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纪事本末 作者:[清]谷应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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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纪事本末 作者:[清]谷应泰- 第1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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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奔樱桃园空堡。官军追围之,将士奋勇,请入堡剿杀。江不许,特开西壁以待其奔,分两翼夹击之。生擒数百,斩首千余。间有脱走(舟酋)者,又为隆等所缚,无一人逸者。凯还,将士请曰:「将军见敌,意思安闲,惟饱士马。及临阵,作真武披发状。迨贼入堡,不杀而纵之,何也?」江曰:「穷寇远来,必劳且饥。我以逸饱待饥劳,固治敌之道。贼始鱼贯而来为蛇阵,故披发作此状以镇服之。所以愚士卒之耳目,作士卒之锐气。贼既入堡,有死而已。我师攻之,彼必致死,未必无伤。寇出,纵其生路,即『围师必缺』之意。此固兵法,顾诸君未察耳。」事闻,上赐敕褒进,封江广宁伯,子孙世袭,将士赏赉有差。先是,元末濒海盗起,张士诚、方国珍余党导倭寇出没海上,焚民居,掠货财,北自辽海、山东,南抵闽、浙、东粤,滨海之区,无岁不被其害。至是,为江所挫,敛迹不敢大为寇。然沿海稍稍侵盗,亦不能竟绝。
  英宗正统四年(己未,一四三九)夏四月,倭寇浙东。先是,倭得我勘合,方物戎器满载而东。遇官兵,矫云入贡。我无备,即肆杀掠,贡即不如期。守臣幸无事,辄请俯顺倭情。已而备御渐疏。至是,倭大暠入桃渚,官庾民舍焚劫,驱掠少壮,发掘冢墓。束婴孩竿上,沃以沸汤,视其啼号,拍手笑乐。得孕妇卜度男女,刳视中否为胜负饮酒,积骸如陵。于是朝廷下诏备倭,命重师守要地,增城堡,谨斥堠,合兵分番屯海上,寇盗稍息。
  世宗嘉靖二年(癸未,一五二三)五月,日本诸道争贡,大掠宁波沿海诸郡邑。鄞人宋素卿者,初奔日本。正德六年,与其国人源永寿来贡。其从父澄识之,告素卿附倭状。守臣以闻,置不问。至是,其主源义植幼闇不能制命,群臣争贡,各强给符验。左京兆大夫内艺兴遣僧宗设,右京兆大夫高贡遣僧瑞佐及宋素卿先后至宁波,争长不相下。故事:番货至,市舶司阅货及宴坐,并以先后为序。时瑞佐后,而素卿狡,贿市舶太监。先阅佐货,宴又坐设上。宗设不平,遂与佐相雠杀。太监又以素卿故,阴助佐,授之兵器。而设众强,拒杀不已,遂毁嘉宾堂,劫东库,逐瑞佐及余姚江,佐奔绍兴。设追之城下,令缚佐出,不许,乃去。沿途杀掠至西霍山洋,杀备倭都指挥刘锦、千户张镗。执指挥袁琎、百户刘恩。又自育王岭奔至小山浦,杀百户胡源,浙中大震。设负固据海岙,巡按御史欧珠、镇守太监梁瑶奏闻,逮素卿下狱待讯。倭自是有轻中国心矣。给事中夏言上言:「倭患起于市舶。」遂罢之。初,太祖时虽绝日本,而二市舶司不废。市舶故设太仓黄渡。寻以近京师,改设福建、浙江、广东。七年罢,未几复设。盖以迁有无之货,省戌守之费,禁海贾,抑奸商,使利权在上也。自市舶内臣出,稍稍苦之。然所当罢者市舶内臣,非市舶也。至是,因言奏,悉罢之。市舶罢,而利权在下。奸豪外交内诇,海上无宁日矣。
  四年(乙酉,一五二五)二月,宋素卿伏诛。初,宗设遁海岛不获,独素卿及瑞佐下狱。会朝鲜兵徼海者,得其魁仲林望、古多罗等三十三人,国王李怿奏献阙下。于是发仲林等至浙,责与素卿对簿,备鞫遣贡先后及符验真伪。既悉,有司以爰书上请,乃论素卿死,释瑞佐还本国。
  十八年(己亥,一五三九),国王源义植复以修贡请,许之。期以十年,人无过百,船无过三。然诸夷嗜中国货物,人数恒不如约,至者率迁延不去,每失利云。
  二十五年(丙午,一五四六),倭寇宁、台。自罢市船后,凡番货至,辄主商家。商率为奸利,负其责,多者万金,少不下数千,索急,则避去。已而主贵官家,而贵官家之负甚于商。番人近岛坐索其负,久之不得,乏食,乃出没海上为盗。辄构难,有所杀伤,贵官家患之。欲其急去,乃出危言撼当事者。谓:「番人泊近岛,杀掠人,而不出一兵驱之,备倭固当如是耶!」当事者果出师,而先阴泄之,以为得利。他日货至,且复然。如是者久之,倭大恨,言:「挟国主赀而来,不得直,曷归报?必偿取尔金宝以归。」因盘据岛中不去。并海民生计困迫者纠引之,失职衣冠士及不得志生儒亦皆与通,为之乡导,时时寇沿海诸郡县。如汪五峰、徐碧溪、毛海峰之徒,皆华人,僭称王号。而其宗族妻子田庐,皆在籍无恙,莫敢谁何。
  巡按浙江御史陈九德:「请置大臣,兼巡浙、福海道。开军门治兵捕讨,听以军法从事。」从之。乃以朱纨为右副都御史,巡抚浙江兼摄福、兴、泉、漳。未至,而泊宁波、台州诸近岛者已登岸,攻掠诸郡邑无算,官民廨舍焚毁至数百千区。巡按御史裴绅劾防海副使沈瀚,守土参议郑世威因乞:「敕纨严禁泛海通番,勾连主藏之徒。」从之。纨乃下令禁海,凡双樯艅艎,一切毁之,违者斩。乃日夜练兵甲,严纠察,数寻舶盗渊薮,破诛之。因上言:「去外盗易,去中国盗难。去中国群盗易,去中国衣冠盗难。」遂镌暴贵官家渠魁数人姓名,请戒谕之。不报。于是福建海道副使柯乔、都司卢镗捕获通番九十余人以上,纨立决之于演武场,一时诸不便者大哗。盖是时通番,浙自宁波、定阳,闽自漳州月港,大率属诸贵官家,咸惴惴重足立,相与诋诬不休。讽御史周亮、给事中叶镗奏改纨为巡视。
  未几,纨复上言:「长屿诸处大侠林参等,号称『刺达总管』,勾连倭舟,入港作乱。更有巨奸,擅造艅艎,走贼岛为乡导,躏海滨。鞫论明确,宜正典刑。」章下兵部,侍郎詹荣覆奏:「中国待外裔,不以向背责之,以昭天地之量。纨所论坐,俱关重刑。乞下都察院复核。」从之。于是御史周亮等劾纨「举措乖方,专杀启衅」。因及福建防海副使柯乔、都指挥使卢镗「党纨擅杀,宜置于理」。帝遂夺纨官,命还籍听理。遣给事中杜汝祯往福建,会巡按御史陈宗夔讯乔等,并核纨事。汝祯、宗夔勘纨「听信奸回,柯乔、卢镗擅杀无罪,皆当死」。奏下兵部,尚书丁汝夔如其议上。帝从之,命乔、镗系福建按察司待决。纨恚自杀,士论惜之。遂罢巡抚御史,不复设。
  三十年(辛亥,一五五一)夏四月,浙江巡按御史董威、宿应参前后请宽海禁,下兵部尚书赵锦复议,从之。自是舶主土豪益自喜,为奸日甚,官司莫敢禁。
  三十一年(壬子,一五五二)夏四月,倭寇犯台州,破黄岩,大掠象山、定海诸邑。
  汪直者,徽人也。以事亡命走海上,为舶主渠魁,倭人爱服之。倭勇而戆,不甚别死生。每战辄赤体,提三尺刀舞而前,无能捍者。其魁则皆浙、闽人,善设伏,能以寡击众。大群数千人,小群数百人,而推直为最,徐海次之。又有毛海峰、彭老生不下十余帅,列近洋为民害。至是,登岸犯台州,破黄岩、四散、象山、定海诸处,猖獗日甚。知事武伟败死,浙东骚动。
  秋七月,廷议复设巡视重臣。以都御史王忬提督军务,巡视浙江海道及兴、漳、泉地方。忬巡抚山东,闻命即日至浙。度所治军府皆草创,而浙人柔脆不任战。所受简书轻,不足督率吏士。乃上疏请假事权,诛赏得便宜。且欲严内应之律,宽损伤之条。剿抚勿拘。从之,改巡视为巡抚。忬乃任参将俞大猷、汤克宽为心膂,征狼、土诸兵及募温、台诸下邑桀黠少年,分隶诸将,布列濒海各镇堡,严督防御。浙人恃以无恐云。
  三十二年(癸丑,一五五三)春三月,王忬破倭于普陀诸山。初,忬廉知俞大猷、汤克宽材勇,既虚已任之。而都指挥卢镗坐前都御史朱纨事,尹凤坐赃累,俱系狱。忬知其能,奏释之,以为别将,亦募兵分帅之,日犒抚激励,欲得其死力。倭魁汪直等结砦海中普陀诸山,时出近洋袭官军。忬侦知之,乃夜遣俞大猷帅锐兵先发,而汤克宽以巨艘佐之,径趋其砦,纵火焚之。倭仓皇觅艅艎走,官军随击,大破之,斩首一百五十余级,生获一百四十三人,焚溺死者无算。值飓风发,兵乱,汪直等乘间率众逸去。都指挥尹凤复以闽兵邀击于表头、北茭诸洋,斩首百余级,生获二百余人。先后以捷闻,赐白金、文绮有差。
  夏四月,汪直、毛海等既溃散,剽忽往来不可测,温、台、宁、绍俱罹其患。参将汤克宽率兵循海堧,护城堡,捕奔辏,斩获亦相当。于是贼移舟而北,犯苏、松郡。二郡素沃饶,贼至捆载而去。有萧显者,尤桀狡,率劲倭四百余,屠上海之南汇、川沙,逼松江而军。余众围嘉定、太仓,所过残掠不可言。王忬遣都指挥卢镗倍道掩击,斩萧显。余众复奔入浙,俞大猷等邀杀殆尽。先是,吴、浙间人习选,而文武大吏复不能以军法绳下,遂至破昌国、临山、霩(上雨下衢)、乍浦、青村、柘林、吴松江诸卫所,围海盐、平湖、余姚、海宁、上海、太仓、嘉定诸州县。忬不欲冒功,有所隐没,随击走之。计倭所得亦不偿失,前后俘斩共三千余级,东南赖之。
  五月,给事中贺泾奏:「留都根本重地,海洋密迩;镇江、京口乃江、淮咽喉;瓜步、仪真又漕运门户。请设总兵驻镇江。」从之。
  秋七月,太平府同知陈璋,败倭于独山,斩首千余,余众浮海东遁。
  冬十月,倭寇太仓州,攻城不克,分掠邻境。有失舟倭三百人,突至平湖、海宁等县。自独山之败,倭东遁,江南稍宁。惟崇明南泊失风者,几三百人,不能去。总兵汤克宽及佥事任环留兵守之。
  环属兵三百,皆新募,励以必死。不入与家人诀,为书赴之而去。亲介冑临阵,士无敢不用命者。环敝衣芒履,与士杂行伍,依草舍间,啮糒饮水同甘苦。至是,相守不下,贼潜出没,环常夜追之,出其前后。宰夫佩恐有失,衣环衣,介马而驰,故贼不知所取。环尝匿沟中,贼过之不知。匿至明,士始得之。又遇矢石,士以死捍环。环被伤,舁之至水滨,梁已撤丈余,超而过。追急,宰夫留御之,死焉。环求其首,为流涕,亲酬之。相拒数月,不克。克宽复督邳、漳等兵击之,败绩,失亡四百人。官军疫,不能攻,乃开壁东南陬,倭遂溃围出,掠苏、松各州县。百余人由华亭县漴缺登岸,流劫至木泾、金山卫,移舟泊宝山。克宽引舟师迎击,及于高家嘴,毁其舟,斩七十三级,生擒十四人。倭别队失风至兴化,杀千户叶臣卿。知府黄士弘、指挥张栋击歼之。时沿海诸奸民乘势流劫,真倭不过十之二三。
  三十三年(甲寅,一五五四)三月,倭自太仓溃围出,乃掠民舟入海,趋江北,大掠通州、如皋、海门诸州县,复焚掠盐场。有漂入青、徐界者,山东大震。
  改王忬为右副都御史,巡抚大同,以徐州兵备副使李天宠代之。忬在浙江,荐卢镗,释柯乔,激励诸将。邓城、刘堂、孙敖等争奋逐北,以死绥着节。复广为侦刺,凡沿海大猾为倭内主者,悉系之,按覆其家。自是倭不复知中国虚实与所从向往。而艅艎在海中者,亦无以菽粟火药通,往往食尽自遁。又行视诸郡邑未城者,计寇缓急,次第城之,凡三十余所。杭州官吏以烽火不时发,日集坊民登陴守,多怨苦。忬曰:「吾斥堠明,无虑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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