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豌 步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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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豌 步微澜- 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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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该这个样子,我看你像是失了几天的魂了。真正的大厨应该有股气,外头再乱场,心不能乱。” 
   
  她象回到多年前凭着年少无畏第一次掌厨的那一日,深呼吸,各种食材的味道吸入肺腑,气韵充足时重新左右抄刀。蒲菜是当季特产,要碎如粉末,鸡胸肉要剁得稀烂如肉糜,用蛋清淘洗去渣留下肉汁,爆油加蒲菜翻炒,以奶汤浇头,入盅滑软细嫩雪白。翅汤也和平常食肆不同,慢火煨炖,加鲍汁和秘方提炼的虾油,汤色金黄透亮。连最平常的冷盘毛豆干也是用牛脊髓烹煮,再用舅舅多年的卤汁小火卤了一个上午,足够筋道。 

宴尽人散时,叶慎晖出现在厨房门前。“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陈婉早知道外头的反应,听了这句仍然忍不住松了口长气,随之是快慰欢欣,满溢在胸臆里。舅舅搓搓手才握住叶慎晖的,眉目间喜悦自得皆而有之。 

  以叶慎晖的人面,得到他的肯定,代表他们巩香居绝对有资格在竞争激烈的济城饮食业有一席立足之地。 

  “这样不行,要多请几个人,今天不是从老二那里借了几个服务员,根本忙不过来。还有厨房里也要多请个人打下手,这可都是体力活,天天这种忙法别把你身子熬坏了。”舅妈前后奔走,也是满脸疲惫。 

  陈婉从小宇手上接过已经酣睡的豆丁,“我还行,就是要请个人看着豆丁。舅妈,你们先忙着,我有事出去一下。” 

 出了大门,河面上北风呼啸,直往脖子里灌。陈婉紧紧领口,拢住豆丁身上的小被子往街口走。不出所料,那辆看见多次的黑色车子就停在老地方。时间倒流,象是回到几年前,他惫懒的声音在耳边:“老地方等你,十分钟,过一秒我就去你家找你。” 

  车上的人看见她,发动了车向前滑行了几米,在她停住脚的同时也停了下来。他下车,在寒潮来袭满目萧索的济城街头。在她眼前。 

  隔街相望,她能感觉到他的眼神不舍地纠缠在她身上。过了一千多个日夜,所有的都变了,他看她的灼热目光没有变。豆丁像是感觉到她急促的心跳,不安地扭动着,她把小家伙重新往上举了举,轻轻拍了拍后背,才缓缓走向他。 
   
 “回来了?” 
   
 他默然点头,注视她许久才将目光投向她怀中。 
   
  “宋老师和你说了?要不要抱抱?” 
   
  他像是没料到她会允许,手臂抬起,微颤着,又放下。“睡着了。” 

  “没关系,醒了再哄就是了。”陈婉把豆丁递过去,“手托着后脑勺,已经会抬头了,就是直不了太久。小心!” 

  她一句小心吓着他,弓着腰,两只大手战战兢兢笼着。“还好,还没醒。” 
   
  他诚惶诚恐的样子,似震愕似满足的表情看在眼中,心里更是酸涩。 
   
 “要不要去哪里坐坐说说话?” 
   
  “不用了,我舅舅舅妈在店里等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豆丁三天的时候。我,不敢打扰你,怕你生气。所以……” 
   
 “都瞒着我,不是装修那天看见你,我还一直以为——过年也没回京?” 
   
“没有。”不舍得离开,“我爷爷也不许我回去。” 

  她咬住下唇,万分清楚那代表什么。“你们家全知道了?”说着就想抱回豆丁。 
  
 “你别误会,我没想过要怎样。”豆丁离开他怀抱的时候,他眼中闪过一抹痛楚。“就是怕招你讨厌嫌弃,我才躲着,没想过要和你抢孩子。” 
   
 她轻轻拍打豆丁后背安抚着,一边回头望,似乎怕她舅舅出来。凝视眼前熟悉的被风吹得红红的小脸一时间眼眶发热,他极力忽视心里被撕扯的痛感,把那种苦楚一寸寸咽下去,嚼也不嚼。 
   
“猫儿……”不自觉又叫出声。 
   
 “我出来——”同时开口,听他停顿,陈婉才继续说:“我出来是想和你说句谢谢的。开始以为是叶先生和宋老师好心,又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停帮我。春节前那天看见你,才知道不是那么简单。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谢谢。以前的,现在的,你给过我的,都谢谢。至于我给你的,从不甘心到甘心情愿的,不管是好是坏,你忘了它吧。” 
   
  …… 
 “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没有和好的机会?” 
   
 “从看见你那天开始,我已经考虑十多天了。那时候说分手也不只是一时之气,你也知道的。在一起有快乐的时候,但是很多东西掩盖在快乐下面,总会爆发,不是因为这也会因为那。我也说过,不是你不好,不是因为你家里的反对,是我们不适合。就当我们是结了婚又离婚的那种好不好?豆丁有一半是你的,你想他的时候随时可以来看。其他……各有各的人生。” 
   
“这是你真正要的?”宋书愚说给对方想要的生活,可是对方的梦想中没有你的话,何其让人绝望。 
   
  “我现在挺好,有家里人帮忙,也找到自己爱做的事,还有豆丁。很满足。”她说着回头望望巩香居的招牌,“我要回去了,手机号没有变,你什么时候来济城什么时候想豆丁了随时可以打电话来。” 
   
  “再让我亲亲他。”他低下头,怕胡子扎着小家伙,只敢虚吻一口,呼吸间是淡淡奶香,眼前酣睡的小模样逐渐模糊。 

  “昊,你也安心过你的日子,不要太执迷了好不好?” 

  不好。他望住她渐小渐淡的背影时想,与苍白的没有她的日子相比,与晦暗的失去光的日子相比,他情愿这样,情愿被痛感烧灼,以此证明心还能跳。 
   

作者有话要说: 
奶汁蒲菜已经失传了,以上是俺的臆想。 

to柳清溪mm:谢谢你的补分,感激不尽。不用那么辛苦,心意我明白。早点睡觉哈。 

Ps:婉有个恶毒的妈,所以不会轻易回头。 

第 73 章 

  “陈婉,幸福是自己争取的。一拐弯一转头,没有了就永远没有了。”何心眉含着热乎乎的苹果饼说,“有空再烤两个,不过瘾。” 

   “一边去,我给我儿子做的苹果泥都给你做饼了,我儿子吃什么?还有,我很幸福。豆丁,是不是?妈妈有你最幸福。” 
  
  豆丁躺在厨房门口的推车里,肉乎乎的小手指拨弄着车顶吊下来的七彩小鱼。听见妈妈的声音,适时地绽开嘴,露出世上最可爱的笑。每逢这个时候,就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刻。“忘了和你说,昨天晚上洗了澡,小家伙趴床上,自己学翻身,哼哧哼哧费了老半天力气,小腿扑腾扑腾的,活象只小乌龟。把我和舅妈笑坏了。” 

何心眉一边笑,一边摇头,“没救了,你现在就是一二十四孝老妈。” 

 “是。”陈婉若有所思看着儿子,“每次抱他在怀里,软软的小身子,咿咿唔唔地自说自话,时不时对你露出笑,心里就有种软乎乎的感觉,整个心像是化成一滩水。等你将来做了妈妈就能体会了。” 

  〃  “那就这样了?将来懂事了,含着眼泪问你要爸爸的时候怎么办?总不是个事。” 
  
  “我们现在也挺好啊,偶尔见一面,象朋友一样。” 

 “只做朋友他能满足?我就不信了。” 

陈婉知道秦昊不会满足,可他和以往大不一样。不会再蛮横地一定要介入她的生活,似乎只是静静地守候着,等待她惊寤的那一刻。但是对她来说,世上有很多东西比爱情更重要,亲情、友谊、现实的生活,这种认知在有了豆丁之后更加明确。劝他几次不要再执迷,他不出声之后,她对这样消耗他的时间只剩万分无奈。 

  “小婉姐,外面来了一桌客,问现在开始营业了没有。我说中午不开市,那桌人没等我说完已经坐下了。”馆子里的小妹探了个脑袋进来问。 

  “你先招呼着,我看看有什么材料。”巩香居因为都是费功夫的巧菜,开张两个多月来在济城渐渐有了点名头。本地客大多知道他们只做晚市,想来外面应该是旅游或者公务的外客。 

 小妹出去了一圈又回来说:“他们说不赶时间,说着冲着我们馆子来的,只要是出名的那几个菜就成。” 

“你忙吧,我先走了。”何心眉吮吮指尖的芝麻,随陈婉一起站起来说。“老宋说明天晚上来,留一桌子给他。豆丁,干妈走了,来,香一个。” 

  何心眉一走,陈婉二话不说,将推车置于门口角落,挽起袖子就起炉开火。豆丁对她依赖性很重,最近习惯了放在厨房里。只要能看见她的影子,小家伙就能自得其乐,比舅妈抱着不停哄还要乖巧。她偶尔闲下来,看着豆丁玩着自己手指能玩到叽叽咕咕地笑,她也不由莞尔。想象他再过几年会走会跑的样子,大概也会象幼时的她一样,坐在小板凳上,帮妈妈剥蒜头,眼巴巴地等锅里的煎饼出炉。 
  
 菜上了一半,舅舅回来,将采买的蔬菜放好就接了她的手,问:“你舅妈呢?” 

  “这两天不舒服,舅妈说去后头找地方躺会。” 

说话间厨房门口的阳光被阴影挡住,陈婉一扭身就看见有人躬着腰对豆丁扬着下巴逗他笑,身后还有两个人站在走廊阴影里。陈婉母性发作,急步走过去的时候已经看到那人的满头华发,当即放下心,欠身问:“老先生,是不是找洗手间?” 

  那人拄着拐杖直了腰,逆光看不清样貌,比舅舅稍微矮一点的样子。象是视力不太好,眯起眼睛看了她许久,声音很温和迟缓地说:“豆丁妈妈?我是小五爷爷。” 

  陈婉顿时悬起一颗心,回头看眼满脸警惕之色的舅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元宵节那天,秦昊的父母登门。道明来意后,舅舅对突然驾临的贵客只有三分客气,七分沉默,不表态不发言。倒是脾气向来温良的舅妈,在豆丁被秦昊母亲抱在怀里立刻大哭不止时说:“您别见怪,我们家这孩子,我抱着都一样会发脾气,别说不相干的外人了。”在秦昊父母告辞离开时更是毫不客气,把他们带来的礼物全部递回司机手上,然后关了大门。干脆利落得令陈婉下巴几乎堕地。 

秦昊父母离开之后,陈婉避开被□的那一段,道出其他始末。五年间的所有不过是一段话而已,却已是人世几翻新。舅舅闷头许久没做声,再抬头时只说了一句:“舅舅没用,让自己孩子吃苦。” 

  当时她耳边是豆丁不明就里的压抑气氛引起的哭嚎,眼前是舅舅的老泪纵横,心里干干瑟瑟的,枯涸得流不出一滴泪,“舅,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他也不算坏,是我骗他孩子没有了他才选择离开。也不是因为他们家的反对,我们真是性格很不合适。” 


  舅舅摆摆手,说:“孩子是我们家的,我们养得起。他们家好与坏和我们不相干。” 

  这之后,舅舅再没问过豆丁父亲的事情。但是今天秦昊爷爷的出现,让她与舅舅同时起了防备之心 
   
 “我来济城,是专程来看你们母子的。”说着看看左右,问:“这位是……” 

“秦老先生,这位是我舅舅。” 
  
  秦昊爷爷与陈婉舅舅握了握手,耄耋垂暮,手掌青筋暴突依旧苍劲有力。巩自强猜到对方来意,但仍礼貌周全问:“是不是找个地方坐下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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