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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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面人生-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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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多少日子了?”“两个多月了。”“两个多月?”黄导带我转悠在体育馆的比赛
场地上,只见布景半半拉拉,所有的人都在忙,这边刷颜色,那边钉木板。我心里
想,这两个月估计全忙景了。“节目怎么样?”我问。黄导演说,节目李平分他们
负责。怎么?导演不抓节目了,这可不是黄一鹤的做法,我有点发懵。
    让我耽心对了。也许正是由于有了前两年的成功经验,黄导演脑袋有点晕。还
是因为这一条,对于港台的艺人,领导也放任了许多,因为我感觉不到有去年请黄
阿原、张明敏等人受到的那种压力。主持人台湾的有两个,一个是跑回来的黄阿原,
一个是还在那边的朱宛宜。朱宛宜是位台湾的电影演员,因为一次大车祸,整个毁
容而声名大噪;后来和李翰祥的学生(也曾当过李翰祥的女婿)著名的导演李祥先
生结婚。她的整容手术做得非常好,她和我们见面的时候,脸上一点看不出曾经受
过伤,一丁点的疤痕都没有。另一位主持人叫斑斑,是香港电视台的艺员,是位年
轻的姑娘。她是她妈妈带来的,老妈妈跑前跑后为女儿张罗,为女儿发名片,为女
儿照相,为女儿梳妆打扮,为女儿回答各种各样的问题。据别人说,在港台出道早
的女艺人,后面全跟这么一位操心的妈妈。这种妈妈和经纪人也经常闹各种各样的
纠纷,但是都是女儿的保护神(当然女儿也是她的摇钱树)。香港演员还有两个,
那真是大牌——汪明垄、罗文。不过,北京的观众对他们不甚了解。可能是去年奚
秀兰、张明敏红遍神州大地,激起了香港大牌歌星们的兴趣,我们请汪明荃、罗文
没费吹灰之力。而且,他们两居然早早地赶来参加排练了。
    这一年,又加上一个远道而来的陈冲。她留学美国多年,人们依稀记得她《小
花》中清秀纯情的形象。这么多的“涉外演员”云集,也说明了前两年的演出效果
为春节晚会增加了强大的吸引力。晚会上档次了,现场“金银猜”也是小儿科了,
今年的游戏节目是赛摩托车,赛袖珍的小轿车。马季老师和四川嘉陵摩托厂厂长是
好朋友,全部摩托车由嘉陵厂赞助。过去的晚会,伴奏一律是录音带,因为场地小,
不能搁乐队。今年是军乐队、民乐队两个乐队两旁伺候。
    由于场面大,演员多,演员分好几个地方住,谁也见不到谁。我回来三天了,
整个节目还没串过一次,许多工作人员居然不知道演出顺序。体育馆大得谁和准也
联系不上,灯光不亮的时候,连人都看不清是谁。灯光师距离演员一百米,演员离
音响一百米,现场导演距离摄像师一百米,化妆间到舞台更远了。体育馆是圆圈儿
的,一个门找不着,你就能走出一里地去。我面对这个场面惊住了。我找李平分,
李平分忙得脚打后脑勺。我找杨勇,他已经累得嗓子改音儿了,啊了半天,我还不
知道他说什么。我看周围的所有人,把希望都寄托在最后一天合成上,就像黄一鹤
导演曾经说过的那样:“不到播完了,准也不知道结果。”而且所有的人都怀着一
种侥幸:也许今年更火了呢!?但是,过去的成功是建立在充分的准备之上,而今
天我发现黄一鹤导演驾驭不了整个场面,经常处于一种茫然之中。我的搭档李文华
老师,今年患了喉瘤,我选择了一个和他长相差不多的新伙伴,四十五岁的王金宝。
    他和我一起去了美国、加拿大、墨西哥慰问留学生,也一起回北京参加春节晚
会。我和王金宝的相声;居然没有一次审查,没有一次合成,只是大概知道一个顺
序,就决定了,这和我过去两年所经历的完全两个样!
    混乱的晚会到了直播那天,所有人的担心出现了。我们居然演了一场全国几亿
观众,没有一个人说好的晚会。
    奇怪的1985  年春节晚会。演员的阵容不能说不强大,节目也不能说不精彩。
灯光舞美花的工夫之大就更甭提,就黄一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信誓旦旦,
足以证明他在这上花的气力。但是不知道是哪炷香没有烧到,用后来总结经验教训
的话说——“严重失控!”于是一切精彩都被浸在了混混沌沌的忙乱之中,该有光
的没光了,该有彩的也没彩了,直播这天,问题接踵而来,好像一切都走到了背字
上。
    陈冲的一句:“你们中国人……”让中国人忿忿了多少日子。她那年是本命年,
也是图个吉利避避邪,陈冲扎了一条红腰带。在体育场候场的时候,她和我说:
“昆儿哥,我说几句拜年话吧!”我回答:“那有什么问题,马季老师给你主持,
我给你打个招呼。”马老师请上陈冲后,陈冲兴致勃勃他讲了起来。也许是没组织
好,说了句:“按你们中国人的习惯,我在本命年扎了一根红腰带……”一下子把
自己摆错了位置,激怒了中国人。有人质问:
    “你是哪国人?”有人批判:“什么红腰带,宣扬封建迷信!”一连气儿就是
喧喧闹闹半年多。陈冲一条红腰带,也没保住她在本命年不遇厄运,不知是不是命
里该着?
    相声界的祖宗——马三立也是没掌握“见好就收”的原则,在偌大的工人体育
场,形影孤单地一个人说了三段相声,让观众看烦了。有人说:“弄得什么节目,
没意思还说那么长。”有人对老前辈不敢说什么,拿马季撒气,怪他在前面讲了那
么多什么“师傅、师爷”的,而且一再请返场,讨好自己的祖师爷,“行帮习气,
市俗气息”。马老师也是有苦难说。
    陈佩斯、朱时茂把去年砍掉的小品《考演员》拿了出来,而且丰富了不少。但
就是这样也难逃厄运。说完以后就有人打电话来斥责说“低级趣味”,“比去年的
《吃面条》掉了一个档次”。
    在歌曲节目上,剧组把宝押在了董文华、柳培德演唱的《十五的月亮》这首歌
上面。董文华初出茅庐,此歌非红不可。柳培德是民族小嗓,唱得是味道浓厚,圆
润动听。但一损俱损,一伤百伤。董文华的歌声过去以后,反映甚微,柳培德更是
让人一点印象也没有。不是董文华在别的晚会上再一次唱红了这首歌,恐怕她也得
走不走运的柳培德的路子。“复原”回到老地方,在歌厅里作伴唱的角色去了。
    命运,真能捉弄人。全是大红的人,或是应该红的人,而且后来都红了的人,
偏偏在这次晚会上一个比一个水,一个比一个蔫。香港的大腕儿汪明荃、罗文,谁
能记得起他们在1984  年就在六千人的工人体育馆演唱过的事呢,而且当时寥寥无
几的掌声大概他们连回忆都不敢回忆。十年以后的北京万人首都体育馆周华健、黎
明的专场晚会,场内人声鼎沸,观众如醉如痴,与眼前的场面宛如天上地下,怎么
比呢?越剧新秀茅威涛、何赛飞当时还是小孩子,演完以后她们含着泪水问我:
“姜老师,北京人是不是特别不喜欢越剧,怎么这么冷场呢?是不是听不懂?还是
我们两唱得太不好了?我们从没见过这么冷静的观众。”面对这些问题,我无言以
答,面对两个第一次踏上首都这么大舞台的她们两,我只好以苦笑几声了之。
    连去年主持获得好评的黄阿原也受到指责。许多观众来信:“不能让他主持了!”
现场游戏摩托车赛也成了问题。节目演完以后一直有人在追查那几辆赞助的摩托车
到了谁的手里。
    那一天也真是怪了,北京冷得出奇,观众全是穿着棉大衣、棉袄、棉裤来的,
而进了工人体育馆以后,偏偏“工体”的人不太配合,据说是该交的取暖费没交
(或是交迟了),迟迟不给暖气,所有的人都不愿脱掉棉大衣,现场一再动员,观
众迟迟不动,冻得手拿不出,谁给你鼓掌,冻得嘴都张不开,谁给你笑?
    我和王金宝怎么上去的,怎么下来的。我和王金宝的合作也在这次演出以后划
了问号。
    黄一鹤也糊涂了,怎么会这样呢?大概过了一个多月,他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原来是每次直播以前,他的牙会肿,而这次是直播以后,他的牙肿了。
    几个星期以后他还问我:“姜昆,你看重播我编的片子没有,还是非常不错的,
那天为什么就……”皇帝和乞丐有时候的距离仅仅是一条线而已。我望着困惑的黄
一鹤。我知道这几天的反映,我也清楚他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一直如日中天的黄
一鹤,偏偏在他近五十岁的时候,满怀豪情,使尽全力的解数走了这么一个瞎步。
这一跤跌得他鼻青脸肿,五十而知天命,不知这是不是天命……。
    晚会是结束了,可一切和这次失败相关的厄运还在继续着。春节晚会,与他一
起奋斗的人们为他荣光而荣光,也为他倒霉而倒霉。十几年以后的《马季传》里,
有这一年情形的记载:
    围棋有所谓一招走错,满盘皆输的“败招”。如果说,1985  年春节联欢晚会
有什么败招,那就是把演出场地选在了工人体育馆。这里场地开阔,声音轰响,舞
台置于场地中央,四周搭就人工的小桥流水,出奇猎巧,似有创新,却无助于演出。
    人的智慧也跟宇宙中的物质一样,不会自行消失的。然而,在一段时间里却会
集中于特定的领域。如果不曾集中于事业开创。 必然会转移到助长无聊。
    果然不出所料,1985  年春节联欢晚会失败了。
    整台晚会组织混乱,结构松散,节目缺乏新意,失误迭出。上至中央领导,下
至平民百姓,强烈不满,同声谴责。几乎众口一辞:这台晚会是怎么搞的?应当清
醒清醒了!
    俗话说得好:世上没有常胜将军。《三国演义》里倒有位赵子龙,不过神化色
彩相当明显。虽然人们常说胜败乃兵家常事,然而,在我们这个几千年植根于小衣
经济的极端化盛行的环境里,也就“常事”不“常”,失败难以被谅解和宽恕。先
前是“一美遮百丑”,铺天盖地赞扬夸奖;如今一朝失手,顷刻变成“一丑遮百美”,
一无是处,全盘否定。从表象看,就是人们习以为常的“墙倒众人推”。
    有家报纸……发表短文……
    联欢会上,主持人马季把影星××介绍给观众。××上台讲了一句不合时宜的
话:“中国人习惯本命年过生日时扎根红腰带,我今天也扎了。”会后,在查××
上台讲错话的责任时,马季作为主持人被推了出来。这个问题尚未说清,在会后的
一片混乱中,马季为晚会拉赞助弄来的一辆作为奖品的“嘉陵”摩托车又不翼而飞。
这时中央电视台有人跳出来检举揭发:马季监守自盗。后来这些事最终在广电部副
部长谢文清一句“有责任我全担下”声中告一段落。
    有人检举××弃春节联欢晚会于不顾,外出抄肥挣大钱;有人检举××向中央
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索要高额报酬;最具“墙倒众人推”色彩的莫过于追溯1984  
年轰动一时的《“宇宙”牌香烟》是否接受了厂家的贿赂?真是欲加之罪,何患允
辞?往昔的“一美”,竟也变成了“一丑”,难道不是个人毛骨悚然的生活魔术吗?
    马季事后回忆说:
    中央派了国务院信访处的几位同志来调查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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