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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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往事- 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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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中国的托洛茨基分子公开参加国民党的特务机关”;有些托派分子被捕后,经不起考验叛变投敌的事是有的,正如共产党的张国焘、顾顺章叛变后一样。但不能因此说整个组织变成了国民党的特务机关、反革命,这是常识。
  正是苏联当局为苏联托派平反的1988这一年,笔者应中央党史研究室副主任、《中共党史研究》主编郑惠所约,在一年前已经完成了的24万字的《中国托派史》初稿的基础上,缩写了约1万字的论文《简论中国托派》,刊登在《中共党史研究》1989年第1期上。文章引用中国托派当年发表的文件、机关报、传单、小册子(绝大部分是油印的),介绍了中国托派的具体历史,实际上否定了以上所有的不实之词,指出不仅陈独秀任托派中央书记时的托派是“反日反国民党”的,而且在陈独秀1931年10月被捕后,直到1949年国民党垮台前,中国托派也是反帝反国民党独裁统治的,他们与中共的分歧也是革命阵营内部的路线分歧(虽然他们的路线是错误的),不是反革命。
  此文发表后,又引起广泛的关注。中共中央组织部和中共中央文献编辑委员会的成员还来向笔者了解有关情况。1991年出版的《毛泽东选集》第二版,对于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时期的任务》一文中,把中国托派放在“我们的敌人——日本帝国主义、中国汉奸、亲日派”一起的说法,注释道:
  抗日战争时期,托派在宣传上主张抗日,但是攻击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把托派与汉奸相提并论,是由于当时在共产国际内流行着中国托派与日本帝国主义间谍组织有关的错误论断造成的。
  这条注释,基本上符合事实,可以说也为“托派汉奸”、“托派反革命”论,非正式地平了反。托派从绝对的阶级斗争理论出发,当时反对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这显然是错误的,但不能定为“汉奸”,“反革命”。
  【关于右倾机会主义、右倾投降主义】
  这个问题最复杂,因此学术界的拨乱反正也最晚。这是因为:“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和投降主义路线导致大革命失败”的结论,是在1927年大革命失败时由斯大林、共产国际定的。1945年六届七中全会通过的第一个历史决议这样写道:
  1924年至1927年的大革命,最后一个时期内(约有半年时间),“党内以陈独秀为代表的右倾思想,发展为投降主义路线,在党的领导机关中占了统治地位,拒绝执行共产国际和斯大林同志的许多英明指示……这次革命终于失败了”。
  联共中央、共产国际指导中共中央对国民党右派妥协退让的那些文件,只有他们的代表和陈独秀少数人知道,而这些能够揭露事实真相的证据,在大革命失败后又被莫斯科严密地封锁了起来。与此相反,当时执行共产国际这些指示的中共中央文件和陈独秀的文章却历历在目,被反复引用。于是,当斯大林和共产国际把失败责任全推在陈的身上,说他违背斯大林和共产国际的许多英明指示时,陈独秀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别人也无法为他说话。
  1991年苏联瓦解,过去封闭的联共中央和共产国际绝密档案陆续开放。1997、1998年,这套档案中1920—1927年联共中央与共产国际如何指导中国革命的系统档案,也翻译介绍到中国来。于是,在中国学术界立即引起了一场关于陈独秀与大革命研究的革命。1999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杨奎松首先利用这套资料写成《陈独秀与共产国际》一文,刊登在《近代史研究》第2期上。文章首次全面否定了“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的传统观念。这时笔者也已经读到公开出版的这套档案资料,思想受到极大的振动,认识到过去对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的研究和批判是受了深深的蒙蔽,应该重新认识。
  1999年3月,中央党史研究室为征求对《中国共产党历史》1923—1927年部分修改稿的意见,邀请一些学者开了几天座谈会。笔者有幸也应邀参加,并在会上对照新的档案资料,就陈独秀的机会主义的二次革命论、国民党二大、中山舰事件、不执行共产国际挽救革命的紧急指示等一系列重大问题,向传统观念提出了颠覆性的意见,引起了在场专家学者的极大兴趣,进行了热烈的讨论和争论。主持这次修改工作的中央党史研究室领导同志当场表示:“要把陈独秀当做正面人物来写。”12月,为纪念陈独秀诞辰120周年,陈独秀研究会发起,联合中国中共党史学会、中央党史研究室一部等七家单位,在北京召开了“陈独秀与共产国际”学术研讨会,会上再次重点宣传了联共中央和共产国际档案资料。会后,《人民日报》理论部把著名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团成员袁鹰写的为陈独秀辩诬的文章《怅望一座墓园——写在陈独秀诞生120周年》,冠以《应当把陈独秀作为正面人物来写》标题,以《内部理论动态》的形式,发到全国各省市领导同志手中。《历史研究》则发表了唐宝林撰写的《重评共产国际指导中国大革命的路线》长篇论文。文章认为:1923年至1927年的中国大革命是在联共政治局和共产国际直接指导下进行的。在此期间,联共政治局会议专门讨论中国革命问题122次,作出了738个决定。这些决定绝大部分由莫斯科派驻中国的代表、顾问直接在中国执行,然后把严重的后果强加给中共中央;只有一小部分再由共产国际做成决议、指示,在莫斯科代表的监督下,命令陈独秀为首的中共中央贯彻。所以,指导中国大革命的路线、方针、政策,几乎全部来自莫斯科,中共中央的活动范围和实际权力是很小的。所谓“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和“陈独秀右倾投降主义路线”是没有的,它是大革命失败时,斯大林为推卸自己的责任而文过饰非的产物,应该予以彻底否定。
  200l年是纪念中国共产党诞生80周年,全国举行了一系列隆重的纪念活动。其中有中共中央党校党史研究部组织全国著名学者合作撰写的《中国共产党历程》,作为全国党校系统新的党史教材,继1999年上海党史研究室编写的《中国共产党上海史》以后,成了又一部放弃“陈独秀右倾投降主义路线导致大革命失败”传统观念的权威著作。中央党史研究室也推出《中国共产党简史》,吸收学术界新的研究成果,一改陈独秀为首的党中央“违背斯大林和共产国际的许多英明指示,推行右倾投降主义路线”传统观念的说法,指出:
  中国共产党作为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直接受共产国际的指导。共产国际及其代表……并不真正了解中国的情况,也作出过许多错误的指示,出了一些错误的主意。
  在国民党新老右派变本加厉地反共活动面前,共产国际指示中共中央:共产党如果同国民党新右派进行斗争,必将导致国共关系破裂,因而主张妥协退让、共产国际驻中国代表也坚持这种意见。中共中央只能执行共产国际的指示,使妥协退让的意见在党内占了上风。
  作为一部最高当局认可的权威著作,能作出这样的论断,应该说是一个重大的突破,十分难能可贵。这是对改革开放20多年来陈独秀研究成果的最大肯定。
  自然,大家也清楚,由于经过几十年、几代人的教育和灌输,错误的传统观念十分顽固,所以,要真正恢复陈独秀历史的本来面目和和应有的历史地位,还要做许多艰苦的工作。
  
  二十四、邓子恢临终不忘“包产到户”
  许人俊
  
  1972年秋,邓子恢在76岁高龄时一病不起,长期躺在北京医院里与死神周旋。
  一些老战友和老部下闻讯后,纷纷赶往医院探望。邓子恢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时,思维清晰,常和战友们回忆往事,其中触及最多的话题:一是30年代的红军生活,二是60年代的包产到户。他怎么也忘不了包产到户,总要强忍病痛向人们陈述自己保荐包产到户没有错,甚至预言包产到户迟早会实行。尽管陪伴在病房的夫人陈兰同志劝他少讲话,但他依然要讲包产到户。包产到户同他的生活似乎已融为一体。
  同年12月8日,邓子恢病情加重,当时“四人帮”尚在横行,因得不到应有的保健护理,邓子恢突然从病床上滑下,摔在硬邦邦的水泥地上,头颅严重损伤,病情急剧恶化,从此陷入昏迷状态。在这生命垂危之际,他居然仍在喃喃细语,他一字一顿,费劲地吐出:“包—产—到—户—没—有—错……”两天后,革命老人最终带着对包产到户的眷恋之情及种种遗憾悄然离开了人间。
  邓子恢在临终时为何还心系包产到户?
  从60年代初起,他就同包产到户结下了不解之缘……
  【在公社化高潮中头脑冷静不跟风】
  1958年大跃进,各地掀起“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的热潮,邓子恢头脑清醒,不跟风,不刮风,明确反对穷过渡,他因“右倾”靠边养病,谭震林接替他主管农村工作。随后,全国公社化运动风起云涌,到处一片狂热,共产风和浮夸风席卷中华大地。在激进舆论的影响下,毛泽东一度认为农民的自留地,是资本主义温床,不利于向共产主义过渡,曾想取消它。这年6月,他在中南海游泳池遇到邓子恢时,突然提出这一想法。邓子恢认为我国农村生产力水平极低,匆忙取消自留地极为不妥。但因两人都在游泳,没有展开细谈。
  从中南海回家后,他感到自留地问题事关重大,心中不安,夜不能寐,决意给毛泽东写信详细陈述保留自留地的理由,指出:“这是最合算不过的措施。只要把五亿农民安顿好了,我们的市场就稳如泰山了。”
  第二天这封信急送中南海,毛泽东阅后感到言之有理,从此不再提取消自留地之事。后来三年灾害的历史实践证明,这一点点自留地竟成了亿万农民度荒生存的“救命地”。
  但此后随着政治气候升温,浮夸风、共产风愈演愈烈,各种“人造卫星”不断升空。8月20日,《人民日报》报道:河北徐水县人民总公社成立,给共产主义试点提供了条件。该县将要发射亩产小麦12万斤、亩产山药120万斤、亩产皮棉5000斤、一颗白菜500斤的特大高产卫星……邓子恢对这种天方夜谭式的宣传甚感惊讶,立即会同中央农村工作部副部长王观澜、农业部副部长刘瑞龙等赶往徐水进行实地考察。
  他发现那个共产主义试点的“高产卫星”,纯粹是弄虚作假,极为气愤,他毫不客气地指责:“徐水县是浮夸风、共产风的典型!”
  幸好两个月后,毛泽东也觉察人民公社“乱子出了不少”,并开始着手纠正某些错误。
  1959年元旦刚过,邓子恢立即主持召开全国农村工作部长会议,有针对性地部署调整公社体制,强调“公社规模不能太大,生产队100户左右;生产劳动,不能再搞大兵团作战;要保护社员的生活资料,不能平调;如果动了的,要先作价后偿还……”
  会后以中共中央农村工作部的名义,实事求是向党中央和毛泽东写报告,明确提出公社、大队、生产队、生产小组要分权,实行“三定一奖”办法,把生产任务包下去,不能再搞大拨轰、“大锅饭”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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