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4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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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4年第1期-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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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进来之后,随手关上了门。他说:“你让他们都进来吧!”他以为我来抓他呢!我说:“就我自己。”我坐在他的旁边拿起桌子上的中华烟。我问他:“情况怎么样了?”徐冰说:“你来干什么?”

  我逗他,“我来抓你。”

  徐冰瞪着我,“累死你!”他的怒气像失事儿的飞机从天而降,他抓住我的衣服领子喊道:“你妈个逼,你以为你是谁呀?”

  我说:“你松开。”

  我伸手反关节抓住他的手,他忽然用另外一只手狠狠地给了我一个耳光。

  我被他打懵了,愣愣地看着他。

  徐冰大声地骂着我:“你他妈的真不是人。你利用我妹妹信任你就忽悠她,你这个王八蛋……苏岩,我明告诉你,刘长江就是我杀的。怎么的吧,有胆量你就把我抓起来。”

  我对徐冰小声地说:“对不起,刚才我说抓你是在和你开玩笑……”我忽然觉得鼻子里很酸,我哽咽地说:“我这次来是想看看徐丽。”

    徐冰愣了一会儿,他好像也不是滋味,他松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老弟,对不起。”

  我们两个人坐下来很快调整好情绪,他向我介绍徐丽现在的情况以及他托的那些关系。他指着桌子上的盒子,“这是送给王教授的!”他叹了一口气,“这老头说什么也不要。”他问我:“你还没吃饭吧!”他没等回答就拉着我到楼下的餐厅。这是一家湖南菜馆,他让我点菜,我点了两个,他点了两个。

  我们吃上了饭,他又歉意说:“苏岩,刚才我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我举起杯喝了一口酒,假装没听见。看起来,徐冰也觉得自己刚才过分了!我和他的关系已经好几年了。当初,他公司价值790 万元的货物被盗之后,我曾经冒着生命危险只身闯入犯罪嫌疑人的家,为他追回了全部货物。

  吃完饭,徐冰到总台给我开了一个房间。把我安顿好之后,他开着车拉我到了省公安医院。

  经过层层关卡,见到徐丽时,我吓了一跳,她现在已经惨不忍睹了。

  在会见室里,她抓着我的手傻乎乎地笑着,她的身上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徐冰在旁边对我解释说,徐丽身上有味是因为她现在总喝自己的尿。我心里很难过,虽然现在徐丽像一个病人,但她伪装的痕迹还很明显。我觉得徐丽目前的状况通过精神病司法鉴定的可能性不大。

  从医院回来,徐冰就拎着礼品出去活动了。他没让我跟着。我也没打算和他一块去。我自己呆在宾馆的房间里看着电视里的节目。节目丰富多采。有些是收费的。徐冰给我开房间时,已经预付了费用。

  我躺在床上把枕头垫得很高。我的眼睛看着电视,心里却在胡思乱想。徐丽、樊东、樊丹撕撤着我的心,我躺在床上什么姿势都不舒服。

  晚上,徐冰给我打电话,说不能陪我吃饭了,让我自己到餐厅去吃,吃完记在他的帐上。我没心思吃饭,我躺在床上给樊丹打电话。

  樊丹在电话里关怀备致。问我住在哪儿了,被薄不薄,让我多吃点好的等等。完了,樊丹才神秘地问我:“樊东到底去执行什么任务去了?”

  我说:“这得保密,不能说。”

  樊东临走前骗樊丹说是被我们派去执行重要任务。

  樊丹问:“那他得去多长时间呐?”

  我说:“不好说。”

  樊丹见我不想说,就不再细问。她问我:“得几天才能回来?”我说:“事儿已经办完了,明后天就能回去。”

  我和樊丹聊够了之后,就到卫生间洗了一个热水澡。我把水温调得很高。

  浸在池中,闭上眼睛,抽着香烟,我暂时忘掉了心里如麻的思绪。

  夜里,高军给我打电话问我住在哪儿?他也来到了省城。我问他:“你来干什么?”他说,是来抓徐冰,接着他说:“我们已经找到了证据!”

  这句话高军不仅说的很慢还重点强调了一下。我没理会就告诉他我现在的地址。高军说,他们一会儿就到了。

  高军是和赵民、杨远一起来的。他们不是来抓徐冰而是来抓我的。

  进屋之后,赵民就用枪给我支上了。他说:“你别动。”高军过来拿出手铐难为情地看着我。我把胳膊伸给他。戴手铐时,高军把我的袖子向外拽了拽,以防止铐子磨到我的皮肤。赵民没有解释为什么抓我,他们下了我的枪,连夜往回走。他们开来的车是丰田大吉普。杨远开车,赵民和高军坐在我的旁边。凌晨四点左右,我们回到了林河市。

  赵民直接把我带到了审讯室。起初,赵民的态度不好,他怀疑是我把刘长江害死的。我骂他:“你怀疑顶个屁?”

  赵民说:“你怎么骂人呢?”

  我说:“你他妈的根本就不是人!你凭什么抓我?”

  我这么和他喊了之后,赵民的态度好多了,他说:“苏岩,你冷静点儿!”

  我说:“我现在非常冷静。”

  在这接下来的将近一天一夜里,赵民心平气和地审讯我。最后,他把高军和杨远都撵出审讯室。他小声地对我说:“苏岩,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了。昨天,我们在水泵房里找到了你的指纹。”

  我神态大变,但我很快说道:“你们找到我的指纹有什么奇怪的?你忘了,勘察现场时,我也到了。”

  赵民说:“苏岩,你到过现场不假,但你知道我们在哪儿找到的指纹吗?”

  我恐惧地看着赵民。

  赵民叹了一口气,他说:“实话实说吧,我们找到指纹的地方,你到现场时根本就没碰过。你不要再狡辩了,没有这种铁的证据,我们是不会去抓你的!”

  赵民说完,我就弄出浑身哆嗦的样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和高军进看守所已经不知多少次了。以前都是我们送别人进来,这次是高军送我进来。

  我被关进号里之前被砸上了脚镣子。一般只有可能上三大刑(死刑、死缓、无期)的犯罪嫌疑人才有这种“待遇”。

我被关在六号监舍。管教是李东。在走廊里,

为防止脚镣子拖地,我拎着上面的一根绳子,一瘸一拐地走着。李东看见我呆住了,他过来搀扶着我,“苏哥,这是怎么了?”

  我说:“刘长江的案子。”

  李东明白了,他没有再问什么。高军把我交给李东说:“苏岩要是在里面受一点委屈,李东,你今后就别在公安局混啦。”

  李东往号里带我时,走廊里站岗的武警向我露出微笑。我的心多少明媚了一些。

  进了号里,我扫了一眼,我认识几个。他们是我前些日子送进来的抢劫嫌疑犯。

  尽管进来之前,我做好了思想准备,但见到和他们关在一起,我心里还是挺难过的。

  李东把我一直送进号里。他问一个叫小二的家伙:“你认识他吗?”

  小二点头说:“认识,认识,是苏哥吧!”李东说:“好,既然认识,我就不多说了,你苏哥被陷害,在这儿临时呆两天。”他向四周看了看,“谁要是觉得自己差不多了,就出来试试!”

  小二说:“东哥,你就放心吧。”

  我不想让自己特殊起来。我对李东说:“别说没用的了,你告诉我,我睡哪儿就行啦。”

  小二赶紧说:“你睡我这儿。”

  李东笑道:“还挺懂事呢!”

  李东出去后,我规规矩矩地坐在床铺上等待着被修理。号里的这些犯罪嫌疑人都恨坏了警察。我被他们收拾一顿是不可避免的。

  我对小二说:“他们要是想出气的话,你就让他们上吧!”

  小二讨好地对我说:“苏哥,你就不是警察,他们也不敢动你。你现在带上了脚镣子,谁敢呐!”

  我想起来了,号里的人要是带上了脚镣子,其他人一般都敬而远之。谁敢和可能被枪毙的人搅和在一起呢!既然这样,我索性大大方方地躺在了床上。小二从一个角落里拿来了两个茶缸,一个里面装着香肠,另一个装着水果。

  小二说:“苏哥,过吃饭时间了,你对付一口吧!”

  我根本就吃不下去,但我不想扫他的兴。我拿起香肠掰了一截吃了起来。刚吃了两口传来了开门声,小二赶紧用床单把茶缸盖了起来。李东拿着一个大方便袋进来递给我。

  我说:“我吃完了。”

  李东把东西放下对我说:“我们宋所长给你的。”

  宋所长不大可能会给我送这些东西,我估计是李东给我买的。他这么说,是想抬高我在号里的威望!

  方便袋里是面包、火腿肠之类的食品。我推给小二,“我吃饱了,你吃吧!”

  小二说:“我不吃,我给你放起来吧!”

  夜里,各种声音此起彼伏。我一点睡意也没有。我睁着眼睛想着心事儿。

  小二见我睁着眼睛就问我:“苏哥,没睡是不是?谁第一天进来都睡不着,明天就好了。”我不想和他说话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天快亮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地看见小二从铺上悄悄地爬起来,他用床单猛地盖在了我的脸上。

  我迅速地抬起膝盖护住了裆部,接着翻身用手捂住脸。很快,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了我的后背、肩膀、臀部上。有人还用脚踢了我。

  猛烈的殴打结束后,屋子里变得格外静寂。

  我掀开床单,站起来,走到洗脸池子跟前洗了洗。

  小二走过来歉意地说:“苏哥,我刚才睡着了,没看见。”

  李东很快来到了屋子里问我:“怎么了?”

  我说:“没怎么的。”

  李东说:“武警刚才说你们屋里好像有动静?”

  我说:“没有,他听错了。”

  李东离开后,我用绑在身上的铁链子勒住了小二的脖子。他很快呼吸急促起来,“苏哥,苏哥……”

  我松开了小二,他揉着自己的脖子,我说:“你再跟我玩这个,我就弄死你!”

  小二说:“苏哥,你冤枉我了,刚才打你没有我!”

  下午,丁村被调到了我们号里。丁村的案子是我办的。一年前,他手刃了妻子的情夫曾轰动一时。他拿着刀准备把自己的妻子也要砍死时,警察包围了他的住所。我独自进屋劝说他,两个小时后,他向警方投降。当时,我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让他先提出投案自首。他被刑事拘留期间,每次提审他,我都给他拿烟什么的,他一直很感激我。

  看守所把丁村调到我们号里,用意是明显的。丁村大概在这一年里已经成了看守所里的老大。他一进来,小二赶紧点头哈腰,丁村说:“你滚鸡巴蛋!”他看见我之后,立刻露出笑容。

  我说:“你笑什么?咱俩现在一样啦!”

  丁村坐到我的跟前,向我问这问那。我不想说我的事儿,就问丁村现在的情况。当时他被起诉的时候,我认为,他有可能保住自己的命。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但丁村也回避谈自己的事儿。

  夜里,丁村睡在我的旁边。他说:“苏哥,你睡吧,我晚上不睡了。”

  我说:“没事儿,你不用看着我。”

  丁村说:“你睡你的,反正我也睡不着。”

  丁村说是让我睡,可他却总和我说话。按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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