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心；先生；〃道孙说；虽然他是他们中间最高大的人；却谨慎地躲到福格背后来保护自己；越过他的头说着话；脸色非常苍白。〃让他打你；福格先生；无论如何不要还手。〃
〃不；不；我不会还手；〃福格说；一面说一面又退后一点；这使他的搭当显然安心了；因为；这样；他逐渐退到了外间。
〃你们是；〃匹克威克先生接着他议论的线索说下去；〃你们是配搭得很好的一对卑鄙的。流氓气的。讼棍式的强盗。〃
〃好；〃潘卡插进来说；〃说完了吧？〃
〃没说完的也都包括在这里面；〃匹克威克先生回答说；〃他们是卑鄙的。流氓气的。讼棍式的强盗。〃
〃哪！〃潘卡用息事宁人的口气说。〃我的好先生们；他把要说的都说出来了：那末请走吧。劳顿；门打开了没有呀？〃
劳顿先生隐隐地格格一笑；作了肯定的答复。
〃喂；喂。。。。。。早安。。。。。。早安。。。。。。请吧；我的好先生们。。。。。。劳顿先生；门！〃小矮子叫；把〃正中下怀〃的道孙和福格推出办公室；〃这边；我的好先生们。。。。。。现在请不要拖延下去了。。。。。。嗳呀。。。。。。劳顿先生。。。。。。门呀；先生。。。。。。你为什么不照应着？〃
〃假使英格兰还有法律的话；先生；〃道孙说；一面戴帽子；一面望着匹克威克先生；〃你会因此吃苦头的。〃
〃你们是一对卑鄙的。。。。。。〃
〃记住；先生；你会因此付出很大代价的；〃福格说；晃着拳头。
〃。。。。。。流氓气的。讼棍式的强盗！〃匹克威克先生继续说；一点不介意对他说的威吓话。
〃强盗！〃匹克威克先生在两位代理人下楼的时候冲到楼梯口叫。
〃强盗！〃匹克威克先生挣开劳顿和潘卡；把头伸出楼梯窗户喊。
当匹克威克先生又缩回头来的时候；他的脸已经含着微笑和平静了；他静静地走回办公室；宣布说；他现在心里去了一个很大的重担；他觉得十分舒适和快乐了。
潘卡一句话没有说；直到吸空了他的鼻烟壶；打发劳顿出去再装一壶；这才大笑起来；笑了五分钟之久；笑完的时候；他说；他是应该很生气的；不过他还不能够把这事情看得很严肃。。。。。。假使他能够把事情看得严肃的话；他是会生气的。
〃那末；〃匹克威克先生说；〃现在让我和你来算算账吧。〃
〃就像刚才一样吗？〃潘卡问；又大笑起来。
〃一点也不；〃匹克威克先生答；摸出皮夹来；并且热烈地和那小矮子握手；〃我只是说在金钱上算算账。你帮了我很多的忙；那是我永远不能报答的；并且也不想报答；因为我宁愿继续承你的情呢。〃
这样开了头之后；两位朋友就埋头在一些非常复杂的账目和单据中；由潘卡一板一眼地陈列和计算出来；立刻由匹克威克先生付清；并且附带许多尊敬和友好的表白。
他们刚达到了这一点；就听见门上发出极其猛烈而惊人的敲门声：那不是平常的双敲；而是一种持久的和不间断的一连串最大的单响的敲门声。仿佛门环有了永久的运动性；或者是敲门的人忘记了歇手。
〃嗳呀；这是怎么回事呀！〃潘卡喊；很吃惊。
〃我想是敲门吧；〃匹克威克先生说；好像这事还有丝毫可怀疑的地方呢！
敲门人作了非言语所能形容的强有力的答复；继续用惊人的力量和声响敲着；一瞬都不停。
〃嗳呀！〃潘卡说；拉铃叫人；〃我们要把全院的人都惊动了。。。。。。劳顿先生；你没有听见敲门吗？〃
〃我马上就去开啦；先生；〃书记答。
敲门人似乎听到了反应；并且似乎声明他决不能等待得那样久。敲声变成了惊人的吼声。
〃真可怕；〃匹克威克先生说；堵住耳朵。
〃赶快；劳顿先生；〃潘卡叫；〃门板要敲破了。〃
在一间黑暗的厕所里洗手的劳顿先生连忙赶到门口；旋开把手；看见了下一章所描写的东西。
第五十四章
包括有关敲门声的一些详细情节和其他一些事情；其中有某些有趣的关于史拿格拉斯先生和一位年轻女士的交待；这同这部传记决不是不相干的
呈现在吃惊的文书眼前的东西是一个孩子。。。。。。一个胖得出奇的孩子。。。。。。仆人打扮笔直站在擦鞋的地毯上；闭着眼；像在睡觉。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胖孩子；无论旅行马戏班的里面或外面；这胖孩子；再加上他那十足的镇静和安闲的样子；那按理是同预料中这样敲门的人的样子迥然不同的；使他吃惊得发楞了。
〃什么事？〃文书问。
那特别的孩子一言不发；但是他点了一次头；照文书的想像看来；似乎轻轻地打起鼾来了。
〃你从哪儿来的？〃文书问。
孩子毫无表示；只是呼吸很重；此外绝无动作。
文书把问题重复三遍；都没有得到答复；正打算关起门来。那孩子却突然睁开眼；霎了几次；打了一个喷嚏；举起手来好像又要敲门。发现门已经开了；惊讶地瞪着眼四面看看；最后把眼光盯在劳顿先生脸上。
〃你到底干什么那样敲门？〃文书怒冲冲地问。
〃哪样？〃孩子说；是低沉而渴睡的声音。
〃嘿；就像四十个出租马车夫呵；〃文书答。
〃因为主人说；我要一直敲到开了门为止；怕我睡着了；〃孩子说。
〃那末；〃文书说；〃你带来什么信呀？〃
〃他在楼下；〃孩子答。
〃谁？〃
〃主人。他想知道你们是不是在家。〃
劳顿先生这时才想到望一下窗外。看见一部敞篷马车；里面坐着一位愉快的老绅士；正焦急地抬头望着上面；他就冒昧向他打了一个招呼；老绅士一见；马上跳下了车。
〃坐马车的就是你主人吧；我想？〃劳顿说。
孩子点点头。
其他的一切问话都被老华德尔的出现所代替了；他奔上楼；仅仅和劳顿招呼一下；就立刻走进潘卡先生的房间。
〃匹克威克！〃老绅士说；〃你的手；我的朋友！怎么前天我才知道你竟让自己被人关到牢里去呀？而你怎么让他这样做呀；潘卡？〃
〃我没有办法呵；我的好先生；〃潘卡答；同时来个微笑和一撮鼻烟；〃你知道他多顽固。〃
〃当然我知道呵；当然我知道；〃老绅士答。〃然而；我现在看见他；我很高兴。我再也不轻易忽略他了。〃
说了这话；华德尔又和匹克威克先生握一握手；随后又和潘卡握过；就在一张安乐椅上坐下；他的快乐的红脸上又放射着微笑和健康的光辉了。
〃唔；〃华德尔说；〃现在花样真多哪。。。。。。你给我一撮鼻烟；潘卡；我的朋友。。。。。。从来没有过这种日子呵；呃？〃
〃你是什么意思？〃匹克威克先生问。
〃什么意思！〃华德尔答；〃嘿；我想这些女孩子都发了疯了；这没有什么稀奇；你会说？也许没有什么稀奇；不过那是事实；的的确确。〃
〃你别处不去；偏上伦敦来；难道就为了告诉我们这话吗；我的好先生？〃潘卡问。
〃不；完全不是；〃华德尔答；〃虽然那是我来的主要目的。爱拉白拉怎么样？〃
〃很好；〃匹克威克先生答；〃并且我相信她看见你一定很高兴的。〃
〃黑眼睛的小妖精！〃华德尔回答。〃我本来很想有那么一天娶了她的。但是我也很高兴；非常高兴。〃
〃你怎么知道那消息的？〃匹克威克先生问。
〃啊；当然是告诉我女儿们的了；〃华德尔答。〃爱拉白拉前天有信来；说她已经偷偷地结了婚；没有得到她丈夫的父亲的同意；所以你曾经为这事去了一趟；因为他的拒绝并不能够阻止这个婚姻等等。我觉得是和我的女儿们严肃谈谈的好机会；所以我就说；儿女们不得到父母的同意就结婚是多可怕的事情；等等；但是；保佑你们；我一点也不能打动她们。她们认为没有女傧相的婚礼倒是可怕得多的事；并且说我不妨把我的大道理对乔去宣传宣传。〃
老绅士说到这里停下来大笑；笑得心满意足之后；接着说：
〃不过这似乎还不是顶妙的。这不过是已经在进行的恋爱和阴谋的一半。我们过去六个月一直走在地雷上；它们终于爆发了。〃
〃你是什么意思？〃匹克威克先生喊；脸色发白；〃不是又有什么秘密结婚吧；我希望？〃
〃不；不；〃老华德尔答；〃还没有那么坏。。。。。。还没有。〃
〃那末怎样呢？〃匹克威克先生问；〃跟我有没有关系？〃
〃我回答这个问题吗；潘卡？〃华德尔说。
〃假使回答了并不连累你自己；我的好先生。〃
〃那末好的；跟你有关系；〃华德尔说。
〃怎么？〃匹克威克先生急切地问。〃在哪方面呢？〃
〃老实说；〃华德尔答；〃你这样一种火性子的年轻人；我几乎怕对你说了；但是；虽然如此；假使潘卡肯坐在我们中间预防发生毛病的说；我就冒险说说。〃
关了房门；并且又用潘卡的鼻烟壶提了提神；老绅士就用些话进行他的重大宣布：
〃事实是；我的女儿贝拉。。。。。。贝拉；就是嫁给年轻的特伦德尔的；你们知道。〃
〃是的；是的；我们知道；〃匹克威克先生不耐烦地说。
〃不要一开头就打扰我。另外一天夜里；爱米丽把爱拉白拉的信念给我听之后；因为头痛已经去睡了；我女儿贝拉在我旁边坐好；开始和我谈这件婚事。'唔；爸；；她说；'你觉得怎样呢？；'唉；我的亲爱的；；我说'我想是很好的；我希望是最好的。；我所以这样回答；是因为我那时正坐在火炉旁边若有所思地喝着我的混合酒；我知道我随时插进一两个不肯定的字眼；会引诱她继续谈下去的。我的两个女孩子都是她们的亲爱的母亲的图画；我老来只欢喜她们陪我坐坐；因为她们的声音和容貌把我带回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代；使我暂时跟从前一样年轻；虽然心情没有那么轻快。'那的确是有爱情的婚姻呢；爸；；稍稍沉默了一会之后贝拉说。'是呀；我的亲爱的；；我说；'不过这样的婚姻结果并不总是最幸福的。；〃
〃这话我有疑问；你注意；〃匹克威克先生热情地插嘴说。
〃很好；〃华德尔答；〃轮到你说话的时候你随便提任何疑问吧；但是不要打断我的话。〃
〃请你原谅；〃匹克威克先生说。
〃多礼了；〃华德尔答。〃'我很难过；听见你发表反对恋爱婚姻的意见；爸呵；；贝拉说；脸稍为有点红。'我错了；并且我也不应该那样说；我的亲爱的；；我说；拍拍她的脸蛋。。。。。。温和得尽我这样一个粗卤的老头子所能办到的。。。。。。'因为你母亲的婚姻就是这样的；你的也是。；'我的意思不是指这个；爸；；贝拉说。'事实是；爸；我打算和你谈谈爱米丽的事。；〃
匹克威克先生吃了一惊。
〃怎么的啦？〃华德尔停止叙述；问。
〃没有什么；〃匹克威克先生答。〃请说下去吧。〃
〃我从来不会拖拖拉拉说个半天；〃华德尔突兀地说。〃迟早会水落石出的；假使马上说明白；那就省了我们大家好多时间。总而言之；贝拉终于鼓起勇气；告诉我爱米丽非常苦恼；她和你的年轻朋友史拿格拉斯自从去年圣诞节之后就经常通信联络；她已经很忠心地决定要跟他逃走；算是可嘉许地仿效她的老朋友和老同学；但是对于这事良心上有些过不去；因为我向来对她们两人是比较慈爱的；她们觉得不如先给我一个面子好；问问我对于她们照平常的实事求是的方式结婚会不会反对。你瞧；匹克威克先生；假使你行个方便；把你的眼睛收到平常那么大；并且让我听听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那我就感激不尽了！〃
这愉快的老绅士说最后一句话那种暴躁的态度；并不是完全没有来由的；因为；匹克威克先生的脸上已经变成一副楞楞的惊讶和迷惑的表情；看上去怪有趣的。
〃史拿格拉斯！。。。。。。自从去年圣诞节之后！〃是这位惶惑的绅士嘴里最初发出的两句不连贯的话。
〃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