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我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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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我不爱-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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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才一向乘惯头等,等取出飞机票一看,才发觉只是商务舱。
  犹太。
  她笑了。
  隔邻座位的乘客刚到,正忙着放手提行李。
  一只纸盒不小心落在本才怀中。
  本才一看,是最新的立体砌图游戏。
  她脱口说:“唷,是风琴式无镜头原始照相机,砌好后可以真实拍摄。”
  有人讶异:“你见多识广。”
  是个老气横秋的小男孩,本才觉得他面善,想一想,惊喜,“司徒仲乐。”
  小男孩一怔,“你是哪一位,怎么知道我名字?”
  他的家长:“仲乐,别打扰姐姐。”
  本才放心了,还好,经过那许多事,在他人眼中,她仍然是位姐姐,不至于升级做阿姨。
  本才说:“不怕不怕。”
  司徒仲乐的位子就在她身边。
  本才压低声音:“我是王加乐的朋友,你还记得小加乐吗?”
  司徒仲乐微微变色,“我怎么会忘记加乐,我不住打电话,她从来不听,也没有回复。”
  本才觉得好笑,这早熟的小男孩神情好像失恋。
  她不敢笑他:“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
  司徒问:“是什么?”
  “你可能不发觉,加乐有轻微智障。”
  司徒仲乐答:“所有同学都知道这件事,只不过全不讨论,免着她家长尴尬。”
  本才感动了,“你仍然爱她?”
  “永远。”
  语气充满诚意,本才不由得紧紧握住他的手。
  司徒的父亲转过头来,“仲乐,你与这位姐姐一见如故。”
  本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有没有想过可能要一辈子照顾加乐?”
  “加乐自己也可以做许多事。”
  “譬如——”
  “她极有绘画天份,你知道吗?”
  本才笑了。
  “你可有加乐地址?”
  “我愿意帮你打听。”
  “我们移民到纽约长岛,这是地址。”
  本才紧紧收好。
  她合上双目,十分满足,她替加乐找到了旧友。
  司徒仲乐很乖,并没有再打扰她,一路上静静做那盒砌游戏。
  飞机快要降落时,他已完成那架照相机,装进底片,征求本才同意,替她拍了两张照片。
  本才也把地址给他。
  “我会在纽约住一年。”
  “是读书吗?”
  “可以说是一种学习。”
  “杨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我亦有同感。”
  本才在下飞机的时候想,如果看不见接她的人,就先回公寓再说。
  可勤做得真周到,锁匙已经交了给她。
  她走出海关,就看见有人举着一块纸牌,上边写,“杨本才”三字。
  来了,本才放心,迎上去。
  那年轻女孩子朝她笑笑,继续张望。
  本才轻轻说:“我是杨本才,你在等的人。”
  那女孩怔住,张大嘴,“你?”
  本才点点头。“那么年轻,那么漂亮,你是杨女士?我听老板说,你是一位老小姐。”
  好话谁不爱听。
  本才笑着问:“你是——”“我叫香桃儿汤默斯,我专门负责处理有关杨本才一切事宜。”
  杨本才好比一个户口,多么科学的管理方式。
  “车子就在外边。”
  “公寓里一切都已经打点妥当。”
  “谢谢你了。”
  上了车子驶出飞机场,不久便看到高楼大厦剪影,交通也开始挤塞。
  本才找些话说:“家在纽约有什么感想?”
  “住惯了永远不会再搬。”
  本才骇笑。“我知道杨小姐喜欢宁静的地方,资料上说你希望有一日可以在熏衣草田里作画。”
  “是。”
  “多么诗情画意。”
  被她这么一说,本才觉得自己有点老套。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杨本才提醒自己,千万要小心,莫叫人见笑。
  这就是她不愿闯关的原因,将来即使得回多少,也不够吃惊风散。
  不过现在人已经来了,也只得沉着应付。
  “杨小姐,你且休息一下,傍晚我来接你与老板小叙。”
  本才连忙说:“可否到明早才见面,我实在疲倦。”
  汤默斯一怔,“我请示过再说。”立刻用电话询问意见。
  看,即时失去自由。
  汤默斯满面笑容,“老板说没问题,明早十时我来接你。”
  “我自己会去,你把地址告诉我好了。”
  汤默斯不为所动,“第一次,我还是陪着你的好。”
  短金发的她一身黑色衣裤配小靴子,敏捷如一头小花豹。
  本才脑海中闪过自己未受伤之前的样子,她黯然看着窗外。
  司机帮她挽着行李上楼。
  汤默斯在门口向她道别,“明早见。”
  “不进来喝杯茶?”
  “不打扰了。”她笑着退下。
  推门进去,本才呆住,室内布置都是她喜欢熟悉的式样,大胆起用许多深蓝色,配白色特别提神。
  走进厨房已经闻到水果香,咖啡,茶叶,都是她常用牌子,玻璃罩下还放着一大只巧克力蛋糕。比家还要像家。
  本才有点疑心,殷可勤与汤默斯二人加在一起也不可能了解她那么多。
  走进寝室,更加纳罕,电毯子已经开到三度,替她暖着床褥。
  这时才发觉窗户对着中央公园,她推开长窗走到小露台。
  空气仍然寒冷,但风已经转圆锋,到人身体上会得转弯,已不像前些时候如刀削般,看样子春日已在转角。
  可是本才分外寂寥。
  早知道出外见客也罢,这会又睡不着,也不见特别疲倦。
  邻室有人弹梵哑铃,听真了,是个孩子在练习巴赫的小步舞曲一二三号,弹得纯熟悠扬,本才仿佛可以看到衣香鬓影,翩翩起舞。
  她回到寝室,爬到床上,俯身向下,睡着了。
  是谁,谁对她那么好?
  电话铃响起来,本才去听,是汤默斯的声音:“杨小组,一小时后我来接你。”
  “这么快?”
  汤默斯笑了。
  天已经大亮,一个下午与一个晚上早已过去。
  本才起床梳洗。
  浴巾、肥皂、海绵……都似自家里搬来。
  打扮完毕,本才自觉模样不输给汤默斯,也就略为放心。
  从事文艺工作的人那妆扮总不能像一般太太小姐那么闪烁耀眼,非得有点不经意适当的蓬松及余地。
  汤默斯见了她,颇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开完会,我们去逛街。”
  本才笑,“好呀。”
  到了会议室.主人家已经在等。一见她便迎上来伸长双臂拥抱。
  那年轻的犹太人并不姓辜更咸,他是外孙,姓罗夫。
  “我们的画室欢迎你,杨小姐,它全年归你所用。”
  那间画室大如篮球场,光线明亮柔和令人愉快,空气中隐隐有薰衣草香气。
  那也就等于说一年之内如果设有成绩,就得滚蛋。
  本才笑了。
  罗夫老老实实说:“没想到会是那样年轻漂亮的一位小姐,做起宣传来容易方便讨好得多,这真是我们的运气。”
  本才但笑不语。
  会后她与汤默斯逛跳蚤市场,琳琅满目的假古董引得她俩发笑。
  “假的是假的,真的也是假的。”
  因为不知何处像煞了人生,因此笑到后来便笑不出来。
  回到家,电话忽然响了。
  本才似有预感,轻轻取起听筒。
  那边“喂”了一声。
  本才说:“我猜到是你,别人不会安排得那样周到。”
  “你冰雪聪明,哪里瞒得过你。”
  本才笑了,两人互相恭维,可见还有话题。
  “天气有转暖迹象。”
  “听说夏天一贯非常炎热。”
  “你得用心作画。”
  “辜更咸那边,也是你亲手经营的吧。”
  “人家的确欣赏你。”
  “但由你大力推介。”本才接上去。
  “总得有催化剂。”
  本才十分感动,“我还以为我们之间已经结束。”
  “我爱一个人,希望可以爱一辈子。”
  “加乐呢?”
  “加乐很好。”
  “寄居在她身上的客人呢?”
  “她已经离开。”
  本才笑了,“也许是觉得沉闷。”
  “的确曾经那样抱怨过。”
  “加乐现在你那里?”
  “我同她母亲轮流照顾。”
  这是最好的办法。
  “或者,我们可以见个面?”
  “你得认清楚我是杨本才。”
  “这一掌打得很结棍。”
  这时,本才听见小提琴乐声。
  呵,邻室又开始练琴。
  在此同时,她发觉不对,门窗紧关着,乐声从何而来?
  本才蓦然发现,乐声自电话另一头传来。
  她明白了。
  她轻轻拉开门,探头出去看。
  只看见一个人背着她坐在梯间,正在讲电话。
  “对公寓的一切还满意吗?”
  小提琴声在走廊里是响亮的。
  本才往电话咳嗽一声。
  “看,已经没有话题了。”
  本才再咳嗽一声。
  他忽然觉悟,飞快转过身子。
  他看到了本才,手提电话掉到地下。
  本才坐到他身边,泪盈于睫,说不出话来。
  他一时也开不了口。
  提琴声停住,过片刻,一个七八岁卷发小女孩推门出来。
  看到两个大人坐在梯间,非常讶异,“为什么坐在这?”拎着小提琴走了。
  又过了很久,王振波终于问:“真的,我们坐在这里干什么?”
  本才笑了,“那么,站起来吧。”
  他拉着她一起站立。
  仍然不知说什么才好,太多话要讲,都堵在喉咙里。
  本才终于说:“出去散散步吧。”
  “我打算在纽约住一年。”
  本才吃惊,“干什么?”
  “做画廊生意。”
  另一个小提琴学生上楼来报到,看到他俩,诧异道:“为什么站在梯间?”
  本才忍不住真正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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