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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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2-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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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天凌迈入寝室看着这样的情形,不由自主便扬起了唇角,俯身悄悄拿起卿尘手边的书,目光一动落到了她的脸上,一时间流连忘返。

    红罗轻烟,那微微散乱的青丝如瀑,细致长眉斜飞带入乌鬓,睫毛安静丝丝分明地衬着梨花雪肤,挺秀的鼻梁下淡淡的唇,衣胜雪,人如玉。他看着她,竟有些深夜梦回的错觉,异样的轻软温柔地生遍心间,淡去了一切惊涛骇浪。

    烛花“噼啪”一声,夜天凌看了看那半明半暗的宫灯,起身脱掉外袍。然而再回身,却见卿尘已经醒了,正嘴角含笑,慵懒而温柔地看着他。

    “总是这样睡,小心着凉。”夜天凌无奈笑道,将被角一扯替她盖好,神情平常。

    “谁让殿下总彻夜不归?”卿尘撑起身子故意嗔道,声音里却分明是心疼。

    夜天凌眉梢轻挑,目光中微带歉疚,淡笑道:“怎么,王妃独守空闺,心生寂寞了?”

    卿尘红唇微抿白他一眼,见他眉宇间带着几分闲淡不羁,甚至更多满足的安然,不似前几日凝重,便问道:“皇上怎么说?”

    “准了。”夜天凌躺到她身旁,淡淡道,“即日便可启程。”

    奉旨入蜀,明为壅江水利,实为安定西蜀,乃是撤藩的一步妙棋。

    自从虞夙起兵之后,朝中一团忙乱,夜天凌却带卿尘游山玩水,钓鱼品酒,对北伐之战不闻不问,全然是置身事外的态度。然而多年领兵征战,他早已是天朝军中之灵魂,凡动兵锋天帝必有倚重,几乎已是一种习惯,也是不争的事实。削藩,乃是天帝毕生之政愿,此时执意而行未尝不是有一了夙愿的意思。面对夜天凌的退,天帝虽不多言,却如何不是无可奈何。

    数日前开始,天帝每日昭夜天凌入宫下棋,夜天凌便奉旨陪天帝下了数天的棋。

    如今棋下完了。既然要动兵,那便必然将按他的部署,事事因势而成,处处可为己用,这便是夜天凌可怕之处。

    卿尘舒了口气,侧头见夜天凌手臂垫在枕上静静地看着帐顶,方才的温柔褪去,脸上连平日人人熟悉的清冷都不见,极漠然的,没有丝毫的感情。唯有那眸中,深冷一片幽暗的背后依稀竟似慑人的杀气,如锐剑浮光般,令人望而生畏。

    戒急用忍,他究竟能将这几个字做到何等地步?

    弑父夺位之仇,看似无动于衷,夜天凌对天帝始终维持着父子君臣的相处,只因二十余年,他们本便是父慈子孝。

    一切都没有丝毫变化,那从来不说的恨,他所失去的,因为太深而不愿提起。爱亦到极处,恨亦到极处。卿尘看着他闭目皱眉,眉间的那道刻痕如同揉进了她的心底。她像往常一样伸手,轻轻地抚上了他的眉心。

    夜天凌微微一惊,猛地睁开眼睛,却在看到卿尘那双潜静的眸子时怔住,仿佛被她自某处深暗的梦中惊醒,心中竟涌起如释重负的感觉。

    卿尘淡噙着笑意,轻声说道:“回家了,就不想了,总皱着眉头心里会累的。”

    夜天凌握住她的手抚在额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清儿,人人都说我无情,我若让他一无所有,是不是当真无情无义?”

    手掌遮住了眼睛,再也看不清那道锋利,寂冷的声音淡淡自他口中说出,似悲似恨,一丝压抑在骨髓里的痛楚极其隐约,却叫人心头一痛。

    卿尘知道他心中抑了太多的东西,无从开解,只温柔说道:“不管你要做什么,都有我陪在你身边。”

    夜天凌扭头看她,眉宇清隽,眼中却带着丝歉然:“此次入蜀不知何时回京,将你一个人留在天都,总觉得放心不下。”

    卿尘唇角弯起淡淡弧度,安静说道:“不管你到哪里,我也都要陪在你身边。”

    夜天凌微愣,眉头再次皱起:“此去征战难免,沙场凶险,你不能去。”

    卿尘问道:“若我有理由,你会带我一起吗?”

    夜天凌扬眉揣度,不置可否。卿尘起身披上外袍,执灯说道:“四哥,你跟我来。”

    “去哪儿?”夜天凌不解问道。

    “天机府。”

    府中静悄悄一片,卿尘手中宫灯淡淡,朦胧遥远沿着回廊轻转,她在天机府的偏殿停下,回头对夜天凌一笑,推门而入。

    随着殿内火光微亮,夜天凌看到卿尘站在墙壁之前举起那盏琉璃宫灯,灯火摇曳,映着她白袍逶迤玉容清浅,身后隐约悬挂着一幅军机图。

    他上前一步凝神看去,心中微微一震。卿尘回身将身旁的烛火点燃,听到夜天凌头也不回地伸手道:“把灯给我。”

    卿尘将宫灯递到夜天凌手中,一一燃起殿中明烛。烛光大亮,那幅凝聚了无数心血的军机图如画卷轻展,清清楚楚地呈现在夜天凌面前。

    夜天凌立在殿中,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万里疆原,山河格局,尽在这卷下一览无余。无数繁华都郡。边防重镇随着那熟悉的字迹缜密铺展,历历清晰,细致处点点滴滴,杂而不乱,将四境尽收其中。

    笔下精准奇巧,轻重得当,绘揽六合指点八方。只一眼,他便知道对于行军打仗这是无价之宝,反复看察,不能置信地回身:“这是你绘的?”那卷中之字,府中不会再有第二人。

    卿尘淡定一笑,将一盏宫灯托起,看着面前。灯火清亮,在她潜静的脸上映出稳秀从容,她傲然说道:“四哥,我说过,你娶了我,定也不负这天下。”

    夜天凌眼底深深映着卿尘白衣倩影,那目光中是惊是喜,像望向一件梦寐以求的珍宝。宁静的灯火下他执著的凝视,叫卿尘只能痴痴回望,竟忘了自己是谁。

    他抬手,温暖的手指抚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深叹一声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低声说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卿尘靠着他,手掌处传来他稳健的心跳,那切实的温度带着动人心弦的力量一波一波传入她的心房,让她觉得永远也不愿离开,“带我去,让我陪着你,好不好?”她柔声说道。

    夜天凌将她身上裘袍轻拢,抚摸她散在肩头的秀发,目光柔软:“我何尝不想时时有你在身旁,只是北疆苦寒,行军征战难免颠簸,你身子不好,我怕你受不了。”

    这并不属于自己的身子啊!她因为这颗心而来到这里,是否也会因此而分离?卿尘心头泛起一缕凄涩,静静伏在他怀中说道:“所以我才更要和你在一起,人生短促,我不想浪费一天一日。”

    夜天凌因她语中的哀伤猛然皱眉,脸色瞬间微变,低声道:“不准胡说。”

    灯下浅影明暗,卿尘被他狠狠握住,却露出从容淡笑。纵使前面是未知的人生,她也不后悔赴这前世的殇恋,义无反顾。“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再清楚不过,好歹我也是个大夫,哪有那么容易死……”

    话未说完,夜天凌手臂一紧,俯身便封上她的唇,斩断了她的话语。极为霸道的炙热和深柔的怜惜随着他的呼吸搅进心湖,碎起千层浪,散入心神醉浓。

    直到卿尘觉得自己几乎要融在他的气息当中,化成飞沫淡烟,化成他的一部分。夜天凌轻轻放开了她,眸中沉淀下深深担忧。他低语:“你若要陪着我,便要陪我一生一世。”

    卿尘笑着环上他的胸膛,猛地拉着他在殿中旋转,俏声笑道:“我会的,四哥,我要陪着你,看你君临天下,看你马踏山河,看你靖安四海,看你缔造盛世,我要你天天都笑着和我在一起!”

    她笑得那样清脆,那样开心,仿佛整个世界的欢乐都握在自己手中。白袍貂裘在身后长长地撒开,迤逦秀美,大殿里回荡的余音随着轻纱飘扬,烛火摇曳,舞出耀目的绚丽。

    夜天凌似是被她的笑声感染,清寂。冰冷。忧痛。伤恨都化作无形,纷纷碎淡。这一刻他情愿与她做一对痴男怨女,坠入红尘万丈,梦醉神迷,永远也不要醒来。 …

正文 第十四章 千古江流百回澜

    大江东流,波澜千古。

    蜀中平原天府之国,田畴万顷,沃野千里,中有大小江河一千五百二十六道,东蜀壅水汇三江之流一路开阔,接沧浪江而贯通南北,乃是入川重要水路。

    天晴万里,云淡,风冷。

    深秋寒浓,迎面江风拂来,吹得裘袍猎猎,凉意袭人。卿尘随夜天凌踏上壅水大堤一侧,江岸数十万征夫往来挑抬,以竹笼装石截水筑堤,数月之中壅水渐缓,十二道陡门分布江上,将这滔滔江水扼于指掌之间。

    斯惟云自堤头回身,迎上前去:“殿下。王妃!”

    夜天凌微微点头,沿江放眼而望,赞许说道:“不过数月之间,如此浩大的工程完工在即,惟云,我没有看错你。”

    斯惟云深深一揖,笑道:“惟云幸不辱命,更要多谢王妃奇思妙想,若无这十二道陡门,届时要毁堤放水,损失也不小。”

    卿尘迎着江风往远处极目能见之处看去,青州郡城立于壅水下游,隐约可见,她浅浅一笑,说道:“筑堤不易,能保全自然要保全。这陡门我不过信中这么说说,谁知你竟真的造成了,若不是亲眼看到,还真不敢相信。”

    斯惟云随着卿尘目光远望,神情中却略见忧虑:“殿下,尚有一事……”

    “说。”夜天凌淡淡道。

    斯惟云迟疑一下,说道:“壅水拦坝截流将在分水塘中逐渐蓄水,水量不可小觑,陡门一开洪峰泄下,将使江中水位陡增,恐怕青州。封州及沿岸各郡将有半数成汪泽一片,惟云斗胆,请殿下三思。”一边说,一边看往卿尘。

    卿尘自前些日子斯惟云的来信中早知道他有此顾虑,另有原因便是筑堤的百万工匠多数是来自青。封两州郡属,若亲手截江水淹家园,恐怕民愤难平。她曾试着与夜天凌提过此事,却并无结果。

    夜天凌负手静立前方,远望蜀中平原江河山野,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深冷的气度,叫人不敢逼视。他眉峰微锁,眸间一片深沉,久久不语。

    西岷侯的势力与北晏侯不相上下,蜀中天险,易守难攻,不出其不意剿灭东蜀军,则极有可能是将这天府平原拱手让与西岷侯自立称王。即便是战而不能一举毁其主力,整个蜀中早晚亦将沦为杀场战地,若容他与北晏侯叛军的势力合而为一,比起水淹两州或许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卿尘对斯惟云微微摇头,让他暂且不要提此事。事关行军胜败,斯惟云清楚夜天凌做此决断之前是经历深思熟虑,也不能再枉自开口,只得静候身旁。

    夜天凌转身看了他一眼,于此事未置一词,只说道:“回行馆吧。”

    方入别馆,卫长征入内送上前方军报。十一同南宫竞等人几乎每日都有密信用快马送至,夜天凌虽人在蜀地,却对北疆战况了如指掌。

    连日兵马交锋,十一大军迎击北晏侯之子虞呈所率西路叛军,拒敌于幽州,铁马横枪封锁西线。

    南宫竞先锋军增援肃州,与叛军主力遭遇黄岭谷。双方短兵相接,南宫竞兵锋精锐,以少敌多巧计周旋,突破敌军防守抵达肃州。

    肃州守将何冲率军出城接应,内外夹击迫虞夙退守城外三十里。双方连日血战多次,肃州兵士死守城池,终于候得湛王大军杀至。

    虞夙久攻肃州不下,转走景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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