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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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是人非-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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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雾逝人非
  作者:无处可逃

  四十二

  思路越来越迷糊而混沌的时候,手机一阵阵的响起来,夏绘溪被惊得战栗了一下,才慢吞吞的去够手机。
  “你在哪里?我现在还在学校,要不要一起回去?”熟悉的声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夏绘溪却觉得有些陌生,仿佛一时间想不起他的模样。
  她等了等,才开口说:“我在宿舍,刚刚把电脑卖了。”
  他从来不会对自己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不耐烦,又和自己说了几句别的,才说:“下来吧,我到了。”
  夏绘溪挂了电话,移动硬盘就在自己的手边,她伸出手去,又仿佛烫手一般,犹疑着拿起来,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今天夏绘溪下楼的速度特别的慢,她走出门口,拿不定主意一般,又等了等。
  隔壁一个老师恰好上来,看见她,微笑着打招呼:“夏老师。”
  她笑着回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扬声喊住她:“王老师,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你现在有时间吗?”
  王老师钥匙刚刚插进锁孔:“有空啊,什么事?”
  她随着王老师进屋:“我有段录音,是俄语的,想请你听听,里面说了些什么。”
  王老师是外语院的俄语老师,点开了那段录音,听了一遍,微笑着说:“这个挺简单的。”
  夏绘溪忽然觉得心脏失律了数秒,紧张的微微屏住呼吸,声音竟然有些微的颤抖:“说了什么?”
  那辆车早已停在了楼下,像往常哪样,不论等她多久,他总是甘之若素的。
  甚至没有提自己等了多久,他只是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脸颊,微微踅起了眉:“是不是病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夏绘溪像是游魂一般,条件反射的笑了笑,又看了看后视镜里的自己,声音有些恍惚:“没有。”
  这种天气,不用开空调,温度便是适宜的常温,可是她一动不动的坐着,身上一阵冷一阵热。
  “苏如昊,你的外套呢?”知道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夏绘溪抿出了一丝笑,似乎让他不要担心,“我有点冷。”
  他停下车,从后座上拿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皱着眉打量她的脸色:“别真的病了。很冷么?我打些暖气吧?”
  她匆匆忙忙的拦住她:“不要,把窗开着吧,我透透气。”
  他的风衣盖在自己的身上,有他惯有的味道,暖暖的像是他的怀抱。夏绘溪将自己裹得紧一些,靠在了椅背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似乎一直处在无知无觉的状态下,大脑中亦是一片空白,直到感觉到有一双手臂从身侧伸过来,想要将自己抱起来。夏绘溪警觉的动了动身体,又张开了眼睛,看着他近在身侧的脸庞,问:“这是哪里?”
  他柔声答她:“医院。你发烧了,我们去看看。”
  “不是和你大伯一起吃饭么?”夏绘溪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勉力坐起来,“我没事的。没发烧。”
  “饭下次吃就好了。乖,我们去看看,马上就好。”他耐心的哄着她,“下车。”
  那双狭长而明亮的眼睛,此刻确确实实的盛着担心。夏绘溪看着他英俊的脸,忽然有些倔强的别过头去:“我不去医院。”
  苏如昊的手还扶着她的肩膀,又把自己的风衣往她肩膀上提了提,盖住她的身子,愣了一会儿,似乎拿她毫无办法。半晌,见她不愿意转过头来,只能叹口气:“那回家去,你好好睡一觉。”
  而她半靠着椅背,小脸被大半的头发遮住,露出的下颌弧度美好,似乎已经沉沉睡着了。
  他忍不住俯下身去,湿润的唇在她脸颊上印下一个吻,她的不安的动了动,气息却依然甘甜美好,苏如昊忍不住停滞了几秒,又抚了抚她的脸颊,才起身离开。
  夏绘溪半夜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嗓子有些发痒,她微微掀开眼帘,床的另一侧开着台灯,而苏如昊靠在床边,手里拿了一叠资料,正在聚精会神的阅读。灯光是奶白色的,又被他的身子遮去了大半,说不出的柔和,叫人觉得心里安定。
  她甚至没有动一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自己已经醒了过来,放下材料就俯身问她:“怎么醒了?是不是灯光太亮了?”
  他侧身拿了一杯水,又将手伸进她脖颈的下边,微微用力将她身子托了起来:“喝点水。”
  夏绘溪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又躺了下去。
  而他翻身就要去关灯,夏绘溪却轻轻的说:“不要关。你继续看,我喜欢这样。”
  她伸手搂住他的腰,又将脸埋在了他的身侧,低低的说:“以前我在家里的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睡,他们有时候还开着灯干活,就是这样的亮光……”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将他抱得紧了一些。
  苏如昊低低的叹口气,没有关灯,伸手抚着她的手背,柔声说:“那你睡,我再看一会儿。”
  她“嗯”了一声,隔了一会儿,又说:“你陪我说说话吧……我嗓子疼,睡不着。”
  苏如昊想了想,还是把灯关了,自己也躺了下来,将手臂垫在她的颈下,又把她抱在怀里,慢慢的说:“说什么?”
  这个怀抱这样温暖,夏绘溪却往后闪了闪,撇过头去咳嗽了几声:“不要这样面对面的,我感冒了……”
  他的手臂有力而坚定,依然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语气温柔,又不容置喙:“没关系。你躺着别动。”
  彼此的气息可闻,夏绘溪果然不再动了,她缩在他的怀里,轻声问他:“我上次问你,你为什么来南大,你没有回答我。”
  苏如昊的一只手就扶在她的腰侧,她的肌肤柔软而温腻,他忍不住把她抱得更紧一些:“怎么又问起这个了?”
  “你说。”她的声音娇柔,带了执着和倔强,“你说啊。”
  “是因为南大的心理系是全国最好的,就这么简单。”
  “可是你在国外的时候呢?这么好的学校,别人想申请都进不去。”她将头埋在他的怀里,继续问他,“你为什么要回来?”
  “怎么又扯到老问题上去了?”黑暗中苏如昊失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如果不回来,如果不进南大,我又怎么能认识你呢?”
  “嗯……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
  这个问题有些孩子气,苏如昊想了想,老老实实的说:“很早的时候吧,应该比你喜欢我的时候还要早一些。”
  “什么时候?”
  他的唇贴在她的额上,淡淡的温热,可见烧已经退了,苏如昊微微放心,于是回答她:“从翠湘回来吧,大概就是那个时侯。”
  “是我们去圣彼得堡之前?”
  她从他的怀里抬起头,一双如珠似玉的眸子即便在夜色中,依然烁烁清亮。苏如昊一愣,原本贴着她额角的唇似是触到了什么,仔细在暗夜中分辨了一下,才发现就是那块疤痕。
  他嘴角的笑容微微僵了一刻,才淡淡的说:“是。”又不容分辩的打断了她接下去的话,“睡吧。你还病着。想要聊天的话,什么时候不可以?”
  夏绘溪没再吭声,闭上了眼睛。
  他却没有立刻闭眼,仔细看着她良久,秀挺的鼻梁,微翘的羽睫,平缓的呼吸。她的脸色透明的近乎苍白,莫名的叫他想起了清水,掬一把在指间,亦会无声的流逝。
  这样的想法,叫他悚然心惊。
  他无声的靠过去,亲吻她的唇,听到她迷迷糊糊的问了句:“怎么了?”
  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将那个吻加深加长,仿佛这一刻天长地久。

  四十三

  第二天夏绘溪醒来的时候,感冒大约是彻底发了出来,嗓子里仿佛有人拿着麦秸秆在烟熏火燎的炙烤,干涩,说不出的难受。她躺着没动,眼睛还没张开,就察觉到有一只手小心的探过来,试了试自己的体温。旋即床轻微的一动,苏如昊悄声起床,又将房门掩上了。
  她依然没张开眼睛,或许又小睡了一会儿,才觉得有人在轻声的喊自己的名字。
  她的眼皮发沉,勉力睁开了些,才看见苏如昊的脸,逆着光影,近在咫尺。
  他已经换了衣服,海蓝色的衬衣,手臂上搭了一件薄风衣,俯身下来的时候,带来的气息清凉而舒适。
  “早饭已经好了,你再睡一会儿,就去吃点东西。”他亲昵的拍拍她的脸,“感冒药就在粥碗旁边放着,一会儿记得吃。”
  夏绘溪低声答应了一声,下意识的拉住他的手臂:“你去哪里?”
  “有点事。”他握住她的手,顿了顿,“中午我尽量赶回来。要是感冒还不见好,下午一定要去医院。”
  又是去医院……夏绘溪不满的皱了皱鼻子,放开了他的手,翻身侧向另一边。
  或许他又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似乎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才起身离开。
  实在是再也睡不下去了,夏绘溪慢吞吞的起床,洗漱完毕,嘴巴里全是薄荷清凉的味道,精神似乎也好了许多。
  她先拉开卧室的窗帘,忽然泻进来的阳光仿佛是一道金色的瀑布,惊得她微微眯起眼睛,光线在睫毛的末梢卷起了小小的彩虹,透亮而光明得不可思议。
  她前所未有的醒觉,微笑着想,原来这就是春天。
  从小高层的窗台边望下去,整个城市除了建筑单调的色泽,却有一种难言的韵味,似是沐浴在了微跃的阳光和娇嫩的浅绿之间,间或点缀着飘然柔软的柳絮。这样的清晨,于自己而言,实在是难得的静谧安然。
  苏如昊走前煮了粥,又添了几份酱瓜,放在青色瓷碟上,色泽极为清淡。夏绘溪喝了几口,因为嗓子难受,也没有多吃。进厨房洗了洗碗,又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推门进了他的书房。
  阳光大片大片落在了书房深褐色的地板上,将浓浓的色泽调得柔和许多,仿佛是少女蜜色而健康的肌肤,触指间是淡淡的暖意。
  扔了靠垫在地上,夏绘溪的目光在书橱中流连。
  自己的东西差不多已经搬了过来,于是一半一半的,这半边的壁橱是自己的书,而对面的,全是他的书。
  这样美好的天气,夏绘溪实在不想看专业书,于是转身去看看他的书柜里有没有有趣别致的书。
  想不到真的有。
  她抽出一本诗集,盘腿在地上坐下,微笑着翻阅起来。
  舒婷的诗集,夏绘溪的手指在已经显得老旧的封面上拂过,原来这样一个人,竟然也会读诗。
  太阳的光斑从房间的一侧,悄悄挪移到了另一侧。似乎愈来愈强烈,又似乎愈来愈温暖。
  她心无旁骛的沉浸在那些语言字符组成的世界中,一个又一个的意象,在脑海中滑过,直至指尖触到其中的一张纸,被折了角,又或许是他特别喜欢这一首,用钢笔标了记号。
  名字是《会唱歌的鸢尾花》。
  夏绘溪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轻轻的念出声音来:
  “让我做个宁静的梦吧,
  不要离开我,
  那条很短很短的街,
  我们已经走了很长很长的岁月。
  让我做个安详的梦吧,
  不要惊动我……”
  声音比自己想象得到的,要嘶哑得多,这样一字一句的读过来,仿佛是用粗粝的沙,摩挲着最娇柔的肌肤,有种触目惊心的残缺,却又有着怪异的美感。
  嗓子越来越疼,可她忍耐着,直到将整首诗歌读完。安静的一刹那,仿佛全身无力,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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