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可蔷文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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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可蔷文集二- 第4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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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两个手帕交之后,童羽裳在屋内徘徊,脑海思绪纷乱。终于,她再也无法排遣这磨人的心慌,换了衣服,提了行李,坐上计程车就往欧阳住处奔去。
  拿钥匙开了门,才刚踏进室内,她立刻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安心。
  这是欧阳的住处,屋子里有他的气味,客厅橱柜里摆的各色玩意,是她从世界各国带回来送给他的纪念品,卧房书桌上压的纸镇,是她送的水晶跑车,跑车旁,坐着只木雕兔子,是他来不及送给阿嬷的礼物。
  童羽裳拿起兔子,在手中把玩着。她记得当欧阳告诉她这只兔子的由来时,她哭得好惨,十足像个泪人儿。
  他频频翻白眼,说他自己都没哭了,她是哭什么劲?
  反正我就是爱哭鬼嘛。
  她又羞又恼,对他扮鬼脸。
  童羽裳捧着兔子,在床沿坐下,痴痴地回忆。
  「反正,我就是爱哭鬼嘛。」她低低地、学着当时的口气,对飘浮在空中的人影撒娇。
  但人影,很快便淡去了,寂静的房内,只有她一个。
  她眼眶一热,感觉自己又要哭了,连忙甩甩头,站起身,继续在主人不在的屋中探险。
  她四处走动,几乎每一样东西都要拿起来摸摸弄弄,连衣柜都打开,取出一件欧阳平日常穿的衬衫,拥在怀里,像拥着那个不存在此地的男人。
  他现在到哪里去了呢?还在旧金山吗?
  她抱着衬衫,嗅着属于他的味道,衣柜的抽屉里,叠放着几本相簿,她好奇地翻出来看。
  啊,几乎都是她的照片呢!只有少数几张,是他的独照,还有一张,是他理着极短的小平头,和两个年轻少男少女的合照。
  这是他在少年辅育院拍的照片吗?她竟没见过!
  童羽裳仔细端详照片,照片上的他端着一张脸,眼望远方,神情极冷淡,他身旁的光头少年却是笑嘻嘻的,很调皮的模样,像洋娃娃的美丽少女手中握着一朵玫瑰,食指抚弄玫瑰上的刺。
  这少女。。。。。。是赵铃铃吧?
  童羽裳心韵加速。原来欧阳和赵铃铃,真是在少年辅育院认识的朋友。那个光头少年呢?他又是谁?为何欧阳不曾介绍给她认识?
  他们现在还是好朋友吗?经常聚会吗?
  怀着满腹疑问,童羽裳收起相簿,眼角一瞥,忽地发现抽屉深处还躺着一方木盒,她打开盒子,发现里头是一叠厚厚的信札。
  信札拿缎带束着,一封一封收得齐整,显然收藏的人对其十分珍视。
  童羽裳取出信札,一看上头的笔迹,不禁一愣。
  这些,不是她以前写给欧阳的信吗?原来他一封封都收起来了,还骗她早就丢了!
  「哼,我就说嘛,他怎么敢随便乱丢。」她娇娇地撇嘴,随手抽出其中一封,展信阅读,看着,看着,她泪眼迷蒙。
  原来信封里,藏着的不只她写给他的信,还有他的回信,每一封都有,每一封他都回了,只是从来没有一封寄出去。
  他很认真地回信,一字一字道出最真诚的心情,他在信里坦白对自己的不满,对未来的茫然,对亲情的渴望,以及对她的。。。。。。仰慕。
  他在信里倾诉,用字看似平淡,却是每个字都带着不寻常的重量,字里行间透出的,是他从不在人前显现的热情。
  他说,他从小没有母亲,跟阿嬷也不亲,父亲更是拿他当仇人看待。
  他说,她自称是他姊姊,他其实很高兴,只是,他也害怕,怕一颗心被她偷走后,再也要不回。
  他怕失去自己的心,更怕,失去她。。。。。。
  泪水,在童羽裳颊畔溃决,她无声地哭着,捧着信札坐到窗边,点亮一盏小灯,花一整夜时间,贴近欧阳的心好久以前便让她偷去的心。
  窗外夜色幽沉,细雨打在梧桐树上,一声声,滴着无尽相思。

  四个月后
  让海关人员验过护照后,欧阳背起厚重的行囊,踏进机场大厅。
  久违的台湾,久违的家乡。
  他站在机场大厅,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家乡的空气,虽然不如他刚去过的南极那般冷冽清新,却自有一股教人心悸的滋味。
  没想到他这一走,就是四个月,不知童童近来过得怎样,一切可安好?
  他低下头,把玩着手中一个金属密封罐。这里头,有他特地从南极带回来的、打算送给她的礼物。
  勇气。
  他希望这份礼物能带给她勇气,希望这段分别的时间能令她改变心意,希望她能懂得他心中不敢令她知晓的苦。
  希望她终能懂得
  他捏紧密封罐,迈开两条长腿,刚走没几步,便瞥见玻璃门扉附近摇动着一道窈窕的倩影。
  童童!
  他前一秒还平稳的心,瞬间,动摇。
  她怎会在入境大厅?她来接他吗?可他只捎明信片给她说他今天会回来,并没说是哪班飞机,她怎能算得准接机时间?
  他又惊又喜,正欲往前,另外两道进入视界的身影忽尔凝住他步履。
  一大一小,一个男人,一个男孩。
  他瞪着她蹲下身,温和地对小男孩笑,递给他一架模型飞机,小男孩开心极了,立刻握着飞机满场飞,男人惊慌地追在顽皮的小鬼后头,要他小心。
  而她,盈盈笑着注视这一幕。
  慑人的冷意,在欧阳体内狂肆蔓延,就算在南极时他曾意外遇上大风雪,也不如这一刻教他直冻到心房最深处。
  他认得那个男人,那是T先生,另外那个小男生,想必就是T先生的儿子。
  原来,她还继续跟T先生交往他不在台湾的这四个月,他们的感情一直在进展吗?
  他是不是错了?他不该给她时间的,不该花那么多时间放逐自己,她连四个月,都不能等吗?
  「欧阳!欧阳!」她忽然看见他了,丽颜一亮,欣喜万分地朝他翩然飞来,粉颊嫣红,宛如盛开的芙蓉花。
  他僵立原地,很想回她一笑,嘴角却冻住了,动弹不得。
  「欧阳,你终于回来了!」她凝望着他,唇角还甜甜弯着,眼泪已不由自主地落下。
  他心一扯,看着她又哭又笑,激动不已的模样。「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接你啊。」
  「接我?可我没告诉你我坐哪一班飞机啊!」
  「我一早就来了。」她腼腆地笑。「我想你从阿根廷回来,八成是在洛杉矶转机,所以每一班LA飞来的班机,我都会特别注意。」
  「你」欧阳不敢相信。「你是说你已经在这里等了一天?」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啊!「你干么。。。。。。这么傻?」
  「谁教你不讲清楚是哪一班飞机,人家想早一点见到你嘛。」她娇声埋怨,说到后来,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嗓音细细的,染成红叶的脸颊侧过去,不敢看他。
  欧阳怔怔望着她。
  她今日穿了一件桃色小洋装,搭白色针织短外套,绑脚的凉鞋露出玉嫩可爱的脚趾,乌亮的长发原是半编着发辫的,或许是时间长了,有些乱了,几绺发丝不听话地在耳壳边晃荡。
  她好美。她真的在这里等了他一天吗?好傻的女孩!
  他心动得无法自已,上前…步,拥住她。「对不起,我应该跟你说清楚的,我没想到你会来接我。」晒得黝黑的臂膀,紧紧圈住她,仿佛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似的。
  童羽裳不觉有些痛,却一动也不动,任他动情地将自己拥在怀里,她倚偎着他,身上每一个毛细孔都像浸在枫糖浆里,甜甜的。
  两人就在这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忘情地拥抱,直到一道蕴着几分调侃的声嗓慢条斯理地扬起。
  「羽裳,这位就是你弟弟吗?」
  两人一震,同时往声音来处望去,见发话的人是T先生,童羽裳略微羞涩,挣扎地想退开欧阳怀里,后者铁臂却是箝住她的腰,不让她离自己势力范围太远。
  见欧阳不肯松开手,童羽裳有些吃惊,却无不悦,顺势偎在他怀里。「我给你们两人介绍一下」
  引介过后,两个男人伸出手,相互一握。
  「欧阳先生,久仰了。」T先生首先笑道:「羽裳常跟我提起你,我一直在想,不知她口中的弟弟究竟是怎样一个男人,今天总算见到了。」
  「你好。」相对T先生的热情,欧阳显得冷淡。「我也曾听童童提起过你,听说你们是在布拉格认识的。」
  「没错,是联谊时认识的。」T先生笑着点头,看了童羽裳一眼。「我后来才知道羽裳根本不想参加那次联谊,是被硬拖来的。」
  她告诉他那么多?欧阳不悦地蹙眉,拳头悄悄地一握一收。
  「唉,其实我那时候就觉得她对你的感情很特别,她帮你挑礼物的表情根本就是给情人的。」
  情人?听闻这意料外的字眼,欧阳不觉惊诧,目光炯炯,直逼T先生。
  「恭喜你们!说实在的,你们早该正式交往了。」
  欧阳一愣。
  一旁的童羽裳更加羞窘,连颈子也染成一颗蜜桃,她转向不明所以的欧阳,在他耳畔轻轻说道:「我跟他说,我现在在跟你交往。」
  欧阳讶然一震,湛眸满是疑问地瞥向她,仿佛怕自己听错了。
  她只是抿着唇笑,明眸望向T先生。「你儿子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一定累了,你早点带他回家休息吧。」
  「也对,我差不多该走了。那下次我作东,请你们两个吃饭,再见。」
  「掰掰。」
  送走T先生后,童羽裳拉拉欧阳。「我们也走吧。」
  他却是木然不动,傻愣愣的,浑忘了如何行走似的。
  「走啊!欧阳。」
  他依然不动,墨眸紧盯着她,深深地,像要望进她内心最深处。「你是认真的吗?童童。」
  「什么认不认真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娇嗔,撇过头,不敢迎视他过分炽烈的眼神。
  「你真的决定让我当你的情人?」他一字一句、极严肃地问。
  她脸颊灼烫,心跳亦狂。「什么嘛,你一直。。。。。。就是我的情人啊。」

  他一直是她的情人。
  是弟弟,是家人,更是爱到深处无怨尤的恋人。
  她只是一直不肯承认这一点。。。。。。
  两人回到欧阳住处,坐在客厅地板上相偎相倚,欧阳靠着沙发椅,童羽裳则是整个人半躺着赖在他怀里。
  他轻抚她柔细的发,哑声问:「你看过了吗?」
  「看过什么?」她舒服地闭着眼,享受他轻柔的抚触。
  「我写的。。。。。。信。」
  「看过了啊。」她扬起眼帘。「原来你早知道我会去翻你的东西啊。」
  他敛下眸,闪躲她淘气的眼神,嘴角隐隐约约地弯起。
  「你想让我看信,干么不直接拿给我就算了,要这么迂回?」
  他不说话,脸颊隐隐浮起红潮。
  看着他掩不住窘迫的神色,她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算了,不问你了。」不问她也明白,一向就爱装酷的他怎么可能主动承认自己的脆弱?只能期盼她在思念着他的时候,会去翻出他藏得最深的秘密。
  「你怎能确定我一定会去翻?万一我都不来你这里呢?万一我什么东西都不动呢?」
  「你会来的,你也会动。」他沙哑地说。
  「为什么?」
  他再次别过眸。「因为我就是那样。」
  「什么?」她愕然。
  「以前你长途飞行,我偶尔会忽然很想见你,忍不住的时候便会到你家去,睡上一夜。」他低低地、困难地解释,仿佛每个字说出口,都要他的命。
  是真的要他的命吧?他竟主动坦承自己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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