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27-杜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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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27-杜撰记-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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卣郑谛乜谟凶磐Π蔚幕∠撸谑堑盡先生第一次抚摩我的时候,我把身体弓起来,多么害怕他就这样摸到我平坦的胸去,发现原来我与她们是彻底不同的。    
    流言终于传到了爸爸妈妈的耳朵里面。爸爸把我叫到客厅里面,我们坐在地毯上面就好像过去平常的一次饭后聊天一样。爸爸说了很多,他一个人说,我只听着。这叫我想起最初我跟小远一起学英文单词的时候,我们就是这样坐在这块织花地毯上,看着爸爸手里面的卡片,比赛谁能够说出更多的单词来,苹果,铅笔和花朵,爸爸从来不会指责人,但当他用低沉的声音将事情缓缓说来时,却叫我的心脏忽上忽下,而如今我只想把头低下去,狠狠地低下去。我是这个家里多么大的耻辱,现在想起那段日子,向来安分守己的父母在邻居的流言飞语下竟然坚持着没有放弃几乎就要滑出轨道的小女儿。直到他们终于决定要搬出这个街区。    
    我终于还是要搬出这个街区。我们放弃了这里的大房子,但是在闹市区的二楼我们可以有一间面朝着一大片梧桐树林的小房间,我这样安慰自己和小远。我们坐在房间的中央,想着要不要推门出去跟爸爸妈妈说说话,告诉他们要搬去一个新的地方有多难,得重新面对那些新同学新老师和新邻居,看他们用陌生糟糕的眼神盯着你,得跟他们打招呼,记住他们的名字,不要惹他们讨厌,其实我只想在教室里有一个暖和的角落可以坐着躲起来,我还能够继续带着小远去上课么。但是怎么跟爸爸妈妈开口呢,我已经开始害怕跟他们说话,尽量地不让他们看见我,尽量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面,希望他们忘记要搬家,顺便把我忘记。    
    终于还是搬家了。一家人挤进小房子里,小远只能睡在我给他另外搭出来的吊床上,晚上他都不敢打香喷喷的鼾,总是提心吊胆着怕惊扰了什么,我觉得对不起他,唯一的弥补是从后窗望出去依然是tomorrow大厦,原来在这个城市的任何一栋小房子里面都是可以望得见tomorrow大厦的。我们在夜晚就趴在窗户上等待某一个时刻大厦上所有的霓虹灯突然之间都熄灭了。    
    “我听见你们了。我把耳朵贴在地板上面听见你们了。”小远突然说。    
    “听见什么了?”我紧张地问,我担心他听见那些街区里的小孩子怎么样来诋毁我。    
    “你和M先生,你们接吻了么?”小远笔直问我,“你这样真是恶心。”    
    “他跟他们是不一样的,在他们中间没有人这样热情地爱我,我以为这很了不起,他竟然吻我了,我以为这些事情永远都不会在我身上发生,却发生了,除你之外,他们中从来没有人用这种方式来喜欢我,我觉得在他的屋子里很安全,你真的不知道他有多爱我。”其实我不知道M先生为什么爱我,他对我来说那么老了,他的一切我一无了解,我也不需要了解,我要的,只是那么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跟我一起度过充满危险和恐慌的青春期。当我流血的那天我就知道,我长得太快了,我十二岁的身体跟我的心脏长得一样快了,所有的一切都要提前到来。突然我的嘴唇触到了冰冷的水汽。“瞧,接吻不就是这样简单的事情么。”小远说,他吻了我,却丝毫比不过M先生的温柔。    
    我却看到他的面孔到了玻璃的另一面去了,睁着大得几乎要凹陷下去的眼睛,我紧张地猛伸手拽他,把他从玻璃的幻影里拽回来。这就好像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时,我从拥挤的人群中把他拽上了沙丁鱼罐头般的公交车,看他挤在人堆里激动地望着窗外,我恍恍不安,我要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他,他才不会溜回他的荒芜岛去。小远讨厌这个新的地方,周围邻居有很多养狗的,它们对他充满敌意,他感到不安全,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对我说他觉得这里不安全,我们都必须提心吊胆地生活,我们手拉手冲过去就好了。请不要抛弃我,小远,请不要留我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着他们的世界,面对新邻居,面对在我抽屉里塞垃圾的新同学,面对爸爸妈妈,以及哼着曲子的M先生。    
    很久之后tomorrow大厦已经不再神秘。一天,我坐在芬芳的绿草地上面喝空了一塑料袋的啤酒,然后站起来咬着染黑的指甲摇摇晃晃地走向傍晚的公交车站,正是最最堵车的时候,车站上站满了叫人心生厌倦的人,都东倒西歪地抽烟或是拎着沉重的购物袋,我一直挥着手也喊不到一辆出租车。这个无比沮丧的时刻,我想起来,小远甚至都没有学会骑自行车呢,否则他就可以用自行车将我带离这里,但是我已经长大了,根本来不及了,那些无人知晓的年月日都过去了。对不起小远,对不起爸爸妈妈,当我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时,我从来都没有能够摆脱莫名其妙强加于我的梦魇。


《杜撰记》 往南方岁月去明天大厦在倒塌(4)

    就算是现在我也能够回忆起M先生的房间来,钥匙插进锁孔里面的声音,当我走进那条走廊时总是放轻脚步,心情复杂到几乎要呕吐起来。搬家后,我依然不能够停止去找M先生,总是在傍晚爸爸妈妈下班前,我匆匆地裹上外套飞一般地跑过梧桐树的小林子,再走过五个红绿灯,就能望见熟悉的房子,那条走廊我闭着眼睛都能够摸到M先生的门。我很小心翼翼,担心遇见新街区里的人再次被闲话,也担心撞见旧街区里的孩子,我搬走后他们只会对我更加肆无忌惮,有一次连我最喜欢的红围巾都被抢去。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我对M先生的感情,我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从他那里索取,其实他并不是什么真正的音乐家,他只是个靠给唱歌的人弹琴伴奏而谋生的普通人,并且是个花花公子,我早该知道他是个恶心的花花公子,他看到任何一个女人都眼睛发亮,而在他房间里面进出的都是些拿着歌谱的漂亮女人。我丝毫不嫉妒这些女人,我不担心与她们任何一个人分享M先生的爱,他是我通往他们的世界的通道。我喘着气跑过那些连绵起伏的小房子,跑过甲壳虫般的小车子,担心就连这条通道都堵上。我一边憎恶他在我身上所做的事情,一边从他身上索取来自他们的世界里那一点点的爱情,而且他会带着我和小远到tomorrow大厦的顶楼去,他不会忘记,他说他现在还很穷,等到有了足够的钱,他就带我们一起上去,他说上面有旋转咖啡座呢。    
    有一次我撞见M先生与他的一个女朋友在沙发上缠绵,女朋友看见我的时候显然是受了巨大的刺激,而我多么得意,我站在钢琴旁边矜持地将右腿搁在左腿上面,怀着一颗十几岁的恶毒的心,看着女朋友惊慌失措地卷起衣服光脚夺门而去,而十几岁蜜糖般的小女孩意识到自己已经可以被M先生世界里的女人视为敌人了,蜜糖般凛冽的小敌人。    
    我在十四岁以前就已经过早地学会了报复,难怪最后小远终于还是要弃我而去。    
    在这段向晦涩过度的日子里唯一能够令我紧张起来的人就是小远,我得喋喋不休地跟他说话,跟他回忆起金色池塘边的日子才能够换回他的笑脸。我们已经不再一起学习了,他不愿意跟着我去学校,他不是过去那只拖拉在我后面的小拖油瓶了,我第一次在夜晚一个人坐香蕉车回家的时候觉得这城里弯弯曲曲的路实在是太长了,漏风的车窗外面橘黄色的路灯怎么也数不完。只有在睡觉前还有甜蜜的时间,我们俩从来没有忘记过要等到tomorrow大厦的霓虹灯熄灭之后才去房间里面睡觉,这是最后的功课。小远日渐寡言,终于连家里的小狗黑黑也对他失去了兴趣,不再追着他的后面要扯烂他的睡袍。家里太沉默了,沉默到我感到自己的存在是一种巨大的罪恶,要是爸爸妈妈有一个像街区任何一个孩子般雀跃的女儿就好了,他们可以在晚餐时分享各种有趣的事情,星期天的早晨他们三个可以挤在一个被窝里面聊天,不需要换工作,更不需要搬家,不需要躲起来不见那些讨厌的亲戚们。而小远在荒芜岛的鸟巢里或许会遇见另外一个像小鸟一样雀跃的朋友。如今唯一的补偿是我对小远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很快就可以去明天大厦的顶楼了呢?你想去那里的旋转咖啡座喝一杯咖啡么?”    
    虽然我知道一切都将提前来临,虽然我知道我得小心翼翼地去接近这个世界,但是最可怕的事情总是如此不幸地在我的身上发生,当金色池塘边的雀跃时光过去之后,我的头顶就总是追着一片下雨打雷的乌云,我已经跑得太快,跑得小腿抽筋却还是很难望见路的尽头。    
    那天是一年里黑夜最长的一天,当我赶在爸爸妈妈下班前从M先生的房间里出来时整个城市都已经沉迷于一片灯火璀璨中,我心里惦记着刚才与M先生在钢琴前的温存和轻言细语,他对我来说总是面目模糊,我从来就不能够记起他的脸来,这种充满了罪恶感的巨大刺激叫我一边得意着,又一边悔恨着。我就是如此一个有严重肌肤饥渴症的小孩,沿着旧街区灰色的墙砖用围巾裹着半个面孔匆匆赶回家去。前方有那些憎恶我的孩子们的喧闹,但是我已经不再害怕那个黑暗的死胡同,我的内心越是收拢就越是强大起来。他们推搡着尖叫着互相打闹,突然看见我就要穿过胡同口了的影子,有人叫喊着截住了我,我的影子在橘红色的灯光下被拉得非常长,好像是突然长大变成了大人一样。事后我才知道这是他们事先早就安排好的,他们并不是要在这个寒冷的几乎要下起雪来的傍晚在胡同里打闹取乐,他们从来没有停止过跟踪我,并且早就知道我会在这个时刻从这里经过,他们甚至事先找到了一间很久没有人光临的屋子,过去是弹棉花的人工作的地方,自那人离开这个城市后屋子就荒废了,他们把屋子的门撬开,这里面温暖干燥,正是他们想要寻找的地方。    
    三个男孩子把我压倒在那些陈旧却依然蓬松的棉花胎上,我与他们搏斗起来,虽然我踢痛了他们的腿,也抓破了他们的脸,但是最后我的手腕被捏伤了丝毫不可以动弹,就算我有小核桃般坚硬的内心我也打不过三个小壮马般的十四岁男孩子。外面有背着书包的女孩子笑嘻嘻地抽着烟望风,当我被疼痛折磨得要昏过去时,我听到她们在讨论学校里考试的题目,周围全都是细小的棉花絮,所有的喊叫都被阻挡在软绵绵的棉花里面,直到我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外套被脱去,毛衣被撩起来的时候我感到冷风嗖嗖地钻进来,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我根本无法阻止自己男孩子般轻薄的身体暴露在那些我所憎恶的目光里面,剩下的唯一愿望就是能够不省人事,忘记此刻所受到的刻骨铭心的耻辱。八岁那年的池塘栩栩如生地在面前的黑暗中缓慢展开,我与小远光溜着身体在温暖的湖水里面游泳,把那些绿头红掌的鸭子都惊吓得扑腾起翅膀来,原来黄金时光真的就是如此短暂,空剩下告别了。    
    个子最高的那个拎着我染了血迹的内裤耀武扬威地推开门去,和门外的女孩子们嬉笑成一团,门又砰的一声关拢,我终于失去了他们嘴巴里编排出来的贞洁,累得躺在棉花上面真的沉沉地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深夜,我整理好了衣服,一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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