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苦恼了一下──嘿，哥们，好久不见，怎么称呼？──太蠢了，驳回。
不过这问题没有在我脑中苦恼很久，上一次他没什么特征我只好私底下叫他黑毛男；这一次他特征倒明显，我决定叫他单眼。
我还没开口对他寒暄一下“你眼可好？”下一秒他就忽地瞪大剩下的右眼，我觉得我俩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有缘千里来相见。
看起来他是认出我了，剩下的一只眼瞪着我看起来像要喷火，咬着牙隔着这点距离我还能听到他咖兹咖兹的磨牙声，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很像肌肉还是关节在运动的声音。
看着挺吓人，像下一秒就能冲过来把我撕烂。
我觉得有些不忍，在心里默默叹气。
爷知道爷长得招人，但你也不能这么热情是吧？你想热情可以，但也不能把自己弄得这么猥琐啊？
天可怜见，当年一个威风八面好好的人就弄成现在这样了。
真不忍说。
在我一阵不忍说中，我们就开打了。
开打就开打，这没什么好讲。开打也是他先开打，一样没什么好讲。
唯一好讲的是他当时握着拳就像我冲来，看着方向，乖乖，是瞄准俺的脸。虽说真汉子不靠脸吃饭，但也不能毁容啊！于是我当机立断，就直接侧身闪开。
闪开便算，我不住曲了手指，就想瞄准他毫无防备的侧面。
可惜他也不是真的毫无防备，一下子就压下身子，向着我这边继续追击，动作看着流畅，一点窒涩也没有。
我差点没闪过，右肩被擦出一线的血。
不过他也没占到便宜，左腰也挨了我一下。
本来我是冲着他的脊骨去的，可惜还是给他闪过了。
冲着他来我往的这一下，我就知道当时只是被他打个半死，认真说来实在是我赚了。
如果他不是被我拍那一下伤到脑子了，现在哪容得我在这里感叹。
只是感叹归感叹，我觉得他这样还是不行，又不是在调情，这样磨磨蹭蹭的我们这样得要摸到什么时候才够啊？
我看看那一下子就收口了的伤口，感受一下逸散在鼻尖的血腥味。跟他依然对立在舞台的两边，看着他刚挨了我一下的左腰，又看看他眼罩盖着的左眼，觉得身体问候完了终于可以口头寒暄了。
我眼神特纯洁特无辜，语气特熟稔的对他说：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单眼，你眼可好？”
他气得要炸了，我脚边顿时就碎了一块，还好我眼明脚快地闪过了。我对他眨了眨眼，“想我吗？”
他恨得牙痒，“我还以为是哪条臭虫？原来是你啊，怎么还没死。”他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磨出来的，让我听得挺困难。
他磨字的时候也没闲着，边磨牙还边冲过来用身体问候我，害我只好跟着他的动作闪来闪去。年轻人一点耐性都没有，这样不好。
我接连挡掉他几下，“没办法，太想见你，不再弄掉你一只眼睛我舍不得走。我说单眼吶，你剩下那颗留着也没用，今个儿是个好日子，索性凑个成双成对，听着吉祥看着也喜庆。”
我越说，他越生气；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家伙比我还火爆；如果我是水鸳鸯，那这家伙就是连环炮，随便点点就碰碰碰碰！整一个不死不休。
这不，这台子都快被他拆得，处处给他炸得坑坑巴巴，我都替这次的缮修费可惜。瞧瞧，这败家子，他砸得不心痛，我都替老板们肉痛。
他把场地砸成这样，一边嘴里肯定又在喊那句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这模样看得我真是怀念不已，不胜唏嘘。
只是唏嘘也没能唏嘘多久，他火大归火大，战斗什么的还是在行的，换做几年前，十个我也顶不了他一拳。
他继续打，我继续闪。
我不是故意想把这么紧张刺激惊心动魄的战斗讲得这么的不着调，实在一来我脑袋偶而缺弦，二来没什么好讲，整个说来无非就是你进攻我防守，我进攻你把进攻当防守。
他步步逼近，我左右后退。
其中有几下他特别特别认真，我也特别特别认真，总之最后他半身血，我一身血。混着他的，血味浸得我满身都是，我有些恍惚，觉得迷醉。
这一恍惚他就又往我的左脸打来，我闪得快，却被反抓住左手，也没什么障碍，喀啦一声，只是我的手骨断了，软软的使不出一点力。
其实他原本想扯断我整只手，但正巧我的右手还闲着，就对他弹了一下，他急急避开，血划了他的颈子，没有很深，但我的左手却是不能用了。
不能用的左手无可厚非地让我的动作变得迟钝，虽然觉得他的动作看着越来越慢，但大量失血，让脑袋觉得轻但身体却越来越重，不太容易闪开。很快的又是一股异样，我的左腿也废了。
我血流得更多了。
心跳很快，气也很喘。
风在吹，照理说，耳边应该塞满了的都是我的呼吸声，和单眼模模糊糊听不懂的叫骂声。
我真想告诉他，其实你骂什么我都没听见，只是看你嘴巴一直动，看着挺累又挺蠢的。
其实我什么都听不到，只有那个声音，远远的，一直传过来。
我觉得我停不下来。
在单眼冲过来的时候，一瞬间我抓到空隙，我直接咬上他打过来的手臂，用身体的力量用力一甩，在即将倒下的时候成功把左脚甩到他的腹部。
鲜血的温度，真是温暖。
肠子的触感，也挺柔软。
念刃顺着左脚甩着的轨迹，直接打进他的腹腔。
他歪歪地倒下了。
我呸掉他被我咬掉的一块肉，走了下场。
第13章 第13章
我呸掉他被我咬掉的一块肉，走了下场。
走下场时因着往常我的打斗就是以血腥刺激当作看点，其实大伙也都习惯场上红红白白的一片。只兴许开膛剖肚他们还是头次见，一时半刻间，竟然没人敢凑上来。
走回门洞前我一直在想，刚刚那一场引得老子热血沸腾全身舒畅，要是现在再接再励，奋起一搏不晓得还能拿下几个？
这念头想着挺诱人，特别是此时我周遭不是只有往常那一票废渣，而是在周遭的周遭的三楼看台包厢边，有着一票精品压阵。
其中一个精品叫做豆子，那可是颗精美的豆子，我神交已久，十分仰慕。
我抬头对那颗豆子咧嘴一笑，进了门洞里。
我想他肯定看得清楚。
通过长廊时依然静得可怕，只有几个不淡定的，那吸气声大得吓人。
虽然满身血，但我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的弯身进了自个那间，一如以往下场后坐到老位置上，挪腾几下调整调整姿势，也不管隔着铁栏杆那一对对惨人的眼色，实在累得够呛，懒得理他们。我闭着眼睛，头一歪就直接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得很熟，品质挺好。
醒来以后我没急着睁开眼。一是好久没睡得这么好，还想赖床；二是我不能肯定睁开眼后等在面前的会是什么，只能肯定不管是什么，那一定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变化到底多剧烈，我不能肯定，只好趁现在好生琢磨琢磨。
我这一琢磨，就不小心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后我又开始回想睡前琢磨到哪里。这实在是个枯燥的工作，只大概因终于睡够本了，就没又再睡。
我想了一下事到如今我落到这个境地的理由，大约是我在这层窜得够久，总算窜到顶了，再也没有什么新的看点，也压榨不出什么新的价值，于是便像我前头那几个例子一样，上头帮找了个精品过来，选个黄道吉日，弄个最后的高。潮，算是结局。
剧本是演熟的，演员也是用心的，只是中间想岔了出了点意外，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先走了，精品被爆了冷门。
我感到一阵无奈，摸着良心说，其实我真没想过要杀了单眼。
不过杀都杀了也没什么可说，现在说些“其实我就是想死前好歹尽兴爽个一次，谁知道单眼这么不中用。”的话也没用──虽然他的确很没用。
如果时间能倒退，我肯定上场前先和主办员协商协商，看看能不能把对手给换一换。反正横竖也是最后一场，不如换个靠谱点的，比如我看那个豆子就挺靠谱。
好了，现在单眼也走了，我还留在这里，接下来的路因着我的前辈们大多十分顺着老板们的心意走，我一时找不到什么可作为参考的前车之鉴，未来会怎样我一时间心里还真有点没底。
我还在对未来的各种可能忧心忡忡，这时候，耳边便传来钥匙叮叮当当互相撞击的声音，我玻Э郏涂醇酱舐泛鸵煌肭逅犹ね馔平础�
得。我立时便拿起白馒头开始啃。总之我心里没底也不只在这一两天，反正有得吃有得睡，顶多到时被拖出去再来一场，剩下也没什么好计较。
这一没计较，就又过了好几天。
这几天我都没有赛程，本来有点担心饿死，但一天三餐，餐餐两个大馒头一碗清水一样不少，偶而还有加菜，比起之前反而待遇更好，于是便觉得这样生活其实也挺好。加以没有赛程就不见天日不晓时间，把三天当成一天过，日子过得很是悠闲，闲得都快淡出鸟来。
偶而也是会被拉去打针，只是次数变少。所以说噪音这种东西，你就放着让他噪，噪久了就习惯了，习惯以后他有响没响都没差别了。
包含大馒头在内，我已习惯很多事情，也不差这一样。
唯一庆幸是，对着我这个不再出赛的人，我的邻居们也从一开始的戒慎惶恐、天真好奇到习惯麻木或者垂涎已久。我想造成这进程是因为他们之中大多很快被淘汰，再很快被换新；偶而哥的传说中断时，总会有几个送上门来让哥的传说继续。
人生至此，真是寂寞如雪。
有时候我会回想起流星街的雪。
其实我很喜欢冬天。流星街的冬天偶而会飘雪，把所有的垃圾跟纷争都盖住，因着实在太冷，都快冻死了大伙连出门都不太有力气，何况纷争。每年冬天流星街都要冻死几个，就跟每个月垃圾掉下来都要砸死几个一样道理。
现在我每天都要想想自己喜欢什么，因为我上次被拖出去打针时，有个穿白大褂的人看起来终于对我忍无可忍，为了避免医疗资源继续无意义浪费，他郑重告诫我最好每天都要这么做。
我觉得这活动不错，因为我喜欢的东西挺多，光决定哪个算是喜欢就可以想很久。
日子一天一天过，在我终于无聊到要拿左手跟左脚组队去和右手跟右脚打群架的时候，钥匙声又响了。
我以为是食物又要送来了，没想到不是。铁链被一圈圈解开，有人弯身走进来，他没拿东西，只是要领我出去。
我跟着他出去了。
我们先搭了电梯，往下，走了一段路，又搭了电梯，往上。
我被领到一栋楼里，走的是后门，等进了以后又被带去搭了电梯，通过不长不短的走廊，然后在一个门板前停下脚步。
这中间大概换了三个人带路。
我被带着停在门前无所事事，只好欣赏一下周遭环境。走廊不算宽阔，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