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墨桃花尽嫣然-曲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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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墨桃花尽嫣然-曲峥-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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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子也高挺而轮廓分明,唇形更是堪称完美。他身着明紫色的云锦妆花纱四合盘领窄袖常服,前襟上头用金线绣着如意云团与驾雾腾龙,发间挽着玉簪,站在她的面前,高大如同神祗,更显得器宇轩昂。
  这个男人,是一把将刃隐藏在鞘中的剑,静水深流,藏而不露,倘若是只看外表,绝对无人能揣测出他其实有多么致命。
  再反观之自身,照理,她本应该继承了当朝第一美人殷璇玑的绝色容颜,却不知是受了那催生药汁的影响,还是自身人品太差遭了报应,她不仅是身子骨羸弱不堪,就连容貌也没有任何赘述的必要,只需八个字便可形容。
  蒲柳之姿,难登大雅。
  近在咫尺的萧胤脸色看起来甚为平静,不经意地翻了翻被自己抢先拾起的《千秋策》,眉宇间不觉便蓄出了云淡风清的笑意,凤目半合,浓密修长的睫毛将他眼底微微浮现的波澜巧妙地掩饰住了。
  那一刻,蓦嫣实在很想谄媚地笑着问个问题,顺道寒暄上那么一句——
  狸猫陛下,初次见面,请问,你是不是我的男主?
  只不过,想归想,她还没有蠢到自找死路的地步。
  挤出有些僵硬的笑容,她刻意咬文嚼字地恭敬开口,把个柔弱胆怯的女子给扮演得入木三分:“昭和郡主萧蓦嫣参见陛下,请陛下恕臣妹行动不便,礼数不周之罪。”
  “王妹不必多礼。”萧胤微微眯起双眼,深敛在眸底的光芒让人难以臆测他的心思,声音如玉暖生香,温润清越。虽然保持着和煦的笑脸,可他却静静扫了一眼周遭的环境,挑高的眉梢显得高深莫测:“王妹久居这幽僻之所,朕政务缠身,一直不曾来探望过,正巧今日闲暇,便过来了。”他说得轻描淡写,看似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千秋策》给放置到石桌上,微微瞥了蓦嫣一眼,唇角凝着一丝询问,从容而优雅:“不知王妹在此处住得可还习惯么?”
  蓦嫣心知肚明,萧胤在忽视了她这么多年之后,今日居然不请自来地对她这囚徒表示关切,简直就是狸猫给鸡拜年。她心无旁骛地直视前方,就连语气也变得客套起来:“蒙陛下恩宠,此地清幽宁静,甚合臣妹的心意。”
  “如此甚好。”萧胤看着她那低眉顺目的恭顺模样,黑眸愈显幽黯。沉默片刻之后,他似笑非笑,以凌迟心跳的步子极慢地自她身边移开,慵懒地落座在一旁的石凳上,突兀地开口:“倘若朕没有记错,下个月,王妹为王叔所尽的守孝之期便圆满了。”
  蓦嫣闹不准这狸猫皇帝有如此询问目的何在,只觉得他目光灼灼,眼波如同利剑,所到之处像是能将人给戳个窟窿,很有点不怀好意的感觉,只讷讷地应了一声,便不动声色地低下头,避开他毫不掩饰的窥视。
  “朕一直以来忽略了王妹,累得王妹双十年华尚待字闺中,朕深感愧疚。”萧胤故作愧疚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淡了些,可双眸却越发显得熠熠发亮:“朕寻思着为王妹找个好归宿,不知王妹意下如何?”
  好归宿?!
  难不成,这狸猫皇帝有做媒婆的独特癖好?
  蓦嫣心底暗暗泛起了嘀咕,可表面上依然一派谦恭,继续低垂着头伪装柔弱女子:“一切听凭陛下的安排。”
  听她这么一说,萧胤玩味地斜睨了蓦嫣一眼,眸光闪烁,倒是嘴角那抹笑,始终未曾褪去:“那好,看来王妹无什异议,那朕定会尽全力为你择觅一位如意郎君。”
  看来,这狸猫皇帝今天过来探望她的目的,就是为了知会她一声,他已经决定把她这吃白饭的米虫给扫地出门了。
  可是,既然要扫地出门,为何不干脆让她回青州卫王府呢?
  所以,他这今日的举动背后实在是疑点重重。极有可能是另有谋算的,说不定,他是打算用指婚做幌子,把她给送到别处去,换个环境继续软禁她。
  “臣妹谢陛下抬爱。”蓦嫣暗自瘪瘪嘴,颇为不在意地随意道了个谢。做囚犯嘛,在哪里做不是一样?有差别么?她不自觉地耸耸肩膀,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复又开口:“不过,臣妹尚有一事相求,希望陛下恩准。”
  “哦?”萧胤扬起眉梢,将她那自以为隐秘的小动作全然纳入眼中,不经意地将双眸眯起,细细弯着,两道目光若上弦月的清辉,儒雅而俊秀:“说来听听,你有何事相求?”
  “臣妹素来就嗜书,听闻藏书库里有很多珍贵典籍,便寻思着……”她狡黠地转转眼珠,指甲不自觉地抠着轮椅的木把手,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字眼。
  还不等她说到重点,萧胤便径自起身,解下腰间佩戴的那块玉玦,状似随意地扔到她的怀中,不声不响地转身便走,只留下一脸错愕的蓦嫣拿着玉玦望着他颀长俊朗的背影发呆。

  乱点鸳鸯

  萧胤留下的那块玉玦雕工很是精美,蓦嫣起初并不十分知道它有什么用,可是,当蝶儿布拿着那块玉玦去了一趟藏书库之后,管事太监的态度不仅骤变,还亲自打开珍藏典籍的库房,任由蝶儿布抱走了一大堆珍贵的藏书。
  如此一来,蓦嫣便就明白了,那块玉玦的效用,多半也和皇帝的手谕差不离了。
  惊喜之下,蓦嫣便将那块玉玦如同狗铃铛一般给拴在脖子上,以防弄丢。
  不仅仅是藏书库的管事太监,很快的,就连膳房、衣帽局、采买司,甚至是浣衣局的管事们也开始对她争相巴结了。往日那不冷不热的态度骤然变成了摇尾阿谀的刻意讨好,仿佛一夕之间,经那玉玦的认可之后,她的身份变成了翻身做主把歌唱的农奴,骤然发生了极为戏剧性的全颠覆转变,令她不得不摇头感慨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待得她守孝期满之后,朝堂上真的传来了消息,萧胤在早朝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下诏书将她这昭和郡主指婚给了徽州叶家的长子。甚而至于,为了表示对这桩指婚的重视,萧胤会御驾亲往徽州送嫁。
  而她,也被萧胤派来的侍卫自寒英殿接到了守卫森严的舞华殿,侍奉她的宫娥太监一夕之间就多了起来,别扭之余,她的行动也不复之前的随性自由了。不过,也多亏有蝶儿布这个包打听在身边,时至此时,蓦嫣才算搞清萧胤给她指婚的叶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前左丞相叶翎是先皇萧齑的太子太傅,先皇还在世之时,他因不满先皇宠信国舅殷钺旒,坚决反对增收赋税的新政令推行,在遭受殷氏一族的排挤后,愤然辞官归乡,改行经商。叶家家底本就殷实,近年来叶翎的长子承继了家业,手腕高超,经商有道,财富日积月累,如今竟然一跃便成了当朝首富之家。
  不过,更重要的是,这叶翎早前与卫王萧翼乃是政见相悖,针锋相对的政敌!
  蓦嫣早就猜到那狸猫皇帝的指婚不会是安了什么好心眼,这下子,她便更加笃定了,依着她卫王独女的身份,若真的嫁到叶家去,决计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可是,人在砧板上,她又能如何呢?
  如今,自己的小命就如同萧胤手心里的一只小蚂蚁,他只需要一个手指轻轻一摁,就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若是要怪,只能怪那抓她来穿越的无良家伙,竟然给她安排如此多舛的命途,且走的总是背时运。
  既然莫可奈何,倒不如听天由命。
  在这样的心理支持下,蓦嫣便继续过着米虫兼书虫的生活。而膳房最近送来的膳食档次也似乎是越来越高了,竟然时时有她从没见过从没听说过的菜肴和药膳,像是存心要把她这块常年害病的无肉排骨给硬养出几两肉来。
  晚膳时分,蓦嫣依旧拿着那《千秋策》看得津津有味,心不在焉地摒退了那一大票负责传膳的宫娥太监,她直到将最后一页看完,这才放松地长吁一口气。尔后,对着那一大桌丰盛的菜肴和药膳,她怔忪地举起筷子却似乎不知该从哪里下手,琢磨了好久,才夹了一块带着薄荷清香味的糕点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郡主,陛下将您下嫁到徽州叶家去,您难道不担心其中有诈么?”见她和平素一样,仍旧是一副没心没肺万事不愁的模样,蝶儿布倒似乎是有些沉不住气了,忍不住出声询问:“却为何还像个没事人一般?”
  将嘴里的点心全数咽下去,蓦嫣啧啧嘴,舔了舔手指,翻着白眼哼了一哼:“其中有诈是必然的,可是,我即便担心,又能有何效用呢?”再次举筷,夹起了一块很像是被炖软的鹿筋,放进嘴里,她才复又口齿不清地应道:“常言道,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其余的,既然非我意愿所能掌握,那么,不如都随缘吧。”
  “郡主,你不知道——”听她这么说,蝶儿布急了,张嘴便说出了一些似乎不该说出的话,却又立刻发觉了,便就立刻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脸色煞白,开始嗫嗫嚅嚅地企图掩饰自己的失言。
  “我不知道什么?”端起桌上那三件一套的盖碗青瓷茶杯,以杯盖滑过杯缘,再啜了一口热烫的香茗,她像不认识蝶儿布一般疑惑地瞥了一眼,语气很是淡然:“你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劲,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咬咬牙,蝶儿布抬起头,凑到她的面前,直直地看着她的眼,一字一字认真地道出自己所知道的消息:“郡主,你不知道,倘若你继续留在这宫里,定然是活不长久的。”
  “你是说,有人要杀我?”蓦嫣微微一愣,将手里的盖碗青瓷茶杯搁到桌上,笑容瞬间就变得僵硬了。一时之间,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与自己相处了数年的小丫头,竟然是这等的陌生与诡谲,让人完全看不透。
  不过,她了解蝶儿布的性格,知道蝶儿布如此认真,定然不是在同她开玩笑,便指着桌上丰盛的饭菜,半开玩笑地喃喃自语:“难怪最近的膳食与平素不同,原来,是为了让我吃饱些,免得成个饿死鬼去投胎——”
  面对着她这故作轻松的自言自语,蝶儿布不置可否,脸上的严肃与认真是平日里从没出现过的:“郡主,陛下昨日就已经启程前往徽州送嫁去了,你若是不趁着现在马上离开,定然难逃死劫。”
  “萧胤已经带着送嫁队伍启程了?!”听完蝶儿布的话,蓦嫣越发觉得事情很是匪夷所思。
  她如今身在内廷之中,那么,萧胤这狸猫前往徽州送的又是哪门子嫁?
  花轿里头那即将嫁入叶家的女子又是谁?
  萧胤的目的何在?
  倘若真的有人想要致她于死地,那么,是出于何种因由?倘若是萧胤,那么,他何不趁着自己尚在内廷时亲自动手,以确保万无一失?如果他是忌讳那没有被找到的号令青州数十万士卒的兵符,那么,即便是杀了她,也仍旧不具备任何意义,反而会激怒青州卫王府中的人。
  赔本的生意,依照萧胤那狸猫的精明,是绝不会做的。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被一个巨大的阴谋锁笼罩着。
  蝶儿布咬着下唇,踌躇了好一阵,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知蓦嫣:“陛下其实根本就没打算将你嫁给叶家,指婚不过是个幌子而已。自从先皇废了梁皇后,改立了殷皇后,外戚殷氏一族便几乎掌控了朝廷大半的权势,文武百官莫不竞相巴结,就连陛下十六岁大婚,也不得不顺应殷太后的旨意,立了其兄的女儿殷赛雪为后。陛下不想再受外戚钳制,却苦于兵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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