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 作者:兰晓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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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 作者:兰晓龙-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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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扬说,中国兵永远是让人头痛的对手,可现在让我们对付别的强者吧。
  像是回应,山上的一个点射打得他身边的士兵连连倒下。枪声顿时响成一片。
  托扬扬了扬眉毛:这就是被您“打”下山的那名士兵,他很忠诚,还在想怎么拖住我们不去追他的队友。
  乌里扬诺夫不禁有些赧然:我带队去追赶这个中国人,我保证天明前把他带回您的面前。
  去吧,这个人让我担心,他走了一条正确的路。
  乌里扬诺夫挥了挥手,让一队士兵跟随着他。
  上尉,别把这当比赛。对他们来说是比赛,对我们这些国防军来说,是三十一队敌人侵入我国的领土。他们中间不能出现第一名,否则是我们的耻辱。托扬吩咐道。
  乌里扬诺夫点了点头走了。
  丛林里的袁朗在挥刀猛砍着缠住四周的莽藤,顺手将一条毒蛇远远扔开。
  成才和吴哲的情况也比他好不到哪去,每一步都得付出代价。这片原始丛林如果说比别处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更为阴森可怖,树与树之间没有丁点空隙,而且林地上几尺厚的腐叶、半炭化的死树,根本让人迈不开步子。
  吴哲终于看见树与树之间有偌大的一块空地,终于能看见林上的天穹了,不由得欢叫道:可算是看见星星啦!他挣开缠得心烦意乱的一处荆棘,往那块空地跃了过去。袁朗刚要喊他一声小心,不料吴哲的身子已经陷到了胸际。
  那是被落叶覆盖的一块沼泽!
  袁朗砍了一根树枝扔了过去,吴哲横担在沼泽上,以保持浮力。成才过来解下背负的长索扔到了他的面前,将他慢慢地拉了过来。
  远处的丛林,传来了俄语的喊叫声,人影幢幢的。那是一批追赶许三多的士兵。许三多在断树与断树之上几乎是跳跃着前进,这种方式使他的速度快上了许多,但对于这个从未来过这类莽林的许三多来说,充满着隐患。
  喀的一声轻响,许三多的整只左脚都陷进一株腐烂了的死树中间,这份失衡顿时让他往前栽倒,仍陷在死树中的脚拗成一个难以置信的角度。许三多痛得在地上打滚,他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大腿,将头在树上狠撞了两下,但没有喊出声来。
  看着自己那只扭歪了一百二十度以上的脚掌,许三多感到难以理解。
  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前方有一种隐隐的低沉可怖之声,许三多看着前方一个黑漆漆的腐土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这处丛林中独有的地蜂窝。
  吴哲在这时已经完全被从沼泽里拉了上来。袁朗放下手上的绳索,第一个动作就是看手上的表。时间的记录是:43∶50。时间过了近一半,路程却走了不到四分之一。
  吴哲他在沼泽里耽误了时间,而且这条路线是他判定的,他说队长,是我误事。袁朗沉着脸,说你见过沼泽吗?换了我也会踩上去。成才说队长,许三多还没有赶上来。那我们在这里泡壶茶等他好吗?说完袁朗就有些后悔,对不起了。但成才摇摇头,默默地踏入了前边的荆棘丛中。袁朗和吴哲默默地跟了上去。
  前边的路还很长,他们不再浪费力气去砍掉那些没完没了的树藤荆棘,而是从那根本无路的地方硬挣出一条通路。
  一头已经腐烂得可见骨骼的犬科动物摊在地上,散发着恶臭,拦住了成才的去路,他略略一停,一声不吭地绕了过去。走在后边的吴哲却停了下来,他说那是一头狼。他总是不他放弃那种好钻研的习性。他说,它是被困死在这里的,它没有手,不会使用工具。袁朗在身后推了他一把,才继续往前方前进。他们身上的衣服早被扯出一道道的裂口,手上脸上,到处都是鲜血淋漓。
  参天的老树下,四处阴森得如同鬼域。
  追赶许三多的士兵忽然站住了,他听见一种低沉而不祥的嗡嗡声。
  快一点!前进!
  后边的乌里扬诺夫在不停地催促着。
  士兵不敢往前,反而在暗暗地后退,嘴里嚷着毒蜂!毒蜂!这里有毒蜂!……
  那地蜂窝不知被谁给砸了一块大石头,狂怒的蜂群正在四处躁动,那股可怖的嗡嗡声越压越近。乌里扬诺夫身边的士兵一看大势不好,正想掉头狂奔,乌里扬诺夫却下意识地掏出了手枪。士兵对乌里扬诺夫说道:上尉,两只这样的蜂就蜇死了一头牛!中国人他过不去的!
  他不想往前追了。
  乌里扬诺夫犹豫了半晌,最后挥挥手,士兵们大赦一般往后逃开。
  许三多其实就在不远处。在不远处的一个水洼里。
  蜂群的躁动仍在周围响成一片,听起来居然有些如同飓风。
  因为缺氧,许三多只好从水洼里挣了出来。他用衣服遮住了头脸,然后连浆带水地往一个与追兵们相反的方向狂奔。蜂群们听到了许三多奔跑的风声,嗡嗡地紧跟在后边。
  一个只能用一条腿的人是跑不快的。许三多踉呛了一下,几乎摔倒,然后夺路冲出了这片要命的丛林。
  一只地蜂蜇在了他的背上。
  但许三多没有去顾及它。他不敢停下。他就那么拖着一只脚,在丛林深处拖出了一条长长的一只脚的脚印。恍惚中,他感到周围的丛林似乎在旋转,眼前的那棵大树,忽远忽近。走到大树下的时候,他的意志力也似乎到达了极限,最后摔倒了下来。
  慢慢,他发现了身上的痛处。那只蜂居然蛰穿了他的战斗服,仍然叮在他的背上。他拔下那个家伙看了看,最后带点尊敬地把那家伙放在地上,抓了把腐土盖上。
  这时的许三多,已经有点神志模糊了,他那双瞳孔已经有点涣散。他看看手上的表,时间已经90∶55。许三多苦笑着,显得无可奈何。
  他不知道成才他们在哪里。
  这时候,成才他们已经走出了那片可能几百年没有人去过的原始丛林!
  中国的士兵,终于走出了那片可能几百年没有人去过的原始丛林!
  成才为此舔了舔从额际直流到嘴角的血水与汗水。
  一身帅气的军装,已经被撕扯得如同叫花子似的。
  袁朗用绳子将血迹斑斑的裤腿绑扎起来,他看了看表:91∶00。他无声地挥挥手。成才向来处看了最后一眼,转身又进入了下一场亡命的狂奔。
  只有许三多还在丛林里挣扎着,他嘴里咬着一根粗大的树棍,在他的视野里,他连自己那只伤得不成话的脚,他都看不清楚了。许三多想让自己那只扭歪的脚回到原来的样子,可剧痛让他全身脱力,一使劲,就痛得他连紧咬的树棍也从嘴里掉了下来。许三多将树棍再次噙回嘴里,最后用枪托对准了自己的伤脚,犹豫一下,闭上了眼睛,然后狠狠砸了下去。骨与骨之间一声清脆的响声,他脚终于复位了。但疼痛几乎让许三多顿时昏了过去。
  从许三多嘴里落下的那根树棍,上边留下了两排深深的牙痕。
  这时,许三多腕上的表,是96∶59。
  袁朗三人这时已狂奔在莽林与河流之间。远远地方,已经能听见炮艇的引擎声。这简直是催命声。三人手上调好的表顿时一起鸣叫起来,时间似乎在97∶00上边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始了97∶01,97∶02……没有时间去管它了!他们都在奔跑中打开了机枪的保险,上弹。并完成了瞄准镜的调整。
  他们必须狂奔!只有狂奔!
  拐弯处已经能看见那艘正在加速行驶的炮艇。成才就地一跪,一枪就准确地洞穿了人像靶的额头。袁朗的机枪也跟着开始轰鸣,他在追赶着那艘炮艇行进射击,弹壳在他的眼前迸飞,一直到炮艇逃出了他们的射程之外。
  成才,成绩?!袁朗问道。
  全……全部命中。成才虚脱地扔下枪,整个人伏在地上。
  吴哲跟着也把枪扔在地上,精疲力竭地翻身躺在地上。
  袁朗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了一些松弛的神情。
  稍后,吴哲开始接收来自战地指挥部的讯息:
  B任务,从封锁线前往D7区,限时九十七分,费时九十七分四十二秒,倒扣四十二分;C任务,狙击河上目标,全部命中,但因为B任务未按时完成,作零分处理。
  就是说,我们一下丢掉了一百零八分?
  袁朗为此感到有些漠然。吴哲点点头,收拾起电台,眼里不由掉下了泪水。
  我们现在排名多少?
  我想是倒数第一。
  成才也忍不住了,他的眼水也在悄悄地落下。
  吴哲忽然又打开收拾好的电台,他想发报。袁朗问道:你想干什么?吴哲说,我要跟指挥部联系!我请他们沿我们的路线走一趟,九十七分四十二秒,根本就是个奇迹!袁朗说,你的语言特长是用来跟指挥部扯皮的吗?吴哲说我们千辛万苦就为了得到这个结果?许三多都丢了!袁朗说这不全是比赛,吴哲,我当在练兵,分数算什么?我要看到我的士兵配得上我的部队!吴哲犹豫了很久,终于将电台关上。
  袁朗起身回头走去。
  吴哲和成才讶然地看着。
  袁朗回头笑了笑,说,我得去把许三多这小浑蛋找回来,他是我的兵。我想现在第一是跟咱们无缘了,可我们到达终点的时候得是四个人。成才点点头,跟了上去。
  高兴的只有乌里扬诺夫了,他拿着各国军人的成绩电讯纸从营帐里出来,朝托扬走去。
  托扬正在炮队镜里观测阵地。
  中校同志,至今为止的比分排名是,美国第一,俄罗斯第二,以色列第三。
  中国人呢?
  倒数第二,他们之后还有印度人。
  乌里扬诺夫好像为感动高兴。
  托扬笑着摇摇头说,现在咱们的敌人是美国人。
  一整夜的恶战看来也让乌里扬诺夫的好战血液燃烧起来了。
  丛林里的许三多,仍然晕迷在大树下,一张脸又烧又烫,看上去异常吓人。肩头的衣服已经撕开,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但就那些未拔尽的余毒足以让一个成年人昏迷几个昼夜甚至丧命。晨枭的啼声终于让许三多醒转,他神志恍惚地看着树丛缝中透进的阳光,他发现袁朗正向他俯身下来……他于是叫了一声:队长……叫完,他发现只是自己在瞎乱嘀咕。残酷的现实是,树林外的扩音器在不停地呐喊着:
  ……我们知道您躲在里面,我们甚至知道您的国籍。我们要警告您,这是一片险恶的丛林,我们不希望出现意外,请发射配发的绿色信号弹,我们将及时给您救护和休息。再说一遍,发射绿色信号弹,您的战斗精神已经让我们敬佩,您绝对会受到我们的礼遇……
  许三多爬了起来,拄着枪一步一步离去。
  终于,许三多看见了袁朗他们在树上给他刻下的箭头标志。他一急,头重脚轻地摔在了地上。这一摔,竟让他再也爬不起来了。他极力地抬头看着身边的一个水塘。水塘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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