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恩惠的义务感削弱了自己的选择能力。把决定我们会对谁负
债的控制权交到了他人的手中。只要看一下前面提到的几个例子，
我们就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一点。首先让我们回到雷根的实验。在
这个实验中，乔给了实验对象一个小小的思惠，结果实验对象向
e夕乔购买的彩票的数虽增加了一倍。但这个小小的恩惠并不是实验
对象要求的。是乔主动离开了房间，给自己以及实验对象各买了
一罐可乐但没有任何一个实验对象拒绝乔的可乐，因为在当时
的情况下拒绝乔的可乐是件很难堪的事情乔已经花了这个钱，况
且一罐软饮料在当时也的确非常恰如其分，尤其是乔自己也买r
一罐。拒绝乔这一细致入微的体贴举动实在是不太礼貌。不过尽
管如此，接受这一罐可乐还是让实验对象陷入了一种很被动的境
地。这一点在乔宣布他在卖彩票时一下子就变得很清楚了。请注
意这里非常重要的一种不对称一所有真正的选择都在乔的一
边他选择了最初的恩惠，他也选择r恩惠被回报的方式。当然，
人们可以说实验对象也有对乔的两个提议都说“不”的自由n但
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很不容易。因为在任何一刻说“不”，都是与互
惠原理与生俱来的文化力量背道而驰的。
由此看来，即使是一个不请自来的好处，一旦被接受，也会
制造出一种负债感。这一点也被海尔·克里希纳会社的募捐技巧
很贴切地证明了。我曾系统地观察过克里希纳们在机场的募捐策
略。并且对被他们盯t的入的形形色色的反应做r记录口最常见
的情形是这样的
一个机场的行人比如说，一人商人一正匆匆走
过一片很拥挤的区域，克里希纳的募捐者走到他的面前，
将一枝花递给了他口这个人吃了一惊，将拨接了甘来①坦
①这种惊11本身也可以是种制造依从的有效工具。吃了一惊的人通常都比较
可能屈从千当时的环境，因为他们有那么下子有点不知所播，因此更容易受到外界
环垅的影响。比如说社会心理学家所坦利·密裕兰和约翰，沙比尼发现〔M、吐日ram色
Sebini；”7，，在纽约坐地铁的时候，如果突然向一名乘客提出要求说，哪对不起，能
不能把你的座位让给我？附，而不是先跟旁边的乘客提到这一点来给他或她一点思想准
备。这名疾客比出自己的座位的可能性要高一倍他马上反应了过来。想要将花还回去，说他不
要这枝花这
个克里希纳人则同答说这枝花是玄里希纳会社的礼物，他
可以保留但是，如果他能捐一点钱，使克里希纳可以
做更多约善事，会社将会十分感谢。这个人又一次表示。
“戎不想要这枝花，1青你把厄盒回去吧。”而这个募捐者又
一次拒绝了，“这是我们给你的礼物，先生”从这个商人
的脸土可以明显地看出他内心卜分矛盾。他是应该留「这
枝花，然后一分钱不掏就走开，还是应该屈服于根深蒂固
的互惠原理的压为，拿出一s。钱来呢？慢馒地，这种矛盾
从他的脸上扩散到了他的整个身体上。他的身体偏离开送
花者，好像随时就要走开，却又被互惠原理的力量拉了回
来。又一次地，他的身体倾斜了过去，但是没有用，他还
是走不开。终于，他放弃似地点了一下头，在门袋里摸了
摸，掏出一两块钱。对方非常有礼貌地接受了。这一下他
可以脱身了。因此他自由自在地走了，手里还拿着他的
“礼物”，直到他看见一个垃圾桶…一他走了过去，把花扔
了：生去口
纯属意外地，有一次我在机场口睹了非常有趣的一幕，因此知道
了克里希纳们其实也很清楚人们并不想要他们的礼物。几年前的
一天，我在芝加哥的奥海尔国际机场观察一群募捐的克里希纳成
员。我注意到有一个成员过一会儿就会离开他们募捐的地带，然
后又急是拿着更多的花回来。当她又一次去取花时，我正好决定
要休息下。既然我也无处可去，我就跟上了她。结果我发现她
走的是一条“垃圾路线”口她走到离芬捐处稍远的地区，从一个又
一个的垃圾桶中把那些被他们的募捐对象丢弃的花捡起来，带1…a
到自己的阵营中，分发给她的同伴，使这些花可以再一次在互惠
44过程中发挥作用其中的一些花天知道被循环使用过多少次口这
里给我印象最深刻的一点就是，大多数这些被丢弃的花朵，都从
那些把它们丢掉的人的口袋里给克里希纳们带来过捐款。而这就
是互惠原理的本质尽管一种礼物根本没人想要，尽管人们一有
机会就会把这个礼物扔掉这个礼物在互惠过程中还是一样有效。
除f克里希纳会社以外，好些别的组织也认识到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即使是没人想要的礼物，在造成对方的负债感方面效
果也是一样的口我们当中有多少人曾经收到过慈善机构寄来的
小礼物—个性化的地址标签、问候卡、钥匙串一以及和小礼
物一起寄来的募捐信？我去年就收到过五次，有两次是从残废老
兵组织，其他的来自教会学校和医院。所有的这些来信都显不出
一条共同的思路随信寄来的东西是该机构送给我的礼物，而所
有我将要寄去的钱都不会被当作是支付这些东西的款项，而是
对该机构的捐款。有一封来自一个教会组织的信中就说得很明
确，他们并不希望我直接支付随信寄来的一包问候卡，但希望这
些lbJ候卡会起到“鼓励善举”的作用口除了很明显的税务r的
好处之外，我们可以看出来为什么对这些组织来说，把这些东
西看作是礼物而不是商品反而会更有利：有一种很强大的文化
上的压力使我们必须回报我们所收到的礼物，即使我们并不想
要这些礼物；但是，我们却没有任何压力去买我们不想要的东
西
互惠原理引起不公平的交换
互惠原理之所以那么容易被人利用，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也
不可忽视。虽然互惠原理的出发点是鼓励和保护不同个体之间的
公平交易，但荒谬的是，这个原理却常常被用作了促成不公平交
4万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易的工具口互惠原理概括起来说就是一种行为应该
用种类似的
行为来回报。比如说，如果人家给了我们某种好处，我们就应该
本着礼尚往来的精神以类似的行为加以答谢，不应该无动」一衷，更
不能以怨报德。但类似的行为是一个很广泛的概念，在这个范围
之内到底应该采取什么行动也还是有相当大的灵活性的，因此一
个小小的人情造成的负债感导致人们报以一个大出很多倍的好处
的现象也是常常可以见到的。从前面所举的例f中我们也可以看
到，很多时候都是交易的一方羊方面既决定自己以什么样的行为
来造成负债感，也决定对方以什么样的行为来消除负债感。这样
一来，借互惠原理之手把他人推入一场不公平的交易也就不是想
象中的那么困难了
雷根的实验也为土面约论断提供了正据。在这个实验中，
乔以一罐可乐为代价，让实验对象们买了一些25分一张的彩
票。但到此为止有一个事买我一直没有提到，那就是这个实
验是在60年代末进行的，那时候一箱可乐的价钱是一毛钱
A｝些接受了乔价值一毛钱的饮料的人每人平均买了两张彩
票，其巾买得多的还买了七张。即使只看一下平均数，我们
也知道乔做了一笔很合算的生意他约投资回报率达到了
500％！
不过另一方面，这里百分之五百也不过区区50分钱面已
那么在互惠的名义下，相互交换的好处是否真的可能有实质性
的差别呢？在一定的条件下，这的确是可能的，我的一个学生
就有过这样的经历直到今天，一想起这件事她还是懊悔不
已： 大约一年前的一天。我5h主发不动了。这时候有一个人
走过来帮我发动了车口我向他道谢，他说不用客气。因此我
告诉他如果什么时候需要rt7忙的话未拢我。大概一个月以后，
这个人出现在我的门口。他说他想借我的车用两小时，因为
他的车正在修牢铺里我觉得要拒绝他有些难以启齿，但
又实在是拿不定主意，因为我的车还很新，这个人看上去
也很年轻事后找才知l首他iT不到开车的年粉而目也没有
保险。但我那天还是把车借给了他。当然他把我约车全毁掉
了。
为什么一个聪慧的年轻女子，会把自己的新车借给个几乎
完全陌生的人（而且还是一个相当年少的人），只是因为他一个月
前帮过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忙？或者更概括地说，为什么一个小
小的好处，可以激发出一个大出很多倍的回报呢？这里的关键就
在j二那种令人难以忍受的负债感由于互惠原理对人类社会的进
步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种负债感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91l迫不
及待要卸下的重担。如果我们不采取某种行为来回报自己所受到
的恩惠以消除这种负债感，就会终止一个互惠序列，而施惠于我
们的人将来还会施惠于人的可能性就会降低，对社会便会造成一
定程度的危害口因此，我们从小就养成f这样的习惯：一U受惠
于人，就如同芒刺在身，浑身都不自在。而我们之所以会痛痛快
快地给出比我们所收到的多得多的一切，就是为了尽快使自已从
这样的心理重压下获得解放
当然事情也还有另外一面。一个人如果接受了人家的恩惠却
不打算回报，在社会群体中是极不受欢迎的。虽然在特殊情况F，
比如说由于条件或能力不允许而不能回报人家的恩惠，也不是完
全不可能得到大家的谅解，但一般说来，整个社会对不遵守互惠
47原理的人的确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①为了避免被贴上像乞讨
赖账、忘恩负义这一类的标签，即使是不公平的交换我们有时候
也是愿意接受的
因此，一方面是发自内心的强烈不安，方面是来自外部的
巨大羞辱，两者结合在一起，便造成了一付十分沉重的心理负担
了解了这一点，对l人们在互惠的名义！；会心甘情愿地付出比自
己得到的多得多的东西就不会感到太难理解r口而且，即使人们
的确有某种需要。如果感到自己难以回报，往往也会尽童避免向
他人寻求帮助（De Paulo； Nedle，次Fisher； 1983； Greenherg &。
Shapiro。 7971； Rilcy&Eckenrode； 1986）。这并不奇怪，因为尽
管物质上的损失是人们不想看到的，但与心理上的重负一比也就
不算什么了。
因为担心以后可能会失去更多，人们有时候宁愿拒绝一些礼
物和好处。如果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买了贵重的礼物，或是非常
慷慨地让她度过r一个奢侈的夜晚，这个女人经常就会觉得有一
种回报的义务因面感到不太舒服。即使小到一杯饮料，也是可以
让人产生负债感的口我的一个学生在她的篇文章中就很明确地
说过，“在些不愉快的经历之后，我已经不再让在夜总会碰到的
男人给我买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