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吟-卿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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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卿妃- 第1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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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宵佳节,赏灯,赏月,赏春梅。多亏了那位年轻貌美的礼部侍郎,啊,是新任礼部尚书大人,才让他这个小小茶馆焕发了生机。每日酉正他这里的茶水总是供不应求,不因别的,只因这位大人散职后必路经此处,不少文人士子都想见他一面,一睹桃花笑颜。今儿不等太阳落山,他这儿就又满座了,大家翘首以盼那位大人出街赏花灯,他们也好如愿以偿赏美人。
  改明儿他要重新请位财神,模样就按丰大人的雕。
  “咦……”二楼上某人一声轻叹,引得众男纷纷定睛。
  在哪里,在哪里?出来了么?
  再望去,士子们的眼神不约而同被一抹纤细的身影所吸引。汹涌的人潮中一个女子缓缓地走着,一步一步,好似有些漫不经心,又好似有伤难行。她披着一件银紫色的翎披,白色的毛边茸茸地掩着,让人看不清帽檐下的颜容。她的行姿不似时下女子的矫情,每每慢步都带动着披风下的柳色裙裾,恰见绣云滚边,流动着别样风情。
  倏地,树上的花灯横起,灯火隐约难辨,夜风像是听懂了众人的心语,忽然一阵吹下了那女子的衣帽。
  “哎,真是东风解事不解情啊。”一人轻叹。
  他们怎么会忘记这元宵佳节虽是一年中少有男女不设防的好日子,可那些系出名门的女子在出街时总要以面具遮颜,以防登徒子的觊觎。可惜啊,可惜。
  “喑~”清越的鸣声响彻在街市,衬得月光愈加清寒。
  众人在寻声看去,美丽的长发在夜里飞扬着,浅浅地没入斑斓光影。那张碍眼的半脸面具上画着一只尾羽飘逸的凰,姿态雍容的鸟儿张着长喙,似要轻歌一曲。
  “喑~”风一阵,鸣音越发的出尘。
  “哎!来了来了!”小二的一声唤醒了士子们的神智,众目有些不舍地转去。
  看着丰尚书从街角缓缓走来,茶馆里弥漫着诡异的安静,半晌终于有人出声。
  “有些……不太对……”
  众人不禁暗自点头,明明还是那个人,明明还是那张脸,可就是觉得不太对,不对的全身痒痒。
  难道是因为看了那女子,所以才……
  抱着同样的心思,目光再追寻,却再难找到那道如画身影。
  “是宁侯,还有聿尚书!”
  “啊!定侯也出现了!”
  “丰大人身后跟着的不是那个绝艳小倌么。”
  这一声不禁让好事者们瞪大眼睛,丰大人传说中的龙阳爱人都出现了。啧啧,不枉他们在寒风中坐了这么久,虽然美人较以往略有失色,可却等来了一出好戏啊!
  摩拳擦掌,摩拳擦掌,忽地拳和掌都垂了下来。
  定侯只是看了丰少初一眼便转身离去,这一眼一如平常的冷漠,没有半分妒意。
  难道真的只是谣传?
  众人正不解着,却见宁侯和聿尚书拨开人群向那个美色稍减的少年走去……
  凌翼然看着眼前这人,优美的唇畔绽出笑。
  啊,终于骗到一个了,少年不禁欣喜。刚才定侯殿下那记冷瞥好像一盆冰水蓦地倒下,冻僵了他这颗幼小的男人心啊。想他朱雀堪称假面圣手,被人一眼瞧出破绽实在是太打击,而且是沉重的打击。
  想到这他淡淡地瞟了九殿下一眼,将那女人的神态学了十成十。
  凌翼然轻狂恣意地走来,好似步步生云。形状优美的桃花目轻轻一眈,狠厉地看向少年身后的那个男孩。这个艳秋虽然知趣退到一丈外,眉目间却不带半点惊慌,这种超乎寻常的沉静就是破绽。如果卿卿没有悟出他的计策该多好啊,她就会怀疑这个姿色妖冶的小倌,而他也就能名正言顺地帮她除去这个眼中钉了。
  这个艳秋和卿卿走得太近,总有一天他要杀了这人,总有一天。
  心虽如此,凌翼然却笑得轻快,他俯下身看似暧昧地对朱雀耳语道:“她人呢?”
  三个字如一把铁锤,将那颗已被冻成冰凌的幼小男人心敲的粉碎,毫不留情。
  言律挎着肩,垂头丧气地看去:“她早我一步出门,就她那身子,现在应该还没走远。”
  凌翼然魅然的俊脸上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恼意,一想到她的身子他就不由地有些悔,悔的他自己都莫名其妙。明明是为她好,他自责什么,有什么好悔的?可这女人最近眼神带怨,对他有些疏离。一想到这,凌翼然不禁虚起眼,眸色越发的晦暗难解起来。
  言律看着喜怒不定的主子,不禁吞了口口水:“她戴着殿下准备的凰歌花面,应该很好认的。”
  “哼!本殿有说要去找她么?”凌翼然的语气有些冲,眸中的阴冷掩住了内心的真情。
  “可是……”言律嗫嚅着,谨小慎微地看向远处,“可是定侯殿下已经去了。”
  凌翼然暗骂一声,举步刚要离去,忽地有定下身来,挑眉看向忍不住偷笑的言律:“笑什么?你一笑就满脸破绽。”迷离的桃花目看了看街对角,笑得有几分邪气,“你要是连他们都瞒不过,明日就到门里领罚吧。”
  言律闻言收笑,如临大敌地望着状似好交情、前后走来的两人,嘴角瞬间挂下。
  他的亲爹哎,他没有看错吧,一个是定侯身边第一奸诈狡猾、坑蒙拐骗无恶不作的宋宝言,一个是眼神毒辣、城府有他两个深的聿尚书。他能不能不接这个任务啊,哎,殿下!殿下!你别急着走啊,走之前能不能打个商量少罚一点?
  “云卿。”身后传来聿宁毫不掩饰情意的低唤。
  言律霎时全身鸡皮,颤颤回首:“啊,聿大人。”
  聿宁滞在五步外,定定地看着他,看得他头皮麻了又麻。
  怎么?叫错了?他家大人平时是这样称呼聿尚书的,是吧,是吧。
  言律压抑住心虚,动也不动地回视。
  半晌,聿宁拱了拱手:“在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哎,哎。”言律唇间冒着断音,欲哭无泪地看着聿宁渐远的背影:他的功力没有倒退那么快吧!
  “丰大人?”
  亲切有礼的声音如春风滋润了他受伤的心灵,言律按捺住想笑的冲动,回道:“啊,是宋大人。”
  “今夜如昼,不如并肩同游,‘丰’大人可赏脸啊。”宋小二笑得很善良。
  “荣幸之至。”言律有些飘飘然,二愣子好,二傻子更好。
  “云都不愧是东陆明珠,真是九衢尽繁华,坠翠铺满城啊。”宋宝言看着满树花灯不禁赞叹。
  “是啊,是啊。”
  “宝言原以为天下最富之地是我水月京,可如今看了云都的繁华,顿觉过于自负了。”
  “那是!”言律刚出口就知不对,连忙改道,“宋大人真是过誉了。”
  “哪里!”宋宝言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低笑道,“在下昨日不巧,正瞧见大人府上的某位家仆在后院挖坑,原是在埋银子。我目测了下,足足有千两之多。”他抬头看了看天碧星河,扬起一边的唇,“如此良夜,不如同去寻宝怎样?”
  言律看了看跟在身后的艳秋,想怒又不敢怒,愤恨之情膨胀着胸口一起一伏。
  “那家仆平时行为鬼祟,银子多半是不义之财,你我拿出来救济穷人也算美事一桩啊。”
  杀死你,用眼神杀死你。他言律就是喜欢敛财,就是不喜欢银票,就是喜欢在家里埋银子,这些干姓宋的什么事啊!月亮啊,月亮,你为什么要让混蛋看到!为什么!
  “大人是默许了?太好了,不枉我昨日甘冒坠落之险,架长梯、登高墙认真查探呢。”宋宝言弯着眼眉,笑得极之伪善。
  小样,装吧,在他火眼金睛的宋小二面前就装吧。趁着夜色未阑,咱们慢慢玩……
  ……
  彩衣恻恻寒,青色的石桥上飘扬着一色水红。一个戴着鹊啼杏枝花面的风韵夫人愣在原地,半晌她眼中颤动着水光,丢下身边的家仆失态地钻进人群。
  “夫人!夫人!”
  恍恍惚惚似醒非醒,她跟着身前那个纤美的少年,像被梦魇住似的两眼发直盯着他耳朵上的血痣,一瞬不瞬地看着。
  是梦吧,虽然这样的梦她已经很久没做了,但她肯定是梦,一定是。
  “这个玉琅可真不错。”前面的一个大官模样的人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白玉,“只可惜我没带够钱啊。”说着向身侧一瞟。
  “呵呵……呵……”一个略微矮小的男子笑得很勉强,“老板,包上吧。”
  “哎呀呀,这怎么使得,怎么能让丰大人破费!”听起来语调真诚,绝无二意。
  “宋大人,你就别再客气了。”矮个子掏钱时手指很细微地抖动着,似有些不甘愿。
  “那真谢谢了。”高个子好不客气地一把接过,随后很亲和礼貌地转身问道,“艳秋,难得你家大人特别大方,想要什么你不如一并挑了吧。”
  艳秋,这孩子叫艳秋?女子有些暗念着这个名字,半晌忽地瞪大眼睛。不是近来传的沸沸扬扬的丰尚书的宠脔么,怎么会是他?
  她脑中回想着关于艳秋的种种传言,每想一条心就被刮下一瓣。一瓣、一瓣,血淋淋地零落在如昼灯市中。
  “没有想要的。”艳秋平平地答道。
  “真是个怪孩子。”高个男子好奇地打量着他,“无欲无求的好像庙里的和尚。”
  艳秋也不辩驳,只是安静地跟随,安静地面对周围或是鄙夷、或是猥亵、或是好奇的打量。就好像落了地的月光,浅淡的就要随风消逝。
  身后的那色淡红无声无息地如影随形,目不转睛地攫住艳秋耳垂上的两滴血痣,生怕一眨眼他就要飞走似的定珠凝视。
  忽地,人流滞住,艳秋也跟着停下脚步,身后的女子一时不察径直撞了上去。
  纤细的身子一惊,他守礼地退后:“对不住。”
  青涩的嗓音如沾满记忆尘香的脚步,蓦然将她沉寂已久的斑斓心情踏响。她的丽眸载不动许多愁,苦涩的思念瞬间滑下。
  “……”她张着唇,却发不出声。
  艳秋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夫人,一再确认自己没有伤到她。
  此时人潮又开始涌动,他微微颔首,转身向前走去。女子惊慌上前,却被人流挤开,她伸出手,只带到他的发尾,轻软的触感转瞬即逝。
  “夫人!”侍女气喘吁吁地追上,诧异地看着花面染泪的主子,“夫人?您怎么了?”
  是啊,她是青国的一品诰命夫人,王上的胭脂密探,人前风光无限、背后辛酸垂泪的沅婉夫人。而那个艳名远播、为人不齿的豢养少年很有可能正是她失散多年的亲骨肉,她的孩儿啊。再见竟是如此,如此让人痛彻心扉的两重天地。
  “夫人?您没事吧。”侍女扶着落泪不语的主子,压低嗓音说道,“刚才奴婢看到了,梁国来的柳寻鹤正陪着两个姑娘在天碧河放花灯,看样子就是秋家的两姊妹。”
  哭有何用?早在十多年前被第一任丈夫卖进青楼楚馆、与襁褓中的亲儿被迫离别的那刻,她就已经泪尽。如今破碎的梦就要织成锦,她哭什麽,应该笑啊。
  想到这,她摘下花面轻拭玉颜:“果儿。”声音重归平静。
  “夫人。”
  “派人去查查礼部尚书大人家那个名唤艳秋的小倌。”
  “夫人?”果儿投来不解的目光。
  “叫什么?”沅婉斥道,“在烈侯庶妃去后没几天,这个男孩就被送到了丰大人家,你不觉得有些蹊跷么。”每说一字如刮心般痛,可为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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