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提琴手高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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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提琴手高修-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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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托拜托!,再一次就好!一次!’布谷鸟不断打躬作揖央求着。 
  ‘好吧,那就再拉最后一次。’ 
  高修架起弓。布谷鸟呼出一口气说道: 
  ‘最后一次就麻烦你拉长一点。’ 
  ‘我真会被你烦死。’高修苦笑着开始拉起来。 
  布谷鸟也拼命地蜷曲着身子,认真得不可一世地跟着唱起: 
  ‘布、谷!布、谷!布、谷!’ 
  高修起初拉得很心浮气躁,拉着拉着,竟渐渐感到或许布谷鸟唱的音阶跟真正的Do Re Mi Fa比较接近。而且愈拉愈觉得布谷鸟唱的比自己拉的正确。 
  ‘不玩了!再拉下去,我真的会变成鸟!’高修嘎然止住琴声。 
  布谷鸟顿时像挨了一记闷棍似地晃了几晃,又像刚才那样“布、谷”、“布、谷”、“布、谷”、“布…”、“布…”、“布…”地停下来。然后哀怨地望着高修: 
  ‘为什么要停下来?若是我们布谷鸟,即使再不争气的小子,也会不唱到喉咙出血绝不罢休的。’ 
  ‘讲得跟真的一样。我没有闲工夫再跟你玩这种鬼把戏了。你走吧,你看天都快亮了。’高修指着窗外。 
  东方天际已出现了鱼肚白,一片片乌云正朝北方飞奔而去。 
  ‘那就拉到天亮算了。再一次就好!不花多少时间的!’ 
  布谷鸟又鞠了个躬。 
  ‘闭嘴!你简直是得寸进尺!笨鸟,再不走,小心我拔掉你的羽毛煮来当早餐吃!’ 
  高修狠狠跺了一下脚。 
  布谷鸟吃了一大惊,展翅往窗户飞去。却一头撞到玻璃上,跌落下来。 
  ‘怎么去撞玻璃?傻瓜。’高修慌忙站起身,想打开窗子,不过这扇窗子本来就不是轻易一推就能打开的。正当高修用力推着窗子框时,布谷鸟又冲过来撞倒在地上。仔细一看,布谷鸟嘴角已渗出点点鲜血。 
  ‘我这就帮你打开,别急!’ 
  高修刚把窗子推开两寸宽时,布谷鸟竟又站起身,两眼直盯着窗外的东方天空,一副这次非成功不可的气势,使出全身力气展翅扑到窗前。这次当然撞得比前两次重,布谷鸟摔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高修想抓住鸟从门口放出去,不料手刚伸出,布谷鸟竟又睁开双眼展翅飞起。而且竟然又是朝着窗子飞去。高修不假思索地抬脚往窗户一踢。窗玻璃被踢碎了两三块,然后发出很大声响,整片玻璃窗连框都掉到外面。布谷鸟如疾箭般,咻地从这片空荡的窗洞中飞出去了。它头也不回地往前飞,一直线地飞,最后终于不见踪影。高修在窗前看得目瞪口呆,一会儿,才回到房间角落顺势倒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三
 
  第三天晚上,高修依然拉着大提琴直到半夜,拉累了,正勺水喝时,门外又传来叩叩敲门声。 
  高修保持拿着杯子的姿势,心想,今晚不管是谁会来,绝对都要像昨晚对待布谷鸟那样,一开始就先给个下马威轰走对方。正当高修严阵以待时,门被微微打开,进来了一只小狸子。 
  高修过去将门敞开些,再用力跺了下脚大吼: 
  ‘喂!狸子,你知道狸肉汤是用什么做的吗?’ 
  小狸子心不在焉地端坐在地上,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歪着头想了半天,才回说: 
  ‘我不知道什么是狸肉汤。’ 
  高修望着它的表情,忍不住想捧腹大笑,却又故意板着脸说: 
  ‘那我告诉你,狸肉汤就是啊,拿你这种小狸子加上甘蓝菜和盐巴,炖烂了给我这种人吃的东西。’ 
  小狸子感到很奇怪: 
  ‘可是我爸爸告诉我说,高修是个大好人,一点也不可怕,叫我安心来跟你学习呢。’ 
  高修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爸爸叫你来学什么?我忙得很呢,而且困死了。’ 
  小狸子神气活现地往前踏出一步: 
  ‘我是个小鼓手。我爸爸叫我来跟你的大提琴合奏。’ 
  ‘哪有小鼓啊?’ 
  ‘有啊!这个!’小狸子从背后伸出两根鼓棒。 
  ‘用这个干什么?’ 
  ‘请你拉一下“快乐的马车夫”。’ 
  ‘什么是“快乐的马车夫”?是爵士乐吗?’ 
  ‘这里有乐谱。’小狸子又从背后拿出一张乐谱。 
  高修接过来看后,笑道: 
  ‘这曲子真怪。好吧,就拉拉看。你是要打小鼓吗?’ 
  高修不知道小狸子会怎样合奏,一边用眼角瞟着它,一边拉起琴来。 
  没想到小狸子竟然拿着鼓棒,在大提琴弦马下部和着拍子咚咚地敲打起来。而且打鼓技术还真不错,高修拉着拉着,渐渐感到这样合奏也很有意思。 
  拉完整个曲子后,小狸子歪着头想了半天,才像是找到问题般地问: 
  ‘高修先生,你在拉这第二根弦的时候,怎么总是会慢半拍呢?好像故意要我栽跟斗似的。’ 
  高修心里一惊。他昨晚就发觉不论怎样敏捷地运指,第二根弦总是会慢半拍才发出声响。 
  ‘你说的对,这琴是有问题。’高修有点悲哀地回道。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能不能请你再拉一次看看?’ 
  ‘当然可以。’高修又重新拉起来。 
  小狸子仍像刚刚那样咚咚地敲打着鼓棒,只是时时弯下身把耳朵贴在琴上。整曲拉奏完毕后,天际东方也已泛白了。 
  ‘啊,天亮了。谢谢你啊。’小狸子手忙脚乱地将鼓棒和乐谱往背上一背,用胶布贴牢后,再行了两三个礼,便匆匆跑出门外。 
  高修面迎着从昨夜踢破的窗口吹进来的晨风,呆愣了一会儿,才想到得在出门前睡一觉养养精神,赶忙一转身钻进被窝里。 

  四
 
  第四天晚上,高修依旧彻夜拉着琴,天快亮时,疲累得抱着琴打起瞌睡来。这时门外又传来敲叩声。声音细微得似有若无,只是高修已连续经验了几夜,再细微的声音也不会忽略,马上回说:‘进来。’ 
  于是,门缝中钻进来一只田鼠。身边还带着一只很小很小的小田鼠,一摇一摆地走过来。小田鼠小得只有橡皮擦那般大,高修不由得笑出来。田鼠妈妈不知道高修到底在笑什么,四下张望地来到高修面前,拿出一粒青色的栗子,放在地上,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开口: 
  ‘医生,这孩子病得快死了,求求您大发慈悲救救它吧。’ 
  ‘我哪有能力当医生啊?’高修有点不快地说。 
  田鼠妈妈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再斩钉截铁地说: 
  ‘医生,您在说谎。您不是每晚都大显神通地医好了大家的病?’ 
  ‘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医生啊,您别说笑嘛,就因为有您在,兔奶奶的病才治好了,小狸子的爸爸的病也好了,连那只坏心肠的猫头鹰,您不都也帮它治好了?如果您不肯医治这孩子,岂不是太无情了?’ 
  ‘喂喂,你一定搞错了。我没有医治过猫头鹰的病啊,倒是小狸子昨晚真的来找过我,不过那也只是玩玩乐队的游戏而已啊。哈哈。’高修无可奈何地盯视着小田鼠笑道。 
  田鼠妈妈听后放声大哭起来: 
  ‘哎呀,这孩子既然要生病,为什么不选早一点的时间呢?刚刚医生您不是还在呜呜拉个不停吗?怎么这孩子一生病您就停止了?而且我这样拜托您也不肯再拉,哎,这孩子实在苦命啊。’ 
  高修一听惊叫起来: 
  ‘什么?你是说,只要我一拉大提琴,猫头鹰和兔子的病都会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鼠妈妈举起一只手擦着眼泪回: 
  ‘是啊,这附近的邻居们只要一生病,大家都会钻进您家的地板下来医病呢。’ 
  ‘这样病就会治好?’ 
  ‘是的。听说全身的血路都会被打通似的,很舒服很舒服。有的人当下就把病治好了,有的人是回家后才好的。’ 
  ‘喔,原来如此。你是说,琴声嗡嗡作响,有按摩的作用,把你们的病都治好了?好,我懂了,我来医病吧!’ 
  高修转了转琴轃把弦调好,再伸手一把抓起小田鼠,放进大提琴的音孔里。 
  ‘我也要跟在孩子身边!不管哪家医院都是妈妈陪在孩子身边的!’田鼠妈妈疯狂地扑上大提琴。 
  ‘你也要进去啊?’高修抓起田鼠妈妈想让它钻进音孔里,可是却只能钻进半张脸。 
  田鼠妈妈挥舞着手脚,大声呼唤音孔里的孩子: 
  ‘宝宝啊,你没事吗?着地的时候,有没有照妈妈平常教得那样,把脚并拢啊?’ 
  ‘有啊,我做得很好。’小田鼠用小得如蚊子般的声音,在琴板底回答。 
  ‘你放心好了,别再哭哭啼啼啦。’高修将田鼠妈妈放回地上,然后架上弓,嗡嗡隆隆地拉起狂想曲之类的曲子。 
  田鼠妈妈忧心如焚地聆听着琴声的音阶,听了一阵子后,终于忍不住开口: 
  ‘够了!够了!请您放孩子出来吧!’ 
  ‘这样就够了?’高修将琴斜倒,用手掌贴在音孔上。不一会儿,小田鼠即溜了出来。 
  高修不发一语地将小田鼠放到地上。只见小田鼠紧闭着双眼,浑身发着抖。 
  ‘感觉怎样?有没有好一点了?’ 
  小田鼠仍不应声,依旧紧闭着双眼,浑身发着抖。过一会儿,才出其不意地跳起来在房里跑动着。 
  ‘啊,好了!好了!谢谢您!谢谢您!’ 
  田鼠妈妈跟在小田鼠后面跑了一阵子,再来到高修面前,捣蒜般地不停地行礼: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一连说了十句。 
  高修见状,心头不禁萌生一股怜意: 
  ‘喂,你们吃不吃面包?’ 
  田鼠妈妈吓了一跳,张望着四周后说: 
  ‘没吃过,虽然听说面包是那种用面粉和过后,再揉一揉,蒸一蒸,就会膨胀得又松又软又好吃的东西,可是即使不是,我们也从未光顾过您的碗橱,更何况今天受了您这样大的恩惠,哪敢再来搬动您的东西呢?’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问你们吃不吃面包。看来是吃啰。等一下,我去拿面包给这个闹肚子的小家伙。’ 
  高修放下大提琴,从碗橱里撕下一块面包,搁在田鼠们面前。 
  田鼠妈妈高兴得又哭又笑,不断行礼道谢,再小心翼翼地衔起面包,让小田鼠走在前面,才双双告辞离去。 
  ‘啊……,跟田鼠讲话也真累人。’ 
  高修顺势摔倒在床上,随即呼呼打起鼾声。 

  五
 
  六天之后的夜晚。金星乐团的团员们,个个满面红潮地抱着自己的乐器,从镇公馆礼堂的舞台上退到幕后,鱼贯地走进礼堂后的休息室里。他们终于成功地演奏完第六交响曲了。 
  如雷的掌声依然在礼堂内回响。指挥双手插在口袋中,一副不在乎掌声的神情,悠闲地在团员之间踱着步子。其实他心里高兴得不可言喻。团员们有的叼起香烟、擦起火柴,有的将自己的乐器放回到匣子中。 
  礼堂里的掌声仍在持续着。而且愈拍愈大声,最后竟形成一股不可收拾的吓人声浪。胸前别着白色缎带的司仪走进来: 
  ‘听众们在要求安可,能不能请你们出去再演奏首小曲子?’ 
  指挥板着脸回说: 
  ‘不行啊,奏完这种大曲子之后,我们没办法再奏出任何能让我们自己满足的曲子。’ 
  ‘那就请指挥出去谢个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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