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舒之弃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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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舒之弃长生-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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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里的人走得干净,只剩下熏炉里冉冉的轻烟在白日里飘散。我站着有些乏,便未跟随苏青云前去,只是倚在栏杆边听着溪水边叮叮咚咚的琴音流淌。

晒冬日暖阳,观红梅绽放,听琴音缥缈,闻十里幽香……突觉此情此景如此熟识,细想一下,竟是在梦中。只是梦中梅花换成红娆,琴音换做歌笑。无名士风流,却有白衣舞动;无入云高塔,却有仙幻宫殿……

我正欣赏着美景,觉身侧有人过来,转头,王怀素手执玉壶,款款而来。

王怀素邀我就座,酒入玛瑙杯,递上,接过,轻饮。清淡而甘醇。

“此乃浮生。”王怀素解释说。

“浮生若梦?”我淡淡问道。

王怀素轻轻一笑,却是霁月风光,“偷得浮生半日闲而已。”

我笑笑,见他喝的与我不同,便问:“那是什么?”

王怀素说:“此酒名为沉酣,味烈,易醉。”

我点点头,举起酒杯,示意他满上。王怀素一笑,照做。酒入口中,浓厚,入肠,辛辣,至腹中,如火,稍后,燎原,少顷,直欲沉酣。

“不错。”我清理了下脑子,评价道。

王怀素见我面色渐红,笑,道:“刚见王妃立于栏前梅下,素袍风华,不觉想起一故人。那日,她喝的是流火,而后醉去。怀素故人与王妃,倒是有几分相似。”

我抬了抬眼皮,问道:“你那故人是谁?”

王怀素微抿一口沉酣,道:“那位故人,姓云。如今已然离去。”

“云玦皇妃?”不知为何,我的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她的名字。

王怀素显然没想到我居然猜了出来,微微错愕后说:“原来王妃也认识怀素故人。”

我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虽只喝了一口,却依然酒意汹涌。“只是听说,并不相识。”

“你唤我云迟便可。”我又补充了一句。不知为何,我对这位王怀素甚是有好感。刚见他与星中等人说话很是随意,所以觉得他此刻的温文有礼显得生分了。“那位云玦皇妃也曾来过这里?”

王怀素点头,说:“那是九年前,怀素刚酿出流火。一日于湖上钓鱼归来,见一素衣女子立于亭下,与王妃刚才所站位置相同,她的手上,赫然捧着我窖藏的流火。见我归来,也不多说,只笑着问:‘能饮一杯无?’”王怀素说到这里笑了起来,笑声干净流畅。

我也笑了,心想这位云玦皇妃果然妙人,擅自从王怀素的私窖里拿出流火,还特意问他可不可以喝一杯。这就好比小偷盗人钱财,还走到人家面前,问:“我可不可以花?”

既然从人家私窖里把酒搬了出来,走了便是。还等着主人回来当面询问。若是王怀素当时回答“不可”,那这位云玦皇妃又该如何打算?

不过这种可能并未发生,因为王怀素当时也如我觉得这位云玦皇妃是妙人,所以非但将之留下共饮了这坛流火,甚至还将未推出的新品浮生拿了出来。只是这位云玦皇妃口味重,对那女子小酌的浮生无甚兴趣,倒是将能醉死酒鬼的流火喝了若干杯,最后大醉。

云玦皇妃大醉后,舞剑。那段剑舞大气磅礴又灵动婀娜,两种孑然相反的身法却被完美的衔接在一起,让人叹为观止。舞剑完毕,那位云玦皇妃轻抛秀剑于王怀素手中,而后轻身一跃飞入梅枝,只听她笑道:“君赠我流火,我还君行云!且去,且去,后会有期!”说完,脚尖轻点枝头,飞身而去,片叶梅花未落。

王怀素见佳人远去,追问:“姑娘芳名!”

“我叫云玦!”隐约中,这四个字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顺着风传至耳边。

王怀素手握行云剑,立于青石路,见那蹁跹白影飞落高墙,有如惊鸿落于远方屋檐,几个缥缈身姿,转瞬消失不见……

王怀素说到这里,面露追忆之色。

“那时素坊往来人群中,便已说起这位望月的云玦皇妃。倾城容颜自是不提,单是那行事作风便是别具一格。她虽贵为皇妃,却不曾在望月皇宫中常驻,只是飘忽在宇内,行游天下!怀素时常听闻她的传说,却不曾想有一日她不期而至。她说,她只是听闻留照帝城有位王怀素,酿得一手好酒,便在北方草原上遛了一圈过来……”

听王怀素说着这位云玦皇妃,我不禁神往。忽然而来,翩然而去。兴到极时,管它山高水长,千里而来,只为喝一壶美酒,只为见一个人物!酒酣舞罢,赠君行云剑,我且飞鸿去!好一个天地过客,好一个洒脱至甚!

且去,且去,后会有期!

不过王怀素身上的行云剑原来是云玦皇后赠送的,不知道苏青云怎么讨过来。

“是否后会有期?”我挪了挪身子,求了个舒适。

王怀素目光凝远,道:“自此,后会无期!”

我看着王怀素神色,心里微动。袁起说王怀素至今未婚配,是否是因为这位云玦皇妃呢?

王怀素十五岁酿了他生平第一种酒贪欢,至今十三年过去。九年之前,那便是他十九岁的时候遇见了那位云玦皇妃。彼时青春年少,情窦初开……云玦皇妃又是这般出类拔萃举世无双……于是,一见云玦误终生啊……

溪边众人又换弹了首曲子,弹琴者却是那白芷国的闲散王爷白星中。

先是随意撩拨,几声音调冷冷清清,后纤指翻拨,如风吹秋波,绵延而去,摇摆起湖心的一尾小舟,直至对岸红叶似火,红叶飞卷,入苍山层叠,苍山直上,入云霄,见琼楼玉宇……

未曾想,那位言语放肆不羁的星中居然弹奏出如此及仙之音,不免让我刮目相看。

王怀素玩转玛瑙杯,道:“原来王妃也精通音律。听柜上侍从说,王妃对书画也有了解。”

听王怀素这么一说,想来刚才在门口评字的事他已知晓,不由一笑。

我想起了什么,说:“我成亲那日的百年欢是你酿制的,我还想着学着酿来着!”

彼时王怀素站起身,端着酒杯走到栏杆处,宽袍广袖随意,青丝垂落自然,这一看,真是别具风流。

王怀素听我说话,转头,微笑,道:“王妃若是方便,怀素自是荣幸。”

“我听闻你有一种酒,名为醉生梦死,当真可以忘记一切不快?”关于这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

王怀素拾下一片梅花,放入嘴中轻嚼,而后道:“其实世上本没有可以让记忆流逝的东西,醉生梦死只是一种信仰,只要你愿意,所有的痛苦,你都可以忘记。”王怀素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无比的沉静,似是回答着我的问题,似乎,又是在说给别的什么人听。

“那世人为何如此推崇你的醉生梦死?”若无解忧之能,人们何以愿付万金求之。

王怀素“哈哈”笑,道:“譬如长生,世人也追求着,然而谁能如愿以偿!寻长生而不得,然,哪怕千百年过去,世人依然执迷不悟!怀素之醉生梦死亦是如此,遗忘解忧重新开始皆是不能,只好寄托于酒!醉生梦死或有某些效用,但也因人而异罢了!”

我摇摇头,觉得王怀素所说不尽其实。我倒是相信醉生梦死当真有遗忘之效,不然如何缓解我此时记性太好的状况。

“王妃也有想忘之事?”

我蹙蹙眉,笑了笑,说:“我不过是觉得现在记性太好。”记性太好,麻烦事也多。到底是和乡时候混沌之中来得自在,那时心心念念想着身体健康,怎知晓身体健康亦伴随着记忆恢复,伴随着无尽扰人的事。

王怀素笑道:“他日王妃想要一尝这醉生梦死,怀素定当举杯奉上!”

我看着他明亮如月的双眸,笑着说:“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作者有话要说:  君赠我流火,我还君行云!且去,且去,后会有期!

——全文最喜欢的一句话!

☆、揽流光,寄素坊!(四)

溪边微微姑娘伴着琴声吟唱起来,歌声如熏炉中烟雾袅袅,弥散在冬日暖阳里。

——沧桑秋草,无颜色,凌乱任疾风!妾执罗帕送,肝肠寸断,谁共!

山长水远,在心中,阻隔是归鸿!似是黄粱梦,执迷不悟,何从?

前尘往事,寄鸿蒙,恍惚无弦弄!不若扁舟影,了此残生,匆匆!

一曲唱完,余音缭绕。似是伤别,似是怨远,似是苦等,似是悲生,听着人竟是莫名哀愁!

只是这微微姑娘与严素川情意绵绵,为何能常出如此悲歌?

王怀素道:“此词名为《秋草词》,是星中为蓝微微谱的词。星中本是白芷国的王爷,却只爱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莫瞧他言语放肆行为不拘,实实是才华洋溢的全才!”

我听着这位传说中惊才绝艳的王怀素居然如此夸赞那位星中,不觉一笑。秋草词,如此描绘出女子怨念的词,也不知那位星中王爷怎么作出来的。星中作出这样的词,那刚才的曲子是否也是他所作?

王怀素含蓄的笑了笑,说:“刚才那首曲子,名为《慕云宫》,是怀素所谱!”

我一听,微微惊诧。慕云宫,倒是贴切,经过星中极致的弹奏,确然是让人感觉涉水爬山飞上云霄抵达仙宫的。

我正回味着刚才那曲那歌,却听得耳边王怀素轻轻吟唱起来——

“奈何奈何?无奈何!

笑苍生,歌苍生,苍生负我几多何,我为苍生断长生!

断痴念,念痴念,痴念缠发如雪没,发落痴念恨无多!

莫叹奈何!”

王怀素是压低着声音唱的,音声是出自肺腑,底气浑厚,却只是收敛着,慢慢让气韵绵延出去。音质低沉而华丽,声调苍凉而淡远。我听着,居然有些出神。

我没想过王怀素有这样一副好嗓子,倒是缥缈风也不及。

一曲唱罢,王怀素满饮一杯,道:“此乃奈何歌,为慕云宫曲配的。”

奈何歌,前句气势恢弘,大意天下,后句又落于小情,让我觉得甚是不协调。

王怀素听完我的见解,笑道:“王妃说的甚是。怀素所作《慕云宫》,是致传说中的云上宫以及如今最为神秘的寂寞门主。”

“云上宫?”我听着这三个字眼,忽略了“寂寞门主”这个关键词。

王怀素目光明亮,“怀素素来仰慕云家人的缥缈风姿,传说他们居住在无际海无边岛的云上宫中,怀素心神皆向往,却无缘得见,只好作曲以寄神思!”

未曾想在此处听王怀素谈及云家人,不免心动,而这王怀素居然还是云家的仰慕者,这让我好奇起来。

我问:“云家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王怀素复又坐下,道:“怀素一直认为,云家人便是上古时候仙相一脉!”

我挑眉,心想你为何如此确定。苏青云书房所有的历史典籍中都没有云家人是仙脉一说,常人最多也只能根据仙脉“游四海”与云家人“自海上来”而做出过两者其实是同一个的揣测,然而毕竟也只是揣测。缥缈风说云家人就是仙相一脉是因为他风族是灵相一脉,如今王怀素你如此笃定,却是为何?

王怀素说:“在五百年前的那场百年战乱里,怀素的祖上曾见过云家人。那时祖上询问过云家首领,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所以,云家人是上古仙脉这件事便在怀素家族中传了下来。甚至,怀素家中依然保留着当年云家首领的一副画像!”

我的心莫名一颤,道:“可否让我一见?”话说完我觉察到自己似乎有些急躁。

我想我在焦躁什么?莫非当真觉得自己是云家人,所以听闻有云家人的画像的时候才如此紧张?

王怀素未发觉我的异状,只是笑着说:“画像收藏在怀素城东的园子里,王妃若是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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