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可蔷文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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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可蔷文集二- 第6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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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我看咱们别打了,去喝杯饮料吧。」卓尔春宣告放弃,将球杆交给一旁的球僮。
  「为什么不打?」沈修篁扬眉,「才打了九个洞。」
  「得了,技术这么差,就别献丑了。」卓尔春摊摊手。
  白礼熙闻言,轻轻一笑,「看来我们还是一点进步也没,对吧?」
  「是啊,再打下去又要刷新纪录了。才打了一半,就高出标准杆十二杆。」
  「我十一杆。修篁呢?」
  照例,三个大男人聚在一起打高尔夫总要比谁最烂。
  「九。」沈修篁回答简洁。
  不会吧?其他两人不敢相信,互相扫了对方一眼。
  心不在焉的人居然打得比他们俩都还要好?这话要传出去他们俩就别做人了!
  「不打了,不打了!」这下就连白礼熙也失了继续打球的兴致,挥了挥手,「喝饮料去。」
  眼看两个好朋友同时宣告弃权,沈修篁也没什么意见,也跟着离开绿茵起伏的草地,来到球场内附设的露天咖啡座。
  他们各自叫了一杯饮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白礼熙与卓尔春说起在大陆工作的甘苦谈,沈修篁默默听着,脸上毫无表情。
  「你好歹也发表点意见啊。」见他一直不肯说话,白礼熙试着鼓动他精神,「也说说看你最近的工作吧,最近都接了些什么样的Case?」
  「我辞职了。」沈修篁淡应,慢条斯理点燃一根烟。
  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记得他以前还最恨吸二手烟的呢。
  两人惊愕地瞪着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好半晌,白礼熙首先找回说话的声音,「为什么辞职?又想跷离台湾去玩耍了吗?」他故意以玩笑般的语气问。
  沈修篁只是耸耸肩,「只是不想工作而已。」
  不想工作,也不出去旅行,他打算就这么把自己闷在台湾发霉?
  白礼熙暗暗叹气,表面却笑嘻嘻,「这样吧,你要是不知道到哪儿玩,不如来北京逛逛如何?我包吃包住,还可以当向导。」
  「我也是。」卓尔春跟着拍胸脯,「随时欢迎你来。」
  「再看看吧。」沈修篁随口应,显然兴致不高。他拚命抽烟,不一会儿,便吸完了大半根,随手捻熄香烟后,他取出烟盒,眼见里头已空空无几,木然站起身。「我去买烟。」语毕,也不管两个死党在身后叫唤,径自走出咖啡厅,在转角处的自动贩卖机停下。
  他投下两枚五十元硬币,按下按键,贩卖机却毫无反应。
  怎么搞的?他皱眉,连续压了几次按键,仍然不见效果,禁不住气上心头,狠狠踹了机器一脚。
  「Shit!」他懊恼地迸出一声低咒,忿忿然转过身,正正对上一个窈窕娉婷的女性倩影。
  她怔怔瞧着他,脸上的表情满是不可置信。
  沈修篁原本不以为意,可才刚转过身便心念一动。他忽然想起了她是谁──
  「修篁,好久不见。」她哑声打招呼,唇角浅浅扬起。
  看得出来,那微笑来得仓皇而勉强。她想必不敢相信站在自己面前这个憔悴而颓废的男人,就是一年前替她设计新屋的设计师吧?
  他冷冷一笑,随便点了个头。「嗨,恋梅。」
  「你想买什么?」韩恋梅犹豫地问,指了指贩卖机,「是不是需要零钱?我可以借你。」
  「不必了。」他挥挥手,嘴角噙着讥诮,「这台烂机器挂了。你借我再多零钱也没用。」
  「这样啊。」她深深凝望他,「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你跟朋友来打球吗?」
  「嗯。」
  「我也是来打球的,跟一群同事一起来。」她轻声笑,「我技术很烂,老被他们嘲笑,干脆躲到这儿来偷懒。」
  「哦。」他听着,脸上表情看来颇为不耐。
  她眸光一黯,唇畔笑意敛去大半,沈默数秒后,才故作轻快地开口,「你是跟胡小姐一起来的吧?她最近还好吗?」
  回应她的,是一记阴沈的瞪视。
  她呼吸一颤,容色顿时刷白。「我。。。。。。说错了什么吗?」
  他没理她,甩甩头,转身大踏步就走。
  她上前一步,想唤住他,可望着他僵硬孤挺的背影,不由有些胆怯。
  那背影──充满拒绝的意味,严厉冷酷,让人不知该如何亲近。
  一年没见了,他似乎变了很多,变得。。。。。。好陌生。
  方才那个只为了买不到一包烟便出声诅咒,甚至狠踹贩卖机的男人,真的是一年前她认识的沈修篁吗?
  那么温文儒雅、气定神闲的一个男人,怎么会成了今天这副粗鲁暴躁的模样?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跟他那个甜美可人的女朋友有关吗?
  她迷蒙地想,傻傻站在原地,直到一道清朗的男性声嗓拉回她思绪。
  「。。。。。。你认识修篁吗?」问话的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端正俊挺的五官宛如刀削一般,极有男性味道。
  她楞楞地望着他。「你是?」
  「白礼熙。」他友善地朝她微笑,「我是修篁的好朋友。」
  「白先生,你好,我是。。。。。。呃,我是他的──」能说是朋友吗?整整一年没联络的两人似乎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她尴尬地拢了拢发,「他一年前帮我设计过新居,我很欣赏他的设计风格。」
  「是吗?那你知道他已经不再替人设计房子了吗?」他低声问,深邃的眼眸像有意打探她的心思。
  她轻轻凝眉,「为什么不?」
  「我也不清楚。也许他对这份工作忽然没兴趣了吧。」
  「怎么可能?」她不信,「他说过他从小就喜欢涂鸦的,也一直很热爱这份工作。」
  「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沈修篁了。」白礼熙长长叹息。
  「这话什么意思?」她僵住身子。
  「难道你不觉得他变了很多吗?」他若有深意地盯着她。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女朋友死了。」
  「什么?」突如其来的消息有如落雷,劈得韩恋梅不知所措。她屏住呼吸,「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一年前,在美国被一辆大卡车给碾过。」白礼熙解释。
  她惘然,脸色惨白。
  怪不得他会是现在那落拓不堪的模样,原来是因为胡蝶兰去世了。他那么爱她,这残酷的打击肯定令他非常难受,甚至痛不欲生──
  莫名地,她鼻尖一酸,眼眶漫开朦胧。
  「他一定很难过──」她心痛地眨眼,泪水悄悄坠落。
  白礼熙震惊地瞧着她,「你为他难过?」
  「啊。」韩恋梅这才发现自己哭了,尴尬地拿手指压了压眼角,「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你很喜欢修篁吧。」白礼熙若有所思地望她。
  她没说话,苦涩地牵唇。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请你帮他一个忙好吗?」
  「。。。。。。什么忙?」
  「救救他。」
  ☆ ☆ ☆
  他的好朋友,希望她能救他。
  「他的心因为爱情而死,也许也能为爱情而复活,所以我很冒昧的,想请你帮这个忙。」白礼熙如是说。
  他是否太高估她了?凭她,能唤回他坚持死去的心吗?她做得到吗?
  回到家后,她找出一直细心珍藏的书签,怔然凝睇着它。
  一面看,一面想起一年前,她和他曾经好几次在她凌乱的新居里对饮共谈,他们有许多相似的兴趣,都酷爱旅行。
  她和他,曾经在同一个夜晚聆听同一出歌剧,也在那晚,欣赏过同一片南半球的灿烂星空。他们买了相同的书签送给对方,还在飞机上相邻而坐。她在机场大厅怅然与他分手,并暗下决心从此再也不要见他,可却又于一年后,在高尔夫球场相遇。
  一切的巧合,都只是偶然吗?或者,真是命中注定?
  她伏在案头,对着书签失眠了整夜,思绪翩然。
  她真的。。。。。。有办法让他的心复活吗?她很怀疑,即使经过一晚的思量,仍不敢肯定。
  可当帘外的天空绽出第一道晨曦时,她忽地领悟,这样的挣扎只是徒然。
  一年了,她仍然没忘了他,再见到他时,更为他的憔悴心痛不已。
  她还是喜欢他。无论做不做得到,有没有办法,她都只能勇敢去尝试,因为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就此堕落下去。她不希望他再继续将自己深埋于悲伤的地狱里。如果可能,她想见到他的笑容。那温柔的、和暖的、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她站起身,拉开窗帘,远眺微熹的东方,明丽的眸也如天空,缓缓点亮坚定的光芒。
  ☆ ☆ ☆
  「哈啰,我又来了。」
  拉开大门,映入沈修篁眼瞳的是那张近日经常莫名出现的灿烂笑颜。
  「韩、恋、梅。」他阴沈地瞪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三个字,「你又来干嘛?」
  「我来约你的。」仿佛没看见他难看的脸色,她径自翩然旋进他屋里,「有一部电影很棒哦,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
  「我没兴趣。」他直接了当地拒绝。
  要是一般女人,早该为他冷酷的语气畏缩了,可韩恋梅却只是盈盈一笑,朝他皱了皱娇俏的鼻尖。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既然知道,你还问什么。」他冷哼。
  「因为总要抱着一线希望啊。」她不以为意地笑,眸光一转,流眄室内一圈。「你怎么又把家里弄这么乱啊?」
  书报、杂志、泡面空盒、烟蒂,凌乱地散落各处,穿过的衣服、袜子也是随手乱抛,更别说薄薄积上一层灰的家具了。
  她重重叹气。「你啊,总有一天会在这屋里发霉。」
  「那也不关你的事。」他讥诮地。
  「谁说的?」她不以为然地睨他一眼,「身为你的朋友,难道任由你发霉发臭吗?」
  他皱眉,「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么样。我看不惯你这居家环境。」她一拍手,「看在你把我家设计得那么漂亮的份上,我就帮你收拾收拾这里吧,算是报答。」说着,她竟真的动起手来收拾客厅。
  他阴郁地瞪她。「帮你设计房子是拿钱办事,做得好是应该的,你用不着找这种借口来帮忙我打扫房子。」
  「你也知道我是在找借口啰?」她回头,俏皮地眨了眨眼,「既然这样,你就行行好,放手让我做吧。我这人有点小洁癖,看到屋里乱成这样真的很抓狂。」
  他无语,只能两眼发直地瞪她。骂不走,讥不退,这女人的脸皮还真不是普通的厚。
  他闷闷地倒落沙发。「随便你!」闭上眸,眼不见为净。
  她微微一笑,充满柔情地看了他一眼,才继续清扫屋内。捡拾散乱的书报和衣物、挥去灰尘、擦拭家具、扫地、拖地,她足足花了快两个小时才让客厅、餐厅与书房恢复整洁。
  而这段时间,沈修篁在沙发上赖了大半个小时后,才坐上椭圆形餐桌前,百无聊赖地画着水墨画。
  桌上,一方古旧的砚台压着一张长方形的宣纸,宣纸上,一根修长的竹子挺立,长出几片浓淡深浅不一的竹叶。
  她不禁赞叹,「画得不错嘛!没想到你还会画国画呢。」
  他没理她。
  「这画的是竹子吧?看来你真的很爱竹子呢。」她微笑。
  瞧他屋里,几乎全是竹编的摆设,落地窗挂着一幕竹帘,阳台上围的是竹篱笆,客厅墙面,更是一幅潇洒写意的墨篁图,画上一片竹林里,淡淡点出一道弹着琴的清寂身影。
  她看着,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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