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花满楼嘴角一弯，“你又不是西门庄主，难道也想找人比武？”
“这人的武功不错，不过合不合西门的胃口，还不好说。”陆小凤沉吟了一下，“我好奇的有两点，一是此人的内功，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冰寒的内力。”
花满楼想了想，然后静静等待下文。
“第二点是兵器。那些人的伤口都只是一个小圆点，且全部在咽喉。这绝不是刀剑所造成的伤。花满楼，你知不知道这会是怎样的兵器？”
花满楼摇了摇头，脸上依旧是温和恬淡的笑意，“我只知道既然已决意去白云城，这一路上必然会见到。”
陆小凤闻言顿时打了个哈欠，身形一闪就直接倒在了床上，“所以何必费脑子去想呢？酒喝够了，该睡觉了。”话音刚落，床上就传来了呼噜声。
花满楼失笑，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翌日，两人起了个大早，用过早点后便简单收拾了一下，启程往白云城而去。
驰骋了半日，饶是千里驹也有些累了，两人也觉着有些口渴，便找了一家茶摊，要了一壶清茶，几碟小食。
“唉，可惜这里没酒。”酒虫又在肚子里放肆起来，陆小凤压制得有些费力。
花满楼却似是早料到了这些，手腕一翻，变戏法似的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碧玉葫芦，“虽然不多，但也可让你解解馋。”
“七童！”陆小凤接过葫芦，激动得几乎词穷。知我者，花满楼也！仰头喝了一口，他先细细地品了品，方才咽下，“花满楼，其实你不应该给我带酒。”
“为什么？”
“因为…”陆小凤倏地凑了过去，说话间的气息几乎可以吹动对方脸上的汗毛，“这样的话我游历四海就会拉上你。你说你这不是自寻麻烦么？”
“若是陆兄愿意，游历四海之时我自当奉陪。”
陆小凤眼睛一亮，“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君子…花满楼自然是名副其实的君子，江湖中只怕无人质疑。可自己么…随心就好，管它这么多干嘛？
“你是陆小凤？”
两人说得正在兴头上，忽有一言插入，陆小凤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锦衣华服贵公子模样的青年正摇着折扇走进茶铺，便是方才说话之人。
“不错，我就是陆小凤。”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宝贝胡子。
“那么，这位就是花满楼了？”
“在下花满楼。”
青年似乎对此很满意，略做沉吟，“那么二位可是要去白云城？”
花满楼微微一怔，陆小凤已似笑非笑地抢先一步，“出来游山玩水，开开眼罢了。何以见得要去白云城？”
“若要去白云城，你们必须走这条路，才能换船去往飞仙岛。”
“那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想说这条路不通往别的地方？”
“可是时机不对。”青年悠悠然地一晃折扇，忽然压低声音凑了过去，“昨日江湖上又有人发现了一批黑衣人的尸体。死者全部是被人一招毙命，伤处便是咽喉处一个小圆点。”
陆小凤心下微微一沉，面上依旧分毫不露，“可这关我与花满楼什么事？”
“二位莫要装糊涂。”青年一脸了然，“虽然不知是谁派出的人，可这些杀手的目标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二位可真是好身手啊！”
陆小凤顿时无奈了，自己明明最讨厌杀人，花满楼更是连伤人都不愿，现在居然被人说是杀人凶手…“阁下你找错人了。”
“哦，是么？”青年一副“不做点什么看来你是不会说实话”的样子，倏地一个转身，折扇一开，白色的药粉飘开。也几乎在同时，十多名蒙面黑衣人持刀闯入，直直冲了过去。
茶摊的主人见了，早吓得连滚带爬地躲了老远，一个劲儿地哆嗦。
陆小凤见了只微微一笑。以他的眼力早已看出这些人虽是杀手打扮，却不过是伪装。
那么这些人甘冒如此大的风险，目的是什么？
花满楼显然也有所察觉，只是一避身，袍袖轻轻一拂，带起的劲道将逼到面前的宽刀退开。
“事到如今，二位以为还能抽身而退么？”折扇后传来青年冷冷的笑声。
抽身而退？就算他陆小凤不去找麻烦，只怕麻烦还不会放过他呢。陆小凤一时兴起，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刀锋，突然想练练手。
一道白影在眼前闪过，快得让人以为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
但地上的尸体证明，一切根本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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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连同那锦衣青年在内，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多具尸体。
一招毙命。只有咽喉处一个猩红的小点慢慢溢出鲜血。
陆小凤看着眼前的人一怔，忽而一笑，“原来那些人要找的是阁下。”
“连累二位，抱歉。”嗓音低沉，透着一种让人心定的力量，又有着一丝说不出的嘶哑，仿佛不是人声。
一旁的花满楼微微一皱眉。
“连累倒说不上。白云城的事就是我陆小凤的事，再说我从不缺麻烦，就像我不缺朋友一样。”陆小凤说着又打量了一眼。江湖中着白衣之人不少，其中还有两位是他的好朋友。可像此人这般，戴着白纱笠帽，白纱下微微露出一点雪白的头发，白衣不染纤尘者还甚是少见。而且在第一眼见到之时，陆小凤就断定，此人很适合白色，并且只适合白色。
对方听了，一言不发，只抱拳示意，便要转身离去。
“等等。”陆小凤出声唤住，“我想与阁下交个朋友。不知阁下是否答应？”
白衣人身形微微一顿，然既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去。
“方才那些人找上我和花满楼，目的其实只是想引阁下现身。之前那几批杀手应该也是死在阁下手中吧？”说着陆小凤忍不住腹诽，这人动作实在太快，害他没看清兵器究竟是什么。不过他可以确定此人的内功心法和西门吹雪的剑一样冷…“我猜阁下应该也是去白云城，不如结伴同行？”
“人的确是我杀的。那又如何？未必是友非敌。”
“但最起码我与阁下现在可以做朋友。”他陆小凤天生就喜欢交朋友，现在遇到这样一个有趣的人，又怎么会错过机会？
半晌，白衣人缓缓转过身，“云旧，我的名字。”
云旧，有点奇怪的名字…陆小凤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可不管怎样，他交了一个新朋友，想到这里他的眉毛得意地飞了起来。
不用看，花满楼也能想到陆小凤此刻的表情，也不由微笑起来。从袖中摸出银子，算做茶点钱和桌椅碗筷的赔偿，他翻身上马，与另两人一道往白云城的方向而去。
“照夜玉狮子？好马！”虽然也是千里驹，可自己与花满楼的坐骑显然比不上这匹毛色雪白的名马。
白衣人沉默不语，只点点头表示听见而已。
这样的气氛若是换做旁人，必定会觉得尴尬。但陆小凤只是觉得有趣，更加好奇而已。何况他感觉得到，与其将这种态度解释为戒备，但不如说是性格使然。
与西门有些相像，陆小凤这样想着，慢慢垂下了眼。
眼看着夜幕降临，三人进了一家客栈，要了三间上房歇下。
桌上的烛火轻轻摇曳，花满楼微微一偏头，“陆兄，请进来吧。”
“哈哈，花满楼，你的耳朵真是比什么都灵。”
“我知道陆兄会来找我。”
陆小凤眼珠一转，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花满楼，“好事被我们言中，不管怎样都要庆祝一下，来，干！”
花满楼含笑不语，只一口饮下。
“花满楼，你觉得此人如何？”
“暂不知是友是敌，但确担得起‘神秘’二字。”
“他的身法极快，出手的速度虽未必在西门之上，也相差不远。而且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冰寒的内功。”陆小凤叉着腰站起身来，只觉得心被一种名为“好奇”的虫子弄得痒痒儿的，“我行走江湖，居然没听说这样一个高手！唉，真是太失败了…”
“江湖本就是藏龙卧虎之地。我是在想他的声音…那种嘶哑应该不是伪装，而是与生俱来的。”
“所以说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所以陆兄决定交这个朋友？”
“我是真心想和他交朋友。”陆小凤的眼神微微一沉，神色明显严肃起来，“但我也不否认我想知道云旧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云旧，云旧…花满楼沉吟了一下，“这个名字，我总觉得有些拗口。”
“不过正好与他一身白色相称。”
但其实那只不过是临时起意的决定。
又含着一个说不出的意义。
另一间上房中同样烛光轻摇，一只修长的手拨动了烛芯，让光辉愈发明亮了几分。
桌上搁着一顶白纱笠帽。
想来也不禁有些好笑，这种位置曾经属于一柄利剑，如今却由一顶笠帽顶替。
大概，这也是一种代价。
云旧，云旧，白云旧人，终究已是旧人…
双眸慢慢阖上，指间转而扣住一管白玉箫。
也许是因为时日尚短，他总觉着用起来不及用剑顺手。
但起码有一点好处，那就是箫上不会沾染血迹，无论它的主人取走了多少人命。
没有人可以感受到上面的戾气，因为本就不存在。
若说这是自欺欺人，也罢。
该做的事，他都会做。这是责任，也是存在的意义。
不过这么快就遇上故人，这一点出乎了他的意料。
叶孤城自然已知道这一年多来西门吹雪、陆小凤与花满楼对白云城的帮助。
他欠他们一声“谢谢”。
待一切事了，他会还清这份情，然后了无牵挂地踏上黄泉路。
可是如今的情况…拇指抚过冰冷的玉箫，叶孤城缓缓睁开眼，放弃了心中的计较。
自己做的事，不可能让西门吹雪等人毫无察觉，所以这些都是早晚的事。
何况若他们真毫无所察，那这些人也不配与自己相识。
他忽然想起白日里陆小凤的话。
照夜玉狮子？好马！
曾经谁在论剑时说过类似的话？
思绪飘开，叶孤城一时有些想念白云城的大海。
那是深深刻在他脑海中的风景，也是他在武学修行上的灵感源泉。海浪拍岸的声音就如同一双手，总能拨动他的心弦，让他手中的剑发出在九重天庭方可得见的光彩。
只是可惜，如今的云旧不能持剑。
但也无妨。
这白玉箫在他叶孤城眼中亦是剑。
何物不可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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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花公子虽目不能视，心却是看得无比明白。”翻身上马时叶孤城微微顿了一下，然后随口说了一句。
早在白云城，他对“花满楼”这个名字就有所耳闻。不过给他留下印象的并非闻名江湖的“闻声辨位”和“流云飞袖”，而是“仁义”二字。承担着叶氏祖先交付的重担，肩负着白云城的命运，“仁义”从不是叶孤城所需要考虑的。但面对能将这两个字做出如此完美诠释的人，他也另眼相看。
“云公子过奖了。”花满楼的笑容依然如春风拂面，任何人见了都会觉着心头一暖。
云公子…这个称呼让叶孤城有瞬间的失神。他是在陆小凤提出结交时想了这个名字，对这个称呼还真有些不习惯，可别露出马脚才好。
“这声‘云公子’太见外了。既然是朋友，那我就称你‘云兄’吧。”陆小凤在马上回过头瞥了一眼，“如今不过初秋时节，云兄怎么穿这么多？”
习武之人并不畏寒，何况在这个时节寻常人都不会觉得冷，怎么这人竟裹上了白狐披风？
“身子不好，让陆大侠见笑了。”白纱后的脸庞上显出一丝苦笑。他原先的功力太过深厚，要加以掩饰就必须将“流云”发挥到极致。这本没有什么，只需平日饮食中多服食温补之物即可，“药魔”也给他留下了不少配好的药丸。然“流云”实在太过性寒，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