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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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2-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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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保卫雅典娜而有所谓青铜、白银、黄金之分的则是日本等级森严的社会制度的表现;统治陆地而又“爱好和平”的雅典娜是天皇化身,当然代表正义,战争是海王波塞冬、冥王哈迪斯他们的错。错在哪里?他们竟敢对最强大的雅典娜不服,竟然挑战雅典娜的威严?战争是严酷而艰难的,而圣斗士们只要念及雅典娜就精神百倍,从早已垂死多次的残躯中焕发新的力量,能杀死比自己强大十倍、百倍的敌人,比什么咒语都管用。即便战死也是青史留名,而且日后会在雅典娜的光辉照耀下复活。因为雅典娜既是“天皇”的化身,自然永生永在、灵魂不灭,偶尔活得不耐烦了就转世一次,让无所事事的圣斗士们有献身立功的机会……
  简单地讲,日本这个民族以“天皇崇拜”为支柱的武士道之习,影响之广泛远远超乎一般人想象,连意在娱乐休闲的动漫也不曾幸免。他们的进取精神与武士道及军国主义关系如此密不可分,相互转换如此水到渠成,而大多数人却如此麻木不仁甚至鼓掌喝彩,怎不让人忧心忡忡?
  二
  在人类历史上,穷兵黩武往往表现为缺乏自信而又内心贫瘠。日本人的勤奋举世闻名,他们的“危机意识”同样声名遐迩。他们夜以继日地拼命工作,说白了无非是惟恐稍有懈怠就被对手淘汰。日本人对失败者冷酷无情,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一旦失败别人同样不会稍假颜色。在那个“强者专制”的社会里也确实如此。日本人待己如人,经年累月一味严苛。日本三四十岁的居家男人只怕是地球上压力最大、精神负担最重的一群。正如网上有关评论所讲:“《蜡笔小新》是一部成年人的童话,而小新则是三四十岁压力承重的日本男人的缩影。他做尽了一个成人男子想做却不能做的事。但因为他只有五岁,所以所做的一切都可以得到原谅和包容。小新的举止行为很可笑,但在好笑之余我们又能隐隐感到日本成年人的无奈与悲哀。”情郁其中自然要发之于外,平日呆板规矩的日本人一旦完全放纵起来,往往无所不为得近乎变态。例如,二战期间日军残暴淫荡得简直禽兽不如,与他们孤悬海外没有社会约束,又自感生命朝不保夕有相当的关系。因而,从老实本分的平民到杀人如麻的魔鬼,这种转变对日本人而言不过是一种释放或宣泄罢了。
  但通过战争这一行为进行狂欢并不多见,在日常轨道中日复一日地煎熬一生是普通人的宿命,放纵只能存于幻想。漫画家却可以把所有等而下之的“白日梦”融入作品,日本动漫最恶俗低劣的那部分就是这样产生的。《蜡笔小新》可谓集恶俗之大成。作者臼井仪人说,之所以会创造出小新这个形象,是因为他在观察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发现小孩子的想法往往非常独特。这当然是事实,但《蜡笔小新》的意义绝不止此。它还是日本人“精神幼稚”、缺乏正确的“自我意识”的集中表现:小新天资平平又其貌不扬,几乎没有任何吸引眼球的先天条件,按道理讲他应该非常自卑然后发愤图强,靠内涵取胜;然而他却洋相百出,通过近乎恶谑的手法置同龄竞争者和父母老师于哭笑不得的尴尬境地,在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们半鼓励半嘲笑的哄笑声中俨然成了胜利者而顾影自怜、洋洋自得。这是一个绝顶聪明而又精神懒惰、不肯脚踏实地只想浑水摸鱼的投机者的形象。投机者起初总能获得实际利益,但时间一长难免露出马脚,为人不齿。小新好色、懒惰、胆小、贪婪、手段卑劣、损人利己、鬼话连篇……是个众人皆知的小流氓,但他非常乖巧,几乎全凭直觉游走于自身利益和外界惩罚之间。如果现实生活中有这样的成年人,那必是千夫所指、万人声讨的无赖和混蛋,但当这一切发生在动漫中一个几岁的小孩身上,而且用一种漫不经心的戏谑的口吻来讲述的时候,大家就很自然地把他当作一个活宝,一个不会造成损失只会带来快乐的超级笑星了。
  《蜡笔小新》大获成功的秘诀不仅仅是哗众取宠,而是用一种貌似天真的口吻和语气掩饰着骨子里的丑恶与卑劣。这种危害极大、隐蔽性极强的“糖衣炮弹”之所以是“日本制造”,也是渊源有自——日本有个关于“桃太郎”的民间故事,十余年前人们读到的版本大体是这样的:桃太郎身材非常矮小,但非常聪明。当他要到对岸去除掉那个凶恶的妖怪的时候,是充分利用自己的身材优势,藏在一个中空的棒槌里面漂过海去的。妖怪睡觉以后,桃太郎就悄悄爬出来杀死了妖怪,把他聚敛的财宝全部带回家去。其貌不扬的桃太郎从而一举两得:既获得了大家的称赞,又过上了富足的生活。据说日本现在还可以买到这种藏在棒槌中的小人玩具。这个故事非常典型地体现了日本这个民族的人生态度和生活理想。可网上现有的诸种版本与之相去甚远:有的多少保留了桃太郎幼年时期的懒惰习气,而在最“健康”的版本中他却被描绘成身材魁梧、力大无比,不仅面对面毫不费力地战胜了妖怪,而且把所有的金银珠宝都分给了乡亲们,从而获得太守的嘉奖和女儿作老婆。当然,民间故事版本众多本不足奇,但文中主人从早先靠聪明大胆侥幸发家的海盗摇身一变,成了纯粹除暴安良的无私超人,这个反差未免太大。不过日本人连历史都可以毫不脸红地随意涂改,一个小小的民间故事又何足道哉?毫无疑问,早先的版本更符合日本的实际,“野原新之助”(小新)小朋友与“桃太郎”何其相似乃尔!有人或许喜欢引用荣格的“集体无意识”和“原型”理论分析日本这个民族的深层心理结构,但从地缘政治和文化传统的角度也许更容易理解:日本是个资源匮乏的岛国,对面大陆则应有尽有,这叫他们如何心理平衡?抢劫在他们看来不过“损有余以奉不足”而已,因为抢劫之前顺便把对方妖魔化一下,在道德上站稳脚跟自己就更加理直气壮了。“天下无道,唯有力者居之”,这恐怕就是倭寇、海盗们的道德逻辑吧。
  从文化传统来说,日本最初仿效中国、后来学习西方,确实都卓有成效,然而它的文化选择同样是在“强者专制”的思维下产生的,其他因素根本不予考虑。可以肯定,西方文化没落之后,日本必然毫不犹豫地拜倒在新的“文化偶像”之下。“有劲就是爸,有奶便是娘”,这种选择标准注定了他们的文化漂移无着,永远只能是文化课堂里的“优等生”,永远当不了“先生”。没有对任何一种文化发自内心的热爱和固守,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文化积淀,有的不过是力争上游的狠劲、巧取豪夺的偏执,所以至今日本的文化始终处于“无根的状态”:一方面拥有出众的“危机意识”,惴惴不安如洞穴中的小鼠;一方面念及先天不足而自己成绩可观,因而自豪无比。这样,日本人时而自卑自怜,时而自大自恋,总是在这两种极端心理之间来回摇摆。
  三
  偏执的心理往往导致行动上的歇斯底里: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其间几乎没有任何征兆和过渡;有时甚至几种极端并存。“日本人生性极其好斗而又非常温和,黩武而又爱美,倨傲自尊而又彬彬有礼,顽固不化而又柔弱善变,驯服而又不愿受人摆布,忠贞而又易于叛变,勇敢而又怯懦,保守而又十分欢迎新的生活方式。他们十分介意别人对自己行为的观感,但当别人对其劣迹毫无所知时,又会被罪恶所征服。他们的军队受到彻底的训练,却又具有反抗性。”〔2〕这是二战期间美国学者鲁思·本尼迪克特在《菊与刀》一书中的一段话。顾名思义,作者是用“菊”与“刀”这两个至刚至柔的意象来象征日本人的矛盾性格或日本文化中尖锐冲突而又奇异和谐的两极现象的。日本比自诩为“礼仪之邦”的中国还要强调名誉和道德,却同时拥有世界上最发达最变态的色情产业。日本女性以温柔贤慧闻名于世,日本女星却有著名的“二十岁现象”,即她们在二十岁之前几乎毫无例外地以当年山口百惠那种清纯扮相出现,一到二十岁就迫不及待地拍写真集,以性感撩人的“饭岛爱”(日本著名AV女优)形象示人了。
  日本就是这样一个好走极端和矛盾重重的民族。迪斯尼动漫在把好莱坞大片中英雄美女、善恶有报的大团圆俗套融入动漫的同时,几乎滤去了所有少儿不宜的成分,只保留了一些擦边的噱头。无论早期的《米老鼠和唐老鸭》、《猫和老鼠》,还是最新的《狮子王》、《海底总动员》,都不会有真正的性与血腥出现,一贯以热闹欢快的节奏和饶有趣味的动作、情节取胜。而日本动漫日益向完全成人化过渡。以前根据读者分类的“少年动漫”、“少女动漫”和“成人动漫”实际差别日益缩小,暴力、血腥、色情这些完全刺激性的元素在无声无息中逐渐占领了这块原本属于孩子们的伊甸园。例如,《北斗神拳》是一个蛮荒的世界,没有法律和道德准绳,在作者虚构的人类文明衰亡的环境里,友情、亲情……一切理智下建立的秩序都需要由力量来维持,唯有力量是生存的根本。主人公健次郎背负着沉重的宿命,在一次次生死搏杀的同时体验着人生的悲欢离合——明明是个世纪末救世主的传说,所到之处却必然血肉横飞。红极一时的《蜡笔小新》充分迎合了人们的“情色”口味,不仅在作品中对女性的身体特征加以夸张地刻画与设计,更让本应天真烂漫的黄口小儿与诸多的成人话题、细节搭边,美其名曰一部成年人也可以看的动画片。《一骑当千》可谓集暴力与色情于一体,将著名的三国人物曹操、孙权等都设计成了身材火辣露着底裤的巨乳少女,清风一过立即春光乍泄,甚至宣称三国人物转世后都成了日本人!
  从粗鄙的《一骑当千》到精美的《浪客剑心》,对暴力、色情的迷醉渲染与对和平、爱情的向往执著和谐得近乎诡异。这到底只是商业目的的运作,还是民族文化心理的真实流露?
  四
  当然,这些都是旁观者的冷眼,日本人显然不会认同——“日本人的种族意识之强,举世莫出其右,他们自认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3〕。这种强烈的“种族优越感”表面看与法西斯相似,但在霍布斯鲍姆看来,实际上日本不过是“东方式封建思想外带帝国式国家使命”罢了〔4〕:“法西斯的种族思想,来自十九世纪末期后达尔文主义遗传科学的杂家学说……妄想借用节选淘汰的过程,选留优种,剔除劣种,创造出一支超级的优秀人种”,而“日本极为狭隘的种族意识”则来自所谓万世血统纯正的虚荣感〔5〕。一句话,他们自以为是神的子孙,是生而优秀的,有时甚至自恋到匪夷所思的地步:《灌篮高手》中的高中生动辄一米八九,对一贯以身材矮小著称的日本人来说,简直有点自欺欺人了。
  从这种虚妄的“种族优越感”出发,统治别国、奴役其他民族都是理所当然的。因此,二战前后侵略者日本一直十分委屈,自以为“进驻”乃是拯救亚洲各国于西方列强的慈善事业,是在输出现代文明甚至改良各国的低劣人种;直到现在,日本政坛人物、学界精英中仍有人宣称:日本客观上促进了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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