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耐庵-绝代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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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耐庵-绝代奇才-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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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逼近,她忽地一头跪倒地上,潸然泪下,哀恳道:“众位好汉,俺秦梅娘奉王命差遣,多有冒犯,还望看在梁山一脉份上,念小女子娇小弱质,放俺一条生路,往后革面洗心,重新做人,来世犬马相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秦梅娘不提这“梁山”二字还罢,一提这两个字,众人心头怒火蓬然而起,那邹普祥、童俊二人暴吼一声,双刀并举,早已兜头劈了下来。 
  秦梅娘口中恳求,手里却未闲着,见二人来得凶猛,情知今日不免。一抖长裙,早已侧身一纵,疾如飙风般地躲过了两把朴刀,只见玫瑰红裙卷起一阵红云,她矫若灵猫般早跃出数丈。 
  谁知她快,徐文俊比她更快,纵一纵,随着一阵狂风,早已横枪拦住了她的去路。秦梅娘惊吓之余,腰肢又是一扭,拖起一股红云,却又纵到了另一边。 
  没等她站稳,只见黑影一道,疾如大鸟,时不济已然立在她面前,只顾吱吱乱笑。没待她回过神来,其余六人早已栲栳圈围了过来。秦梅娘面对七双喷火的眼睛、七把寒森森的兵刃,早唬得浑身血凝,慌乱中举起柳叶刀,那招式已然失了章法,猛可地右肩上早被时不济攫了一爪,手腕一松,柳叶刀“哐啷”坠地,紧接着右腿上又着了邹普胜一刀背,痛彻心肺,踉跄数步,脚下尚未站稳,徐文俊那勾镰枪早倏忽间勾住了她腰间勒甲绦,这女子待要挣扎,徐文俊单臂一收,立时便将秦梅娘拖了过来,顺手捞起一根裙带,将这妇人反翦双臂缚了。 
  邹普胜、童俊、欧普祥见秦梅娘被擒,心头怒火兀自不息,走过来左右开弓,打了她十数个耳刮子。时不济一见,闪一闪,早插到众人前面,说道:“慢来,慢来,费了无数手脚方才捉住这个女魔头,叫你们一顿耳刮子打死了岂不可惜。这泼贱欠了俺梁山后代累累血债,须寻个好法子消遣她!” 
  那邹普胜应声嚷道:“待俺零刀碎剐了她!” 
  童俊亦道:“将这泼贱熬油点天灯!” 
  时不济连连摇头:“不好,不好!这婆娘一条命怎抵得她害了的那许多英雄的性命,便是磨骨扬灰也难赎其罪!”说着,他搔一搔头皮,踅到施耐庵面前唱个大喏,说道:“施相公,你胸藏锦绣,才智远在俺们这些粗鲁汉子之上,依你看,如何处置这女魔头?” 
  施耐庵想了想,说道:“依晚生之见,这秦梅娘身为梁山后代,却丧尽天良,至死不悟,实是九死难赎其罪。不过,江湖之事,风云变幻,绿林之人,种种色色,晚生毕生志愿,正是欲借一枝秃笔,描摹世态,激励仁勇志士,警醒那些宵小之徒。这些时日,目睹秦梅娘种种劣迹,委实发人深醒。倘若相信我区区一介书生,便请将这妇人交与晚生,企望能将这梁山叛逆不仁不义、无廉无耻之情有一日形诸笔墨,以垂诫后人,恐怕比杀人雪恨更其有益于绿林大业!” 
  邹普胜闻言大叫:“不可,不可!倘若你这书呆子又被这泼贱哀哀戚戚的模样儿搅得心软,解缚放了她,俺们却到哪里寻去!” 
  时不济道:“吃一堑,长一智,施相公岂是那种懵懂之人?他这办法不错。再说,交与他看押,也免得你们几个莽汉一时性起,将她一刀剁了!” 
  众人见他说得有理,也便依了。此时,那童杰早从谷口牵过七八匹元兵败逃时遗下的马来,徐文俊提着缚绳的绳头,只一举,便将那秦梅娘举上马背,将她横担在马鞍上,又怕这妇人再施诡计,将那缚人的裙带劈胸兜腿绑了几道,牢牢地系在马颈上,然后,叫施耐庵骑上马,攥住绳头。七个好汉一声吆喝,立时便奔向葫芦谷北边的谷口。 
  恰才驰得数步,猛听得谷口外一阵“得得”马蹄响,七个人不觉一惊:刚刚经过一番恶战,才杀退了秦梅娘埋下的伏兵,怎么眨眼间又来了一彪元兵?徐文俊叫声“小心了”,七个人立时凝神屏息,一齐掣出了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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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述痛史梅娘饮血 葬红裙耐庵悟道    
  说话间那谷口早转出四五骑人马,马上的骑者一式扎着黑包头帕,当先一人身躯十分精壮剽悍,一副金黄面皮。他一看见徐文俊等人,立时止住手下人马,迅即驰了过来。 
  徐文俟、施耐庵这边七条好汉正自凝神待敌,见此情景,心下不觉纳闷。徐文俊轻声嘱道:“众位兄弟当心了,保不定又是秦梅娘这泼贱使的诡计!” 
  他正自猜测,那队人忽地勒转马头,鞭梢扬处,早驰出谷口,霎时便没了踪影。 
  施耐庵等七人一时被弄得稀里糊涂,不知这四五条汉子是何等样人?又为何来而复去?正惊疑间,只见那时不济不知何时早已蹦到地上,此时手里正捏着件物事,挤眉弄眼、抓耳挠腮地吱吱乱叫。 
  徐文俊忙问:“时大哥,你又在弄什么鬼?” 
  时不济扬了扬手中的物事,叫道:“嘻嘻,那口口口先生正惦记着俺哩!这不,又给俺送来锦囊,适才那几个汉子便是送信的驿差。”一头说,一头便将那锦囊递给施耐庵,笑道:“施相公,有你跟着,俺便少了许多麻烦,你把这锦囊中的奥妙替俺拆解一番罢!” 
  施耐庵接过锦囊,拆出其中的字条,念道:“宿徐千里无敌,先生专候飞鸿。口口口。”读毕之后,他也不明所以,便将锦囊又还给时不济,问道:“时大哥,这是何意?” 
  时不济眨一眨小眼,一把将锦囊揣入怀中,故意卖了个关子,笑道:“天机不可泄露,施相公休要多问!”说毕,肩腰一扭,早跃上了马背,吱吱一笑,当先驰出了谷口。 
  七条好汉押着缚在马背上的秦梅娘,一路快马加鞭,不出两个时辰,已然驰入一派莽莽长滩。此处乃是黄河故道,只见平沙漠漠,荒草萋萋,刚抽穗的芦丛这里一片那里一片丛,几株纤纤细细的小树点染着黄糊糊的沙滩瘠土,瞧来十分凄凉。七匹马走在沙滩上,平平坦坦,无遮无拦,倒叫人十分惬意。施耐庵七人七骑不移时便驰过这片黄河故道,再走几个时辰,就到了宿迁境内的井头街。 
  此时天色已晚,井头衔一带又未曾驻扎官兵,几年前韩林儿的红巾军曾在此打家劫舍,搜捉贪官污吏,那些豪绅乡宦早已逃到通都大邑,施耐庵一行便寻了一家宽敞的客栈住了下来。 
  洗漱饮馔已毕,徐文俊等五人自去安歇。时不济歇不住,扎缚精悍,一眨眼早溜到街上,去做他登屋揭瓦的营生,只剩下施耐庵一人走到后院,进了囚着秦梅娘的那间柴禾房。 
  那妇人双手反翦缚着,用一根麻绳兜胸系在木柱上,她长发纷披,头颈低垂,斜倚在柴堆上,极度的困乏、饥疲、颓丧,已令那娇媚俏丽的脸庞变得憔悴而焦黄,薄薄的罗衫上到处是血污汗渍,皱巴巴地粘在她那被裙带勒缚得曲屈佝偻的身上,腰间系着的那条玫瑰红绫长裙胡乱裹在膝腿间,沾满了泥迹黄尘,那鲜艳娇嫩的红绫已然失了颜色。不知是恐惧抑或是寒冷,她紧紧地蜷曲着双腿,使那条曾经衬托她无限袅娜万种风情的玫瑰红绫子长裙显得如此累赘而宽大,软滑地拥在她身下,散乱在腌臢的柴禾堆上。 
  一见她如此形貌,施耐庵心头不觉作恶。他又想起了埝头集客栈她那妖媚无耻的情景,又想起了运河小船上她那凶神恶煞的神情,仿佛看见漳州城头挂着的那几颗梁山后代鲜血淋淋的人头。霎时,他觉着太阳穴突突乱跳,胸膛里血流沸沸作响,一伸手便要拔出腰间的长剑,一剑刺穿这条毒蛇的胸膛! 
  忽然,一阵丝绸长裙的簌簌声响起,秦梅娘扭动着被缚的双臂,从昏晕中醒了过来,她长呻一声,抬起长发纷披的头,睁开疲惫的双眼,认出了站在面前的施耐庵。失了血色的嘴唇蠕动了一阵,忽然哑声说道:“施相公,倘若你念在上天好生之德,请你解开小女子的绑缚。” 
  施耐庵不觉怒道:“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子,死到临头,还想使奸么?” 
  秦梅娘仰起脸,叹道:“小女子不敢。前次曾骗得你为俺解缚潜逃,不女子已是后悔不迭,怎敢再作此想?不过,此番俺真的逃不了了,那位姓徐的好汉在缚俺上马时,已然将俺这两根琵琶骨挑断了。” 
  施耐庵听毕犹自不信,走到她身前俯身一看:只见她罗衫斜褪,凝脂般雪白的胸脯上方果然有两个深深的刃伤,翘出白生生的两根琵琶骨,淋漓的鲜血早濡湿了半边罗衫。他心中不觉暗暗佩服徐文俊手段的厉害。 
  秦梅娘又求道:“施相公,小女子武艺全失,已成废人。此刻,求你将俺解了绑缚,一不为脱逃,二不为求生。小女子已是将死之人,意欲借这最后的一刻,把满腹苦衷与相公细细地述说。” 
  施耐庵想了想:这女魔头挑断了琵琶骨,的确是逃不了,如此紧紧捆绑,她讲话确也吃力。想毕,他便解开了扣在她喉间的裙带和紧紧勒在胸乳下的缚绳。不过,为了防备万一,他不敢再去解反翦缚着她双臂和兜裙捆住她双腿的那条裙带。 
  解开了喉头和胸口的束缚,秦梅娘不觉舒了口大气,鼻息血脉稍稍通畅,脸色也渐渐红润,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忽然长发一甩,圆睁两只失神的眼睛,仰天叫道:“苍天苍天,俺秦梅娘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叫毕,旋即满眼含泪,絮絮地讲出一番话来。 
  九年前的一个隆冬,闽西的一片白茫茫的旷野上,行着两个凄凉可怜的人儿。这一年夏秋,漳州、南靖一带遭了泼天大饥荒,入冬之后又下了一场百年罕见的大雪,真是赤地千里,饿殍遍地。这两个人便是从深山中出来乞讨的饥民,一个年约三十的中年妇人是在增城起义时被官兵杀死的梁山后人欧光弼的妻子魏氏,另一个年约十岁的女孩便是与欧光弼一同殉难的梁山后人秦嗣杰的遗孤秦梅娘。 
  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子,冲风冒雪,沿村乞讨,无奈这饥馑之年,哪里还能讨到吃的?两上踉踉跄跄,一直去到天宝镇上,挨不住饥寒,来到一幢朱门大户之前,高声乞讨。没多久,门内便走出一个貂裘锦袍的人来,仔细打量了两个乞丐一阵,竟然发了善心,将他们唤进门去,不仅搬来了饭食,亦且生了炭火。那富人笑嘻嘻地抚着秦梅娘的头说道:“这小姐长得好俊,在下正缺个女孩儿,你们便留下吧!” 
  那魏氏只道他讲着耍子,先答应下来,弄些酒食,从容再带梅娘回山去与那一众烈士遗属相聚。 
  于是,魏氏与梅娘便勉强在这大户家里过了数日,那富人也委实缺个女孩儿,鲜衣美食、心肝肉儿地把个小梅娘哄得宝贝似的。谁知有一日魏氏正自梳洗,那富人竟悄悄摸过来欲行非礼,魏氏一怒之下,拉着梅娘便出了门。那富人恼羞成怒,自然也粒米寸丝未曾施舍。 
  两个人又踏着冰雪沿村乞讨,却哪里再寻得到这等际遇,自然是冻饿难耐,愈走愈衰弱,及至走到离漳州府十余里地面的一条官道上,那魏氏便已奄奄一息、瞑目待毙了。小梅娘纤纤弱质,哪里经过这等惨境,望着白茫茫的旷野,真个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无声,只有哀哀痛哭。 
  正在此时,一队轻裘肥马的人恰好路过此处,一见这两个女子,立时围了拢来,其中一个丰颐广额的人仔细端详了小梅娘一阵,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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