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映雪(出书版)+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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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江映雪(出书版)+番外-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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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壮被这位大夫的话震得连退了两步,张大了嘴看着大夫说不出话。医死?医活?他心里挣扎不已,脑袋嗡嗡作响,便像有两个声音在吵架,一个声音说医死了好,这恶魔那么坏,该有报应,另一个声音说医活,好人坏人都是人命,别轻贱了去。一个声音又说医活了恶魔便会又不放你回家了,你再也见不着媳妇儿了,另一个声音跟着说不会不会,他已经放你回家了,想想你媳妇儿,想想你媳妇儿肚里的孩子,要为他们多积德。

  曾大夫见丁壮满脸挣扎的神情,竟觉有趣,也不出声催他,只看着丁壮终于犹犹豫豫从怀里拿出一块碎银,一副要给不给的样子,便翻着眼道:「这点钱便想买命,差得远了。」

  丁壮愕住:「我、我只有这些……」这还是冯爷给他的盘缠。

  「伤者身上没钱么?」

  丁壮「啊」了一声:「他脖子上有挂着东西,好像很值钱的样子。」从没见过这恶魔拿下来过。

  「连脖子上挂着的东西都知晓,还说不是什么人。」曾大夫嘀咕着,伸手在苏寒江脖子里了摸,摸出块上等的翠玉来。「这还差不多,人我医了,你到外面等着,英儿,打盆热水来。」

  那药童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曾大夫埋头仔细检查苏寒江的伤口,是以谁也没瞧见丁壮听见那一句嘀咕后猛的把脸涨红的样子,慌慌张张地就出了门,在门外转了几圈,想起那大夫说能医活的话语,便再也待不下去,拔腿冲出了医馆,望着北方便跑了。

  人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李二姑还不是寡妇,虽然附近的人家包括她的娘家都认为丁壮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指不定早就死在外面了,可李二姑却始终不相信她男人会一声不吭的就死了,王家大哥说丁壮是出去找活干就一定是找活干去了,等赚足了钱她男人铁定会回来,只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又长得水灵,没个男人在家,自然少不得有麻烦找上门来。

  若只是几个泼皮无赖来调戏,她倒也不怕,虽是女人也不是容易欺侮的,手上一把菜刀看谁还敢乱来,何况还有王三虎照应着,拳头一挥,几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混蛋便不怎么敢上门了,难对付的还是她那个刻薄心肠的姐姐,自打丁壮出门足有两个月没回后,那李大姑也不知从哪里听来了风声,便找上门来,对李二姑冷嘲热讽,存着心要报李二姑回门那天的羞辱。

  头几回还只是嘴上骂骂,李二姑晓得她这个姐姐嘴巴利害,也不跟她顶,只闷头做事不理也就算了,那李大姑骂累了自会走。可到了后来,李大姑见丁壮屋子里有些家什还挺新的,竟叫了人来往自家抬,李二姑挺着个肚子,哪里拦得住,这些家什都是丁壮为了娶亲而新置的,李二姑急得直掉眼泪,那时王三虎来了,当时就气得不行,对那李大姑道:「你这恶女人,我弟妹也是你亲妹子,竟敢乘我兄弟不在家如此对她,还不快把东西放下,否则别怪我拳头狠。」

  那李大姑是什么人,还能怕了王三虎,当时就两手插腰,尖声道:「怎么着,这是奸夫要为淫妇出头,你打啊,你打啊,你敢打就我,我就把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告上县里,让县老爷把这淫妇浸了猪笼。」

  王三虎暴跳如雷,拿了鱼篙子就要打人,却被他媳妇死死拉住。

  「打不得,打不得,你不顾自己面子,也要为二姑妹子的名声着想,他爹,这事咱管不得啊!」

  王三虎听得这话,又看李二姑在一边哭得快没气,也晓得那李大姑是出名的难缠,恨恨地住了手,眼睁睁看着李大姑得意洋洋把丁家搬得几乎空了。

  到最后,王三虎和他媳妇帮着收拾一地的狼藉,却是连句安慰的话也讲不出来。好在当日丁壮留下的钱放得隐秘,没教李大姑一并拿了去,虽没了家什,捡些旧的也能用,李二姑的日子还过得下去。只是那李大姑实在可恶,虽说丁家已无什么东西能让她拿去,可每每心里不舒坦的时候,总还要来拿李二姑当出气筒。李二姑顾着肚子里的孩子,怕打闹起来伤了孩子,只得忍了,随李大姑在家里乱砸乱骂。

  这天李大姑又来砸过骂过,王三虎顾着她的名节,没能过来,他媳妇来安慰了几句,帮着收拾了屋,也只能叹着气回去了。李二姑孤零零地坐在门前,越想越是难过,眼看着肚里的娃儿快生了,可她男人却连个音讯也没有,她在家里遭人欺侮,连个出头的人也没有。

  「阿壮,你这个死男人,就是死在外面了也在梦里给我报个信啊!」李二姑哭得伤心,竟未发现远远地有个人向她这里一路跑来。

  「二……二……姑……二姑……」一个发着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李二姑猛抬头,瞪着泪水模糊的眼,破口大骂:「哪里来无赖,还敢来打你姑奶奶的主意。」伸手从衣襟里拿出剪刀就要朝人戳去,自打头一回有泼皮无赖上门纠缠,她手边不是一把菜刀就是一把剪刀。

  那人下意识的伸手一挡,剪刀直直戳进胳膊,「啊」了一声,血顺着伤处流了出来。李二姑一抽剪刀,便要再戳,猛地看清来人的脸,一下子惊呆了,剪刀落地。

  「阿、阿壮?」

  「二、二姑……」丁壮捂着胳膊,又是高兴又是委屈地望着自己的媳妇儿,她瘦了,都是他不好,没能照顾好她,她才瘦了。

  「你、你怎么能说话了?」李二姑眼泪扑哧哧地掉,嗓门却越发地高了起来,「你这死男人,能说话了也告诉我一声,害我伤着你了……」嘴里骂着,手里却拿出一块帕子来忙着给丁壮包扎,「这么久了,你究竟去哪里了?」

  「我……我……」丁壮眼里带着泪,终于见着了媳妇儿,他心里高兴,却也心酸,这么好的媳妇儿,他、他却是配不上了。

  李二姑包好伤口,手摸上了丁壮的脸。

  「你瘦了,瘦了好多,外面的日子不好过,以后……不要再出去了,穷点苦点我都不怕,只要有男人在我身边……别再走了。」的

  「我……我……不走……不走……」丁壮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抱住李二姑哭得像个迷路后终于找着家的孩子。

  苏寒江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对身在一家医馆的事实有些不能接受,虽然身体还不能动,眼睛却已能冷冷地瞪着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人。

  被这般冰冷的眼神瞪久了,便是石头人也有感觉,偏这人竟是若无其事的换好了药,拍拍衣襟,走人。苏寒江不管他,径自闭上眼,试着运气,内力很是混乱,在体内没头没脑的乱撞,这也是他的身体不能动的原因所在,当下提起冰心诀,试图将一团乱的内力归导正途,这时才发觉,因着没有及时运气导功,他的冰心诀已叫林浩雄的乱情诀完全破坏,虽不至于再像当时在江上那般受情欲控制,可失去冰心诀引导的内力,随时都有可能冲击内脏而要了他的命,命悬一线,想不到他苏寒江有朝一日也会落得这样下场。

  门开的声音响起,却是先前换药的那人又走进来,手里多了一只针盒。

  「滚!」苏寒江勉强逼出声音,明知这人是在救他,却压不住心头的一股火,失去了冰心诀,他不能保持冰心冷性,只要想到他竟是为了丁壮那人才落得如此下场,情绪便激动起来。

  那人自是曾大夫,哪里理会苏寒江,径自在床边坐下,抽出梅花针来,在苏寒江身上针灸疗伤。

  「收了你的买命钱,若是不能治好你,岂不是要叫我曾家先祖蒙羞。」曾大夫喃喃自语,「莫怪那老实头把你送来就跑了,这般脾气,不跑才怪。」

  老实头?丁壮?心头火来得快去得也快,苏寒江拧起了眉,不愿教人如此牵动他的思绪,为那丁壮他已是一再破坏自己的习惯,如今便连命也几乎送了,到底是为着什么?

  不多时,曾大夫施针完毕,一边收针一边道:「看你年纪也轻,怎的内力如此深厚,寒江公子之名,倒也不是虚叫的,只苦了我这做大夫的,要花上十天半月功夫才能把你体内乱撞的内力导回原处。」

  苏寒江眼光一闪,整个人都冷静下来,这大夫,也不是普通人,探了探体内,先前乱撞不已的内力竟有了缓和的迹象。

  「有劳大夫!」苏寒江微微颔首,阖上眼静静思考,有些事他需仔细想一想,这大夫虽非普通人,倒也无有恶意,他尚无需为金钱帮、江鲸帮的寻仇而担忧,再者那三人,现下只怕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约莫过了四、五日,苏寒江的身体能动了,虽还不能下地走动,却是进食再不需人喂了。他从那药童英儿处得知他足足昏迷了八天才醒来,不知怎的,就想着算日子丁壮应是已走到家了,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又想到凤栖园里多的是长得好的人,他又何必非要那人不可,走了便走了,谁还念着他来。药童英儿见他一天到晚冰着个脸,没事也不敢来搅他,曾大夫便拿了些书来给苏寒江打发时间。

  苏寒江的冰心诀已被破去,但天生的冷漠性子却并无改变,那曾大夫来的时候他也没怎么搭理,待人走了许久,他躺着无趣,才随手拿过其中一本,本以为当大夫的,拿来的多半是医书,翻开页来,却是一本《白蛇传》,苏寒江倒是读过经史子集,这《白蛇传》却不曾听过,看了几页,便以为神志异怪之类的文章,一般正经读书人是不屑看的,等看完了,才晓得也不是神志异怪,而是一只女蛇妖喜爱上一个男人,便为那男人做了许多犯天条的事,到最后也没落个好下场,教一个和尚压在了塔下,永世不得翻身。

  「莫名其妙。」苏寒江把书一扔,脑中竟又想起丁壮那粗人来,回得家去见着心心念念的媳妇儿,定是又笑得憨傻,这么一想,他便觉得自己便像书里那只女蛇妖,为着一个心根本不向着他的人,弄得几乎连命也没了,心里便有些来气。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气得没有道理,他又不是喜欢那粗人,只不过……只不过是想留那粗人在身边而已……不是,他为何要留那粗人在身边?难道他也如那只女蛇妖一般喜欢了?不是,不是,丁壮那人全身上下一点能教他看上眼的地方也没有……

  可怜苏寒江这辈子还不曾这般费神想过一件事来,以往每当有困挠他的事情,只要心绪一乱,便能用冰心诀压制下来,久而久之,便显得他冰冷无情,如今没了冰心诀,倒是有了平常人的样子。

  药童英儿几回来送饭,都见他手里捧着书出神,先前送来的饭食几乎没动几口,于是跑出去对曾大夫一讲情形,又接着道:「师傅,您是不是不小心把屋里那位爷的脑袋治坏了,可怜师祖、曾师祖、曾曾师祖一世英名……」话没说完,就让曾大夫一个毛栗子打在头上。

  「小孩子胡说什么,有这闲功夫乱扯,还不快去把院里的药材晾晾。」曾大夫没好气,想想也觉得有趣,又把药童英儿喊了过去,问道,「他拿着什么书出神?」

  英儿笑得像只小猫儿一般溜过来:「是那本《白蛇传》,嘿嘿嘿,瞧不出来,那么个大冰人也喜欢凡俗世情。」

  曾大夫摇晃着脑袋又敲一下英儿的头:「你懂什么,那寒江公子以往所修的功夫必是断七情绝六欲的那种,甭看他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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