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可蔷文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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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可蔷文集二- 第6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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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什么也不做的父亲。
  最近,他的酒鬼父亲又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不时冲进家门来讨债的街头混混逼得他只能日以继夜的打工。
  赚钱都来不及了,哪还有空闲的时间念书?自然只有放弃学校的课业了。
  早知无法兼顾,初中毕业那一年,他便该认清自己是什么材料,直接进修车厂当学徒就罢了。
  偏偏他压不下那股不甘心。就因为提早认清了这现实的社会,他比一般青少年更深切地体认「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真理。
  不读书,他只能一辈子窝在穷乡僻壤当黑手,就算有一天他开了自己的车厂赚大钱,他还是晋身不了所谓的上流社会,那些养尊处优的人们依然会拿不屑的眼光看他。
  面对像乔羽睫那样的千金小姐时,他永远会自惭形秽,因为她的衣着总是整洁,品味总是高尚,气质更优雅得宛若天仙。
  她高高在云端,而他只是一只在烂泥里打滚的癞虾蟆。
  他恨这种感觉!
  接下来整个七月,他天天在修车厂帮忙,埋首于一辆辆汽车间,胸膛愤懑的火苗,不曾熄灭。
  什么时候,他才能摆脱帮人修车的命运?什么时候,他才能拥有自己的轿车?什么时候,他才能甩开烙印在他身上的贫穷与卑贱。。。。。。
  「阿尘,肚子快饿死了,吃饭吧!」老板唤他,「你去帮大家买便当。」
  凌非尘脱下手套,双手随便在牛仔裤上一抹,接过老板递来的几张百元钞,连汗也不擦,就这样走入仲夏午后。
  时间将近一点半,街上吃饭的人潮都差不多散去了,天际浓云密布,重重地压下来,像随时会跌落。
  雷阵雨前的征兆,空气闷得慌。
  凌非尘皱眉,过马路往对街的餐厅走去,叫了几个便当,正百无聊赖地等候时,一道娇嫩的声嗓蓦地吸引他的注意。
  「不好意思,我不想去。」
  是乔羽睫!他身子一僵,转动视线,果然见到不远处她清丽的身影。在她面前,还站着个陌生男子。
  「一起来嘛,小姐。」男子嗓音充满调戏意味,「我的车就停在附近,我带妳去海边兜风。」
  「可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可以待会儿再来。妳不是说还没吃午饭吗?这样吧,我请妳吃饭。」
  「我不饿,谢谢。。。。。。」
  「别这么客气,走啦!」男人由不得她拒绝,径自拉着她就走。
  「喂!」她慌得白了脸,「你放开我。」
  男子当然不肯放,大手蒙住她的唇,使劲将她往寂静的巷子里拖。
  那家伙想做什么?凌非尘看得满肚子火,迅速往两人所在的方向奔去,冷硬的拳头一挥,精准地重击男子腹部,男子一声闷哼,手臂松开了乔羽睫,身子则踉跄往后一倒。
  趁他跌倒在地之际,凌非尘又连续狠踹几脚,凌厉的攻势像准备取他的命。
  「别这样!」乔羽睫见状,急忙拉住他,「你会打死他的。」
  凌非尘这才停住动作,转头怒视她,「妳是白痴吗?遇到这种痞子直接闪人就好了,还跟他啰唆那么多做什么?」
  「我。。。。。。」她像是被他的愤怒吓到了,颤着唇,小声道:「我只是跟他问路,没想到他后来会那样。」
  「问什么路?妳家的司机呢?」他恶声恶气地问。
  「我。。。。。。一个人出来的。」
  「什么?」他拧眉,「妳一个人出来?」
  「嗯。」她点头。
  他没听错吧?凌非尘瞪大眸,不可思议地打量她。这走到哪里都非得有人带、号称天字第一号路痴的大小姐竟然孤身出门?
  她被他瞧得红了脸,「我坐火车来的。其实不难,我只要到站下车,然后再问路。。。。。。」
  「妳家的司机让妳一个人出门?」他打断她。
  「呃,我骗他我只是到隔壁邻居家。」
  她说谎?这个模范生,乖乖牌美少女也会说谎?
  天空开始飘落细雨,在迷蒙微湿的空气中,她的脸显得更加清纯可人。
  她敛下眸,不敢迎视他锐利的眼神,而他见她逃避的举动,胸口忽然觉得窒闷。
  他怎么了?她说不说谎,是不是一个人出门干他什么事?他何必为她穷紧张?
  他神色一冷,忽地一甩头,大踏步走回餐厅,领了便当,付了帐,他一路走回修车厂。
  乔羽睫一路小跑步跟随,细碎的跫音在他身后敲打出让人心烦意乱的韵律。
  他陡然停住步履,旋过挺拔的身躯,气势凌人地逼临她。
  「妳干嘛一直跟着我?」
  「我。。。。。。」她慌乱地眨眼,像受惊的兔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妳来市区总不会只是闲逛而已吧?不是说要找人吗?去找啊!」他不耐烦地挥手,想赶走她。
  可她却没离开,站在原地,仰望他的眸满是无辜,「可是我。。。。。。」
  「妳怎样?」
  「。。。。。。我就是来找你的啊!」
  随着清脆的嗓音落下,天际闪光一亮,劈下了今午第一道雷。。。。。。

  第二章

  骤雨,以磅礡的气势落下,伴随着不定时的闪电与雷响,轰炸整个市区。
  乔羽睫站在门檐下,双手环抱胸前,身子一阵阵发颤。
  她今天穿得不多,短袖碎花洋装根本抵挡不了雷雨带来的寒意,更何况她还站在户外,凉风湿雨翩然袭来。
  她转头,烦恼地瞥了一眼躺在车辆底下的凌非尘。他似乎很专心地修理车子,对她窘迫的处境置之不理。
  他不许她跟进修车行,她只能孤身站在门檐下躲雨。
  车行的老板和其它伙计看不过去,纷纷邀请她进屋避雨,可她一次次摇头拒绝。在得到他的认可以前,她不想擅自闯进他的世界,因为对他而言,他们之间的边界是清清楚楚的,不容她僭越。
  所以,她乖乖站在边界等,等他愿意主动敞开心城的大门。
  可为什么,她会这么想进去属于他的世界呢?为什么面对他无情的拒绝,她仍然不肯死心?
  望着檐外灰蒙蒙的雨帘,乔羽睫不只一次问自己:为什么要傻傻站在这里等?
  她不知道答案,只知道他是十八年来第一个让她主动想靠近的人。
  从小,她就像个养在玻璃城堡里的公主,每个人都宠爱着她,呵护着她,不肯她受一丝丝伤害。
  除了学校、亲戚朋友家,她的父母几乎不许她到任何地方,每回出门,也必得要有人跟着。
  这样的溺爱与约束也造就了她几乎毫无日常生活的能力,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就连在小镇内她也经常迷路,「路痴」的封号名闻遐迩。
  长到十八岁,高中都毕业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单独到市区,其它人只要半小时的车程,她比别人足足多了三、四倍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
  一整个早上,她四处问路,凭着记忆中一点点印象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家修车行。
  如此执着,只为了见他一面。
  为什么?她自己也不懂。唯一明白的是这一个多月来,虽然她为了准备联考日日埋首书堆,可他的影像却总在她猝不及防间,浮现脑海。
  她忍不住要去想:为什么他的眼神,那么深邃而凌厉?为何他的神情,如此愤世嫉俗?
  为什么他不像其它人一样,把她当易碎的陶瓷细心捧着,反而毫无理由地凶她?
  为什么他好像很讨厌她,很恨她?可是在厌恶着她的时候,又那么蛮横地。。。。。。吻了她?
  一念及此,乔羽睫湿冷的脸颊忽地暖热起来。
  是的,这阵子最常萦绕她脑海的,便是那个石破天惊的吻──她的初吻。
  至今她还深深记得,当他啄吻着她的唇时,她全身如火焚烧的奇异感受,虽然很羞人,虽然很不应该,可那禁忌的、动人心魂的滋味依然强烈地震撼了她。
  她忘不了那个吻,忘不了他吻她时,那灼烫狂野的眼神。。。。。。
  正当她思绪迷离时,一道银亮的闪电陡地劈过她眼前,跟着,是一阵轰隆雷响。
  她吓了一跳,惊呼一声,直觉要闪避近在眼前的雷电,于是,她跳进了修车行。
  「吓到了吗?小姐。」见乔羽睫惊慌失措的神态,热情的老板急忙迎上前,「我早告诉过妳要进来躲雨,站在外头多危险,雷公不长眼,会劈死人的。」老板一面说,一面扶住她臂膀,「妳看看,妳身上差不多都湿了,再站下去要成落汤鸡了。」
  「我。。。。。。我没事。」她尴尬地拂了拂沾湿的衣襟,明眸不自觉瞥向凌非尘。
  察觉到她犹豫的目光,老板了然,走向凌非尘,硬把窝在车底下的他给拖出来。
  「妈的!你这死小子!还要闹别扭多久?女朋友都已经站在这里等你半小时了,你还想怎样?还不理人?」老板破口教训。
  「她才不是我女朋友。」凌非尘硬着脾气辩解。
  「是也好,不是也好,反正让女孩子站在门口等就不对。」老板继续骂,一把将他推到乔羽睫面前,「今天放你假,你好好陪陪人家。」
  「老板。。。。。。」
  「再啰唆我开除你!」
  撂下狠话后,老板转身就走,顺便带走一干看热闹的员工,留这一对少年男女独处。
  好半晌,两人只是沉默对望,凌非尘抿着刚硬的唇,乔羽睫则心慌地拢着半湿的发绺。然后,凌非尘忽地转身离开,乔羽睫愕然,正想叫住他时,只见他立刻又大踏步回来,将一条干净的毛巾抛向她。
  她接过,明白他的用意,不禁浅浅一笑,拿毛巾拭了拭沾上眉眼的雨滴,拧干头发。
  虽然尽力整理了仪容,可她衣裳与秀发微湿,整个人似氤氲在水雾中,让她看来就像清晓一朵含苞的百合,娇美而秀气。
  他看着,有些呆了,一股莫名的渴望悄悄攀上心头,占领他胸臆。
  察觉他异样的眼神,她扬眉,似乎在问他为什么这样看她。
  他急忙别过头,「妳到底找我干什么?」他粗声问。
  「我。。。。。。呃,我有东西要给你。」她嫣红着脸。
  「什么东西?」
  「这个。」她打开双肩小背包,取出一个包装得很漂亮的礼盒。
  凌非尘蹙眉瞪着礼盒,「这是什么?」
  「给你的礼物。」
  「礼物?」他愕然。
  「今天是你的生日,对吧?」她微笑,「这是送你的礼物。」
  送他的。。。。。。礼物?他不敢相信地瞪着她,从小到大,不曾有人费心送他礼物,他甚至不记得自己过过生日。
  「妳怎么知道我生日?」
  「我看过你的学生档案。」她解释,「上面有写。」
  她调阅他的档案来看?他更惊愕了,胸臆间的滋味逐渐复杂。
  「妳真对我这么有兴趣吗?学姊。」他故意以讽刺的语气压下那奇特的滋味。
  「我想多认识你一点。」她细声道,神情有些羞怯,可凝睇他的眸却坚定不肯移开。
  那眼眸,好清澈,明亮得不似人间品质。那是一双不知人间疾苦的眼,她不懂得是非善恶,以自己的标准看着他。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好男孩。。。。。。
  勃然怒火窜起,他恶狠狠地瞪着她,也透过她澄澈的眼,冷酷地审判自己。他接过她送的礼物,粗鲁地撕开包装纸,取出一架模型滑翔翼。
  他瞪着栩栩如生的模型。她送他。。。。。。滑翔翼?
  「为什么?」他气急败坏地质问她。
  「你不喜欢吗?」她刷白了脸,掩不住失望。
  「不是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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