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尘尘三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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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尘尘三昧-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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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书探了探头,急忙进来帮忙,他却拦住她:“我自己来。”
    他的手指探过去,离那枚钥匙越来越近,最后将它握在手里,又站直了身子,然后抓过桌上的手机,想要找一个电话号码。其实陆少俭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存在了,因为他从来不关心这些家务事。可是真的有存在电话薄上,摁通的刹那,他强作镇定:“钟阿姨?我是陆少俭。把她的东西理出来,扔了吧。”
    钟阿姨还有些困惑,“黎小姐的?”
    他半晌没说话,手机捏在手里,慢慢地发热,甚至烫手,最后点了点头:“是。”
    手里还有一枚钥匙,陆少俭一点点握紧,齿印让掌心有些不舒服,他微微咬了牙齿。秘书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把它狠狠地砸向玻璃,顿时,办公室发出近似玻璃碎裂的声响。
   玻璃是加强型的,那么小小一枚钥匙,根本砸不碎,连划出痕迹也困难。可他还是拼尽全力地扔出去,像是要抹去一段记忆,或者把以前的习惯生生划去。最后,他立在原地良久,眼角还有一丝冷光,像是透过层层迷雾,看到了将来。
    那一刻,他嘴角的笑容,分外的冰凉。
    忆玮一个人坐在必胜客,点了最大尺寸的pizza。她又看了看钱包,幸好带了卡出来,于是打电话把谢浅容叫出来。她还在路上,自己只好捧了饮料发呆。
    他们真的回不去了吧?他那么久的努力,她对未来的憧憬,全都就这样灰飞烟灭了。就在她一家家地去找那些被强制拆迁的住户的时候;就在她又一次亲眼看到那些抗议的居民被拳打脚踢的时候;就在那对老夫妇用欲哭无泪的眼光看着那片工地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们真的回不去了。
    她亲耳听到那个电话。当时,陆少俭的神态是多么自如,因为他年轻、成功、富有,可以为所欲为。而这一切叫人觉得艳羡的东西,其实背后的真相却是如此叫人心寒,至少自己的心里,是那样抗拒。
    是林编辑把这个专题送到费邺章的手里。见惯风浪的费邺章也有片刻失语。最后他对林编辑说:“你把小黎叫进来。”
    “你知不知道后果?”
    忆玮摇头,又点头,勉强笑了笑,“什么后果?采薇姐说,太概没有广告费了。”
    费邺章没有笑,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材料很翔实,看得出下了功夫。”从他嘴里说来,已经是很高的赞誉。可忆玮没有开心的感觉。
    “如果我发了,你要清楚对你自己人生的后果。”
    忆玮低头看看木质的地板——深褐色,很陈旧,也很古老,有百年沧桑的感觉。
    “如果我是他,我会把这样的举动视作对感情的背叛”
    他眼中的小女生没搭话,她的眼神怆然欲泣。她穿着碎花的小裙,却偏偏象疾雨中打碎了一地的花瓣,无精打采。
    费邺章不忍心再说什么了,挥手让她出去。拿起手里的电话,拨了一半号码,最后又搁了。真是棘手,比王棋的事还棘手,他淡笑着摇头。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能找事儿,这也算是他的运气吧。
    浅容匆匆忙忙地赶来,很有经验地说:“又吵架了吧?”
    然而,出乎她意料,忆玮并不像以前那样滔滔不绝地开口抱怨。她只是咬了口pizza ; 然后摇头:“没有。”又说,“我要买东西,找你参谋。”
    其实她大半的衣服都在陆少俭那里,下午的时候不好说、此刻自吞苦果,还要重新添置齐全。刷卡的时候,她竟然有一种豁出去的爽快,一点都不痛惜半年的积蓄,仿佛那些衣服买得天经地义。
    浅容羡慕地说;“要嫁给有钱人,到底不一样了。”
    忆玮仿佛没听见,拿着一条裙子,问她:“这件好不好看?”
    最后,两个人手里的袋子已经再也提不下了、浅容连连求饶:“你饶了我吧,我拿不动了,真的。”
    她们回到忆玮住的地方,因为很久都没回来了,有一股霉霉的味道,忆玮去开了窗,然后坐下来拉住浅容:“你先别走。”
    浅容说:“怎么?还有什么事?”
    忆玮不吭声,只是拿了电话,拨到倒数第二个数字的时候顿了顿,看了好友一眼,轻轻地强调:“等我打完电话再走。”她有些胆怯,如果没有人陪着她,她真的没法打出这个电话。
    是老爸接的。
    忆玮语速很快,快得似乎不想给老爸思考的时间:“爸爸,我和他分手了。”
    可是黎爸爸还是问:“出了什么事?”
    是啊,陆少俭曾经在她家里,和她的小侄子玩得那么开心;和她爸爸下象棋,一败涂地;还试着帮她妈妈一起包馄饨——可现在,乐极生悲了。她也知道父母会接受不了,因为他们都喜欢他,自己又何尝接受得了呢?
    忆玮的声音带了哭腔,终于还是说:“爸爸,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总之就是分手了,您别问了。”
    黎爸爸很久没说话。他听出了女儿的哭意,镇定地安慰她说:“小玮,你介不介意爸爸给他打个电话?”
    忆玮本能地想拒绝,可最后还是点点头,“他只会比我更坚决。”
    浅容无语地看着忆玮,最后抱住她,“怎么回事?bbs 。joOyOO·NeT闹得这么严重。”
    深蓝色丝绒幕布般的天空上,最最暗淡的星光,也终于被云遮住了。
    深夜了,与会的人还是在争论。陆少俭有些头疼地扶住额角,看了一眼无声闪动着亮光的手机。他认得这个号码,还在学校的时候,他曾经往她家打过很多电话。他猜到是谁,于是示意了一下,走了出去。
    沁凉的气息从开着的窗口拂进来;钻进发间、颈间,陆少俭浑身都放松下来:“叔叔,您好。”
    她的爸爸总是沉着冷静的样子,隔了千里,依然逻辑清明,“小陆,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搅你。”
    他微笑:“没关系。”
    “那我就直说了,你们之间是不是出了问题?忆玮打电话给我,说是你们分手了。”
    陆少俭忙到深夜,几乎以为疲劳的工作可以让她把这件事忘却。可原来她比自己记得清楚,甚至还不忘向家里通报,念及这里,他的嘴角一沉,连那抹笑也冷淡得不可思议。
    “我答应过您好好照顾她。可是叔叔,真抱歉。目前这种情况看,我暂时做不到了。”
    那边叹了口气,黎爸爸像是了解他的心态,只是说:“小玮她……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吧?”
    陆少俭却一口否决,敛去笑意,说得直接,却又苦涩:“不是。她觉得我不值得信任,并且,人品有问题。”
    黎爸爸也像吃了一惊,脱口而出:“什么?”
    陆少俭没有细说,因为秘书又跑出来喊他了。他有些抱歉地压低声音:“叔叔,对不起,我还有公事要忙。我和她的事……就这样吧。”挂电话之前,他刻意重复了一遍,“真是对不起。”
    第二天、有一场正式的晚宴,需要带女伴,陆少俭想了想,就吩咐公关部找个人来。来的是个新进的女员工,是下属的设计院的,身材高挑,大概是和他身高相配· 就被选了上来。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看得出来那个小女生也很紧张,手指轻轻绞着,不知所措地对他说:“陆经理,您好。”
    他们携手进去,陆少俭安慰她:“辛苦你了。跟着我走,只要笑就可以了,很简单。”
    她穿着淡紫色的礼服,鞋子跟很高,走得有些慢。因为陆少俭心不在焉,于是随着她的脚步,走得更加从容。
    才和几个人寒暄了一下,身后就有男人的声音响起——是大半年不见的夏之岱。
    陆少俭转过身,发现夏之岱的肤色愈加黝黑,古铜色泽衬得他硬朗而俊挺。只是他的目光没看着自己,匪夷所思地落到自己的女伴身上:“小晚,你在这里干什么?” 
    陆少俭这才正眼打量女伴。小女生脸上有些红晕,微微张开嘴,像是因为称呼而为难,最后小心翼翼地说:“夏先生,你好。”
    夏之岱挑衅地看着陆少俭,很是不满,“我倒不知道,你们嘉业公司会叫年轻的女建筑师来陪酒。”
    陆少俭愕然,淡淡笑着:“可惜,你不是她的老板。”这是玩笑话,他轻轻放开女孩子的手,然后说,“请自便吧。”
    夏之岱哼了一声,拉了余小晚的手就走。
    又剩下他一个人,陆少俭百无聊赖地绕开人群,走到了露台上。
    有人轻轻跟上来,最后站在他身侧。香水的味道柔和甘甜,是恰到好处的甜美。
    “陆总,一个人吗?”
    他只是耸耸肩,然后说:“你男朋友看起来很不错。”
    李泽雯有些意外,原来他一早看到她了,于是抿了抿唇,“对我也很好。”
    他半侧了身看着她,语气真诚:“恭喜你。”
    “不过,你看起来不大好。” 

    他无意这个话题,只是觉得心烦,仿佛天地这么大,找不到一处安静的所在,于是起身欲走。
    李泽雯的手慢慢滑进他的手心,轻轻一扣,拉住他:“我早说过,你们不合适。她的心里,你永远不是第一位。”她说话的时候,带了自信从容,高贵如同希腊的女祭司,优雅地吐露语言,然后满足地看着它变成现实。
    陆少俭轻轻一甩,挣开她的手,一言不发,重新走进金碧辉煌的世界,对于那些话,恍若未闻。走出半步,他回过头来、语意悠然,放松如同闲聊,“她做的事的确不是你可以理解的。”
    那么俊美的侧脸,溢着满满的自信,又因为夹了一丝怅然、让李泽雯愣在了那里。
    即使是分手的男女,也要继续过各自的生活。这一次,他们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平静地接受了分手的事实。没有孩子气的咒骂,没有试图挽留,他们就这样,放任时间过去,谁也没有过多地停留。
    酷暑时节,正是孩子生病的高峰期。杂志社几个有孩子的同事饱尝了小孩生病之苦,午休的时候在一起抱怨着。
    黎忆玮也在严重感冒。这么热的天气,她躲在办公室的角落瑟瑟发抖。她先是把针织衫披上,然后扣上纽扣,最后几乎把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我见犹怜。她是从哪天开始生病的?好像有天中午,她跑去看那对老夫妇,给他们送了些消暑的饮料,高温一蒸,回来冷气一吹,她就彻底病倒了。
    林编辑看看她:“我老婆生孩子那会儿,特别怕冷。大热天不让开空调,逼我陪着受罪。哎呦,那个夏天啊,我起了一身的痱子。”又有已经生过孩子的同事说:“对啊,刚开始几个月,胃口越来越大,可是人倒瘦下去。要真能这样,就不用减肥了。可惜啊,过了几个月,跟看着就胖起来了。”
    忆玮起先还和别人一起笑了几声,忽然就觉得笑不出来了。这两个月,乱七八糟的事一件接一件地发生,她早把例假忘得一干二净。仔细想想,她心慌起来。没感冒的时候,自己也是怕冷,大晚上又闷又热,她偏偏还要裹着厚实的毯子睡觉。可是——没这么巧吧?
    下午,她要校对一篇文章,可是心里有事,常常读完一句话要花上半个小时。
    她索性请了假,咬牙去了趟药店。天气很热很热,连马路都像是因为高温而要融化的样子,脚底几乎站不住了。忆玮觉得有些晕眩,就在一棵大树下靠着等出租车。
    往来的车辆并不多,她一眼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往自己方向开来,容不得她转身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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