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4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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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4年第1期-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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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凯鸣说:“你听我的,你立刻到医院进行全面检查。”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要造点声势,来突出我的英雄事迹,以便能从重从快地处理刘长江。

  刘长这次江算是拉倒了。

  在众人面前,他公然持枪袭警,他的行为毫无疑问是故意杀人(未遂)!这回,他不死也得无期!

  晚上值班的医生大概知道我是樊丹的朋友对我十分热情。他反复地观察着我的伤口,还不时地征求我的意见,“苏队长,我看问题不大,还有一小块玻璃茬子!你怕不怕疼?要是能坚持的话,咱们就不打麻药了,打麻药影响人的智力!”

  他一边喋喋不休地唠叨,一边用金属捏子在我大腿的肉里翻动着。钻心的疼痛央及全身。樊丹站在大夫的旁边,平静地看着我。我咬着牙忍受着巨痛,最后,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说:“要不给我用点麻药吧……”现在仅仅是给我检查就这么疼,一会儿真要是在我的肉里寻找玻璃碎片的话,我得疼死。

  大夫说:“好吧,现在检查先不用,一会儿……”

  这时,钻心的剧痛再次袭来,我说:“不行,现在就用吧!”

  大夫说:“不用了。”他用镊子夹着一个血乎乎的东西,“就是它,我已经把它夹出来了。”

  我松了一口气,原来他刚才在骗我,这就是他们所谓的转移法吧!

  我偷偷地提了一下短裤,现在我的外裤已经脱掉,只剩下短裤。

  大夫对樊丹说:“完事儿了,你给你朋友包扎一下。”

  樊丹动作麻溜地拿出了药水纱布什么的,她对我说:“把短裤脱了。”

  我说:“不用,你给我摸点药水就行。”

  大夫认真地说:“那不行。必须得包上。”

  我难为情地看着樊丹,她严肃地说:“你快脱呀!”

  樊东上前双手拉住我的短裤一下子拽了下去。

  我十分难堪,樊丹大大方方地用纱布缠着伤口,“你把腿抬一下……行了,不用这么高!”

  樊东在旁边开着玩笑,“姐呀,认真点,你别把苏哥的水枪给缠上!”

  刚忙乎完,陈凯鸣又打电话问我伤的怎么样?我说:“没事儿,现在就可以走了。”

  陈凯鸣说:“你在医院里养一养,等伤彻底好了再出院。”

  放下电话,我对大夫说:“我想住院养几天行不行?”

  大夫说:“那有什么不行的,左右你们都是公费医疗。”

  樊丹帮助我联系好病房,那个大夫又给我开了一大堆点滴的药物。我问他:“这都是什么药?”大夫说:“你就点吧,都是营养药,没有副作用。”我问:“用不用多开点消炎的?”大夫说:“不用,我给你开的这些足够了。”他语重心长地告诫我:“今后少用这类抗生素的药物,一点好处也没有。”

  樊丹领我来到了病房里。这个病房只有我一个人,我在靠窗户的一张床躺下。樊丹把吊瓶挂在床边的铁架上,她让我展开胳膊,用皮筋勒住后,说:“握拳。”

  我握紧了拳头,樊丹在我的手背上寻找着血管,我看着她长长的睫毛。

  我问:“能一针见血吗?”

  樊丹说:“不一定,我今天的手总哆嗦。”她还在恨我,她想趁机多扎我几针。

  我悲壮地说:“没事儿,一针不行就来两针,两针不行就来……”

  樊丹说:“好啦!”

  我看到银色的针已经刺入我的皮肤里,暗红色的血液流入透明的输液管中。樊丹打开了管子上的开关,管子里的血很快被顶入了血管里。

  我夸奖道:“你的水平真高,一下子就扎进去了!”

  樊丹说:“你的血管像水管子一样粗,这要是再扎不进去,那可真是饭桶了!”

  樊丹把被子给我掖了掖,关心地说:“你今后小心点啊……”

  我也小声地说:“谢谢!”

    这时,樊东买了一大堆矿泉水、食品、罐头什么走了进来。他说:“好啊,还是单间呢,苏哥,你可以一边养病,一边约会都行。”

  樊丹没接茬,她收拾了一下东西站起来准备走。樊东不愿意地说:“你干什么去?”樊丹说:“今天我值班。”樊东说:“你还挺积极呢!”我说:“樊丹,你去忙吧!”樊丹点了点头,“那好,我先过去,有事儿你们再喊我。”

  樊丹走后不久,局长蒋亚飞和副局长陈凯鸣走了进来。我坐起来,蒋亚飞按住我的肩膀,“躺下,躺下!”

  陈凯鸣在旁边口若悬河地介绍了我的英雄壮举,他说:“当时,刘长江把枪口顶住苏岩的脑门上,苏岩大声说道,刘长江你今天开枪也得完蛋,不开枪也得完蛋!”

  陈凯鸣的声音很大,他边说边做着手势,仿佛他当时就在现场一样。

  蒋亚飞和蔼地看着我,他让我安心休息,争取早日康复!他说:“明天上午,政法委和市里的领导可能还要来看望你!”

  我说:“谢谢领导对我的关怀。”

  蒋亚飞和陈凯鸣刚走,郭鸣武就来了。

  我说:“你也太积极了!”

  郭鸣武说:“你的事儿我能不积极嘛!”

  我说:“这回你可不能再胡写了。”

  郭鸣武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吧,这次保证你满意!”

  我给他详细地讲述了晚上惊心动魄的一幕。郭鸣武兴奋地说:“题目我现在就想好了,这篇通讯就叫《英雄这样诞生!》”

  樊东在旁边说:“好!”

  郭鸣武说:“苏岩,我要好好突出突出你!”

  我说:“我无所谓,你得多写写刘长江,你要猛写他的罪恶行径,争取这次枪毙了他!”

  郭鸣武采访完走了之后,屋子里就剩下我和樊东。我对樊东说:“你回去吧,不用陪我。”

  樊东说:“我回去也没什么事儿!”

  我说:“那你把灯闭了吧!”

  樊东闭了灯,屋子里陷入了黑暗。

  我闭上眼睛想睡一会儿,但脑海里不时出现金属的枪口。

  我问樊东:“你今天害怕了吗?”

  樊东说:“当时吓够呛,现在好了。你呢?”

  我说:“当时不害怕,现在我害怕了。”

  “你开枪也得完蛋,不开枪也得完蛋!”面对着歹徒冷冰冰的枪口,人民警察临畏不惧,以飞溅的鲜血,奏响了一曲新时代的英雄凯歌──

  英雄这样诞生

  ……

  第二天一早,郭鸣武就拿来了他写好的通讯。他确实用了功夫,文章写得有声有色。我说:“你写的真好!”

  “这主要是你做的好。”郭鸣武感慨道:“昨天夜里,我写稿的时候还想,要是枪响了怎么办?”

  “那我就成烈士了呗!”

  “想想也挺吓人的。”

  看完稿子,我提醒他,“我们局里领导来看望我,你得写上啊!”

  “这个我忘了,我一会儿回去加上。”

  “我们领导说,上午,市里的领导可能也要来看我。”

  “是嘛,那我现在找个摄影记者来!”

  郭鸣武打电话通知了一位摄影记者,记者在电话问,我怎么去呀?郭鸣武说,你打车来吧!

  我对樊东说:“你去接一趟。”

  樊东走了之后,樊丹拿着早餐进来了。郭鸣武的眼睛露出了光芒,我给他们做了介绍。郭鸣武伸过手,樊丹巧妙地躲开了。樊丹热情地说:“你和苏哥一块吃吧!”

  郭鸣武说:“那多不好意思。”

  吃饭的时候,郭鸣武忽悠樊丹:“你对工作这么认真,我给你写篇报道吧!”

  樊丹说:“那可太谢谢了!”

  郭鸣武开始甩套,什么我从小就对护士怀着爱慕的心里,护士是最神圣的职业。樊丹说,神圣什么呀,就是混口饭吃呗。当时,不知道当护士这么没意思,要是知道的话,说啥也不考卫校。我们当了护士就得当一辈子。郭鸣武说,你可别这么想啊,当护士多好啊,不是叫白衣天使嘛!说心里话,我就想找个护士当媳妇呢!樊丹说,那好啊,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介绍一个,我们科里还有好几个小姑娘呢!

  郭鸣武笑道,还有像你这样的吗?樊丹笑了,那你看我怎么样?郭鸣武说,太好了!樊丹说,你真看好我了?郭鸣武说,真的。

  樊丹笑道,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晚了,我女儿都19个月了。

  郭鸣武说,你骗我!

  樊丹说,我骗你干什么?不信,你问苏哥,我爱人和他一个单位的。郭鸣武问我。我说:“高军你不认识嘛!”郭鸣武惊讶地说:“她是高军的媳妇?”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吃完饭,樊东把摄影记者接来了,摄影记者是个女孩,郭鸣武和我介绍之后,他们就陪着我等着市里领导的到来。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动静。郭鸣武着急了,他对女记者说,你在这儿等吧,我先回去排版。

  郭鸣武走之前,我对他说:“你要是发表的话,你一定拿到我们公安局的宣传科让他们看一看。”

  郭鸣武说:“这种表扬稿还用吗?。”

  我说:“你最好让他们看一眼。”

  我让樊东拉着郭鸣武到市局去。

    他们走了之后,樊丹和女记者愉快地说笑着。什么你的皮肤真好,什么你的也不错。你用什么牌子的化装品?我用欧珀莱,你呢?我用羽西……

  我微微闭上眼睛想要迷一会儿。我估计就算领导上午不来,我的那些同事和朋友也都得来看我,病房里很快会摆满鲜花。

  想到鲜花,我还感慨了一阵。如果昨天被刘长江打死了,我同样也是躺在鲜花之中!

  郭鸣武忽然打电话告诉我,市局明确指示他,这个稿件不能发。我从床上坐了起来,“为什么?”

  郭鸣武也非常不满意,“我哪知道为什么?你们领导是不是对你有意见啊?”

  我说:“不能啊!昨天夜里,他们还来看我呢!”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早晨上班后,技术科对刘长江的火药枪进行了检验。火药枪原来是一支废枪。枪里面既没有装火药也没有子弹。检验枪支的是技术科长董民。我对他说:“不可能吧!我当时都听见击锤的声音了!”

  董民说:“这个枪的击锤确实好使,但我们试了根本就不能打响。”他把枪拿过来,当着我的面,把枪拆开让我看。他说:“你看看,这里是封死的,就算有火药也打不响。”

  董民是技术大拿,他就是不给我拆开看,我也相信他。我和他辩解是因为我实在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刘长江拿一支假枪来吓唬我,意味着,他故意杀人罪根本定不住。

  我来到陈凯鸣的办公室,他的态度变了。他不再关心我的伤口也不再关心我的英雄行为,而是冷冰冰地问我昨天晚上为什么和刘长江在一起吃饭?那语气完全是在审讯我。我一五一十地讲了全部经过。

  陈凯鸣不满地说:“刘长江昨天晚上被你送到局里之后就说他的老二疼,你回忆回忆,昨天你抓他的时候,踢到他了吗?”

  我说:“踢到了。”当时屋子里人那么多,否认也没用。陈凯鸣说:“他会不会告我们?”这就很难说了。上次他拿来诊断已经说他的生殖器让我踢出毛病了,这回他肯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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