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7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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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7年第2期-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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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吉头顶一张椅子,坦克般照“奎奎”冲过去。“奎奎”举掌一拨,龚吉连人带椅子到角落找凉快去了。
  不过,这小子机灵得很,翻身起来,一把攥住虎尾,使劲朝一边拖。他真攥的是地方,“奎奎”下肢瘫痪,尾巴不听使唤,被他从后面拖住,还真没辙。不过,龚吉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也拖不动这只大老虎。
  虎捞摸不住他,他也拽不动虎,一虎一人,在笼子里老鹰捉小鸡似的打转转。
  爱,真给人勇气,真让他玩命,亲娘老子在里面他都未必如此。龚吉感染了众人,更多的人舞动家伙,可嗓子吆喝,冲进笼子,围着“奎奎”胡敲乱打。
  你这只死老虎,一边去不就完事了吗?偏粘在嘉尔身旁!那会子事儿就邪乎,“奎奎”偏偏不离开地上的嘉尔,它咆哮中躲闪着水柱和刀枪棍棒,只要发现谁想接近嘉尔,它一虎掌就拍过去,铁爪钩一样的虎爪,闪乌亮寒光,好几厘米长,任凭你是泰森或李小龙,虎爪到处,一概丢盔撂甲、抱头鼠窜。
  一时间,铁笼子那个热闹,水龙头水花四溅,围剿阵型土崩瓦解,棍棒纷飞,鬼哭狼嚎。
  要不是崔嘉尔关键时刻醒了,闹剧还真没法收场。
  飞扬的水花不断溅往嘉尔脸上,她的意识逐渐被清凉激活,正从冥冥中归来。这时,拖着虎尾,紧随“奎奎”屁股打转的龚吉摆渡过来,一不留神,被嘉尔绊了个大马趴,正好压她身上,也砸醒了她。
  龚吉攥的虎尾巴脱了手,“奎奎”前肢一撑,掉头过来,它吼了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咬向还没爬起来的龚吉。
  完了!笼子外的林教授心里“咯噔”一下,血压升至二百五,斯蒂文一屁股坐地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就在“奎奎”牙齿即将穿透龚吉脖子的刹那间,崔嘉尔及时坐起,猛然搂住龚吉,另一只胳膊朝虎口一挡,并大喝一声:“‘奎奎’,你干什么……”
  奇迹出现了,凶猛的老虎忽然变成女孩子的闺蜜,它温顺卧下来,伸舌头轻轻舔嘉尔的胳膊,还用头轻轻蹭她,仿佛是问,你好了吗?
  人们霎时间懵了,巨糊涂!怒发呆!四周参差不齐举起的棍棒拖把木锨等,全都定格。嘉尔啥事没有!“奎奎”宠物一样乖顺,咱们瞎忙活、胡折腾,乱打了半天,上气不接下气,竟不知道为谁而战。


  七十八

  又是一场夏雨刚过,黄橝木树下躲雨的斯蒂文拨开巨型树叶,却看到了奇景,让这老外喜出望外,心中暗呼天助。
  暴雨洗尽林木铅华,放眼看过去,山壁上林木葱茏,墨黑的树冠,还似大片的积雨云,压着绵延起伏的山峦,倒是许多岩缝喷涌出山泉,白金一样漂亮醒目,一股又一股,或像毛巾短搭,或似抛物线扬落,显出几分活泼。
  你支耳朵听吧,远远近近,珠落玉盘、豆落皮鼓、气管里老痰深嗝呼噜不出,或是“哗啦”马桶的一泻千里,啥水淌声都有。
  除去声响和视觉,峡谷里的风也很值得玩味和解读,你转过一个陡弯,看见两面山由远而近,树摆草摇,呼隆隆来一阵,多层夹心蛋糕一样,上下都是凉飕飕的,还夹带雨腥气,中间却是团呼呼的温暖,如小动物附带体热的茸毛,你会感到风不是吹你,而是在抚摸你,性骚扰那样的抚摸,让人不情愿的舒服和窝火,又享受又想发作。
  峡谷里的雨刚停,积雨云尚在东山头移动,隐约还可看到后撤中的灰白色雨脚,西山头突然一亮,彩虹飞架,赤橙黄绿青蓝紫!彩虹脚下,就是斯蒂文意外看到的目标。他连忙举起了望远镜。

  “祖祖”带领两只虎崽走出密林,斑斓的虎纹,薄日中格外抢眼。
  这是海拔1500米处的高山湿地,丰沛的溪流,因巨石的阻隔,形成一个千亩大的沼泽地,其中有六个相连的湖泊,中间生有多种滨水植物。
  雨后的阳光坠入湖面,反射出无数个小亮圈,闪烁炫目。几只红头潜鸭摇摇摆摆走出蓝幽幽的翠云草,飘入湖水。
  一块褐色的石头上,蹲着一只水獭,它扭头望了望,看到走出森林的老虎,一个猛子扎进了湖底。
  此时的“祖祖”,相当放松,直觉和经验告诉它,暴雨刚过,是最安全的时候,山里人都躲雨去了,山外人怕山洪,暂时也不敢进来,这正是它带孩子出来,让它们熟悉外界的好时机。

  两只虎崽欢快地跑到溪流边,它们先是用前爪试探水温,很快便在浅水中打作一团。白色的芦苇花中飞出两只黑紫峡蝶,一前一后,团团转转,似飞似飘,翅膀上的紫色亮亮反射阳光。
  “丫丫”立刻被蝴蝶所吸引,它不再和哥哥打斗,双眼紧盯蝴蝶溜进草丛,它时而匍匐前进,时而凌空跃起捕捉,跟头趔趄,就是逮不住。两只花蝴蝶也古怪,它们偏不高飞远走,反而你上我下,轮替和“丫丫”周旋。
  背不住它们也晕了,错把花团锦簇的小老虎当成了随风飘荡的大朵蜜源。
  好奇心重的“猛猛”不在乎被妹妹放鸽子,它沿着水流自己玩,刨石头、追青蛙,什么都感兴趣。它在石头上跳上跳下,拍了一只小螃蟹,也被夹了一下,“哇”的一叫,前掌一甩,螃蟹落水不见了。
  它怏怏地返回岸边,忽然闻到特殊的腥味,便顺气味搜过去,在一株卧地的牛鼻栓树下,迎头劫停一只水鳖。
  “猛猛”开心了,张牙舞爪扑过去,拨开小脸盆大的树叶,开始消遣这个会动的扁圆圪塔。无路可逃的水鳖缩进盖子里,任凭摆弄,就是不出头,“猛猛”围着缩头鳖团团打转,爪抓脚挠,当泥团子推,怎样也寻不到对付的方法。
  “猛猛”恼怒、泄气还有点不甘心,歪头想了想,干脆朝鳖盖撒泡尿,臊臊你这个老王八。
  倒影忽然晃动流散,横渡过来一族斑头秋沙鸭,这是一家八口,母鸭打头,公鸭殿后,中间六只比鸭蛋大不多的小鸭,一模一样,一字排开,游得规矩整齐,有意思极了。
  母鸭带头上岸,抖一番水珠,朝芦苇中走去,六小鸭陆续上岸抖水,队形却丝毫不乱,紧随其身后。
  无聊的“猛猛”看到了它们,立刻放弃了龟缩不动的老鳖,撒欢奔过去,一副猛虎扑食的架势。殿后的公鸭毫不畏惧,掉头过来,大力呼扇着翅膀,跺脚伸脖,嘎嘎有声,应战小老虎。
  “猛猛”没有防备,被公鸭劈头盖脸啄了几扁嘴,幸亏它反应灵活,依靠柔韧性极好的脊椎力量,连续后弹,才没被啄伤。
  这小家伙胆怯了,掉头便跑,得胜的公鸭并不罢休,扇着双翅在后面追,直到“猛猛”跳上牛鼻栓树的树杈。
  公鸭原地打转,拍翅膀冲树上的小老虎大叫,警告它别打自己孩子的主意,它在慢条斯理返回芦苇丛的时候,还杀了俩回马枪,突然掉头俯冲,吓得“猛猛”扒赤掉一摞树皮,差点跌下树。
  母虎“祖祖”舌卷几口水后,返回到一棵乌桕树下,借处凉阴卧下,任凭两个宝贝玩耍胡闹,无论是蝴蝶的戏弄还是野鸭自杀式的攻击,它都视而不见,任孩子们自作自受。

  乍看上去,这只大老虎眼睛半闭,懒洋洋的,两脚都踹不起来,路人有可能被它绊倒,怎么看都不像称职的母亲。
  看似打盹的老虎,实际上警觉得很!两只直立的虎耳朵,能一个转左另一个转右,同时探测多个方向,能听到地表深处岩石的断裂声。老虎时不时抽搐的鼻子,截留和分辨过往的气味,听觉和嗅觉的双重警戒,周边三四里内的任何细微变化都在它的掌控之中。
  它听得出几片树叶落水的声音,那是一只黑白飞鼠从樟树滑翔而下。对面山峰密林诸如长城,风撼不动,鹰眼都甭想瞧进去,“祖祖”却清楚里面众禽百兽的一举一动。
  水杉林中,身形矫健的游隼闪电般捕获一只小杜鹃,将其抓往高枝,从容啄拔着羽毛,一棵交让木的树干上,灰色滑鼠蛇正与一对红胸啄花鸟对峙,两只鸟大声叫着,轮番掠过蛇头,告诫它不许再继续上爬。一头小灵猫谨慎地跃上黄连木树,将四肢缩进腹部下,耐心蹲守着什么猎物。一头黑色的鼬獾寻气味找到一个密藏于大叶冬青下的鼯鼠洞,正兴奋地猛刨洞口,沙石和根叶乱飞。
  习习山风飘过鼻尖,“祖祖”分辨出几丝鬣羚的气味,这激起它的兴趣。
  它昂起头,努力捕获更多的信息,那是一只老年的鬣羚,在三里外的灌木丛中移动,它步伐不稳,前胸带有伤口,血腥味中夹有云豹的口腔味。
  这只从豹口中逃生的鬣羚,不但速度缓慢拖沓,粪便中的青草味极淡,还证明它已不再进食,走不动还不能吃,它离倒下不远了。
  老虎在非饥饿的情况下,一般不捕杀猎物,这习性与许多肉食动物有别,尤其是雄狮、公豹和豺狼,屠杀属于它们的天性,雄狮几乎不能容忍自己攻击范围内有活口存在,它哪怕是不吃,也要把你咬死再抛弃。
  现在的“祖祖”,不能放过任何狩猎机会,它有两个孩子,它必须为食量日益见长的幼虎提供和储备食物。

  “祖祖”鼻子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丫丫”立刻中断游戏,乖乖地跑回来,快到母亲身边时,它突然一个冲刺,扒住“祖祖”的耳朵,头一勾,咬向母虎的喉管。这是幼虎每天都反复练习的本领,必须在瞬间咬住对方要害。
  “祖祖”一摆头,撞得“丫丫”四脚朝天,不待它起来,母虎就用舌头大力抽舔女儿的全身。
  这是合格母亲的基本功,给幼虎按摩,同时清洁皮毛上的泥水和可能有的寄生虫,小母虎立刻舒服地闭上了眼。
  那边,贪玩的“猛猛”没有及时回来,它似乎不甘心被公鸭欺负,溜下树枝,偷偷摸摸尾随公鸭,似乎想寻找偷袭的时机。
  树木参天的山林中,一只白腹山雕忽然掠出,快速飞往湿地。
  湖水中的野鸭好像得到了警报,集体躲入芦苇中,整个湿地瞬间变得寂静,几乎没有动物,水边的“猛猛”显得格外刺眼。
  隐在森林中的白腹山雕,早就盯住这只活泼的小老虎了,它迅疾飞来,身体垂直下坠,一双乌亮的铁爪伸向“猛猛”。
  猛禽投下的恐怖倒影提醒了“猛猛”,它“喵呜”一声,掉头就跑。
  乌桕树下,“祖祖”怒吼一声,蹿了出来,挟风卷草,闪电般直扑山雕。它威风凛凛的花纹和震荡山峦的吼声,立刻唬退了山雕,这只猛禽错估了母虎的速度,它赶紧展翅,打了个旋,直刺青天。
  然而,惊慌的“猛猛”顾头不顾屁股,一下跑失了脚,滑落一个石坑内。

  这是一个天然石坑,直径一米多,深两米,下面是半米深的积水和淤泥。
  掉进去的“猛猛”吓坏了,它“呜哇”大叫,拼命扒水,想找地方上来,但石坑四壁长满苔藓,滑溜得很,小老虎根本抓不到任何能受力的地方。
  “祖祖”快速奔过来,它沿石坑打转转,伸爪子够不到孩子,自己也下不去,急得吼声阵阵。“丫丫”跟随母虎身后,也惊慌得瑟瑟发抖。
  斯蒂文飞跑过来,他刚才在望远镜中看见了这一切,“猛猛”一落水坑,他叫声不好,跳下树就朝这里奔。他湿地中滑了几跤,弄得像个泥猴,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担心“猛猛”的生死。
  距离石坑还有二十米,焦躁的“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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