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河仁-七朵水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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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河仁-七朵水仙花-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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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那时为止,父亲还没有太担心这个整天拿着天文望远镜陷在天空里的小儿子,仅仅偶尔会闪过一个念头,觉得这小子怎么像个女孩子似的,他的期望更多地放在了跟小儿子性格迥然不同的长子身上。

  永泰上大学之前打算报考天文系,父亲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的请求,说即使他坚持要看星星,也只能作为业余爱好。于是他勉强选择了英语系,目的是为了读懂很多天文学方面的英文原著。

  当时正擦着高尔夫球杆的父亲追问了一句:“英语系?”表情似乎很不满,但没有再说什么。他希望儿子能进法律系,所以对英语系还是不满意,但也没有极力反对。

  上了大学以后,永泰一门心思跳进了天空里。在整个夜空里,人的肉眼能看到的星座共有八十八个,包括六千多颗星星,在韩国能看到的星座是七十三个,其他的必须到南半球去才能看到。但透过天文望远镜观察就是另一番景象了,而且随着望远镜性能的改进,观察到的星星的数目会呈几何倍数增加。

  永泰无数次用放大镜审视着星图,对别人发现的星星一颗一颗地确认。但寻找亮度较低极为遥远的星星,绝对不是一件浪漫的事,就像在翻滚着滔天巨浪的大海里驾着一页扁舟,灯塔的光芒迷离闪烁,若隐若现,很难切实把握。

  一般人如果夜晚去到离城市较远的地方,偶然间抬起头看见了天空的星星,可以情不自禁地感慨:“啊!繁星似锦,真美啊!”但背着专业装备观测星星的世界就没有这么浪漫了,那真的像寻找新大陆的航海一样艰险。

  首当其冲的就是现实的制约因素太多。要成为天文爱好者,至少需要具备观测天体的最基本的个人装备。一般的天文望远镜和相机至少几百万韩币到几千万韩币,这个价位的望远镜非常沉重,一般分为主镜、镜筒和三角架三部分,两三个人才能携带到观测地。观测地必须远离灯光,所有光线都是观测星星的敌人,越是城市的灯光照不到的遥远的地方越好;比起山下,离星星更近的山顶上开阔的平地更好。寒冷的深秋,湿度很低,天空晴朗得近似透明,观测效果比夏夜好多了;无论什么季节,观测都只能在没有月光、漆黑一片的晦日及其后的几天进行。另外,即使克服重重困难到达了观测地点,也还可能因为阴天或多云,在山顶的寒风中瑟瑟抖着等到天亮却连星星的影子都看不到。因有这些苛刻的条件制约,所以无论多么狂热的业余天文爱好者,一年中能好好观察夜空的星星十几次,就心满意足了。

  如果有人问这些观测者,你们为什么自讨苦吃?为什么非要费尽心思找到别人没有找到的星星?到底是能赚钱呢,还是能带来名气?恐怕会问得他们哑口无言。如果说这类似于爬上喜马拉雅山八千米高峰的登山者的心情是不是可以解释呢?不也有人不能理解他们的行为吗:明明还要下来,为什么要爬上去?一次远征甚至花费数十亿韩币!钱就像打了水漂一样,真搞不懂这些人!

  或许还有一点可以拿来自我安慰:观测星星无论多么艰苦,但不至于像登雪山那样冒着生命危险。

  最终,这些天文观测者和登山者的回答顶多是:“因为喜欢星星”、“因为喜欢山”而已。

  天无绝人之路,永泰近十年观测星星的同时,找到了一条不放弃爱好还能维持生计的道路——在天文台工作,兼作自由撰稿人,把自己观测星星拍的照片和写的稿件卖给杂志社,需要这类稿件和杂志社有数十家。八年前他第一次在少儿杂志上发表了关于星星的照片和故事,那时简直高兴得心花怒放。后来,他出版了《夜空的秘密》、《星星的故事》、《天文观测的历史》等书籍,在这些关于夜空的导航书籍出版后,他终于不必再从前辈和相关机构那里借天文望远镜,而是靠用心血和辛劳得来的稿费一样一样购全了属于自己的观测装备。

  随着永泰在天文界声望的扩大,他担任了骊州世宗天文台台长,成为十几名职员的领导。

  此时,永泰已有足够的自信跟星星一起构建自己在世间的生活了。当然,不能像父亲和大哥那样拥有豪华的宅第,开着昂贵的奔驰车,但足够负担一个温暖舒适的小家和价钱低廉但性能相当不错的四轮驱动越野车。他的梦想是建设自己的天文台,给天上的新彗星或新星星取一个韩国人的名字——世界天文学会总是用发现者的名字来命名新发现的星星。另外,他还希望能帮助一般人明白一个道理——夜空的星星会使人的心灵和生命变得平和、深沉。

  他曾好几次试图跟父亲和大哥谈谈自己的抱负,但每次都是开口还没说几句就被打断了。

  父亲好不容易接完了道路公司金专务的电话,瞥了一眼坐在那里搓着手背的大儿子,然后用胁迫的目光盯着低头坐着的小儿子,用威严的声音说道:

  “好,说吧!”

  “那……爸爸,我想做自己的事。”

  “自己的事?什么事?总不会是追着星星四处奔波的无根无基的事吧?”

  “爸爸……那是我喜欢的事,而且,我有做好的信心,爸爸,您就让我去做吧!”

  “什么?你敢!哼……好,如果我不允许,你还要不顾一切地去做吗?”

  “……是的,还要去做!对不起!”

  “瞧这小子!不成器的东西!”

  父亲随声从沙发上站起来,给了永泰一个耳光。

  “那……那种事情是男人做的吗?嗯,是身为中将的我的儿子做的吗?臭小子,你再说一遍!”

  见父亲发怒,大哥赶忙上前劝说。父亲气愤不已,接过大哥双手递来的威士忌一饮而尽,一屁股坐回沙发上喘着粗气,牙齿缝里不断挤出对永泰的谩骂。

  大哥坐到永泰的旁边急切地问;

  “那样的话,你跟朴欣妮怎么办?她会跟四处奔波的你结婚吗?你们好好谈过吗?”

  永泰低下了头。

  当然,欣妮每次从意大利回来,永泰都跟她谈起过自己的志向,欣妮总是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欣妮觉得即使待在山里看星星也是有尽头的,她可以等,直到永泰厌倦了山里的生活自行放弃。

  大哥的声音变得很恳切:

  “你也知道,再过一段时间,欣妮就会毕业回国,到我们公司来做企划理事,这可是我们公司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啊!为了她能来,我下的功夫真是一言难尽,当然,像她这么有实力的人肯进我们公司,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跟你以及以后跟我们家的关系。再说,欣妮家里的背景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帮助!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也该面对现实了吧!”

  “难道这小子是不明白吗?他是要用脚把滚到自己跟前的福气踢走!喂,小子!我们家怎么能跟朴议员家相提并论呢!要是欣妮是我的女儿,我说什么也不会把她交给你的。说实话,欣妮那样的相貌,那样的才干,那样的背景,竟然会喜欢上你这样的家伙,我怎么都不能理解。你这个疯子!还不知道自己的斤两吗!”

  “……”

  “永泰呀,快冷静下来吧!马上抛开你那些事,到我们公司来学习业务吧!这个世界的生存竞争这么激烈,几乎无法预知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事,服装公司也是一样,如果不能发展成世界知名的品牌,就得倒闭。国家的界限逐渐消失,全球化趋势日益明显,无论什么企业,如果不是一流的,就不可能在统一的世界市场上生存。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吧?”

  大哥的意思是说为了公司的生存,欣妮是必不可少的。如果跟执政党的实权人物朴议员结为亲家,身为国有公司董事长的父亲也会更加巩固自己的地位,甚至可能调到更好的职位上去。

  “你如果真的想做那件事,以后再做也不迟啊!好……十年以后我替你建一座你想要的天文台,现在就说定了。到那时,你也好,我也好,都已经充分巩固了自己的地位了。反正,无论情况怎么样,我一定替你建座天文台,你可以任用你的人去管理,自己作为业余爱好来经营,行了吧?”

  永泰心里郁闷得不得了,自己好不容易就要翻过一座山了,却发现另一座山挡在面前。

  “快回答,你这个傻瓜!”

  “永泰呀,就这么办,好吗?欣妮回国后,两三年内你们也该结婚了。”

  “嗯……”

  “现在这个时代呀,摆在男人面前的机会不会有三次的,一次抓不住就全完了,现在你面前就有一个这样的机会,你明白吗?”

  大哥的眼神恳切无比。他从一流的经济大学毕业后,以低廉的价格接手了父亲朋友即将倒闭的服装公司,重新振兴起来。他的生意头脑很厉害,擅长周全细致地分析和冷静地判断。或许对他来说,失去欣妮是比失去弟弟更可怕的事情,这不仅因为欣妮的能力,更重要的是因为欣妮父亲手中的权力,那种权力对于获取公司发展所需的资本以及抢先买进优惠价的房地产,都具有不可或缺的绝对力量,能保证第一手的可靠信息,这永泰又怎么会不明白呢?他看着大哥的眼神,心里禁不住悲哀起来。

  他将一口长叹咽进肚子里,低下了头。

  “我再……考虑一下。”

  “喂,小子!还考虑什么?别在我面前摆臭架子!”

  父亲又想给小儿子一个耳光,被大儿子拦住了,于是匆忙叼起了烟斗。

  “好,永泰,我相信你明白大哥说的话。”

  “……”

  “这次去骊州,干脆就把行李都搬回来吧!要是有什么你的车装不下的,我派公司的车去帮你拉回来。”

  永泰慢慢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给父亲的生日礼物,恭敬地放在桌子上。

  “爸爸生日快乐!”

  “你这个懦夫!”

  “我回房休息了。”

  永泰躬腰向父亲行礼之后,沿着楼梯往楼上走去。这时,大哥坐在沙发上转过身,冲他喊道:

  “本周内一定要整理好回来!去好好休息吧,过会儿我让人把晚饭给你送上去。”

  但那个星期,永泰没有从骊州天文台回到汉城的家里。甚至到现在,欣妮已经回国在大哥的公司里工作一年了,他还是没有回家。

  永泰想来想去,还是不能放弃天文观测,因为一旦放弃,自己就会变得像行尸走肉一样。把公司从五层变为十层,因为出口额达到一千万美元而获得政府嘉奖,把奖章挂在自己家里,这类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永泰感到快乐。生活目标不同的人,对事物的看法也有着天壤之别。

  在这方面,欣妮和永泰就总是说不到一起。因为两家的交往,永泰高二、欣妮高一的时候他们认识了。那时永泰还没有想过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只是觉得欣妮是一个无比纯真可爱的少女,但十年后的欣妮变得实在太多了。

  在去巴黎里昂参加世界天文爱好者大会的前一天,永泰跟欣妮约好在凯悦大酒店见面。他去了才发现,自己一直回避的父亲和大哥也坐在那里,他们三个人联合起来,设了一个套子,要把永泰从天文台拉回汉城来。天性对人硬不起心肠的永泰遭到了三面夹击,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父亲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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