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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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海风云- 第1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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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驾认为本夫人怕了武当一群乌合之众吗?”  

“夫人言重了,小可是一番好意。告辞!”  

说完,抱拳作揖。葛如山也置好铜人,一跃上马,加上一鞭,齐声道:“华夫人珍重。”马向林中一冲,向东疾奔。  

当天,他们到了西安府属的周至县,天色还早,但是叶若虹却落了店。  

在店房里,葛如山不解地问道:“公子爷,这么早为何落店?咱们还可赶个三五十里呢?”  

“不赶了,我要等华夫人转来,她孤身一人行走江湖,满地荆棘,处处凶险,咱们珍惜尊敬一代英雄华大侠的英名,有责任保护他的在世夫人,你说可是?”  

“晤:有此必要,但你不怕主人责怪下来吗?”  

“不会的,你不必担心。”  

两人落店后,每日在西门官道旁的一家茶楼中留连,注意来往人马,并留心打听江湖动静。  

周如黛策马向西,她奔向太白山庄。  

一进嘉峪关,小道中行人绝迹,朝阳初升,只见她一人一骑,孤零零地形单影只,人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只有影子是她的伴侣。  

她脸色苍白,神情淡淡,樱唇不住抽搐,两行珠泪从眼角缓缓垂下胸襟。  

远远地,太白山庄在望。自从太白山庄被大火吞噬后,这一带人烟绝迹,成了宵小的逃捕薮,白昼里鬼打死人,道路全成了野草的地盘,几乎分不清道路了。  

但她仍然记得,记得这条令她痛断肝肠的道路,记得这座毁了她一生幸福的古庄,记得年前那噩梦般的情景;似乎,大火在她眼前升起了。  

她仰天哀号,嘶声叫道:“三年多了,天,三年,好漫长的三年!我,我是怎么度过的啊,哥,你……你在天之灵,可知我心中的悲痛,和午夜恶梦初回时,痛不欲生的苦况?哥,魂兮归来!”  

叫着叫着她浑身颤抖眼前一片模糊,泪水已掩住了视线。  

太白山庄的废墟,终于出现在眼前,偌大一座山庄,三年前曾经雄峙武林,不可一世,睥睨着莽莽江湖。如今,成了瓦砾场,断瓦颓垣中,野草丛生,狐鼠为穴,昔日高大的重楼,成了摇摇欲坠的危墙险壁。  

看了这废墟,令人凭空生出苍茫凄切之感,叹人生之缥缈,感生命之悠悠。  

她站在倾斜的庄门上,眼眺野草蔓生的废墟,一阵哀伤涌上心头,视线再度模糊。  

依稀,大火冲霄而起。  

依稀,耳中响起令她霍然惊醒的长啸声;那是小冤家的声音,不然她不会神智复苏。  

依稀,自己从他的啸声中突然醒来,恶梦醒来了,空白的岁月逝去了,两头吸血神蝠在她头顶上空飞翔。  

依稀,她看到了遍地尸骸,四周,亲人如强敌环伺。  

依稀,她看到了熊熊烈火,小冤家正发长啸,以奇快的轻功扑向火场,依稀,小冤家突然扑倒了,伽蓝剑脱手,而龙吟尊者也在片刻间赶到;伸手去搀扶小冤家。  

依稀,景象一变。她也在这刹间竭力大叫:“云哥!”  

“云哥!“云哥哥……”这声音充溢着宇宙,愈来愈清晰。  

依稀,她刚向前一冲,吸血神蝠也向前急掠,但也在这刹那间,小冤家突然一蹦而起,手中抓住伏鳌剑,信手一挥,晶芒四射,刚伸手的龙吟尊者,百忙中向后暴退,一声震天长啸响起,小冤家终于以快逾闪电的轻功,扑向冲天火舌之中,火舌一卷,人已不见。  

她尖叫一声,立即晕倒。  

依稀,她在乃母怀中悠悠醒来,她第一句话是:“云哥哥呢?”可是,四周全是她的长辈,其中有玉笛追魂,有桃花仙子姊妹,全用凄然的目光,哀伤的凝视着她。  

不远处,碧芸姊仍伏在乃母怀中痛哭,声如中箭哀猿,令人酸鼻。  

四周,五派门人垂首合掌,口中念念有词,有些在怆然垂泪,龙吟尊者手捧伽蓝剑,老泪纵横。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哑声问道:“娘,没救了?”  

“孩子,水源枯竭,井在火场之中;即使能救出,唉……”这是她母亲的回答,最后是一声深长的叹息。  

之后,由龙吟尊者出面,为已死去的寄名弟子,向她的祖父求亲。  

她只感到天地茫茫,眼前一片模糊,任由长辈们安排,麻木地完成仪式,披上了白衫,离开了火场。  

三年余了,好漫长的三年!她就是这样过去的。  

旧地重临,眼前,她似乎感到烈火仍在燃烧,小冤家的啸声如在耳畔。  

她尖叫一声,扑倒在地。  

晨风微凛,掠过荒凉的废墟,掠过她的身躯,马儿在一旁摇头踢蹿,甚不安静。  

她跪伏在地,似乎在晕眩中。  

废墟中,塌墙残垣里,突然升起一个黑色的人影,鬼魅似的冉冉再现,向她跪扑之处,无声无息地飘来。  

在洪荒古谷上岭脊,野人山海之王,正以奇快的轻功,在山林间飞掠。送叶若虹主仆下山之后,他回头赶回库库淖尔——也就是仙海。  

他对那两个陌生人有点依依,却又不愿和他们亲近,也许他确认自己是野人,先天上便与汉人有点隔阂吧!  

他对自己的身世十分茫然,脑海里是一片空白,从三年前知道人事始,第一个他发觉的人,是一个蒙族的老年人,向他叽哩咕噜说着他听不懂的特殊语言。  

他发觉自己到了一处完全陌生的环境了,四周,是一些插天奇峰,左近是些木屋和形如小屋的皮帐篷。不远处,是个水色碧绿,烟波浩瀚的大湖,约有七八百里方圆,看去并不大;因为四周有远远青山和雪白的峰头衬托,所以不显其大。  

言语不通,他只好自谋生活。起初,他生活在湖畔村落附近,与蒙人相处,倒还平安无事。  

他的身上,带了一把晶芒四射的小剑,黄色的剑鞘,其冷彻骨。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他对外界一切陌生,但自小养成的言语和本能,并末遗忘。之后,他逐渐发现自己有一身奇异的功力和体质,他的本能逐渐被自己发掘出来了。  

人对自己的过去,也许能遗忘,但对从小到大,日夕致力于某一件的工作,却不易遗忘。渐渐地,过去练功之法,逐渐在脑海里映出,他也就逐渐成了超人。  

山海之中,食物易寻,他又不畏寒暑,衣食无虞,思想单纯,除了猎食,他便练功,所以功力精进,连他自己也不知到了何种程度。  

他一住半年,渐渐开始与蒙人接近,语言的隔阂逐渐消除。他去找第一眼所看到的老蒙人,可是老人家已在他自谋生活之后两月,病死在帐篷里。  

老人留下了一子一媳,和两个孙女儿,还有一个二十三岁大的孙儿。  

他找到夫妇俩,询问他因何醒来时会倒身在他们的帐篷中。但一家子皆不知其然,只说老人随商队人关进人中原,返回之时见他倒扑路侧,浑身衣服焦黑。老人家慈心大发,将他救回库库淖尔。  

小女儿并交给他两只百宝囊,一大一小,大的里面藏了玉瓶和杂物,瓶中是些他不知道的丹丸,小的外面绣了小凤儿,内分三层,盛着些米谷豆类。  

据小女儿说,这是他身上留下之物,物归原主,请他收下。  

他收下了,藏在不远处自己在山林中的居所中。从此,他不再去思索自己的身世,决定在这山海之间,安静地终老其间了。  

在库库淖尔周围,有多种民族,为了渔猎之利,经常有抢夺地盘而械斗的惨剧发生,所以各族之间,世仇不解,加以各族的人,犷野粗豪,好武成风,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并非奇事。  

更严重的是,海中有一座海心山,山上住了几个奇形怪状的老少,每半年派人到海滨各处村落征收厘税;不付的人,将有横祸飞灾,而海心山周围的五十里海域,绝不许船筏接近,误人之人,定然没命。  

海心山,是海中最大的一个岛屿,稍近南岸。往昔,海中有龙出没,土民冬天将化马放置岛中,取龙种龙气而成胎,如果有马受孕,小马出生后将是异种龙驹。隋朝时,吐谷浑的名驹“青海聪”,就是用波斯草马放置海心山而得的龙种,日行千里两头见日,在当时极为有名。  

至于海中是否有龙,谁也不知真假,反正海心山这块圣地被人占去,土民恨之入骨,而土民饱受凌虐之余,曾经联合反抗岛中派出勒索子女金帛牛羊之人,可惜一败涂地,死伤枕籍。惨烈的报复,令土人心胆俱寒,不复妄想,只有甘心忍受了。  

野人除了身材伟岸之外,无甚奇处;由于他并不和土民争地和争海,而且整日里笑容可掬,人又英俊,与土民相处甚欢。尤其是蒙人家中两个小女儿,对他极为倾心。蒙人对男女之防极为随便,他们没有礼教的束缚,少男少女热情如火,狂歌醉舞,全是少年人的天下。  

可惜野人自问不出身世后,极少往村落中走动,他有他的天地,高山峻岭来去自如,偏僻的湖湾任由戏水,不时带些飞禽走兽作为礼物,送与蒙人一家子。  

他不知怎的,对那两个女娃儿深为恐惧,每当他和她们相处之时,他似乎心中通过了一阵震颤,似有一种神秘的异物,触动了他隐藏在心灵深处的一处创伤,脑中更会混乱起来,一些稀奇古怪的模糊形影,扰乱他的神智,令他心绪不宁,甚至会惊跳而起。  

附近的少年子弟,水性和骑射,都有超人的造诣,膂力可制奔马极为平常,他们不知野人身怀绝学,只当他平常人看待。  

久而久之,他真正成了野人了,下身只穿一条虎皮短裤,连小剑也用虎皮加了一个外鞘。至于百宝囊,他收藏很好,从不放在身边,因为他要下水嬉游。  

终于有一天,海滨起了骚乱,他的“山海之王”名号,就从这次骚乱而来。  

这是一个六月末的艳阳天,他到这儿快一年了。  

一早,他将披肩长发挽在顶端,理了理乱糟糟的嘴上短须;自从到了这儿后,蒙人大多有一嘴好胡子,他也模仿他们,留起不象须而象毛的胡子了。  

他到了木屋外,吸人一口长气,经过一个时辰的练功,精力充沛。他倏然拔出短剑,突向五丈外急掠而过的一只山雀脱手飞出。  

光华一闪,山雀脑袋落地,小剑绕了一道半弧,他跟踪掠出,小剑突然向左一飘,飞回他的左掌心。  

“唔!收发可以由心了,可惜只能远及五丈,太近了些。”  

他长啸一声,山谷回音不住震荡,转身人室,挟着一头半死的斑豹,向远处三座山峰外的海滨掠去。  

他要将斑豹送给蒙人夫妇俩作为礼物,到得正是时候。海滨村落中,乱得一场糊涂。  

在临海那座山蜂的腰里,他已看清了情景,一阵狂掠,他到了村落边沿。  

人声惊呼,内中赫然有那两个蒙族姑娘的尖叫声。他丢掉大豹,一声长啸,冲过了村屋,到了人声惊叫处。  

人声被啸声所惊,稍一寂静,他已现身在人丛之间了。  

每一座帐篷和木屋,老少藏人皆站在屋外惊怖万状,似若大祸临头,而又无可奈何。  

在他初次苏醒的帐篷前,围着一群穷凶恶极的大汉,穿的是蒙人短衣裤,头上缠着回胞的包头,却生着汉人的面孔,腰带上挂着刀剑和百宝囊。  

靠海滨一面,堆积着不少皮货和包裹,还有不少小驹和羔羊,由五个凶汉提刀把守,显然,这是征来的财物。  

两个女娃儿已经十七八岁了,被两名大汉挟住,仍在尖声挣扎,却无法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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