摩挲。我想挣脱她设置的温柔;她就用眼睛恶恶地瞪人;弄得自己手足无措;想抗拒这种硬塞过来的柔情蜜意;却又慑于某种无形的威力不敢抗拒。她来时;小雷知趣地腾出地方走出病房。吴嫣以主人的口吻对小雷吩咐:〃替我好好照顾江北。〃小雷温婉地点头;从不多说话。曲凡生来找过我;说那个小女孩的家属的确向医院投诉了;又让我不必担心;一切他会处理。
11月的气温有了阴冷料峭的微寒;我的体温也逐渐有了起色。病房里共有三张床位;我的位子靠窗;无聊时我就抬着头透过这扇窗户窥探外面的世界;窗外的天空分外明净;象一面灰蓝色的镜子;有镶着银亮色边缘的白云变幻着抽象的形态在镜子上涌动;一簇一簇白色迷人的东西看似有形;风吹过去也许瞬间就消散的无影无踪;象人类无法参透的思想;或者是无常的人生。
另两张床;一张住的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五官周正;言谈也极有品味;只因和上级拼酒时太卖力骑摩托车回家路上车子没长眼睛死气白赖地要和一棵树接吻;结果他迷迷糊糊的被抛向半空数米;清醒时断了一只手臂;今天上午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
另一张床位是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他的儿媳有洁僻;每次他和老伴去儿子家时;那女人就反反复复地用抹布擦地;结果老人一不留神把沉重的身子交待给了地板屁股死派派着地;骶骨粉碎性骨折。
小雷有时来;有时也回去忙些别的工作。她不在时我就闭着眼装睡;因为若醒着老人就会不停歇地和我讲些鸡毛蒜皮的琐碎家事;我又懒得回应;干脆闭上眼吧;这样清静些。老太太看到我在睡觉走路总是轻手轻脚;怕吵到我。老人们都是善良细心的;只是平时没有儿子的陪伴;未免孤单;我不由得想起自己年迈的父亲;他现在应该窝在炕头儿上偎冬了吧;烟袋抽得吧哒吧哒响。想到父亲就觉得听两位老人唠叨也算是在尽做小辈的本分;于是我又睁开眼睛;想找个话题和他俩聊点啥;或逗逗他们开心。
李东明走进病房;手里还拎着个袋子。我赶紧起身屁股向后挪动背靠向床头说:〃李主任你来了。〃
〃别动;躺好。〃
李东明把食品袋放在床下边;又用手往里推了推;拖过一条四方凳子在床沿边坐下。
〃怎么样;烧是不是退下去了。你也太不知道爱惜自己啦;病成这样儿还去上班;如果烧再持续不退;我劝你还是去做个全身检查吧;估计有别的炎症。〃
〃没关系;小病小灾;让主任操心了。〃
李东明用舌尖舔了舔上嘴唇;重重地叹了口气。从他慎重的表情我揣摩他这次应该有什么重要的精神要传达。
〃小江;你瞧你因为小姑娘的事儿倒窝囊出这场病;而真正的当事人却跟没事儿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其实这件事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听其它在场的人说啦;当时你是坚决反对手术的;可惜你只是个助手;关键时候还得听人家的指令。〃李东明低头沉吟着说:〃这个;咳…老曲倒底不是显微外的科班生;和你们搞专业的不能相比;也许还有其它别的因素;咱就不好多说啥了。都是一个科里的;谁不巴着谁好。
我有点错谔;小心翼翼地问:〃李主任;这件事情我觉得也不能算咱医务人员的错。难道医院里听风就是雨;病号投拆什么;什么就当成个问题;这事儿有那么严重?〃
〃小江呀;众口铄金;一头猛虎还抵不住群狼呢。〃他嘿嘿笑了两声;从鼻孔崩出的这两个断节的符号意味深长;李东明的脸上闪过让人琢磨不透的阴冷;接着脸色变暖;哈哈又笑了两声;舌头在上嘴唇上来来回回地探索。
〃当然;你也不必担心;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他起身把病房的门用力带严实了;然后把头紧密地贴近我神秘地嘀咕:〃过几天医务科会找你谈话;主要目的是了解当时的情况;你可要实事求是一是一二是二;千万不要为了顾及某些人的面子害了自己。我给你透个信儿;是让你心中有数;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己先琢磨琢磨。〃
小雷轻轻推门走进来;低头小声叫了声李主任;就掂量着输液管摆弄着液体的流速。李东明的面部肌肉又喊着口令收紧;道貌岸然地严肃起来;前后判若两人。他重重地咳了两声对小雷说;好好照顾江大夫;便起身离开。小雷调皮地朝他的背影吐着舌头;向我眨了眨眼睛扑哧…乐了。
我正被李东明浇了半头雾水随口问:〃笑什么。〃
她把几本期刊扔给我;整理着被角说:〃我瞧咱李主任象《笑傲江湖》里的君子剑岳不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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