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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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海风云- 第1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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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简直荒谬绝伦!不事鬼神,离经叛道。”老头子叱道。  

姑娘凄然一笑,猛一抬腕。老头子猛然转首,不忍再看。  

绿影一闪,快逾电闪,从墙角射到,由姑娘身侧一闪即至,一发之差,夺下了紫电剑。随之而来的劲急潜龙,将姑娘掀倒在地。  

接着人影急闪,到了姑娘的奶奶辣手隐娘,闲云居士,玉麒麟夫妇,千面书生周豪,再后面是十来个庄中子弟。  

姑娘被冷冰冰的剑锋迫近咽喉,因她已用全力,心力早疲,生意全消,再经罡风震倒,人已昏死。  

逸云夺下紫电剑,虎目中寒芒电射,屹立在姑娘身畔,面罩寒霜。  

后面的老奶奶见姑娘倒地,一动不动,只道姑娘已死,尖叫一声,抢近将她抱入怀中,方发觉她是晕厥,放了心,却向老头子大叫道:“老不死,你发什么横?她要有三长两短,反正家已毁了,大家散吧!”  

忘我山人已发现有人赶来,没想到逸云来得这么快,他刚警觉回身,逸云已将人救下了。经老伴一骂,他可冷了半截,但怒火己蒙蔽了他的灵智,沉声喝道:“贱人的事,不要你过问。”  

逸云这方知道这位在伏牛山庄接了他一箭的人,是姑娘的祖父忘我山人,满腔怒火,登时散尽,却换上了怨气。听口气,定然是他和姑娘的事发作啦!  

他心中对老人家迫姑娘自尽,不以为然,但他不得不低头,丢下剑走近老头子,拜倒在地说道:“华逸云拜见爷爷,思师他老人家,嘱云儿问候爷爷万安。”说完,叩了三个头。  

老头子怒火末消,怒声问道:“你恩师是谁?”  

“恩师姜公,人称四海狂客。”  

老头子这一惊,浑身发冷,暗叫冤孽不止,更陷暗叫苦不迭。论辈份,逸云比如黛大一辈,论情谊,他是姑娘的叔叔,虽则武林三杰并末盟誓结义,但口头上的兄弟称呼由来已久,这岂不是乱伦了么?  

所有的人全都吃了一惊,闲云居士也暗中叫苦。  

忘我山人气得浑身颤抖,变色地问道:“令师一向可好?”  

“思师在百花谷义救百花教主,误中毒蝎三娘的化血神砂,双腿己残,目下安居点苍山,与云儿的第二恩师龙吟尊者同参大乘。”  

“你可知黛丫头的身世?”  

“三峡结义时,云儿不知黛妹是女儿身,辰州道大珠台拼斗前夕,方知黛妹身世。”  

“你该叫我什么?”老头子怒叫。  

“可否容云儿发问?”  

“说!”  

“恕云儿无状。请问爷爷是否曾与云儿恩师姜公,焚香歃血义结金兰?”  

“强辩!武林中人千金一诺,口头上的兄弟同样取信天下,你还敢强辩?简直是目无尊长!”老头子咆哮起来。  

这时,姑娘已经苏醒倚在奶奶的怀中,神色紧张地注视着两人斗口。  

“云儿并非强辩,事实上如此。那江湖侠丐亡命花子尹成,与云儿亦是口头称兄道弟,论年岁,尹老哥可做云儿的祖辈有余,难道这也算兄弟么?”  

“胡说,辈份之尊,绝不可乱,你竟与亡命花子称兄道弟,狂妄已极。我只告诉你,你这好色之徒不许再入我扫云山庄,日后情义仍在,周群不是不知感恩的人。黛丫头败我.门风,凌晨之前我要收殓她的尸骸。你给我立即离开此地,快滚!”  

“爷爷,一切过错全在云儿身上,怪不得黛妹,云儿但凭爷爷责罚……”  

“住口!滚起来!不许你再叫我爷爷。”  

逸云缓缓站起,神色凛然说道:“云儿听任处置,但请不要迫黛妹走极端……”  

“啪啪啪”老头子给了他三记耳光,厉声叫道,“畜生!你目中还有我这三叔在?决滚,休过问我周家的事,你还有脸在我面前说话?”  

逸云挨了三记耳光,俊脸红似晚霞,他神色冷静,从容地说道:“虎毒不食儿,何况错不在黛妹?爷爷……”  

“滚!”老头子怒叫,“啪”一声又拍了他一记耳光。  

“云儿有一个要求,就是饶了黛妹。”逸云仍从容地说。  

“那你就死,我就饶了她。”老头子冷冷地说。  

“爷爷,黛儿愿死!”如黛大叫,要挣扎扑向紫电剑。  

“别管你爷爷,天下间谁也不能迫你,除非奶奶死了。”老太婆抱住她,冷然说。  

逸云目中神光再次涌现,似要喷火,他徐徐后退,凛然的问:“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么?”  

“是的,没有第三条路可走。”老头子沉声说。  

逸云脸泛寒霜,一字一吐地说:“华逸云虽铸大锗,但罪不致死,何况我对黛妹已许下海誓山盟,并非心怀不善,不然亦不会眼巴巴地前来送死。黛妹是你的亲骨肉,你不究内情就下定论已无亲子之情。我华逸云可不是匹夫,家父母不许我无谓轻生。四耳光下手不轻,咱们师门恩义已绝。”面向姑娘,神色又变,凄然道:“嗲妹,别矣!我负你今生,谅我。我即将浪迹天涯将与草木同腐,愿你珍重。”  

他在行囊中取出折扇,放在地上,那是姑娘的珍玩。  

姑娘大叫一声,晕倒在奶奶怀中。  

逸云厉啸一声,身形急射庄外,像电光一闪,没入残林余烬之中,瞬即不见。  

忘我山人猛然惊醒,逸云每一句话,都深深锲入他内心深处,暗说:“这小子眸正神清,绝不是好色之徒,也许我错了,他和黛儿之间定有隐情,难道错怪他们了?”  

他看了如黛一服,叹口气径自走了。  

紫衣仙子走近婆婆,用爱怜的目光看了如黛一眼,轻声说道:“婆婆,我想先问问黛儿。”她伸手接过如黛,捏了捏她的人中。  

姑娘悠悠转醒,双目直视,眸子茫然不动满脸皮肉没有任何表情流露。  

婆媳俩吃了一惊,紫衣仙子尖叫道:“黛儿究竟你怎么了?”  

如黛晃若未闻,不言不动。  

“糟!她……她已迷失了本性,完了!完了!”老奶奶用惊惶的颤音叫,一掌按住她的背心一掌按住她天灵盖上,轻轻抚动。  

“三婶,别枉费心力了,认命吧!”闲云居士说,幽幽一叹转身向玉麒麟又说:“平侄,请转告令尊一声,我走了,也许我不再做居士,正式剃度觅地潜修,免了红尘的无穷纷扰,愿他珍重。”  

玉麒麟惊道:“伯父,你……你?”  

闲云居士黯然一笑,拍拍他的肩,说道:“你爹今天的失常,并非纯是为了黛丫头败坏门风之事,这事只有我清楚,本来我不该说,但为了黛丫头我仍得告诉你,希望你慎重处理此事。”  

接着,他将途经伏牛山庄的经过略说一遍,最后道:“一方面是你爹看不顺眼逸云与桃花宫妖女在一处,其次是逸云那一箭,几乎令我俩人当堂出彩,这难堪他憋在心里也是够难受的啊!|Qī+shū+ωǎng|加以摄魂魔君这一闹,扫云山庄几乎全庄遭劫,他失常并不是奇事啊!”  

(LuoHuiJun:于是呼,“大侠”变成畜生不如。)  

说完,举步便走。  

突然,他一始头,“咦”了一声。  

由正北山庄正门余烬中,幽灵似的飘来一个老太婆,点着寿星杖,冉冉飘近。  

两头吸血神蝠,在老太婆头顶上空飞旋,只消有人叱喝一声,定会向老太婆扑击。  

闲云居士突然停步,讶然道:“老婆婆,请问有何贵干?愿效微劳,老朽……”  

老太婆停下了,接口道:“尊驾可是闲云后士辛大侠?”  

“正是老朽,婆婆尊号可肯赐告。”  

“老身人称天涯孤姥易婆婆。”她向如黛叫道,“黛几,婆婆得讯太晚,迟来一步,幸而你阖府乎安,可喜可贺。”  

如黛像一尊活的石像,对外界的响动毫无感觉,易婆婆已看出竭倪,失惊道:“哎呀!她怎又神经错乱了?比上次更糟呀!”她急趋姑娘身畔,大叫道:“如黛,如黛,认得易婆婆么?”  

如黛交了白痴,谁她也不认识,不言不动,目光茫然直税。  

辣手隐娘也失惊道:“易大姐,你是说,黛儿曾经发作过一次么?”  

易婆奇道:“怎么?她没告诉你们么?”  

“她刚到家,就……就成这模样了。”  

“那就奇了。糟!敢情是云哥儿离开她了么?”  

众人全都失惊,面面相觑。辣手隐娘默默地点头。  

易婆婆摇摇头道:“不会的,我双目不盲,绝不会看错人,云哥儿绝不是那种人。为了她,他曾经千里追踪,也几乎发狂,他怎会离开如黛而去?我不信。”  

“一言难尽,云哥儿确是走了。”  

“不会的!”易婆婆大声坚决地说。叹口气又道:“黛姑娘在大珠台上青龙岭留字自绝,我适逢其会救了她,她即性情大变,几乎入魔,武昌府爱侣重逢,她恢复了本来,两人挚爱之深,无可比拟,他怎会弃她而去?不!不会的。”  

“易大姐,请至明堂暂住,老身有事请教。辛伯,可否暂留些许时日,也许可以挽救黛丫头的,有易大姐在,或许可以对症下药呢。”辣手隐娘挽留两人,寄望殷切。  

一行人进入明堂,子弟们分头四出将火路堵住了。  

两头神蝠吱吱欢叫,一掠而下,钻入姑娘肋下挂囊中,它们还不知主人已经成了白痴哩。  

东方天际,云层密布,整个天字星月俱隐入乌云之中,虽然是该露曙光之时,但出于乌云密布,反而更为黑暗。  

逸云发足狂奔,灵智被愤火一冲,人便激动得难以自制,不管东南西北,翻山越岭狂奔,以发泄心中愤怨。在愤怨中,内疚和白责的意念,也给予他心灵上最重的负荷和最痛苦的折磨。  

是的,一失足成千古恨,他不该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误了自己也害了姑娘啊!  

其实他错怪了自己,他岂是没有自制力的人?当日与碧芸姑娘深山求药,两人肉帛相见同寝共枕,耳鬓厮磨,碧芸的娇躯比如黛丰盈成熟,容貌亦不输如黛半分,相处如是之久,他虽心动仍不及于乱,手眼儿的温存他尝过多矣!为何能保持清白呢?可见他并非没有自制力的人。  

追根究源,确是那神魔洞中的玄阴之气害了他俩人,加上龙犀至阳之气一冲,外魔诱发潜伏的先天本能,令他俩灵智蒙蔽,终于铸下大错。  

食色二字,孔夫也说是“性也”,一入其中,便不克自拔,他俩不该在尔后这一段时日中,恩爱得过份,但这能怪他们么?值得道学先生研究。  

愤怨,自疚,加上他本身生长边荒,与生俱来的野性,三下里一凑合,令他在绝望中产生了自虐的潜意识,更产生了强烈的狂野变态。  

在丛山里他满处乱跑,能攀的就攀,能跃的就跃,不分东南西北,反正他要发泄精力。  

天亮后不久,突然大雨倾盆。  

他浑身成了落汤鸡,但却不停下脚步。转到了洛河边,他奔上了对面的峭山,东南西北尽钻,爬上了高峰仰首长啸,降下深谷掌劈足飞,千斤巨石被他击落岭下,合抱巨木齐根而折。  

说来令人难以置信,他足足奔跑了一天,差不多每一座山头都跑了两三次,这百余座山头他都踏遍了。  

雨不住地下,他似乎并没有感觉到雨的存在。他的脸色渐渐变成苍白,渐渐的泛上青色。  

一整天,夜幕降下了。  

他奔上一座高峰,突以全速向山下呼啸着冲去。  

“哗啦啦!”,“咔”挡在去路上的十余株合抱古木,被他挥舞着的大手,击得纷纷倒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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