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偃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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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偃武-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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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个精光,又杀了你几个驻边疆大臣,

    人心大快。公子当着大家立誓要恢复驻马正室,一雪素氏枕席□之耻,坦坦荡荡到使得军民刮目相看,当日公子自立人骂公子不雄不雌的床第娈童且忘恩负义狼子野心,但公子

    一番誓言倒收了人心。公子说。。。。。。”

    素氏王任他将当日偃武的事迹慢慢讲去,斜眼看着窗上哗啦作响的破窗纸随风飘摇露出外面顶着料峭矗立的白杨,已是翠衣离披,形单影只。只是看一眼也能感受到浸人的寒意。

    他当时是费尽心机的照护他,老天爷知道,他一开始并没存什么歹念的,只是后面。。。。。。情不由己,着了魔似的就把他整成了‘娈童’。

    听着耳边偃武如何寄人篱下如何从小为报仇卧薪尝胆又是如何被收容他的素氏王觊觎,没有办法忍辱偷生。。。。。。对素氏王恨意绵绵,连师丹自己听了都心惊,回想自己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那些他本以为的轻怜蜜爱在别人眼中竟是如此不堪。

    他的目光越飘越远,似乎已经越过窗户越过矗立的杨树落到不知哪里,风吹到他身上,太大了,刮得人生疼,几乎要掉眼泪。

    傅白虎看他眼光径直看向窗外,顿了顿看着他,说:“素氏王果然很有意思。”但是却是那种略带轻蔑的语气,站起身打量了下这件柴房,只有落满灰土的几件桌椅和师丹充当睡榻的草垫。

    师丹依然将半个侧脸给他一半在暗一半映光,略低着头,虽是在这草垫上坐着,却让人依稀有种错觉,觉得他是供奉在香烟渺渺里镶了金漆一动不动的菩萨。任你诉说人世挣扎不开的苦和痛。

    傅白虎说:“公子虽是从别人处得的兵马,但是上下同心,攻城略地骁勇异常,轻而易举的破了驻马,一鼓作气直抵王都,凡是再敢拿公子在素氏的事羞辱他的,没有一个活的。本来在王都城门下时,公子只想报母仇夺回王位,但是守城的将军居然在城门上对公子语出不逊提及大王您。。。。。。”

    这个不逊是怎么样不逊,傅白虎不愿多提接着说

    “。。。。。。且回头和城上将领城内百姓一起大笑,公子带着军队在最前锋,只冷笑一声便下了杀令,不是攻下王都。。。。。。而是屠城。杀进皇宫后接连诛奸妃灭皇子报了母仇,大臣不剩多少,大王自缢,公子已杀红了眼。还是老天开眼,让公子把多年仇恨彻彻底底了个干净。”

    了个干净?怎么会干净,去了旧恨还有新伤,如今偃武的肉中刺,别人提都不能提的事还有一件。

    师丹忽然回了头,说:“傅将军你今天来是为何事”傅白虎笑道:“小事,公子如今已拿下素氏驻马两国,欲并成一国,但是驻马王都已废不可用,只好请素氏王打开素氏王都城门给天下也给公子一个完好的素氏城,然后再下一个诏书体体面面的将素氏交由公子,这样岂不好。”

    师丹抿着唇没有说话,傅白虎说的很直接,因为他没有委婉的必要。

    他有这种形势。但是人生的形势再怎么样不偏袒自己,人都是又挣扎的欲望的。

    但是师丹说:“好”

    傅白虎好整以暇的等着他的答案,等到了也并没有在脸上露出很惊讶的痕迹,只是扯着紫棠色的好像被冻的太多冻坏了的脸皮笑了一笑。

    说:“既然如此,那咱们明天便在城门侯下了。”

    师丹不理他径自躺下,来人道了扰走了。从来至走都礼数不缺,仿佛一如他还在王殿大椅上坐着的时候。他躺下却闭不上眼,偃武早把几十万兵马驻在城外,逼迫着这座城,素氏人本不好战,加上偃武在边境时那一番有力作为和一路打来的传到城里的流言蜚语早就让他失了人心,这座朴实而崇尚道德的城中,早无抵抗之心,人人都说大王做下了冤孽,如今报复回来了。大军压境人心惶惶。只需偃武勾一勾指头,不需一个时辰素氏城就成为废墟。必是如入无人之境。

    这件事已无可想,师丹也不去想它,只是睁着眼,渐渐地意识开始模糊,又不受控制的回到那个素氏花飘荡的日子,

    那真是个好日子,阳光正好,众人来往着布置了一会儿大王和亲王重臣,皇亲贵眷赏花比武用的棚子,将数个棚子钉好围成圆形,中间上座自然是大王的棚子,高出众人许多,其他按身份依次排下,最末一个是大王收留的驻马国公子和国舅的棚,下人边支棚边说笑道:“这个什么小公子是什么正经公子?!别国都不收容,流亡过来的。咱大王好心庇护他也不怕得罪人!给他一口饭吃一个栖身之所,也就算了,如今怎么还正经把他当主子招待,还在宴上给他设棚,唉!真真太心善了!”

    那时他还是虽无甚政绩但却像菩萨似存在的美君王,受着百姓尤其是小姑娘们的爱戴。

    正说着瞥眼看见桂姑姑在后面不远处站着,这桂姑姑是大王的奶母,虽是下人,却算宫中半个管事,很是严肃,下人们见了她忙不言语了。桂姑姑瞧了瞧他们这才喊请大王。

    众人跪下,只看见地上众多人的鞋过去,最前面的那位是紫色衣袍,轻衣缓帯飘过,上了最高那处。后面无数大臣也各归各位。盛宴开始,如往年一般。

    宫女想瞧又不太敢瞧,只瞄上面那人一眼,那人似乎正想什么,神情专注又似迷离,望向最末最远的不知哪一处。

    每个棚前台阶上都置满素氏花,各色都有,高矮合宜。席上杯盘流转,其乐融融。桂姑姑站在素氏王的背后,打量着这位她从小带大的皇子,看他一副似有所思的样子,直到素氏第一英雄巴齐站出来,他还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桂姑姑推了推他说:“大王,巴齐请求和公子偃武较艺,请您恩准呢!”

    他听到这句话才忽然晃过神来,顿一顿说好,桂姑姑见最末一席走出一个人来,身量尚不足,但已较常人高些,且面貌若女子,又带些少年独有的圆润的弧度,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等动起手来,这人一点不都不显青稚,出手狠辣,招招是攻招,招招是杀招。

    不留退路,也不给别人留退路,桂姑姑见大王的手渐渐抓住扶椅,不禁挑了挑眉,那人和巴齐对了几十招稍稍落于下风,巴齐年富力强,出手勇猛,大开大合,是举国皆知的第一英雄,这公子偃武小小年纪,居然只是稍稍落于下风,饶是桂姑姑这样的外行人也不禁动容,不过这偃武在最后一刻忽然使出一记狠招,剑锋直劈巴齐头盖上,桂姑姑捂住了嘴,看巴齐举刀一挡,当的一声,偃武的剑居然断了,巴齐一愣,赶紧乘机制胜。

    师丹的手这才松了,又不禁面有喜色,奖了巴齐东西,复又将偃武夸奖一番,那偃武没见甚喜也没见甚忧。桂姑姑冷眼看着地下两人,心中对这位公子只做八字评语:貌美如花,心地毒暴。

    素氏王连夸公子武艺,心情甚好,见偃武似乎略低着头,似乎对刚才微有恼意,又宽慰道:“只怪那把剑不好,赶明了本王送你一把好剑,好不好。”他一心把他当做后辈,说话时不禁放软了口气,听起来如同哄孩子似的,居然把偃武哄出了一点委屈,只抿着唇不说话,加大了那种孩子气,那还有刚才厮杀时的毒暴。

    一时宴闭,大家各自便宜,素氏王信步走到公子的后棚,听里面传来斥骂声,他再留神细听,竟是国舅训斥公子,原来刚才公子憾败巴齐,各人心中都为这少年喝彩,国舅却不满,他斥偃武不该输,白教导了他,连一个武夫都胜不了,怎么报母仇,雪前耻。并罚他:“今夜不许睡,去你娘那里跪着,好好思量自己!”

    师丹听了,呆了一会,然后举手推门进去,国舅乍见素氏王,如上次一样的脸色,忙呼万岁,行的是素氏臣行的大礼,他在那一屋子人里头,瞄到那个小身影,轻叹了口气:“平身吧,本王只是随便来瞧瞧,顺便说,要是晚上小公子没事,可在宫里留宿一晚,各处玩玩。”他说这句话时,满屋子人都或跪着或垂着头,只有偃武猛然抬头,直直的瞧着他,眼眶居然红了。

正文 第 4 章

    那一晚,他和他同榻而眠,睡到深夜,觉得有毛毛的东西在拱他,睁开眼一看,原来是偃武不停地在他肩膀上蹭来蹭去,脸烧得红红的,十分可爱,他笑了,摸摸偃武的小脸,忽然觉得烫手,笑容立马僵住,摇了摇偃武,不醒,看来是烧了。

    他立马喊了一声桂姑姑,折腾起来。

    请太医敷冰袋,宫女们来来往往,等好不容易收拾完,熬好药,天都要亮了。

    偃武终于睁开了眼睛,开口就带着嘶哑的嗓音说:“胃疼。”

    他忙传太医,太医看了说是饿着了吃些东西进补就好,他把偃武抱在怀中轻声问他想吃什么,偃武小声说想吃粥,他笑着说好,太医和桂姑姑面面相觑,然后去准备,端了粥,他亲自来喂,偃武在病中还带着惶恐的看着他,他只让偃武靠在他怀里,一勺一勺的喂给他吃。喂一勺吃一勺,很乖。

    饭毕,偃武就睡着了,他命各人或安歇或去门外侯旨,自己上了榻,和偃武裹一条被子,掖好偃武脖子上的空隙后,就那么近距离的看着他,看着他漂亮的睫毛,因为不舒服而微皱着的眉毛,红红的脸,靠在自己肩膀上,微微的气息吹在自己脖子上,他突然觉得这是自己捡回来的一条小狗,没有家,被别的狗咬了,耷拉着脑袋,无处可去。

    他必须收留它。必须照顾它。必须把它据为己有。

    他把偃武一把捞起来,抱在怀里,轻轻的吻在他额头上。拿被子裹住,希望他能暖和再暖和一点。

    意识渐渐清晰,他睁开眼,风刮在脸上有点凉,他伸手一摸,不是风凉,是他脸上沾上两滴泪,让风一吹才觉得凉。

    他诧异为什么要流泪,明明是好梦。

    来请他的人来了,请他梳洗更衣,沐浴焚香,为他梦中的那个少年打开城门。

    他再次来到自己的卧室看见那些熟悉的桌椅窗帷,有些感慨。几十个太监宫女进进出出,收拾个不停,更多的士兵站在门里门外,到处都是,禁卫森森,比他以前还要像个皇帝,那些太监宫女除了侍卫外,好多都是熟面孔,只是近不了身,一包眼泪的看着他,他只微微一笑,那些人便包不住眼泪,直往下掉。

    他想起偃武刚把兵马驻在城外那天,宫内乱成一片,那天傍晚,几层人围着他,第一层是他所熟悉的侍卫,第二层是他更熟悉的大臣,第三层便是这些一包眼泪的太监宫女。还有些一包眼泪的大臣,他们正争执要不要把他送进天牢。

    他听得头疼,便自请去后宫的柴房,重兵守卫。才免了看那一包包眼泪。

    收拾妥当,吩咐将仪门宫门依次洞开,他行走在层层宫门下,上千奴仆随行,威仪棣棣,宽袍缓带,只有他自己知道素氏花一样的广袖飞袂下,里衣最里层,贴着皮肤的一枚不盈一寸的刀片,正发着光芒。

    他还记得那三个初次来看他的侍卫临走时说的话:“这东西可以自卫,亦可以伤人,但是最好的自卫方法就是杀了可伤你的人,”

    他把这刀片藏在手臂下,只有刚才沐浴换衣时漏出来,唯一贴身给他换衣的那个一包眼泪的太监,只看了一眼,便如没看到一般扭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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