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心就这么高-钢琴天才郎朗和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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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心就这么高-钢琴天才郎朗和他的父亲-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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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分发给乐队的每一位乐手。他是那么潇洒地将花束抛向了乐手们,台下响起了激动人心的掌声。于是,郎朗又一次深深弯下腰,再次行一个绅士派的大礼,然后,沉静地端坐在钢琴前。
  他准备弹最后一个曲子——《我的祖国》,但是,我却总喜欢把它叫作“一条大河”。郎朗的父亲也喜欢这么叫,把这首民歌改编成钢琴曲的作者也爱这么叫。那是一对挚爱音乐的夫妇:沈阳音乐学院的教师蒋泓和尹德本。他们是我的朋友也是郎朗的朋友。他们也有一个弹钢琴的儿子,在沈阳音乐学院钢琴专业,他们一家人都和郎朗很亲。郎朗在辽歌排练厅的那台三角钢琴练习这个曲子时,蒋泓和尹德本都曾指导过他。然而,对肖邦音乐感悟得那么深透的郎朗;把李斯特的乐曲弹奏得令美国听众目瞠口呆以至于不敢相信顶着一头乌黑的中国头发的郎朗;居然弹不好这首中国的一条大河了。
  起初,他很不喜欢这首曲子,他在处理上总觉得别扭。我在台下看他练这首曲子时的表情充满了无奈。他不想弹,但是,他父亲让他弹,他不爱弹也得弹。他父亲跟我跟曲作者都是对这个曲子情有独锺。我们怎么能忘记那个纯真纯情的时代。那个时代人们的心灵多纯,人们爱国爱得有多真呀!尹德本在郎朗身边尽情地挥舞着手臂,他大着嗓门唱着一条大河的主旋律,他让郎朗再高亢一点再增加一点力度再多一些激情,可是,也许是郎朗练琴的时间太长了累了,也许他对于中国的那个时代没有感觉对于中国的这首曲子他认为太简单,所以,他总有点打不起精神头儿。他弹得不感人。我听过几次,包括独奏音乐会上我都充满期待地聆听着,却总也觉得不赶劲儿,不能像《塔兰泰拉》那么激情澎湃,也不能像《离别》那样柔情万转,更不能像《匈牙利狂想曲》那样狂放不羁,横绝四海。我总渴望被这首一条大河感动却总也没感动。他演奏技巧肯定没问题,但是,为什么总觉得声音在漂,就好像那条大河上聚着一片迟钝的驱不散的雾气。我觉得郎朗没有找到这条大河的灵感。他怎样才能找到呢?他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呢?今天晚上他终于找到了。我们跟他一起找到了。郎朗在沈阳逗留的最后时刻——最后一次告别音乐会使他突然有了深深的离情。“一条大河”就是在这种深深的离情中找到感觉——
  钢琴那乌亮的板壁在灯光下反射的光泽在我看来都具有了强烈的离情色采。郎朗静静地面对键盘,我无法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或许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是让自己更深地进入一种意境与感觉中。我们都在等待着那首我们熟悉的“一条大河”。
  郎朗的手像气功状态中的起式,缓缓地飘落在键盘上。像灵巧的船浆划开了宁静了许久的河面,那清凌凌的波纹舒缓地荡漾开来,我感觉到那柔荡的波纹正款款地朝着我的心灵漫过来,层层浓烈着我的记忆,我的情感,那种中华民族熟悉的主旋律是从一种由弱渐强的缠绵演奏中,排箫般引起了我的共鸣,我的内心随着清脆的琴键而合唱起来: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住在岸上边
  …………
  情感追逐着旋律起伏还是旋律追逐着情感起伏?郎朗进入了状态,他的头大幅度地朝后边伏着,他一定觉得他到了大河边那温暖的沙滩上,他渴望仰面躺下去接受故乡诗意的阳光。他的手充满灵性,他把一条大河揉出万般离情让人荡气回肠,催人泪下。等他弹到结束时,他竟重新又开始了“一条大河”的旋律,那是更柔更弱更宽阔的声音,让你感到这条大河画轴般正在你的眼前铺展开来,伴着迷蒙的雾气,有一条小船颤悠悠地飘曳而去,小船上乘坐的人已经看不清了。当年肖邦就是乘坐这样一艘小船离开他的祖国去飘向巴黎的,从此,他再也没有回来。郎朗不会坐这种小船走的,他会坐现代化的飞机,飞机速度太快,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你提供感伤的氛围。感伤是需要氛围的,大河小船这是多么诗意化的氛围啊!一个艺术家必须要有伤感的情怀,天才的艺术家更需要如此。而一帆风顺的郎朗平时总是那么热情似火,总那么兴高采烈,我真担心他的情感世界是否太饱满了。我希望那里边能够有一处清幽的芳草地,有一汪幽深的泉水,有一条能够承载苦难和忧伤的河流,他的发源地一定是在他的祖国。就像殷承宗心中装着的那条汹涌的黄河,什么时候演奏起来他都激情澎湃,荡魂摄魄。任何国度的艺术家都得有自己的根呀!霍洛维兹在八十高龄时颤颤微微地回到离别多年的祖国演奏,他登台时的颤微微的步履在我看来不是因为他的老迈,而是因之他那颗无法平静的颠簸的心。
  人不能没有自己的祖国,不能不爱自己的家。我在郎朗的深情的如泣如诉的演奏中,泪水潸然而下。我注意到了身边的女儿,她的眼泪也悄然而下,在她旁边的还有几个弹琴的孩子,她们的眼中也蓄满了汪汪热泪。
  郎朗结束了他的演奏。他这次不像以往那么立刻起身,观众也不像以往那样马上给他掌声,都陷入了一种回味,都浸淫了一种酸酸的离情。
  终于,郎朗找到了感觉;终于,他爱上“一条大河”。他饱醮着他的情感,用他最拿手的“粘连”技巧把这条大河表现得极其感人。改编者那对夫妻也围向了郎朗,他们感谢他,感谢他弹得这么淋漓尽致。这对夫妻瞅着郎朗时,眼圈也是红红的。随后电视台记者采访了郎朗。郎朗说,他不会忘了家乡这片土地,他还会回来,他还会把这条大河拿到美国、拿到世界各地去演奏,他坚信这首曲子可以感动外国人的。
  当所有的人围住了郎朗和郎朗的父亲时,当这对父子被簇拥着去赴宴时,我注意到了郎朗的母亲。他没有去凑热闹,她一个人打的士回家了。她的眼里始终盈着泪水。我问她为何不去赴宴时,她说,她得回家为郎朗收拾东西。还有好多东西要收拾,没有时间了。
  郎朗,当你在盛满亲情厚谊的杯盏交错中饱受赞美时,你可曾想到你的母亲此时正在家中为你流着眼泪打点行装吗?她一宿都不能睡觉,她睡不着啊!你知道诗人孟郊的《游子吟》吗?但愿你能时常重温一下:
  慈母手中线/ 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 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 报得三春晖。
  第一节  这是梦吧
  在中国遭罪吃苦,到美国享福了,至少在生活上如此。住惯了狭窄的地方,却在这种豪华宽敞的居室找不到安全感了;住惯了阴暗潮湿的地方,适应了任何脏兮兮墙壁的眼睛,却被这白玉般光洁的四壁弄得一片晕眩。4 6 岁的郎国任可谓大半生时光已过,该吃的苦都吃到了,该遭的罪也都遭到了,只是他这辈子也没敢想他会到美国来安家落户。这是他的家吗?
  他又在梦中吓醒——他怎么又得回到那个玻璃上都糊满了机油的车间?
  儿子从学校拼命往家跑告诉父亲,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来了!
  ——本章题记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怎么亮得这般宽敞通透呢?窗帘挡不住热烈的光线,好像地底下也有光线射进屋子。这是自己的家吗?怎么像宾馆一样?白色的家具,白色的门,白色的雕刻花纹,简直就是白色的宫殿。在这片白色的迷惑中,郎国任醒来了,却依然迷惑。
  住惯了狭窄的地方,却在这种光华宽敞的居室找不到安全感了;住惯了阴暗潮湿的地方,适应了任何脏兮兮墙壁的眼睛,却被这白玉般光洁的四壁弄得一片晕眩。4 6 岁的郎国任可谓大半生时光已过,该吃的苦都吃到了,该遭的罪也都遭到了,只是他这辈子也没敢想他会到美国来安家落户。这是他的家吗?墙上明明白白挂着一联书法:“夜静见空色,身闲忘去留”,还有一幅山水中国画,是昨日他亲手镶嵌的。这一切都在向他印证房间的真实,可他总是怀疑靠不住。
  他是个很现实的人,从来不相信什么神话传说,也从来不看这种没用的东西。但是,他此时真就陷入了童话感觉中。恍恍惚惚,让他无法心定。他就那么睁着两只大眼睛瞅着真实的美国的天棚愣神——
  他的眼前顽固地出现了那个破旧的标准件四厂,那道破败的围墙,那个他天天必须准点赶到的脏乱的车工车间。墙壁跟工作服似的,油渍麻花,窗户的玻璃糊着一层无法擦洗的油腻,一眼看去,把天空都弄脏了。还有他的工具箱,他自制的每天插空练习运弓的二胡,他再干净,也逃不脱油腻的涂抹。还有那个铁嘴书记,他的鼻窝处积淀着灰垢,对他的超假批评:你咋不到扭腰(纽约)?怎么可能呢?那时候谁敢作这个梦?
  或许是小工厂对他的命运影响太深了,他困在这里的年头太多了,他每每在遇到最好的事情时,总是心有余悸,总是要梦见自己又被送回到这里来了,继续穿上工作服,继续开动他那台破旧的车床。一张张熟悉的油黑的面孔笑着瞅他,好像在说,你这么能耐那么能耐,怎么到头来又回来了呢?而死要面子的他在梦中无能为力,既不能申辩也不能躲避,只有赶快醒来,逃回到现实。人家的梦都是美好的,都是对现实的一种逃避,可他的梦却充满沮丧和苦涩,弄得他痛苦不已。也怪了,随着时境的好转,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的这种重复的梦——回到小工厂受到嘲笑,不断地追随着他,让他根本甩不掉。在美国呆了一年多以后,他还曾重复这种烦人的梦境。
  郎朗醒了。平时,都是父亲比他先醒,先起来,为他打点早餐,做好了再喊醒郎朗。可这次他见父亲定定躺在那里瞅天棚愣神儿,便猜到了父亲此时的心情。
  伴随着父亲一步步走过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从沈阳到北京,家的变幻,真就像奇迹,一睁眼就变成了这么好,怎能不让老爸感慨万千?自从父亲住院做了手术,郎朗就发觉父亲真的有点跟过去不一样了,比过去反映迟钝了,也比过去变得更多愁善感了。儿子此时,完全能够体谅他的饱经忧患的父亲。于是,他不无感慨地说,爸,这怎么像作梦。
  是呵,是像作梦。父子俩感慨着。
  美国的第一个早晨,爷俩没有马上起床,而是以同样的姿势仰躺在床,就这么感慨着。感慨到最后,还是父亲回到主题,他对儿子说,还得好好弹琴呀!儿子表示赞同。一切梦,无论美好与否,概与儿子的弹琴密不可分了。
  好好弹吧!弹好了就会赢来一切美好的。
  早餐是不用做的,可以到学校吃。
  “鲜牛奶、鲜橙汁、咖啡、点心,应有尽有,随便吃。美国条件太好了,天堂啊!”这是郎国任在1998年圣诞节时,从美国打来的电话中的由衷感慨。他到了美国,一天到晚,只有感叹。没完没了的感叹。那么多的感叹竟找不到人倾诉,倒也真是够遗憾了。美国的天空像换了一块新的,美国的草地更是清新透亮,在美国每天洗脸,洗脸水都不脏,抹一把脸,光滑得与国内根本不同,擦什么高级化妆品也不会达到这种效果。
  学校一年要为郎朗提供3 万美元,其中包括健康保险、房租、生活费;高中和大学阶段的文化课学费全免。克蒂斯真够慷慨了,但,这只是对天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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