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4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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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4年第1期-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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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亚飞塞完后站起来和蔼地问我:“里面吃的怎么样?”

  我说:“还行!”

  蒋亚飞说:“我给宋所长打了电话,他照顾你了吗?”

  我说:“照顾了。”

  蒋亚飞说:“你觉得我们对你照顾的好吗?”他大概是话里有话。我说:“照顾的非常好。”

  蒋亚飞说:“我也觉得对你照顾的不错。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打算年底正式破格提拔你为刑警队的一把手,另外我们还要给你个人立二等功,我们准备要把你树为我们公安局一个模范标兵。可是,现在你……我们这么树你这么培养你,没想到,我们培养的竟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犯罪分子!苏岩,你让我向全市的老百姓怎么交代?今天下午,市委王书记让我去汇报,他要专门听听你的事儿。苏岩,你说说我该怎么去汇报?”

  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显然,我已经给公安局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我内疚地说:“蒋局长,我……我不知道会给公安局造成这么大的影响……这一切后果由我一个人承担!”

  “你承担?你他妈的能承担得起吗?”蒋亚飞火了,“你以为这是你一个人的事儿吗?现在我们整个公安局都因为你背上了黑锅。”

  蒋亚飞在我面前来回走动着,他大声地说:

  “他妈的,你把我们坑苦了!不是因为你,今年咱们就能跨入全国优秀公安局的行列。你知道啊,为了这个荣誉,咱们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可是现在被你一个人葬送了!”

  蒋亚飞指着我的鼻子喊道:“自古就是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杀了人,为什么还要害我们大家都跟着一起受罪!我和陈凯鸣对不起你吗?公安局两千三百四十七名干警对不起你吗?你这个混蛋,你有什么资格、你凭什么要如此伤天害理?”

  蒋亚飞的声音把我耳朵震得嗡嗡的,我真想对他说:“你们干脆现在就把我拉出去毙了吧!”

  公安局大概为了挽回我造成的恶劣影响,配合报社展开了强大的宣传攻势!

  郭鸣武接连在报纸发表题为《英雄这样诞生》、《英雄为何无奈》、《英雄只能悲哀》等系列长篇通讯。他不仅把我塑造成了英雄,还让我充满了人情味。煽情的文章在全市激起巨大的波澜,报社不失时机开出专版予以报道。

    刘长江曾经的疯狂,现在得到了报应。许多人在报上揭发其胡做非为的恶行。有一些事儿可能不是刘长江干的,也都把脏水一起泼在他的身上。一个署名为正义的撰文还趁机使坏儿评论道:

  刘长江之所以敢胡做非为主要是因为他有一个大款的父亲。这个过去曾经为某村长的父亲靠卖地穷了村子富了自己。正是这样一个人教育自己的儿子成了流氓歹徒成了杀人罪犯!可是这个人却竟然成了人民的代表。请问,他究竟代表着怎样的人民?

  对刘长江的愤恨,导致对我所谓英雄壮举的无限怜惜。许多群众联名要求执法部门无罪释放我。徐广泽主动到报社说,如果我要是被枪毙的话,他将出资在烈士陵园为我树起一块石碑。

  公安局在这场轰轰烈烈的新闻报道中,不动声色地进行推波助澜!为了证明我的英雄行为确有其事儿,高军、杨远直接赚文回忆了我与刘长江争斗时,我曾经说过的豪言壮语。报社还加以评论说,警察原来是这样一种职业,在英雄与烈士之间,他们别无选择!特别是赵民,他在报纸上不仅称赞我搞案子如何机智勇敢,还表扬我平时诸如打扫卫生助人为乐的种种事迹。赵民也他妈的好意思,他把樊东干的很多事儿都捏在了我的身上。

  他们对我的赞美显然过了,很多只是给死人给烈士准备的官话套话通统无偿地送给了我。

  但他们慷慨的赞美对于我这个过一天少一天的杀人犯来说,根本就一文不值!公安局和报社这么一折腾让我陷入了极其被动之中。

  我一直通过各种关系努力地瞒着父母,让他们尽可能晚一点知道我的事儿,可是现在我无能为力了。

  说良心话,我现在想的最多,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爸和我妈。他们拼命工作拼命赚钱全都是为了我!他们刚刚过上好日子,就等着抱孙子的时候,我却要永远地离开他们!

  长夜难眠中,泪水浸满了我的脸颊。

  痛心之余,刘长江让我帮助他留后代的话提醒了我。我觉得这才是我能为父母做出的唯一贡献。

  我打算无论如何哪怕不择手段,我也要在走之前留下自己的孩子。

  我想将来就算我离开父母,只要有一个聪明、英俊的“小苏岩”天天陪在他们的身边,他们就会得到安慰!

  我认为这个计划是可行的。凭我和樊丹的感情,我求她这个事儿,她应该答应。只是我这么做太对不起徐冰了。如果将来樊丹真的嫁给他,那就等于给他带上了一顶绿帽子!

  夜里,丁村小声对我说:“苏队长,我明天要走了!”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

  丁村说:“你没看见嘛,今天晚上加强了武警巡逻,我就是明天的事儿了……”

  我安慰他,“你别乱想,好好睡觉吧。”

  丁村说:“今晚我不想睡了,我让自己困一点,明天我就可以一觉不醒了!苏队长,你要是困的话,你睡吧!”

  他这么说,我也只好陪着他说话了。

  我陪着丁村胡说乱说。后半夜,丁村问我:“苏队长,你到过刑场吗?”

  我说:“到过。”

  丁村问:“是怎么枪毙人的?”

  我说:“你没见过电影里演吗?都差不多!”

  丁村问:“子弹是从前面打还是从后面打?”

  我说:“从后面打。”

  丁村松了一口气,“从后面打还行,要是从前面打怪害怕的!”

  他还害怕?我感觉他像是在说别人!

  丁村问:“枪毙的时候,喊口号让吗?”

  我被他说乐了,“最好是别喊,你又不是共产党员救义,你喊什么口号?”

  丁村说:“我其实是党员,但出了这个事儿就给开除了。”

  第二天果然是丁村被枪毙的日子。

  早晨吃完早饭,丁村就被叫了出去。临走前,他挨个和我们握手,他说:“握一下死人的手,有福啊!”他最后握着我的手,歉意地说:“苏队长,我要走了。晚上睡觉你就得自己多注意点儿了。”

  我送他走到门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悲凉地叹着气。

  人,就这么回事吧!

  正叹气时,李东把我也叫了出去。

  走出号门时,小二和别人小声议论:“他没验血怎么也拉出去枪毙?”

  “他不用验血。”

  “为什么?”

  “他是警察,肯定走后门了。”

  来到看守所门口,我见到一大帮人。有公安、法院、检察院还有端着冲锋枪的武警战士。

  丁村坐在门口,一个电工拿着电砂轮正在铳他的脚镣子。

  飞速旋转的砂轮飞溅出长长火舌。

  枪毙前都得把脚镣子打开。

  赵民正在门口看他们,见我出来,他对那个电工说:“一会儿,把他的也铳开!”

  电工抬头看了我一眼问:“今天枪毙俩呀!”丁村也奇怪地看着我,赵民也不解释。等我的脚镣被铳开后,法官向丁村宣读执行死刑的判决书。丁村听完,回头看了我一眼。

  法官问他:“你看什么?”

  丁村说:“不看什么。”

  法官也向我这边看,他在手上的本夹子里找着什么。我心里一惊,不能再找出一张判决书吧!

  法官找出一个打火机,掏出香烟,问丁村:“抽烟吗?”

  丁村摇了摇头。他浑身哆嗦起来。他的生命开始倒计时了。很快,他被武警押上卡车轰轰烈烈地走了。

  赵民走到我的跟前,问我:“你害怕啦?”

  我说:“没有。”

  赵民说:“那你脸怎么白啦?”

  赵民给我带上了手铐子。来到审讯室的门前,我看见了高军、杨远,还有樊丹。樊丹看着我,向我点了点头。她似乎要向我跟前靠,赵民指着另外一个审讯室说:“你在这个屋子里等会儿。”

  赵民把我带到隔壁的审讯室,他没有审问我,而是亲密地问我:“你现在是什么滋味?”

  我说:“难受。”

    赵民说:“你也知道难受啊?忘了当初你们怀疑我了?”他满脸委屈,愤愤不平,“他妈的,瞪眼就把我的队长拿下去了。你说,刘长江杀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干的那些事儿,还用得着我给他出主意吗?随随便便地找个律师,不比我强多了?”

  我可能真是冤枉他了。我歉意地说:“赵队,我……”

  赵民叹了一口气,“苏岩,我不是和你发劳骚!好了,废话我就不说了,樊丹求我要见见你!我给你们创造一个机会。”

  我心想,我正想找这个机会呢!

  赵民说完把高军、樊丹他们叫了进来。

  樊丹进来之后,全然不顾地扑到我的怀里。这些日子,我在看守所里呆的浑身臭烘烘的,但她一点也不嫌弃,她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上。赵民他们假装没看见都在互相点烟。

  我和樊丹亲密地拥抱着,樊丹在我的耳边小声地说:“咱们回家行吗?”

  我真想说:“那太行了。”但我不敢说,赵民让我在这里和樊丹相见已经开恩了。可是,如果不回家,我的计划也不能当着赵民的面去实施啊!

  我想了想耍了个花招,我对赵民说:“赵队,我想起了一件事儿。”

  赵民问:“什么事儿?”

  我说:“我当时记得有一个证据落在家里了。”

  赵民认真地问:“落在谁的家里了?”

  樊丹接话道:“落在我家里了。”

  赵民看着我们寻思着,我向他投去可怜兮兮的目光。他最终说道:“那好吧!咱们一块去找找。”

  我们一起走进了樊丹的家。屋子里乱糟糟的,好像已很久没人住了。

  赵民打开冰箱拿出一听兰带啤酒,启开后边喝边温柔地问我:“证据在哪儿呢?”

  我说:“我得慢慢给你找啊!”

  赵民真他妈的够意思,他对高军说:“你把苏岩的手铐打开,让他好好找!”

  高军给我打开手铐后,赵民向高军使了一个眼色,他们就到外面去了。  赵民大声地说:“苏岩,你们在屋子里快点找,找着之后就喊我们一声!”

  他们出去之后,我抱住樊丹热烈地吻着她。我想抓紧时间尽快完活儿,可樊丹一点也不兴奋,她只是搂着我,一个劲儿地流眼泪。无论我怎么亲她,她就是哭个不停。她的眼泪可真多了。快赶上牡丹江了!

  我这个着急啊!她这种状态,我也不好意思太下流!

  可是,现在时间急迫,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我狠了狠心打算来点野蛮的。

  这时,樊丹忽然说:“樊东说……不知道你会替他去顶罪,他说……他说让你受苦了。他让我对你说……对不起!”  樊丹泣不声了。

  我有点不知所措。我轻声地问:“他给你打电话了?”

  樊丹没有回答,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叠厚厚的纸。我吓了一跳,这是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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