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神仙排行榜 作者:黄晓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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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神仙排行榜 作者:黄晓峰-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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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举出刘大胡子做过的许多缺德事,说是要编本《绝对隐私》臭臭他。刘大胡子吓得魂飞魄散,第二天一早,就下令重修双花庙。
  (二)无名之庙
  清朝时,赵锡礼到浙江竹山做县令。新官上任照例要到文庙和城隍庙祭祀,手下人说:
  “还有一座庙,您也得去拜拜。” 
  赵锡礼去了一看,庙里有三座塑像,个个倒是道貌岸然,穿着王爷服饰,问问老百姓供的是哪路神仙,竟然都说不知道,反正大家都拜,还挺灵的。赵锡礼回家查查神仙在版编目,竟然也没有查到记录。又到天师府查问,才知道原来是元末陈友谅的庙。于是赵锡礼命令手下拆了它,改造关帝庙。一个败军之将,而且没人知道来历,竟然也有庙可立,有香火可享。
  赵锡礼有政权作为依恃,自然比较牛。有时候,在民间信仰的强大势力下,即便是官府,也要低头。从西汉开始,皇帝就下令禁淫祀,也就是禁止民间随意造神,而且历朝历代都有很多反迷信的官,每到一地,都要拆除当地希奇古怪的庙,废掉希奇古怪的神仙。但是造神的力量似乎远远超过毁神的势力,神仙还是越造越多。有时人们甚至为了造神而造神。
  唐宋年间,在温州有两座香火很盛的庙,分别供奉两位神仙:杜十姨和五髭须。村民们说,这两位神仙保佑我们讨媳妇、生儿子,可是自己的终身大事却没解决,正好两位都是单身,咱们就给神仙做个媒吧。于是大家把两位神仙放在一起供奉,两座庙也合二为一,成为夫妻庙。听上去似乎还蛮般配的,但实际上,杜十姨是“杜拾遗”的谐音,也就是咱们的诗圣杜甫;而五髭须呢,就是“伍子胥”。村民们虽然虔诚得很,但是连信什么神都没搞清楚。
  对老百姓来说,造神还需要理由吗?
  时代在发展,科学在进步。对于破除迷信,科学知识当然很重要,而科学的思维方式也许更重要。
  ◎ 江湖最后一个大佬
  无论神话还是宗教,一般都有一个最高的领导者,称为至上神。像希腊神话中的宙斯、北欧神话中的奥定、基督教中的耶和华。
  但在中国,这个至上神却总是比较含糊,好像没谁一直坐得很稳。黄帝也许算一个,但是在战国的时候,大家祭祀的是五帝,黄帝只是其中之一;秦汉以后,更是语焉不详。以至于欧洲的基督徒们刚到中国传教的时候,中国的文人、百姓都异口同声地说:你们说的天主不就是我们的“天”、“帝”吗?我们早就有了。
  在中国人眼里,至上神就是“百搭”。
  与此相对应的是,人们对皇帝的名分却从不含糊。尤其是乱世,一拿下块小地盘,马上就要做皇帝,而且年号、诏书、祥瑞之类的证明文件很快就准备好,手续总是特别齐全。
  如果不那么严格地说,根据古代中国的共识,神界的最高统治者应该是“天”或者“帝”。但是这二位的人格化程度非常低,而且他们的来历、模样、神性都很暧昧、含混,甚至可以这样说,即便把“天”和“帝”作为神,我们还是不太清楚“天”和“帝”究竟是一个神的两个名字,还是根本就是两个神。
  做江湖大佬,就得做出点让手下马仔服气的事情;做至上神,也一定要干出点惊天动地的大事。因此,为了搞清本土至上神的身分、地位,我们从外面舶来一位神比较比较,也许会有点眉目。
  基督教里的上帝耶和华可以毫无疑问地称为至上神,他老人家做了六天活,把世界给拾掇出来了。把他的这些工作对应到中国来,看看这些活都是谁做的,相信会帮助我们找到自己的老大。
  第一天,耶和华创造天地和光明。
  中国最早的明确的创世神话是盘古开天辟地,可它在三国时才出现,晚了点。早一些的是《庄子》里说的“倏”和“忽”把天帝混沌凿了七窍的故事,而这位混沌也太差劲,竟然被凿死了。更要命的是,混沌长得实在是难看,《山海经》上说他像一个红色布口袋,六只脚,四只翅膀,还没长脸。这种货色会是天帝?
  更让人丧气的是,根据文献资料,这位混沌竟然隐隐地指向后来赫赫有名的黄帝。
  第二天,耶和华造了空气和水。
  在中国古人眼里,空气和水根本不是什么神仙造出来的,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二”就是阴、阳二气,“三”是“三才”(天、地、人),根本没有神仙什么事儿。中国人对世界起源的理解更倾向于自然自身的力量。
  第三、四、五天,耶和华创造了各种动植物和日月星辰。
  在中国,盘古开天辟地的神话倒是把这些开创之功都收归账下,但这是以死亡为代价的。耶和华创造好世界就休息去了,而盘古造世界却搭上了自己的老命。悲壮是有点悲壮的意味,可是人都死了,还怎么做老大呢?
  比较的结果也许让人有点失望,因为我们在中国的确找不出耶和华这种地位的神。或者应该这么说,古人津津乐道的“天”、“帝”,虽然表面上威名赫赫,但是对世界的形成根本没什么贡献。在这个意义上,“天”、“帝”被推到至上神的位置,完全是捡了个现成的皮夹子。理由详下。
  首先,世界以及世界的基本构成都和“天”、“帝”没什么关系。屈原在《天问》中,还尽问些“谁传道之”、“何由考之”、“孰营度之”、“孰初作之”这样的问题,可见到战国中后期,人们对于这些问题都还没有现成的答案。如果有的话,像屈原这样精通神话、巫术的高级知识分子怎么会不知道呢?
  其次,“天”、“帝”也不是什么始祖神。《诗经》里有感生的神话,说是周朝的始祖后稷,就是他老妈踩到上帝的脚印后生下的。其实这不过是周朝人自己夸耀自己的祖宗,什么上帝的脚印,到司马迁的《史记》里就写得很清楚了,不过是踩着了野人的脚印。到如今21世纪,要想踩到这种脚印我们得上神农架,可是在几千年前,出门100米随便你踩,有什么稀奇。
  可见,中国古人认为,是自然的、人类的秩序创造了“天”、“帝”,而不是“天”、“帝”创造了自然、社会的秩序。我们完全有理由对所谓的天帝说: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早在商代,商王对“天”、“帝”就已经不怎么恭敬了。《史记·殷本纪》上说,商王帝乙做了个木偶,叫做天神,让人跟他比试,天输了,他就骂天神无脑;然后做个皮袋子,挂在树上,用箭射它,称之为“射天”。帝乙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幼稚,而是他要表明自己对天神不屑的态度。这种大不敬的事人都敢做,我们很难想象那时的“天”有多么重要。
  到了周代,情况同样如此,在《诗经》里,人们谈到天的时候,有时非常恭敬,如“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意思是老天爷最光明、伟大了,对咱老百姓的恩情真是没说的——客气得不得了;但有时又很不礼貌,就在同一首诗里,又说“天之方难,无然宪宪。天之方蹶,无然泄泄”,就是劝大家小心点,老天爷正没来由地给大伙降灾呢!最严厉的要算是“上帝板板”这句,简直就是说上帝(不是指基督教的上帝耶和华)是个疯子,变态,害得老百姓都遭殃。
  如果单是骂还算好的,它至少说明天、帝在人们心目中还有点分量;有时候,上帝在人们眼里根本就不存在。
  《左传》襄公十一年记载了一次诸侯会盟,各诸侯国成立了一个国家间的经济合作组织,在会后发表的合作宣言中说道:在世界政治、经济持续低迷的时刻,我们几个诸侯国要精诚合作,开展自救互救运动,如果有谁背信弃义,就要被几百位祖先、神仙们痛殴至死,还要断子绝孙。这段宣言发的誓言够恶毒吧,可在几百位神仙中,根本就没有提到“天”、“帝”。在这些诸侯的眼里,“天”、“帝”就是个摆设,真要发誓,还是祖宗更信得过。
  如果说古人从来不在乎“天”、“帝”,那也过分武断;只不过古人在这个问题上比较实际,“天”、“帝”虽然是一直供养着,但主要是做个样子,他们真正相信的还是自己的祖宗。《诗经》里有很多祭祀祖先的诗,场面盛大,参加的人很多,而且祭祀仪式欢快、祥和,有一种跟祖宗唠家常的意思,从骨子里透着股亲热劲,这才真正是与自己一起吃喝玩乐的大佬。而一到祭天仪式,周王亲自出场,各级尸(周王的替身演员)、祝(负责宣读祭祀辞)参与,整个祭祀场面庄严、肃穆,大家连大气也不敢喘。态度虽然恭敬,但形式主义的意思是很明显的。
  还有一点需要特别指出,在祭祖活动中,主持仪式的是祝和尸,周王并没有出场,只是在祭祀结束后设筵款待代替祖先享受祭祀的尸。但在祭天活动中,周王是亲自主持的,其他人只是跟在左右“奉璋”而已。这说明,祭天仪式的政治意味要浓厚得多,只有天子才能祭天,也就表明只有天子才能与天交通,其他人是没有资格的。仪式的庄重有时只能说明他们别有深意:“天”、“帝”不过是皇帝们用来吓唬人的大棒。
  当然,古籍里还是有不少把“天”、“帝”捧得灵验无比的话,《尚书》、《诗经》里说起“天”、“帝”之“德”来滔滔不绝,唾沫星子横飞,什么“天命靡常”、“敬德保民”。严格地说,这些话其实只是后来人给自己祖宗脸上贴金,性质和修祖坟差不多。大家把这些话都算在“治礼作乐”的周公头上,无非是要显得有“来头”。
  先秦时,大家对“天”、“帝”的认识还有几分理性,到秦汉以后,说起上天来更是口无遮拦,五帝之又抬出三皇,老实点的说三皇是伏羲、神农、燧人,多少还有点因头;好吹牛的为了凑齐天、地、人三才,索性说三皇是天皇、地皇、人皇,每个都长着九个以上的脑袋,分别统治中国几十万年,这种说法简直就是把“天”、“帝”当作孩子的玩具。
  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也许说明中国人根本就不需要这样的神。在专制社会,皇帝的权力越来越大,这种虚无飘渺的大佬实在是帮不上自己的大忙,真正办事的都是管点实事的神仙,虽然嘴上说自己受天命做皇帝,但是后来的玉皇大帝什么的反倒都是人间皇帝封的。
  韩少功的小说《马桥词典》里记录了村长本义在老村长罗伯追悼会上的一段悼词: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在全国革命生产一片大好形势下,在上级党组织的英明领导和亲切关怀下,在我们大队全面落实公社党代会一系列战略部署的热潮中,我们的罗玉兴同志被疯狗咬了…… 
  在本义看来,“疯狗”前面的那些话,可以套用在任何一类事情上。同样的,“天命靡常”之类证明天意的话,也可以套在任何先秦的古籍中一样。
  有一则口香糖的广告是这样说的:“当你需要口气清新的时候,你可以来一块口香糖。” 
  以小人之心猜测,这个广告的潜台词大概是:平常时候,大可马马虎虎地不必注意口腔卫生。同样的道理,当国家需要一个全能的大佬的时候,就会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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