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可蔷文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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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可蔷文集二- 第8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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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你现在做得很好啊!」殷樊亚安慰妹妹。「你以前确实很不擅长社交,但你现在已经好多了,还能在公开场合发表演讲,不是吗?」
  「我不喜欢这样子。」殷恬雨苦恼地咬唇。「哥,我要离婚。」
  殷樊亚凝视妹妹苍白的容颜。「那你就坦白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就是我刚刚说的啊。」殷恬雨毕竟不擅说谎,垂敛眼睫,逃避兄长深刻的目光。
  殷樊亚深吸口气,道出心中的怀疑。「你坦白跟我说,是不是柏琛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不是那样的!」殷恬雨惊吓得嗓音都变了。「跟柏琛无关,是我自己。。。。。。是我不好。」她坚持将离婚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这傻女孩啊!她明明还是深爱着自己的丈夫。
  他叹息。「恬雨。。。。。。」
  「哥,你饶了我吧!」殷恬雨摇他臂膀,像童年时候那样对他撒娇。「算我求你,你不是一向最疼我的吗?求你别再问了,好不好?」
  殷樊亚默然。
  他可以不问,但事情还是得查清楚,柏琛曾答应过他,会保证恬雨一辈子幸福,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柏琛无法兑现自己的诺言?
  他必须查清楚,但问题是,他有勇气去查吗?他有预感,事实的真相恐怕会令他难以承受。
  与妹妹深谈过后,连续几天,殷樊亚都处于半恍惚的状态,他甚至无法专心工作,藉口视察业务的名义,飞到各地出差,就是不进台北办公室。

  他知道自己在逃避,也瞧不起自己如此懦弱,但他真的无法下定决心。。。。。。
  手机忽地唱出铃声,是一段温柔的音乐,让他想起一个温柔的女人。
  殷樊亚微微一笑,接起电话。「海蔷。」
  「你回到台湾了吗?」
  「刚下飞机,就被你逮到了。」
  「这么说,我这通电话打得很及时了?呵呵。」殷海蔷得意地轻笑。「我是要告诉你,恬雨说想到我这边住一阵子,她说叔叔很不谅解她,她待在家里会很尴尬。」
  「嗯,她搬到你那里住,我也比较放心,那就麻烦你多照顾她了。」
  「我会的。」殷海蔷柔声应允,顿了顿。「你听起来似乎心情很不好?」
  不愧是他最聪慧的堂姊,就连在电话里,他也无所遁形。殷樊亚自嘲地勾唇。
  「怎么了?」殷海蔷关怀地问。「你担心恬雨吗?还是又被叔叔逼婚了?」
  最后那句,玩笑意味浓厚,却恰恰点破了殷樊亚其中一桩心事,他苦笑。「我爸说恬雨跟柏琛闹离婚是家门不幸,要我快点办桩喜事来给殷家冲冲喜。」
  「真美说叔叔真的要逼你结婚了?」
  「嗯,而且他已经有看中的儿媳妇了你听说过谢爱云吧?」
  「叔叔要你娶谢爱云?那你答应了吗?」
  「我嘛。。。。。。」殷樊亚握着手机,站在机场入境大厅,出神地看人来人往,良久,才沙哑扬声。「我在想,如果我违背我爸的心意,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殷海蔷轻抽口气。「樊亚,不会吧?难道你」
  「你说得很对,海蔷。」他悠悠地证实她的猜测。「如果真的爱一个人,是绝对守不住理智的。」
  殷海蔷静默半晌。「你爱上李相思了?」
  「好像是吧。」所以,才不晓得该何去何从。他无奈地环顾大厅。
  「你打算拒绝跟谢爱云的婚事吗?」殷海蔷问。
  他没正面回答。「相思说过,她绝不做任何男人的情妇,我要得到她,只有娶她为妻。」
  「叔叔不可能答应你娶她的。」
  「我知道。」

  「那你怎么办?」殷海蔷认真地替他忧虑起来。「你如果真的跟相思交往,叔叔会气疯,到时你们父子关系说不定还会决裂。」
  不是说不定,是一定。
  殷樊亚漠然寻思。「所以我才在算,我到底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你算清楚了吗?」
  算不清楚的,该如何衡量利弊得失,他仿佛早已失去了主张,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面临解不开的难题
  「在做最后决定以前,有件事我得先弄明白。」
  「什么事?」
  促使他最疼爱的妹妹坚持提出离婚的真相。
  殷樊亚蹙凛眉宇,忽然心痛地领悟,无论那真相有多不堪,他都只能勇敢地揭破。
  他切断与殷海蔷的连线,改拨另一个号码。
  对方很快就接起。「喂,是哥吗?你回台湾啦?」
  「嗯,我回来了。」他语气平静。「恬雨,我问你,柏琛是不是有一辆深蓝色宾士,车号尾数是7?」
  「他是有辆深蓝色的宾士,车号嘛,我想想。。。。。。对,尾数是7没错。怎么了吗?」
  「没事,只是我刚刚在机场外好像看见他开这辆车,想确定自己有没认错人而已。」他随口编理由。
  「柏琛去机场干吗?」殷恬雨信以为真,迳自疑惑着。
  殷樊亚不语,凝立原地,僵硬的身躯如一尊冰雕,在风雪中更显凄寒。
  「恬雨。」彷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他才找回说话的声音。「抱歉,哥。。。。。。对不起你。」
  他挂电话,踏出机场大厅,深沉的夜色如猛兽,尖嘴利牙,一下便吞没了他。
  他在夜色里挣扎,终于,做了决定

  第九章

  李相思站在办公室里。
  窗外,夜色深浓,勾在天边的弦月像一只弧度优美的鞋,或许,便是她在慕尼黑丢落的那一只。
  她伸出手指,在窗上慢慢勾勒着那曼妙的月鞋。
  她该行动了,殷樊亚已经连续几天没进办公室,她若不利用这机会偷出卫襄要的机密资料,就是笨蛋。
  她早该行动了。
  但不知怎地,她迟迟下不了手,就连只是打开他桌上的电脑,指尖都强烈颤栗。
  李相思停下画月的手,怔怔望着。

  这手,曾经为了拿回殷樊亚要送给妹妹的咕咕钟,扭伤了,是否从那时起,伤口便一直不曾痊愈,所以才会颤抖地没法打开他的电脑?
  可她。。。。。。必须打开。
  就算这伤多深、多重,就算未来还要一再地受伤,她也绝不能却步。
  她必须做,如果做不到,她就没有理由继续留在他身边,她当然不是因为爱他才留下的,是为了完成对卫襄的承诺。
  她一定得做。
  李相思深吸口气,推开那扇与殷樊亚办公室相连的门,来到他办公桌前。
  他办公桌的抽屉都上了锁,她用万能钥匙打开,藉着迷你手电筒的灯光,检阅内部文件。如她所料,并没有关于收购案的机密资料。
  她坐在他座椅上,拿方才描摹月形的手指,按下电脑开关
  你爱上他了。
  开机时硬碟运作的声响,听在她耳里,却像是卫襄对她毫不客气的逼问。
  不,她不爱他。
  你爱上他了!
  她不爱不爱不爱!
  李相思脸色刷白,惊惧地瞪着逐渐亮起的电脑萤幕。
  她怎么可能爱他?她很早以前就立誓不爱任何人!
  她不能爱他,不能将感情寄托在别人身上,这太危险了,妈妈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她爱上有妇之夫,不计名分跟随对方,最后只落得惨遭抛弃的下场。
  相思,她的名字便是诅咒,是烙在她身上永远都褪不去的血印,她应该谨记教训。
  她不爱任何人,她要窃取那些机密资料,她必须那么做,一定要做。。。。。。
  李相思缓慢地将双手摆在键盘上。
  殷樊亚的电脑需要密码才能登入,她曾经几次用眼角余光瞥见他按下八位字母她闭上眸,用心回想他敲打键盘的顺序与方位,五分钟之内模拟了数十组密码,终于破解成功。
  进去了。
  她瞪着萤幕,完全感受不到丝毫冒险的喜悦,从前每当她成功窃取某家公司的机密,她总是兴奋得胸口发热,但如今,那里只有一片冰凉的死寂。
  她按滑鼠,点选相关的档案,传输到事先备好的随身碟。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散乱的足音。
  她心神一凛。
  怎么回事?有人来了?是回来加班吗?现在已是深夜了啊!
  资料传输完毕,她迅速抽出随身碟,关电脑,将方才打开的抽屉重新锁上。
  只是这么短短几秒,脚步声已来到门外,有人推开门。
  来不及了!李相思目测距离,放弃躲回自己办公室,娇躯一溜,缩进办公桌下。
  来人是殷樊亚。他打开灯,将某样东西重重抛向沙发,然后自己也往那里沉落。
  李相思竖起耳朵倾听,鼻尖隐约嗅到一股酒味。
  他喝过酒了吗?为什么?
  她胡乱地想着,忽又听见一声火柴擦燃的细响,送来淡淡的烟味。
  他也抽烟?
  她怔住,跟在他身边这几个月,她从不曾见过他抽烟,也没任何迹象显示他会,但原来他跟她一样,偶尔也会抽烟。
  李相思紧握双手,努力消化着这意外获得的资讯她对殷樊亚的认识,还太少太少,少到她又是惶恐,又是感伤。
  好想,好想再多了解他一些。。。。。。
  他缓缓地吞云吐雾,正当她以为,他或许就要这样抽到地老天荒时,室内陡地响起一道破空的声音,然后,是玻璃撞破的碎响。
  她胸口一震。
  他在做什么?丢玻璃杯吗?
  满腔疑虑尚未理出头绪,便又听见他掷出另一只玻璃杯。
  这回,比上次还用力,更带着某种难以倾吐的怨怒。
  她震惊地几乎无法保持静默他是怎么了?她从不曾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一向是冷静的,不是吗?总是那么气定神闲,彷佛天塌下来也可以一笑置之。
  可现在。。。。。。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李相思咬紧牙关,压抑着过分剧烈的心跳。
  他开始槌墙,一下,又一下,每一记都是雷神劈下来的怒槌,狠狠地,撞在她心上。
  他疯了!她绝望地想,他要槌到什么时候?再这样下去,他的手会受伤的,会流血的,他疯了,真的疯了!
  一声软弱的呜咽威胁要叛逃,她连忙捂住唇,硬生生地阻止。
  而他还继续槌墙,槌着,却不叫不喊,不以任何嘶吼咆哮宣泄怒气,唯有逐渐粗重的呼吸,伴随着咚咚声响,敲痛她的心。
  她不觉用双手捂住耳朵。
  拜托!停止吧,快停吧!她受不了了,无法忍受这种沉默的、却足以震聋人心的发泄。。。。。。
  但他仍不停止,她颓然垂落双手,无神地睁着眼,瞪着隔开她与他的办公桌木板。
  如果他不停止,她就出去。
  如果他坚持这样伤害自己,她就让他愤怒的矛头转向她。
  如果他濒临疯狂,她就陪他一起。
  她知道,这一出去,她间谍的身分就会暴露,他很聪明,一定能马上猜出她这种时候在他办公室做什么。
  所有真相都会大白,所有谎言都瞒不住。
  所有秘密最后也许都会成为心碎的线索
  「樊亚,是我。」

  「樊亚,是我。」
  苍白的灯光下,一道纤细的身影幽幽地从办公桌底下飘出来,盈盈落在他身前,脸色比灯光还白,如雪一般清冷。
  殷樊亚注视着她。
  抽去半截的烟还在指间灼烫,微微淤青的指节发痛着,酸涩的眸泛着几条忧郁的血丝。
  他看着她,喉腔抽搐着,好不容易挤出沙哑的言语。「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猜不出来吗?」毫无起伏的声调听起来像机器人。「我来偷东西。」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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