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心就这么高-钢琴天才郎朗和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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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心就这么高-钢琴天才郎朗和他的父亲-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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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运弓,那声音丝丝缕缕地绕住了郎国任,他就像被绑住了似的,再也迈不开步了。直到人家拉完走了,直到楼上洒出来光线的窗户完全都闭了灯,变得一片漆黑,他才意识到该回家了。肚子早就饿了,不过这时候他才觉察到。从此,他天天到这里听人家拉二胡。他不敢靠前,只能用心去听去悟。他这是在偷艺,他怕人家烦,每次都躲在暗处。躲在暗处的小家伙知道在明处拉琴的人是沈阳有名的拉二胡的,名叫刘万生。他仰慕已久,却只能默默地躲在一边听人家怎么拉。同样一首歌,人家一拉就那么有滋有味儿,可轮到自己拉时,就没这种味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有一次,他完全被陶醉了,居然忘了隐藏自己,而是跟着二胡哼唱起来,越来声音越大,突然,二胡声嗄然而止,那边传来声音:是谁躲在那里啊?他听人家喊他,心里边打鼓似地慌跳。他像犯了错误似地一边嚅嚅应答着,一边从暗影里走出来。其实,从郎国任第一次偷艺开始人家就觉察到他了,只不过看他是个小毛孩子而没有搭理他而已。原以为小孩子不过是图个新鲜,听一听就得一走了之,却不曾想他还天天都来听,竟然一连坚持了一个多月。他这才意识到这不是个一般的孩子。仅凭这份毅力和心劲就赢得了他的喜欢。刘万生问他怎么老听不走呵?他说他很喜欢听,听不够。人家又问他有什么好听的,天天听还听不够?他说越听越爱听。在他眼里刘万生就是大师了,所以,他非常仰慕。见人家对他的态度很和霭,便提出了想跟人家学二胡。刘万生没有拒绝,收下了他这个学生。郎国任欣喜若狂。他心急,恨不得能把那些好听的曲子《年关》《赛马》《手拿枪,心向党》等一夜之间都学会。特别是《手拿枪心向党》是当时非常流行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有人哼唱着手拿枪心向党。郎国任想如果学好了这个曲子,那到学校一拉,肯定震倒一片。
  然而,刘万生就像故意不让他快点学似的。他让他练最基本的功法,运弓,揉弦,天天都是这般单调,不允许他拉曲子。他有点忍不住了,以为老师故意拿一把。他为了感动老师,就天天到老师家帮干活。他很勤快,见啥活干啥活。老师当时正在处对象,有个女的总来。他太小,也不明白这些,看到老师跟那个女的坐着也不知道躲出去,呆在屋里只管埋头打扫房间。这不有些碍事吗?不过,他的这种小小苦心老师当然明白。刘老师非常认真地跟他说,必须打好基本功,二胡就这么二根弦,为什么会变幻出非常美妙的声音来呢?就得靠基本功。练不好基本功是不可能拉好琴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功到自然成,功不到就想成,这是没门的。一番话在郎国任身上真正起到了作用。他对二胡有了真正的理解。原先他想找老师学拉二胡就是急着想学拉那些好听的歌。却不曾想二胡竟然有着如此深奥的道理。这种意识对于郎国任后来的人生道路有着重要的作用,即便他后来与郎朗研究钢琴时,都还受益无穷。
  郎国任忍着单调和寂寞天天苦练基本功。夏天热得全身冒汗,二胡架在腿上,硬把皮肤磨出一个大疥子。胡琴稍稍一触,疼得钻心。那疖子越鼓越大,他发起高烧,烧得迷迷糊糊,爬起来还抓二胡练。这一病,他整整11天没有上学。他在病中拉起了《年关》,拉得如泣如诉,惆怅万转,正在干活的母亲放下手中的活计出神地听着,听着听着,母亲的眼泪从清癯的面颊上流淌下来。母亲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倾听,也是第一次这么被感动,起先,母亲并没有认为儿子把二胡当事业干,后来,她发现儿子把拉二胡当成命了,她不仅是感动简直就是受到了震撼。于是,母亲到商店给儿子买了一把真正的二胡。当母亲把二胡递给儿子时,儿子乐得蹦高了。这把二胡当时50元。对于这个普通人家而言,50元是笔巨款了。勒紧裤带挪出这笔巨款成全了儿子,这是一位有见地的母亲,是位通达事理的了不起的母亲,她赢得了儿子深深的敬重。直到如今。
  有了一把好二胡,郎国任如虎添翼。他练得更勤奋更狠了。刘老师对他的进步很满意,于是开始教他练曲子。还是非常严格地教,仅那句“手拿枪心向党”他就拉了二个多月。他自己没拉烦倒是把每天到小树林来晨练的人听烦了,人家问他怎么就会拉这一句。
  功到自然成。郎国任的二胡在沈阳第一中学很有些名气了。他们郎家的五个孩子个个都爱好音乐,但是能够拿出手的只有三个:二姐打洋琴,弟弟吹笛,他拉二胡,三个人同时登台,可谓一个郎家军了,也真够风光了。然而,在那个以政治为第一标准的年代,他们虽然拉得好吹得好,却仍然不能摆脱压力。那时不像现在,各个中学比得不是学习而是文体水平。他们学校很重视宣传队。服装是清一色的黄军装,配上左臂的红卫兵袖标,往台上一坐,让灯光一照,一排排刷齐,很是帅气。那种精气神儿。郎国任本来腰板就背直,在台上就更是直得令人眼气。他最得意的时候是坐在台子正中进行二胡独奏《手拿枪,心向党》。二胡和他的腰板一样拔得直溜,弓随心走,心随党走。每次台下都响起热烈的掌声,一再返场。他拉《年关》时,那弦揉得让人心颤,他把刘万生大师的绝活儿学到手了。演出结束后,领导上台接见演员,和他握手时,领导总是笑眯眯地和他多握一会儿,夸他拉得好,并鼓励他好好学习毛主席著作,当好革命接班人。他为学校争了光,学校领导跟在上级领导的屁股后边,满面风光。领导们以为他是个红后代、是颗好苗子,却不会知道他是属于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他还不是红卫兵。他的胳膊上戴的那个鲜艳的红袖标是临时管别人借的,演出结束,就得立马摘下来还给人家。
  每次演出,他都得如法炮制,于是,借了还,还了借,不厌其烦。有一次,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外宾来到沈阳参观学校,市里边指名让他们学校接待。他们学校的宣传队在全市出名,参加这种演出得提前开个会,就是所谓的战前动员。那时候干啥都像作战,崇拜解放军嘛!演出前,郎国任就到处借袖标。由于这种活动全校师生都得参加,就都得着装入场,都得戴红卫兵袖标。不是红卫兵的没几个,这时候学校领导也格外宽容,允许不是红卫兵的学生戴袖标。不是红卫兵的学生都得忙于借袖标,就把袖标借紧张了。郎国任每次管那位借袖标的人这一回不能管人家借了,因为人家也得戴红袖标入场。怎么办呢?他瞪着两眼借不到。眼见就要到演出时间,人家都着装一新,清一色的黄军装洗慰得平平整整,配以左臂的红袖标显得格外醒目。他们兴冲冲地来到大礼堂集合。唯独郎国任没佩戴红袖标。他是台柱子,不戴红袖标可不成。结果还是管宣传队的老师出面帮他借了一个袖标。从这以后,他倒是放下心了,每到演出时,没有袖标,他不着急,总有人帮他着急想办法的。总去借也不是个事儿,发展他加入红卫兵吧,也不够条件。咋办呢?办法还是有的,学校特批给宣传队一块新袖标,与道具放在一起,专供演出时郎国任佩戴。那袖标因为和道具放在一起,没几天就弄得皱巴巴的,影响了神圣感。如果不是到了重要场合,必须标戴袖标,他就不戴,他嫌麻烦。据郎国任说,他是全班最后一批加入红卫兵的。那还是因为下乡学农时,他有幸跟学校的红卫兵团长分在一个屋住,两人朝夕相处,几乎无话不谈,建立了友谊。郎国任是何等聪明之人,他自然能够赢得团长的好感。他这才近水楼台后得月了。如果不是有这个接近团长的条件,天知道他得何年何月才能加入红卫兵组织。
  郎国任是1970年毕业的。他没有下乡,而是留城等待分配工作。有两类人比较走运能分到好工作:一类人是那种会拉关系,走后门的;另一类就是有超众特长的。郎国任就是属于后者。他当时的二胡已经在沈阳市崭露头角了。他还没等毕业,就被中捷友谊厂盯上了。中捷友谊厂的宣传队在沈阳的厂矿企业中是很有名气的。郎国任也很希望自己能分到那个厂子。凭着他的一技之长,分配到一个大厂矿的宣传队是应该不成什么问题的,何况中捷友谊厂已经跟他提前打好招呼了,一毕业就到学校来要他。
  消息不胫而走。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无论出于什么心态,只要有人问他这件事,他就总是搪塞说这是没准的事呢!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感觉,凡是遇到这种好事时,他都不会顺利得到,不定又会出什么岔了。果然,明明说好的中捷友谊厂的宣传队并没有把他要走。这是因为政审时,他不合格。校长如实向厂方来人秉报,郎国任家有海外关系,而且是台湾关系。这在1970年是断然不可能的。所以,他二胡就是拉得再好,也是无法进入大厂矿的,只能屈尊分到大集体的小厂子——沈阳第四标准件厂。一听到第四标准件厂郎国任心里边就不是滋味。第一标准件厂他都未必爱去何况还来个第四呢?但那时候能找到工作已经不错了,还怎么能挑肥拣瘦呢?
  这哪里像工厂呢?矮趴趴的小平房没有一点大工厂的气派。一看就知道这是住家的那种房子临时改成了车间厂房。院子也不很宽敞,地都没有铺平,原材料什么的乱七八糟,堆放的东西比他的心情还糟。他被领到一间设备简陋满是灰尘的车间门口时,便愣在那里不肯往里进了:就在这里干活?这是人呆的地方吗?他作梦也不会想到他的命运从此就将放置在这样一个地方。屋子里灰暗,墙壁怎么脏成这副奶奶样。几台车床也是脏兮兮地摆放着,旁边还堆着蓬松的铁屑。泥土地本来是黄的却被不知道是哪辈子的机油浸成了一片片湿润的黑渍,每一脚踩上去都想躲开来,却就没个干爽的地方下脚。还得提防那随处可见的铁屑,东一卷西一堆的。窗玻璃大部分破碎,残剩的玻璃上残留着红漆大字,因为残缺已无法辨认那些受了伤的红字。
  噪音随着车床一同响动。每台车床前立着一个人,人的衣着也和车床同样灰暗。他敏感地意识到自己马上就会变成这副模样了,心猛地往下一沉,憋得有些上不来气了。有人推了他一把,他只能凭惯性往里边进了。他来到一台车床前。车间主任把他介绍给班组长,人家对他表示热情欢迎,可他却热情不起来。他眼睛一直打量着只顾埋头干活的车工。车工,原先只是一个不很清晰的印象,现在好了,离得够近了,好好看一看吧:戴着蓝色的工作帽,还戴着一副线手套。那线手套刚戴时肯定是白的,可出现在郎国任的眼里时,已经成了完全的油黑色。这种油黑色也在车工的脸上划出了道道。一身工作服也是油滋麻花,还戴着一副套袖。车工看到他时,机械地点了下头。
  这种小工厂可以用三个字概括:脏乱差。分到这里来的人大凡都希望干钳工,而他因为不争不抢,听凭发落,就被按排到这里当了车工。车工,这几乎是最差的工种了,一站就是一天。如果说脏点累点还难不倒他的话,靠钟点却让他无比苦恼。从他迈进这个车间的第一天起,他就发誓一定要离开这里,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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