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可蔷文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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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可蔷文集二- 第6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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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
  〃向小晚!你发什么呆啊?!〃一道不耐烦的声嗓将她从粉红恋梦里拖回现实。
  她眨眨眼,无辜地望著一手抓剧本,另一手执导演筒,浓眉大眼揪成一团,表情显得很抓狂的高个儿男人。〃哈,小白。〃心虚地唤了一声。〃什么事啊?〃
  〃还问我什么事?〃小白小名很宠物,厉声咆哮的气势却一点也不宠物。〃要排演了排演了!你还作什么白日梦?快给我回魂!〃
  〃是!〃向晚虹清朗地应声,急忙从角落起身,跳上舞台。
  难得的周末,其他人是去逛街吃饭看电影,从事各种娱乐活动,她却是窝在剧团练习室里,跟一群热爱戏剧的伙伴一起彩排即将公演的新戏。
  练习室是租来的,空间狭窄,空气又差,排练一整天下来,大伙儿都有些心浮气躁,何况最近剧团财务颇为困窘,若是这次新戏公演票房不好,说不定剧团就得被迫解散,大家各自劳燕分飞。
  这是谁也不乐见的情况,剧团里每个人,不论是正职或业余的演员,都爱极了演戏,有人甚至怀抱著在美国百老汇发光发热的梦想。
  环境不佳,排练辛苦,票房压力大,怪不得室内一片低气压,人人都挂著一张臭脸了。
  向晚虹悄然叹息。她不喜欢这样的氛围,演戏该是快快乐乐的,是能让人乘著梦想的羽翼在空中翱翔,而不是精神衰弱地坐困愁城。
  〃笨小晚,你笑什么啊?〃小白见她笑嘻嘻,胸口火气更翻涌。〃你演的是酒家女耶!为了家计被迫下海的酒家女,哭都来不及了,笑什么?〃
  〃为什么酒家女一定要哭呢?笑不行吗?〃她自有主张。〃我在客人面前,就一定会笑,因为我的工作是讨客人欢心。〃
  〃问题是你现在不在客人面前!你在更衣室里换衣服。〃
  〃那就更不能哭,有这么多姊妹看著我,她们每一个的故事说不定都比我可怜,我有什么好哭呢?〃
  〃向晚虹,我想扁你!〃小白咬牙切齿地嘶吼,正式宣布他火山爆发了。
  每次都这样,好不容易写好的剧本,这女人总是有许多意见,虽然很多时候他会发现颇有道理,但这回她难道不晓得大伙的情绪已逼近临界点,神经随时要绷断了吗?
  〃总之,你照我写的演就是了!〃他用力挥舞导演筒,摆出导演的威严。
  〃好吧。〃见他理智已荡然无存,向晚虹暂且让步,强迫自己照本宣科,演出角色。
  小白却还是很不满意。〃卡、卡、卡!〃他嘶喊,颓然坐倒在地,烦躁地抓头发。
  怎么办?他江郎才尽了!为什么怎么导都不对?剧本明明写得很顺,演出来却不是他想像中的味道,究竟哪个环节出错了?
  〃小白,你到底想怎样?〃剧中的女主角见排演一直无法顺利,也发飙了。〃一下子叫我们往东,一下子又往西,大家都被你耍得团团转!〃
  〃把人耍得团团转的人是你吧?〃男主角不屑地冷哼。〃意见特别多,服装道具都要最美的,一换再换,钱都花在你身上了!〃
  〃我是女主角,当然应该打扮得万众瞩目!〃
  〃是喔,一朵圆仔花,还以为自己是香槟玫瑰哩。〃
  〃你〃
  〃卡、卡、卡!〃这回,换向晚虹喊〃卡〃了,娇小的身子跳进两个争执的男女主角之间,缓和剑拔弩张的气氛。〃大家消消气,别吵架,我们一定有办法突破困境的,反正离公演还有一个月〃
  〃只剩一个月了!〃两人同时呛驳她。
  她愣住,片刻,微妙地扬唇。〃瞧你们,连说话都异口同声,默契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不是吗?〃
  两人无语,女主角面子拉不下来,忿忿地撂话。〃别光说我们了,小晚,你自己呢?一个酒家女,到现在连要笑不笑都搞不定,你认真点好吗?还想嘻嘻哈哈到什么时候?〃
  认真点?她很认真啊!
  向晚虹无声地苦笑。〃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重新揣摩这个角色。〃她低语,忽然也觉得有些落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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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夜的台北,月昏圆,磨利了清辉,幽蒙地切开夜幕,占领夜里每一个孤寂的灵魂。
  红男绿女,不论快乐的、悲伤的,总爱聚在夜店里,为彼此的生活干杯,饮下不足为外人道的酸甜苦辣。
  〃你心情好像不错?〃
  色调晕蓝的酒馆里,魏元朗和两个好友占据角落一张L形沙发,开了一瓶勃根地红酒,浅酌谈心。
  这家位于东区的Lounge Bar,是他一个女性朋友开的,店内情调不比一般夜店,少了几分烟雾迷离,多了几分慵懒宜人,很舒适,很自在,魏元朗很喜欢带朋友来这里喝酒,听女主人收藏的爵士乐唱片。
  〃Enjoy life〃,正如店名一样,他也希望自己能做到享受生活。
  〃最近发生什么好事吗?瞧你这么开心。〃坐他身畔的叶亚菲打量他不时勾起浅笑的俊容,好奇地问。
  〃好事?〃他听闻,脑海倏地晃过一张俏皮的笑靥。〃没有啊。〃
  叶亚菲秀眉挑起,似是不信他的否认。
  坐两人斜对面的纪礼哲撇撇唇,加入对话。〃亚菲,你也帮我们想想,最近哪可能有什么好事啊?想到要开股东大会就烦死人了!〃
  叶亚菲睨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扬嗓。〃你会烦,是因为‘翔鹰'去年业绩不好看,对股东很难交代,可元朗的‘翔飞'却赚翻了,他干么烦?〃
  纪礼哲一窒,半晌,懊恼地轻哼。〃你逮到机会就是要酸我,对吧?〃
  〃那也要某人总是出糗给人酸啊!〃
  〃叶、亚、菲!〃纪礼哲拉高声调。
  叶亚菲淡淡一笑,打开烟盒,取出一根Virginia淡烟,好整以暇地点燃,衔进朱唇,吞云吐雾的姿态极优雅,却又微蕴几分挑衅意味。〃有何指教?纪总裁。〃
  一男一女隔空呛声,眸刃互砍,夹在中间的魏元朗里外不是人,无奈一叹,认分地当起和事佬。
  〃好了,两位可以暂时休战吗?最近大家工作都忙,难得聚会,就不能放轻松点?〃
  和事佬都撂话了,两个针锋相对的冤家也只好识相地收回武器,叶亚菲眸光一转,若有深意地落定前男友。
  〃我看最轻松的人就是你了,元朗,最近交了女朋友,对吧?〃
  〃女朋友?!〃纪礼哲骇然低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元朗那么受女性欢迎,哪天谈恋爱也不奇怪。〃
  〃但他是元朗啊!〃那个不为任何女色所动的得道高僧。〃这不是真的吧?元朗,你有女朋友竟然连我这个麻吉也不通知一声?〃他责怪。
  〃你别听亚菲胡说,我哪有女朋友?〃魏元朗严正否认。
  叶亚菲却不肯放过他,幽幽地问:〃既然这样,那天在你家里那位是谁?〃
  〃在你家?女人?〃纪礼哲接口,神色更惊骇,声嗓不可思议地变调。〃你从不让女人进屋的!就连亚菲也没去过,不是吗?〃
  唉,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魏元朗伤脑筋地澄清。〃那是意外,我可不是自愿邀她进来。〃
  〃这么说你承认的确有个女人喽?〃纪礼哲搓揉下颔。最初的震撼过去后,取而代之的是满腔好奇。〃是谁?我认识吗?〃
  魏元朗瞪他。〃纪礼哲,你可以继续再瞎起哄。〃
  〃不肯说?这么神秘,肯定有鬼!〃纪礼哲不怀好意地嘻嘻笑,认定事有蹊跷。
  魏元朗不再解释,任由好友们自行揣测,他决定与其愈描愈黑,不如聪明地转开话题。〃对了,你们溜过直排轮吗?〃
  〃直排轮?〃纪礼哲首先上钩。〃你是说那种类似溜冰的轮鞋?〃
  〃没错。〃
  〃那不是青少年的游戏吗?〃他疑惑地蹙眉。〃别告诉我你在学那玩意儿。〃
  〃我的确在学。〃魏元朗坦然承认。〃挺好玩的。〃
  〃好玩?〃其他两人交换一眼,不敢置信。大家都是三十几岁的熟男熟女了,还会觉得那种年轻人的游戏〃好玩〃?
  〃真的,我发现很能纾解工作压力。〃魏元朗慎重推荐。〃你们如果有机会也该试试看。〃
  不会吧?〃可是。。。。。。初学者会摔得很难看吧?〃纪礼哲试探地问。
  〃超难看的。〃忆起那夜的摔跤秀,魏元朗自嘲地扯唇。〃我的自尊都快摔碎了。〃
  〃那你还去学?〃叶亚菲愕然。〃不觉得痛吗?〃
  魏元朗淡然一笑。〃怕痛的话,人生就会失去很多乐趣了。〃
  痛吗?
  自然是痛的,为了家计被迫下海卖笑,心一定是很痛很痛的。
  但这样的心痛,该如何表现?非得用眼泪才能传达吗?迷离的泪眼才能反照出一个人迷失的神魂?
  是这样吗?
  剧团练习结束后,向晚虹独自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
  她想著,揣摩著自己扮演的角色,她发现她不能懂,不懂得一个酒家女哀怨的心思,她甚至不曾喝醉过,又怎能体会夜夜遭酒精腐蚀灵魂的辛酸?
  至少,她该大醉一场。
  一念及此,她恍惚地来到一家情调浪漫的酒馆前,枯坐在街灯下,犹豫著是否该走进去。
  她从未来过这种地方,听说这里头总是牵扯一段段零负担的桃色关系,她担心自己孤身走进去,会成为某个浪子猎艳的目标。
  但她不是来找一夜情的,她只是想体验在热闹里寂寞醉酒的滋味,她想知道一口接一口,喝下的到底是什么。
  〃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路过的行人觉得她很奇怪,正常人不会这样坐在街灯下,又不是拦路行乞的流浪汉。
  〃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她微笑。
  那人耸耸肩,走了,她继续坐著,呆看著一个个穿著入时的男女在酒馆的大门进进出出,进去的人表情各不相同,出来的却往往只有一种略带惆怅的喜悦。
  也许,酒馆是这城市的心理治疗圣地,也许酒家女在喝酒时,也是在进行一场心理疗程。。。。。。
  一个陌生男子来到她身前,低头俯望她,她蒙眬地注视著他意味深长的眼眸,忽然轻启樱唇,以一种极暧昧、烟视媚行的哑嗓问:〃先生,你可以请我喝一杯吗?〃
  他扬眉,来不及回话,一道严厉的声嗓抢先一步掷落。
  〃向晚虹!你在做什么?〃
  她冻住,心神仍困在角色里,抽不回,只能怔忡地望著魏元朗走过来,气急败坏地审问她。
  〃这么晚了,你坐在这边干么?〃
  〃我。。。。。。〃她语不成声。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该不会又在等我吧?不是告诉过你,别这样一直跟著我吗?〃他又恼又急,一把将她拉起来,护在身后,以眼神逼退那个原想请她喝一杯的陌生男子。
  魔咒解开,向晚虹顿时清醒。她看了看脸色铁青的魏元朗,又看看他身旁两个神情骇异的男女,羽睫无辜地眨了眨。
  〃真巧,怎么又遇到你了?〃她轻轻地笑。
  那笑,如最凌厉的鞭子,一下抽痛了魏元朗最敏锐的神经,他紧紧攫住她纤细的双肩。
  〃你以为很好玩?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个人深夜在外头游荡很危险?〃
  〃我不是游荡,我是。。。。。。〃是什么呢?她思索著该如何解释,他能懂得她正试著融入角色吗?
  但魏元朗已没耐性听她解释。他迳自下了结论,认定她是个轻率的女孩,他狠狠锁定她的目光,像恨不得杀了她。
  她吓到了,他的两个好朋友也吓到了,纪礼哲连忙介入。
  〃这位就是那天我们在电梯碰到的女孩吧?你好,我是纪礼哲。〃他主动自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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