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纪事本末 作者:[清]谷应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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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纪事本末 作者:[清]谷应泰-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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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疏奏,上颇纳其言,北征之议稍息。
  二十六年(癸酉,一三九三)夏四月,诏户部谕天下有司,凡遇岁饥,先发仓廪贷民,然后奏闻。着为令。
  秋七月戊申,选秀才张宗浚等,随詹事府左春坊官分班直文华殿。侍讲毕,进说民间利害,田里稼穑等事,兼陈古今孝弟忠信、文学才艺诸故事,日以为常。寻以东宫官属阙,征浦江郑、王二姓子弟三十以上者选用。
  九月甲子,以郑济为左春坊左庶子,王勋为右春坊右庶子。未几,擢郑沂为礼部尚书。
  冬十一月,天下学官入觐,上亲询以民间政事得失。泰州训导门克新敷对亮直,绍兴府教授王俊华文辞工赡。上擢克新为左赞善,俊华为右赞善,谓之曰:「朕所以左克新而右俊华者,重直言故也。」
  二十七年(甲戌,一三九四)夏四月庚戌,上谓工部曰:「人之常情,饱则忘饥,暖则忘寒。一旦卒遇凶荒,则茫然无措。比年以来,时岁颇丰,然预防之计,不可不早。尔工部其谕民间,但有隙地,皆令种植桑枣,授以种植法。又益种绵花,蠲其税。岁终具数以闻。」
  秋九月庚申,《寰宇通衢书》成。方隅之目有八,东距辽东都司,东北至三万卫,西极四川松潘卫,西南距云南金齿,南踰广东崖州,东南至福建漳州府,北暨太平、大宁卫,西北至陕西、甘肃。纵一万九百里,横一万一千五百里。四裔不与焉。
  二十八年(乙亥,一三九五)夏八月己丑,谕群臣禁黥、刺、腓、劓、阉割之刑。秋七月,有道士献书,上曰:「朕将跻天下生民于寿域,岂独一己之长生久视哉!」命却之。
  二十九年(丙子,一三九六)春三月壬申,诏:「文庙从祀,罢扬雄,进董仲舒。」从行人司副杨砥言也。
  三十年(丁丑,一三九七)夏五月甲寅,《大明律诰》成,刊布中外。上御午门,谕群臣以祥刑之意。谕侍读张信、侍讲戴彝以论思为职,「凡国家政治得失,生民利病,当知无不言。昔唐陆贽、崔群、李绛在翰林,皆能正言谠论,补益世道。当以古人自期,毋负擢用之意」。
  九月辛亥,命户部令天下人民,每乡里各置木铎,选年老者,每月六次,持铎徇于道路。又令民每时置一鼓,凡遇农桑时月,晨起击鼓会田所。怠惰者,里老督责之。里老不劝督者罚。遇婚姻死丧吉凶等事,一里之内,互相赒给。
  十一月,上御奉天殿,见散骑舍人衣极鲜丽,上问:「制用几何?」对曰:「五百贯。」上曰:「五百贯,农夫数口之家一岁之资也,而尔费之一衣。骄奢若此,岂不暴殄!」命切戒之。
  三十一年(戊寅,一三九八)春正月,上以山东、河南民多惰于农事,命户部遣人材分诣各郡县,督民耕种,具籍所种田地与收谷粟之数以闻。
  谷应泰曰:
  太祖以淮西布衣,仗剑讨乱,十五年之间,遂成帝业,开明堂,礼上帝,功云烈矣。然而身在行间,手不辍书,礼致儒臣,深思治道。慨自宋叶凌迟,生民无主。西京礼乐,失自周迁;晋代风流,亡于江左;继之元人失驭,浊乱乖离。自古祸乱浸淫,圣学放废,未有若是之酷者也。非帝神灵倔起,智勇挺兴,亦乌能克勘祸乱,率由旧章,拨乱反正,若斯之速者乎!
  观其惩宦寺之失而禁内官预政,惩女宠之祸而戒母后临朝,惩外戚之乱而令不封后家,惩藩镇之变而制武臣不预兵食,祸本乱阶,防维略尽。至于着律令,定典礼,置百官,立宗庙,设军卫,建学校,无不损益质文,斟酌美备。遍考百王之迹,深明治乱之故,振坠绪于秦灰,永贻谋于周历。夫沛公老死行间,汉治尽仍秦弊;光武同符高祖,三公仅参吏治;唐美贞观,内多惭德;宋推艺祖,外寡经营;求其网罗前哲,范围后王,概乎未之逮也。观其官制、典礼,律令、宝训,女诫、卧碑,木铎、《祖训》,大言炎炎,至文郁郁,义监二代,法备三千,共贯同条,金声玉振。所以吴札初来,必观周礼;武王下车,不改商旧。盖集大成者难为毁,继至善者难为功。龙门作史,不能成谤帝之书;陆机悲吴,犹能着《辨亡》之论。以视秦中父老,夸美三章;宋室子孙,侈功杯酒,方斯盛轨,风云陋矣。
  而或者谓其诛戮韩、彭,广封宗室;猜疑豪杰,迁徙富民;直言庾死狱中,诗过谪戍荒徼;贾谊流涕于剑盘,绛侯摧心于牍背。所以七国之衅,实启养痈;黄巾之祸,不无食报;河北降城,竟无男子;青城仗节,独有侍郎;或亦作法之凉,遂有天道之还乎?盖汴都城陷,尽歼诸王,元季群雄,率起大盗,因而惩噎,不无吹羹。帝性沈鸷,果于屠杀,微类汉高,逊美唐、宋,或以此耳。虽然,隋文不永,谓以急亡,晋武短祚,又以宽败,矫枉之不妨过正,或亦英雄之善识时务也。《诗》云:「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型。」观其开国,规模弘远矣。
  第十五卷  削夺诸藩
  太祖洪武三十一年(戊寅,一三九八)闰五月,建文帝即位,诏改明年为建文元年。帝,太祖之孙,懿文太子之子也。生十年而懿文卒,高祖年六十有五矣,御东角门,对群臣泣。翰林学士刘三吾进曰:「皇孙世适,富于春秋,正位储极,四海系心,皇上无过忧。」高皇曰:「善。」九月庚寅,立为皇太孙。时诸王以叔父之尊,多不逊。一日,太孙坐东角门,召侍读太常卿黄子澄告之曰:「诸叔各拥重兵,何以制之?」子澄以汉平七国事为对。太孙喜曰:「吾获是谋无虑矣。」初,太祖建都金陵,去边塞六七千里,元裔时出没塞下,捕杀吏卒,以故命并边诸王得专制国中,拥三护卫重兵,遣将征诸路兵,必关白亲王乃发。洪武九年,五星紊度,日月相刑。
  训导叶居升应诏陈言,极论分封太侈,略曰:「日者,君之象也。月者,臣之象也。五星者,卿士庶人之象也。臣愚不知星术,姑以所闻于经、传,并摭前世已行之得失者论之。《诗》曰:『彼月而食,则维其常。』今日刑于月,犹之可也。而日月相刑,则月敢抗于日者,臣敢抗于君矣。《传》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国家惩宋、元孤立、宗室不竞之弊,秦、晋、燕、齐、梁、楚、吴、闽诸国,各尽其地而封之,都城宫室之制,广狭大小,亚于天子之都,赐之以甲兵卫士之盛,臣恐数世之后,尾大不掉。然后削之地而夺之权,则起其怨,如汉之七国,晋之诸王。否则恃险争衡,否则拥众入朝,甚则缘间而起,防之无及也。今议者曰:『诸王皆天子亲子也,皆皇太子亲国也。』何不摭汉、晋之事以观之乎?孝景皇帝,汉高帝之孙也。七国之王,皆景帝之同宗父兄弟子孙也。当时一削其地,则构兵西向。晋之诸王,皆武帝之亲子孙也。易世之后,迭相拥兵,以危皇室,遂成四裔云扰之患。由此言之,分封踰制,祸患立生。援古证今,昭昭然矣。昔贾谊劝汉文帝早分诸国之地,空之以待诸王子孙,谓力少则易使以义,国小则无邪心。愿及诸王未国之先,节其都邑之制,减其卫兵,限其疆里,亦以待封诸王之子孙。此制一定,然后诸王有圣贤之德行者,入为辅相,其余世为藩辅,可以与国同休,世世无穷矣。」
  太祖怒,系死狱中,后无敢言者。至是,太祖崩,遗诏曰:「朕受皇天之命,膺大任于世,三十有一年。忧危积心,日勤不怠,专志有益于民。奈何起自寒微,无古人之博智,好善恶恶,不及多矣。今年七十有一,筋力衰微,朝夕危惧,虑恐不终。今得万物自然之理,其奚哀念之有!皇太孙允炇,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中外文武臣僚同心辅佑,以福吾民。葬祭之仪,一如汉文帝勿异。布告天下,使知朕意。孝陵山俱因其故,勿改。诸王临国中,无得至京。王国所在,文武吏士听朝廷节制,惟护卫官军听王。诸不在令中者,推此令从事。」
  辛卯,皇太孙即皇帝位。葬孝陵。援遗诏止诸王会葬。诏下,诸王不悦,谓此齐尚书疏间也。
  六月,户部侍郎卓敬密奏裁抑宗藩,疏入,不报。于是燕、周、齐、湘、代、岷诸王颇相煽动,有流言闻于朝。帝患之,谋诸齐泰。泰与黄子澄首建削夺议,乃以事属泰、子澄。一日罢朝,召子澄曰:「先生忆昔东角门之言乎?」对曰:「不敢忘。」子澄退,与齐泰谋之。泰曰:「燕握重兵,且素有大志,当先削之。」子澄曰:「不然。燕预备久,卒难图。宜先取周,剪燕手足,即燕可图矣。」乃命曹国公李景隆调兵猝至河南围之,执周王及其世子妃嫔送京师,削爵为庶人,迁之云南。
  冬十一月,代王居藩,有贪虐状,方孝孺请以德化道之。帝遣之入蜀,使与蜀王居,时蜀王素以贤闻故也。
  十二月,前军都督府断事高巍上书论时政曰:「我高皇帝上法三代之公,下洗嬴秦之陋,封建诸王,凡以护中国,屏四裔,为圣子神孙计至远也。夫何地大兵强,易以生乱。今诸藩骄逸违制,不削则废法,削之则伤恩。贾谊曰:『欲天下之治安,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臣愚谓今宜师其意,勿施晁错削夺之策。效主父偃推恩之令,西北诸王子弟分封于东南,东南诸王子弟分封于西北,小其地,大其城,以分其力。如此,则藩王之权不削自弱矣。臣又愿陛下益隆亲亲之礼,岁时伏腊,使问不绝。贤如河间、东平者,下诏褒赏,不法如淮南、济北者,始犯则容,再犯则赦,三犯而不改,则告庙削地而废处之,宁有不服顺者哉!」上嘉之,然不能用。
  建文元年(己卯,一三九九)春二月,令亲王不得节制文武吏士。更定官制。夏四月,人告岷王梗不法事,削其护卫,诛其导恶指挥宗麟,废为庶人。又以湘王柏伪造钞及擅杀人,降敕切责,仍遣使以兵迫执之。湘王曰:「吾闻前代大臣下吏,多自引决。身高皇帝子,南面为王,岂能辱仆隶手求生活乎!」遂阖宫自焚死。又以人告齐王榑阴事,诏至京,废为庶人,拘系之。幽代王桂于大同,废为庶人。未几,靖难兵起。
  谷应泰曰:
  闻之《周南》始化,二公分陕,及其东迁,晋、郑焉依,以故众建诸侯,分王子弟,屏藩天室,拱卫京师,势綦重也。高皇帝大宝既定,剪桐论封。燕王居北平,代王居代郡,宁王居大宁,棋布星罗,屹然玄社。揣其深谋,不特维城之盘石,抑亦北门之锁钥耳。惟是并州警备,多蓄重兵,马邑防秋,得专节制,郑京城实危庄公,晋曲沃实弒孝侯,大都耦国,祸之本也。又况奏、晋四府,湘、岷六藩,莫不帝制自为,偃蹇坐大,藉神明之冑,挟肺腑之尊,《扬水》以粼粼而兴,周道以亲亲而弱,变所从来,非无故矣。况乎冲龄御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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