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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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6期- 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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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真意地为重新见到她而高兴。从他口中,她知道他现在在政府某紧要部门工作。 
  同学一定要请她吃饭。席间,他问她在哪里工作,她沉吟了一下,矜持地说,我把原来的工作辞了,我想找一份幼教工作,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干这个。同学马上大包大揽地说,这件事情让我来替你办好了。他说他刚好认识一个分管幼教工作的领导,但她得给他时间,他不能太过鲁莽,需要见机行事。 
  同学的热情与诚意让李默羞愧,她想自己当年真是混账啊,不仅得意洋洋地撕了他写给她的信,还故意在同学们面前装出愤怒的样子,把碎纸片狠狠地扔在他脚下,她伤害了他,而他却丝毫不计前嫌。同学又问到她的个人问题,李默心中蓦地闪过伍爱国的影子,但她马上管住了自己,她开玩笑说还早呢,再说,连工作都没定下来,谁要啊。同学说你眼界太高了,想当年,你弄得我差点自杀。 
  李默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她飞快地替自己找到了托词:我那时也是因为太自卑才那样做的,你成绩那么好,又是老师面前的大红人,我哪敢分你的心啊。 
  什么呀,你根本就是瞧不起我,我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胆子,你知道吗?那封信我写了七八稿,又在口袋里放了好几天,才鼓起勇气偷偷放到你抽屉里的。 
  李默只是笑,再也说不出话来,这毕竟不是什么伤心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我是把你当作我的初恋的,惨败的初恋。 
  李默住在租来的房子里,静候同学带给她佳音。一晃就快一个月了,幼儿园的事还没有什么进展,同学倒是常来看她,一来就用自行车驮着她往郊外跑,那么远的路,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同学累得满头大汗,还不忘气喘吁吁地跟她讲一些有趣的事情,李默慢慢体会到了他的用意,想想以前的事,再想想幼儿园的事,李默没加阻止,含含糊糊地一任两个人向前走去。 
  李默在等待中又去给伍爱国打了电话,她谨慎地选择着字句:我碰上一个高中同学了,他可能想追我。李默以为他又会酸溜溜地来几句,没想到他仔细问明了同学的情况后,竟然说,默默,你不妨考虑嫁给他,真的,这种人会越来越有能量,他会给你带来好运的。李默不作声,伍爱国又说,嫁给他吧,我现在什么都不能给你,只能在这里祝福你,我真心真意希望你过上幸福的生活。 
  可是,跟他在一起,和跟你在一起,感觉是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你知道的。 
  你看看,我以前就说我害了你,你还不承认。默默,我告诉你,男女之间的事情,缘分是一回事,结婚又是一回事,上天注定是夫妻才是夫妻,不是注定的就只能是情人,是朋友。我们都不要太贪心了,我们都要学会接受命运,敬畏命运。 
  李默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末了,她在这边傻傻地问:你是说,如果他向我求婚,我就答应他? 
  我当然不喜欢你答应他,可是,我现在又能拿你怎么办呢?答应他吧,如果你这辈子不幸福,我会觉得自己有罪。 
  他还在电话里叮嘱李默,听我的,千万不要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他,无论他怎么引诱,都不要告诉他。 
  有了伍爱国的鼓励,李默再看同学的眼光就不一样了,她不再催促幼儿园的事情,她像所有恋爱中的女朋友一样接纳着他,为他洗衣做饭,为他剪指甲,同时想,他会以什么方式来向我求婚呢,我要不要先拒绝一下,考验考验他呢,如果跟他结了婚,我还能不能跟伍爱国继续保持联系呢。 
  有一天,同学高高兴兴地跑来,一进门就说有眉目了,我今天已经提着礼品去拜访了最关键的人物,明天,最迟后天,就会有消息了。他们在李默的房间里高高兴兴地吃着买来的饭菜,还喝了点酒,以示庆贺。同学慢慢有了点醉意,他说大学四年,人家都谈恋爱,就我没谈,我不敢追求女生,我怕人家拒绝我,就像当年你拒绝我一样。他说着眼圈就红了,李默吓坏了,她没想到她给他的伤害有这么深。 
  李默,你知道吗?我在大学里也给你写了好多信,我以为我考上了大学,你就会改变对我的看法,可我写了信,却没法寄出去,因为我不知道你在哪里。 
  李默有点冲动了,她说那些信呢?能给我看看吗? 
  毕业的时候,被我全烧掉了,我对自己说,再也不要去想她了,就当她从来不曾存在一样,我要翻开新的一页,我要过全新的生活。 
  同学说到这里,李默突然心里一酸,哭了起来,她想起了那些清晨,她躺在床上对自己说过的话,原来他也跟她一样说过那些傻话,原来她也曾经让他有过同样的痛苦。 
  李默一哭,同学就不伤感了,他开始安慰她,安慰来安慰去,他们就拥抱在一起了,然后,同学就开始吻她,李默闭着眼睛躲了一阵,就没有再躲了,她想,既然他深爱着自己,既然自己也准备跟他走到底,也许她现在就得开始慢慢去适应他,也许,嫁给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命运。她想起了伍爱国说过的话:我们要学会接受命运,敬畏命运,她想,伍爱国说得多么好啊。 
  第三天,应该可以听到最后的消息了,同学却说那个人出差去了,等他回来再说。同学说完就往李默床上一躺。自从那天以后,他在李默的房间里就再也不坐椅子了,铺着黄白格子布的单人床成了他唯一留恋的地方。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她主动提出周末到他老家去玩,同学断然拒绝了,她一再地问下去,同学只好说了实话:我就要结婚了,你要是跟我回家,会带来麻烦的。 
  李默惊呆了。她想骂他,可她找不到该骂的词,她想哭,又觉得为这事哭有点丢面子,人家并没说要娶你,是你自己想当然,是你自己在自作多情。结果,李默只好选择夺门而出,在街上瞎跑一气。回来的时候,同学已经走了,他留了一张纸条,告诉她他很抱歉,幼儿园的事努力到最后一步,却失败了。接着就鄙薄自己,太渺小,太无能,这点事也帮不上忙。李默拿着那张纸,一撕两半,再撕,成了四块,再撕,再撕……。这一次,她没有哭,也没想到去给伍爱国打电话,她呆呆地坐着,脑子里什么也没有。 
  李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起床,也不知睡了几天,等她终于眼冒金星地爬起来,伸手去取挂在墙上的衣服时,原来那只戴在腕间的仿玉镯子竟一直滑到了大臂上。与此同时,她还发现,那天,为了庆贺幼儿园有眉目的事情,她已经从银行里取出了最后一笔钱,她所有的财产就是口袋里这点钱了,她现在成了真正的穷光蛋了。 
  李默无精打采地来到街上,她想到几家幼儿园去试试运气,无意中碰到了以前艺术团那个吹萨克斯的家伙。正如他们把电贝司手叫小贝,把敲架子鼓的叫小鼓一样,他们一直叫他小萨。小萨一身黑衣黑裤,稀奇古怪的挂件弄得自己像个流动货柜。他刚从深圳回来,看见李默就问:你怎么还在这里晃啊?跟我们去深圳吧,艺术团那批人差不多都过去了。李默多日来的郁闷当即一扫而空。小萨再次问李默,我觉得很奇怪,你呆在这里究竟准备干什么呀?艺术团那些人,自从解散以后,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留在原地悬着的。 
  李默想来想去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未了,她瞪了他一眼,吼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留在这里等死,不行吗? 
  小萨嘿嘿笑起来,说死还早了点,不着急不着急,过几年再死不迟。 
  几乎是别无选择,李默跟着瘦精精的小萨来到了深圳。一路上,小萨对李默很是关照,这是很难得的,在艺术团,男人们一点不讲绅士风度,女人们也压根儿不想做淑女,李默早就习惯了。她在京广线上的人缝里奋力挤着,比小萨还拼命。突然,小萨高兴地喊了她一声,原来他终于抢了个座位,他是给李默抢的。李默简直受宠若惊。坐了一会,她站起来,想换小萨坐一坐,小萨推让了一阵,一屁股坐下来,说是该坐坐了,眼都站花了。他揉揉眼睛,叉开两腿,一把拉过站在身边的李默,放在自己两腿间。这样不是两个人都可以坐了吗?李默挣了一下,小萨死死地抱着她,她想了想,也就算了,因为她刚一坐下来,她的位置马上被人占了去,想站回去也不可能了。 
  李默,你要记住,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这是真理。 
  李默就在小萨的怀里一直坐到深圳。他们是在晚上到达小萨他们栖身的那个房间的。七八个人挤在一间十多平米的房间里,花布帘子把房间分割得惨不忍睹。这是一群昼伏夜出的人,他们总是在下午和乐,晚上演出,上午睡觉,现在正是他们工作的时间。小萨在那里有一个三米见方的铺位。他把李默的行李往自己铺上一丢,倒头就睡了过去。一天一夜的火车坐下来,人早就累得像头猪了。李默也困得很,小萨的鼾声一起,她更想睡了,她和衣倒在一个铺位上,心想,等睡了这觉再说吧,也许她也要去买块花布,在这个花花绿绿的世界里再拉起一道帘子。 
  他们醒来时,已经第二天的上午,乐队的人呵欠连天地回来了,果然有好几个人都是原来那个艺术团里的,见到李默,上来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就一个接一个排队洗漱去了,洗完了就咚地倒在自己的铺位上,不一会,就有鼾声依次响起。李默说我睡哪里呢?小萨睁大了眼睛:你不准备跟我睡在一起吗? 
  这可不行!李默呼地站起来。 
  小萨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说你自己看看,这个屋里还有没有另外加铺的地方? 
  实在不行,我出去租房子。李默提起自己的行李。 
  你省省吧,看你的样子也不是特有钱。小萨对着镜子拨弄自己齐肩的长发。 
  李默提着行李的手松了。她已经弹尽粮绝了,来深圳的路费都是小萨替她垫付的。 
  小萨他们跟这家酒店签了短期合约。他带着李默来到酒店老板面前,经过面试,老板录用了李默,李默总算舒了一口气。 
  回来的路上,李默向小萨借钱,他说你明天就上工了,包吃包住,还要钱做什么? 
  我得去租房子。 
  李默,入乡随俗吧。 
  李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要搞清楚,这是深圳,不是原来那个艺术团,不是你耍个性的地方,这里没有人理睬你的个性,你怎么还是原来那副德性呀。 
  少废话,你到底借不借? 
  小萨犹豫了一阵,掏出钱包来。 
  真拿你没办法,你也知道,我刚刚回了一趟家,都交给老婆了,身上一共只有三百块,你全都拿去吧。不过,我提醒你,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别被房东坑得爬都爬不出来。 
  李默来到一家中介所,一看写在黑板上的标价,就知道租房子是彻底没戏了,三百块钱,还不够付一个月的,更别说预交半年至少是一个季度的租金了。 
  垂头丧气地回到那个花花绿绿鼾声四起的房间,李默感觉就像走进了难民营。她小心翼翼地在铺位之间穿行,才走了两步,就不得不停下来脱掉了高跟鞋,她不想踩坏了谁的腿脚。小萨已经在重新铺床了,他将原来对折过的棉被打开,展平,小床就变成了大床。 
  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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