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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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志-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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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身在他乡尤不知 第七章 古镜丽影

白寂偊莫名厥倒,吓坏白宁恺一家人。给她吃过药,三双眼睛直直瞪着,无比希望她这如破风箱般喊疼的刺耳声音停下来。

好在,过得一小会,白寂偊仍是呼呼直喘,却不喊疼了,慢慢睁开眼,很虚弱地说:“吓着了吧?不是经常性的!叔叔婶婶别怕,千万别怪弟弟,与他无关。”

这孩子真懂事!谈婉菁抹了一把眼泪,给白寂偊掖好被角,柔声道:“阿偊,你睡会儿,婶给你买肉熬汤。”

两个大人出去了,白寂偊眯着眼,小堂弟脸上挂着泪花,倚在门边不敢进来。她苍白的脸上扯开一丝微笑,吃力地抬起手对他招了招,白寓翛犹豫着走过来,蹲在床边,眼巴巴瞧着她,轻声哽咽:“对不起,姐姐。”

白寂偊颤微微探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和你没关系,姐经常这样头疼。”

“很疼很疼吗?”白寓翛伸手小心翼翼盖在白寂偊额头,只觉汗渍渍冰冰凉,“姐姐,我去给你拿块毛巾擦擦汗吧。”

唉,真是可人疼的小孩子!白寂偊很理解小堂弟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任谁家经常性的被打秋风搞得自己生活不愉快都会有脾气,看叔叔婶婶就知道这孩子其实是良善的。

白寂偊微微笑道:“阿翛,你去给我拿杯茶,要温温热的,我口渴。”

小孩子拼命点头,几乎是雀跃着跑出去,支使他做事并且还有小要求,那就是不怪他了。

很快,白寓翛就端了茶过来,还噘起嘴很小心的吹,既保证凉了茶水,又不让口水掉到杯子里去。过得一会,他帮着白寂偊坐起大半个身子,一小口一小口喂着她喝下去,那茶水里还泡了点蜜糖,甜丝丝的。

白寂偊重新躺好,很奇怪小堂弟熟练的架势,不由问道:“阿翛,怎么好像你照顾过人的样子?”

白寓翛垂下头,好半天方呐呐道:“家里有时候经济紧张,所以妈妈下了班去医馆里当夜间陪护,我有时跟着去,看着就会了……”

白寂偊默然,叔婶家里不宽裕到这种地步了。她环视房内,曾经精美绝伦的雕花窗格断了好些,似乎应该是一对的乌木立灯架只有一个,看上去古香古色的梳妆台上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自然,她是不知道这房子以前是怎么摆设、也不知道那些缺失了的部份去了哪里,但仅凭眼前所见,这间屋子也实在有些凄凉。

白寓翛见她不说话只是怔怔发呆,脑中一激灵,想到什么,急急忙忙道:“姐姐,你放心,你住在这里完全没问题。我没有其它的意思,你别多想……”小家伙急得汗都出来了,生怕白寂偊误会。

白寂偊扬起脸重新开颜道:“阿翛,姐姐如今只有叔叔婶婶和你了,是绝对会赖皮到底的,你想赶也赶不走。”她调皮的眨眨眼。

白寓翛听她这样开玩笑,舒了口气,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又说道:“姐姐,其实爸妈工钱挺多的,我也不爱吃零食不爱玩具,不过我念的是文武综合学堂,学费贵点,只要那些人每年少来几次,咱们家也同样能过得舒舒服服。因为我是在学堂住,不知道姐姐和他们不一样,爸妈走的时候又没说清……”小家伙涨红了脸,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羞愧。

“阿翛,不用多说了,姐姐知道的,你去玩吧,我要睡会儿,好吗?”白寂偊好生安抚他,生怕小家伙担心得饭也吃不下。

等白寓翛出去,白寂偊长叹了一口气,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剧烈头疼过后的虚弱无力让她没多久便沉沉睡过去。

又做梦了,白寂偊研究着四周的雾气,在想,今天又能看到什么。雾气香甜芬芳,她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清新凉爽,感觉不错。

她警惕地观望四周,不敢随意走动。天上地下全是白蒙蒙一片,虽然自己脚踏实地,但心仍在悬崖旁边。

等了许久,不见异样,她干脆坐下,托着腮闭目,快要睡着了。嗯,在梦里睡着,说出去会惹人笑话吧?!

然而一道刺眼之极的光华没有如她的愿,她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光是从一面一人高的镜子里透出来的,镜子……不知啥时候就这样悬在白寂偊身前三丈,或者是刚才一眯眼的功夫,又或者它本来就在重重雾霭之后。

这面镜子初始完全掩在七彩绚烂的万道光华里,渐渐看得见古铜色的边框,上面有着模糊的花纹——显露形状后才知道是面镜子。随着光越来越强,镜子……越长越大。是的,它在长,变高变宽,直到光再也不能越过它的边框溢出,直到它有十丈宽五丈高,直到它叫城门比较合适。

而它也确如城门一般,彩光就是开启城门必然要打开的那道缝,如潮水般,光向左右迅速流动,城门后面会是一座庄严华美的城堡么?

没有城堡,却有一座座宫殿。洁白、宏大,用华美壮丽根本不足以形容它们的万一。有走兽飞檐,有精雕细刻,有五彩云朵悠游在柱廊亭阁之间,有千千万万道霞光铺满,有不断升腾盘旋的瑞气充盈。如果白寂偊不是白寂偊,那么她一定会说,很好很强大!

她慢慢站起身,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宫殿,脑中一片空白,然后她看见了一个人。这个向她徐徐走近的人让她在一瞬间忘记了宫殿,甚至忘记了自己在梦中,她举起手指,毫不犹豫的咬了一口,会不会疼?

不知道疼,因为她的心神已经完全被眼前这个人夺走,她拼尽全部心力只说了四个字,完全是从最深层次的意识之海里淘来的四个字,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说,她问:“神仙?妖怪?”

神仙?妖怪?这是一个问题。

面前这个“人”,不知道属于哪种?看此“人”气韵清华、丰姿韶秀,广袍博袖、飘飘扶风,直恍若九天谪仙。白寂偊心神坚定,异于常人,初见他只是略一失神,片刻便醒转。

然而,甫与他那双奇异的双眸对视,她便立时怔住,待再次回魂,居然有荒谬之感。世间哪有人的眼眸瞳仁会是这样多彩绚烂之极的颜色?

这双诡异却又妖魅的彩瞳,仿佛是个极深极大的漩涡,只要与之对视,失魂落魄是唯一的下场。这双彩瞳,迷离着无穷变幻的色彩,一时似风情万种,一时又像冷漠无情,实在是分辨不出它的表情。

“一眼勾魂,果真有啊!”白寂偊失神低喃。这不是擅长迷惑人的妖精又是什么?然而不论怎样猜测,白寂偊咬着唇发狠,他或她绝对必须只能是这两种之一,凡人怎能长成他或她那副“德性”!?

许是听见她的自语,镜子里的人突然对她弯眼浅笑,一瞬间,那彩瞳的幻灭光芒被眼睫挡住,这人眯缝着眼帘笑得如此云淡风轻,哪里知道那三分慵懒三分戏谑四分邪异的神态却是十万分的性感。饶是已经回过魂来的白寂偊,心跳也不禁又漏跳了一拍。

这人轻掸了掸衣襟,怡怡然地落坐在一方白玉台上,素蓝色长袍后襟逶逶迤迤拖在嫩草坪上,几只斑斓色彩的鸟儿歪着头猛盯衣襟上银色云纹滚边,似乎想飞入万里云层自此逍遥去也。

这个人神色恬淡,丝毫不以白寂偊无礼近乎贪婪的目光所怒,又微微侧了头瞟了她一眼,有光洒在他颈子上,唔,是男性。

第一卷 身在他乡尤不知 第八章 自己想

白寂偊梦中出现的这个比女人还美貌勾人的男子让她刹那间神伤,见不到真人,还挺遗憾。她却又在心里唏嘘,还好还好,他只存在于自己梦里一面大镜子中,否则放到世间,不定弄出多少冤孽情事。

此时白寂偊已经完完全全清醒了,她仍有些不敢看向那男子,他虽然美丽绝伦,却给她带来危险这样离奇的感觉。但白寂偊向来是相信自己胜过旁人的,沉默了半响,她惴惴不安地开口:“你坐在那里不凉么?”

他面对白寂偊侧躺下来,用来束发的木簪颤微微抖了几抖,几缕漆黑发丝滑过脸庞落在肩上,令人发指得妖娆诱惑。最可怕的是他居然似嗔似怨地乜斜一眼:“偊卿……问过多次矣!”

这声音似乎不从耳中进入,直贯进心里,低沉柔和。虽然白寂偊抱了与他交谈的希望,但真真听见镜子里的人说话,还是有几分异样。并且她很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从这句貌似无奈的话中听出了几分幽怨。

“好吧!你是谁?我们以前认识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面镜子里?那是什么地方?那座宫殿是你家吗?还有,你到底是神仙还是妖怪?”她呛着了,拼命咳了几声,脸涨得通红,心里越发不自在起来,在这个天仙般的男子面前,莫名地有点自惭形秽!

“别急别急,慢慢问。”男子笑得垂下头,黑发中露出挺直莹润的鼻尖,白寂偊指头动了两动,生生抑制住自己想要捏上去的冲动。

“我脑子受了伤,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听你的意思,我们……以前认识?”白寂偊大为恼恨,听“天仙”的口气,貌似是与之相识的,自己怎么可能怎么能够把这样的人物给忘记了呢?!

“吾与偊卿自是故交,否则卿不能见吾。至于吾是何人……”他眯了眼,很享受脚旁一只玉雪可爱小狐的逗弄,“吾要卿自己想起来!”

原本轻轻柔柔温温和和的话,说到最后一个字,却转作了深沉凌厉与些微的恼怒。

白寂偊满头黑线,他生活在什么时代?吾吾卿卿的,听得好不麻烦,当下越发坚定了非仙即妖的论断:“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也是在梦里么?”

“自己想起来!”他不看白寂偊,说完便抿住了嘴,红滟滟的饱满双唇让人想咬一口。

白寂偊咽了咽唾沫,知道再问类似的问题恐怕只能得到“自己想起来”的回答:“嗯,那……你能不能说说我?”

他魅惑妖异的彩瞳惊诧地瞟过来,似乎很意外:“哈……卿?”

“对啊,”白寂偊认真地点头,“我什么也不记得了,脑子里空荡荡的。我甚至想不起我爸妈的模样,想不起曾经生活过的家、学习过的学堂,想不起我学了什么……想不起,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愤慨和悲伤竟彻底地翻腾出来!她在医院里的怔怔呆呆愣愣,其实是搅尽脑汁回想过往的一切,然而一无所获!

这种空虚感甚至让她产生过“我到底是不是在这个世间存在过?”的悲哀想法。她不想也不敢对任何人说起自己的异样,再失忆也不会失得这样彻底完全吧!周围所有的一切对她而言都陌生得如同第一次亲见,仿佛她这个人就是凭空冒出来一样!

最令她害怕惶恐的是,对于想不起父母亲人、想不起同窗邻居、想不起和自己有关的一切人与事,她除了深感无力与疲惫外,居然提不起一丝半点的兴趣!似乎无所谓,似乎不在乎,似乎可有可无,她对那一切是如此的冷漠淡然。这就是她愤慨的原因,白寂偊,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所以,当面对一个可能很了解自己的梦中人……是的,因为他是梦里出现的人,她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他笑起来,嘴角弯成优美的弧度,似乎了然她的忧伤与苦闷,又体贴她小小的骄傲和自矜:“偊卿……是个很特别的孩子。”

“要么叫我白寂偊,要么叫阿偊,搞得我好像你的臣子。”白寂偊咕哝,不满的抗议,“怎么个特别?”

“能在梦里见到吾,还不够特别?凡尘之人唯卿一人矣。”他笑吟吟看白寂偊,手指抚mo跳在他身上的鸟儿。

如青葱白玉般的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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