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 第10期 … 人与自然
韩松 李自良
一、“阴兵过路”的地方
80年代后期，名不见经传的云南省陆良县由于发现了一处特殊的自然奇观沙林，渐渐出了名。
所谓沙林，是一处面积为6平方公里的奇特地貌。以前说，一盘散沙，但到了陆良，可以看到一片片由沙粒堆聚而成的重峦叠嶂，任风吹雨打，竟然屹立不倒。
1999年5月，我们去采访昆明世博会，顺便到陆良沙林一游。
从昆明至陆良，驱车约两小时路程。沙林便隐伏在陆良一处群山的脚下。
陪同我们游览的是陆良县科技局长兼旅游局长李国强，他向我们讲述此地的人文和地理景观、奇风异俗。我们也自然听入了迷。
不觉间，已走出峰回路转的沙林。天光忽然洞开，前面突现一座巨大的土石山，峭壁怪崖，连飞鸟都不敢停留。
李国强说：“这沙林中还有一个不解之谜。再往上走，有一个闹鬼的地方。不知二位敢不敢去？”
身为七尺男儿，我们向来不信邪，不信鬼。抱着好奇的心态，让车沿盘山道一路开了上去。
车开至名叫大战马坡的半山腰，前面兀出一石，上面书写“下马石”三字。李国强说：“这里是小战马坡。人到这里要下马，因为前面便有怪异。”
循小战马坡上行不久，道路前方又突现一块石头，石上朱书“惊马石”。
到这里，盘山公里向左手拐去，而右边的山崖上，开了一道“门”，现出一道大沟。
李国强说：“怪声便是从沟里发出来的。有时是惨叫声，有时是人群抬棺材的声音，有时是战马嘶鸣声。当地人称作‘阴兵过路’。更怪的是，马不敢从此过，过则受惊，甚至死掉。”
我们心下悚然，走入沟里。沟不长，三四十米很快便走过了，却也没有听见怪声。
这时，沟口有一个农民经过，我们便向他打听他的见闻。
他说，去年春末夏初的一天，他打了柴，从此山过。当时正是傍晚，月亮刚刚升起。他来到惊马槽前，沟已黑乎乎看不太清了。这时，忽然听到有人声，他朝四周看看，却没见人。随即又传出马叫声，再后，又好像有好多人在拥着一个东西走。他吓坏了，当场就叩起头来。不一会儿，人马声就消失了，只剩下风吹树林的声音。
“我遇上阴兵过路了。”农民说。
难道世上真的有鬼？
此时，作者的脑海中浮现出英国科幻大师克拉克的话：“每一个现在活着的人，身后都站着30个鬼。”
这是名著《2001年：太空漫游》开篇的第一句话。
二、揭开闹鬼谜案之旅
2000年春节，为了证明鬼的有无，我们又来到陆良采访。
李国强局长已在陆良宾馆等候我们。
“感谢你们来帮助我们解开这个有鬼无鬼之谜。”他说，“怪声在五六月份最多。我小时候，听八叔讲，他挑柴就听见有打鼓的声音。马不敢过那沟，我做过一次试验，结果马死掉了。杨县长曾接待了一批武警，他们说在山上也听见了马叫，真是太神了。一般只是听到马叫声。人声最难听见，传说体质虚弱的人，才容易听见。老百姓过山要叩头。有的要用砍柴刀敲石头，壮胆子。那条沟，绝对不是水冲开的，是人挖的。谁挖的，什么年代挖的，不清楚。梁子上没有村庄。战马坡，盘蛇谷，老百姓一直就这么叫着，我们没有改过名字。我怀疑这里古代曾打过仗，那种地形最容易展开厮杀。《三国演义》就有一个盘蛇谷，诸葛亮在这里火烧藤甲兵。老百姓说，马从沟中过，灵魂要被收，被石头吸掉。你们知道，木鹿大王当年就是用的巫术！”
这些话从县科技局长口中道出，使我们暗暗吃惊。
他还谈到了一件事情，引起了我们特别的注意。那就是，有人不但听见了鬼怪的声音，还看见过鬼怪的影像！
他说：“在天气变化时，云彩会缓缓落在战马坡上，从云彩中忽然出现两军对垒浴血的景象。老百姓说，是鬼怪在打仗呢。挨近了，却又看不见，只能听见惨叫声，让人毛骨悚然。我为此买了照相机，上去了四五回，想拍下来，但总是没有遇到。”
三、村民们的证言
大战马坡是一座约30度的缓坡。由仕官村和汤官箐两村分属。听见怪声的人，也以两村居民为多。
接下来几天中，我们按照计划，在李国强局长的协助下，开始访问当地村民，请他们谈一谈他们经历的奇事。有关访谈，都作了录音。
以下是部分记录：
沈富堂，58岁，仕官村人
我是一名看山人，看了十几年山。那声音出现时我很害怕，是一种“昂昂”的喊声。我扛枪看山，这时也害怕。晚上12点以后叫得更怪。天变的时候，就叫得多。前三四个月我还听见过。不是野兽。野兽叫，我喜欢。那声音，叫一下，忽然没有了。跟着又跑到别处去了。“昂昂”的，我们管这叫“地毛驴子”。兵器打仗的声音我倒没有听见过。我过那条沟时也要叩头。老人们的传说都是事实，不敢吹大牛，是实事求是。要不，怎么也没听说过别的地方有这种声音？我当过林场场长，管1。8万亩地，管了十几年，现在仍然在管。这里的事情，我统统晓得。
伏章友，55岁，汤官箐村人
我从小放牛，老的传下来，说惊马石那地方很怕人，能听到声音。农村科学不发达，听到这声音大家都很怕。人们说是“阴兵过路”。我也听过两三次，那是5年前的事了。大概是晚上六七点钟，我上去找牛、挑柴。分不清是什么声音，像是有鼓声、脚步声、马蹄声。我一个人，吓得赶忙往山下跑了。这两年科学发达了，沙林也开发了。但晚上过那里，汗毛也会直起来的。据说，身体不好的，听见声音大一点；身体好的，听见声音小一点。是马过路、打仗的声音。最近，希望声音能大一点，因为旅游开发了。
沈树华，57岁，仕官村人，终南山寺寺管会主任
我能辨出其中好几种声音，有人喊，马叫，雀叫。有五六种声音吧，但惊马的声音最多。我相当爱好。在气候转换时要出现。我小时候，大约十七八岁时听见过。最近，是在前年。大概是四五月份，下午3点多钟，我从那里过，听见了惊马的声音。我下来说，这里将来是块宝地。我曾是管林业的，鬼怪我从来不信。但那声音确实怪。我还去找过。不知地下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跟真马叫一模一样，还有铃铛响。我没有看到过云彩上有人打仗。
最长时可以听到14声到15声，跟驴子叫一模一样。我听到过无数次。以前我天天上山，我是看林的。我听到了不害怕。但小时候怕。秋天叫得多，下雨后。早上8点，中午12点，晚上5到6点容易叫。那里有龙气。
王建富，38岁，沈光先，45岁，仕官村人……
伏树田，50岁，汤官箐村人……
熊小书，71岁，鱼体村人……
左顺强，50岁，鱼体村人……
熊永祥，36岁，鱼体村人……
周知云，69岁，仕官村人
他们讲述的见闻大体相似。从略。
四、武警也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李国强曾提到，有武警听到了鬼叫。我们进一步去征集这方面的证词。
由于种种原因，我们没有能够采访到当时亲历事件的武警，只陆良县旅游局副局长周自丰向我们讲述了武警听见怪声的经历。
1999年7月份的一个雨天，昆明武警总队一位大队长和政委前来陆良沙林参观。周自丰和县长杨万林及县上其它部门负责人陪同。
沙林的雨天很不寻常。在县城，还是一派晴朗天气，可离县城并不远的沙林却是雨雾交加。此地常是这样，县城晴朗，沙林天阴；沙林晴天，县城阴雨。游客们的衣服老是带不对。
在县城吃过早饭后，大约9时，大家进入惊马槽。雨更大了，还伴随着一阵紧似一阵的闪电。周本来要与大家讲讲惊马石的来历，也感到周围太阴森了，一时也不敢讲话。大家沉默了。
忽然，大家同时听到了一声奇怪的马铃响。武警的那位大队长先叫起来：“太奇特了！这是什么声音？”显然他很有兴趣，但并不害怕。
周自丰说，的确是真真切切的马铃声。这是否就是传说中的阴兵过路呢？
她有些害怕，却又很庆幸，因为自己也听到了这种声音。
当天下午，他们还到了陆良县三岔河去看万顷荷花的壮美景观，但那声音似乎一直萦绕在大家耳畔，大家整天就谈着这种声音。
她又说，不久后，又一次传出了另一拨武警也听到怪声的新闻。这次是四川省一位武警领导前来，由曲靖市武警的同志陪同。同样也是雨天，大战马坡发出了马嘶鸣声。
当晚在喝酒时，那位武警领导说：“我算是长了见识了，你们陆良沙林的石头确实能发出声音，我今天有幸听到了。”
不是说体虚的人最易听见怪声吗？武警却是阳刚之气颇足的人，但他们也听到了。
五、他们亲眼看见了“鬼”
有几位村民的证词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因为他们说，不但听见了怪声，还看见了鬼影。这进一步印证了李国强的说法。
下面是部分谈话记录：
孙绍雷，65岁，仕官村人
天一变化，就有马叫，有多少马叫？我也说不清楚。我听到过无数回。还有马跑的声音。我的确亲自听过。晚上就出声音。太阳落的时候，打雷的时候，就出声。盘蛇谷那里，天气变化时，起点云彩，有时还能在云彩中望见古代的人，拿着弓箭，打仗的样子。解放后几年还看到过，最近几年没有见着了。
徐堂，78岁，汤官箐村人
我十二三岁时就开始遇上那种事情，是上山挑柴时遇到的。记得有天早上，太阳还没升起，人影也望不着，就听见了像是有人在叫唤。走过去看又没有人。小时候，那条沟真是不敢走。晚上6点多钟后，就不敢来了。有一次，我们两个人赶着牛往前走，牛不走，打也不走，牛跳了起来。就听见“当当当当”、“叩托叩托”、“哐啷哐啷”的声响。有时，山雨还没下，刮着风，在大战马坡，会看见有人穿着盔甲，金晃晃的，戴着帽子。也认不得是什么。我看了一二十年山，下午三四点钟，一声雷响，狂风暴雨前，就会出现。这两年还见到过。晚上，太阳落山前，会响。牛不见了，去找牛，三四个人，到了那里，要吓得快跑。要叩头，要出一身汗。牛到了那里，要吹鼻子，翻白眼，棍子打也不跑。那条巷子，拉不上去的，要从一边拐过去。惊马石前，打它也不过去。那是日本人投降那年的事。那个东西邪是有点邪，认不得是什么事情，牛马都赶不过去。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晚上12点，赶了牛车从那里过，忽然牛头往两边摆，直翻鼻子。我们一共四个人，听见了锣鼓响，看见有许多小矮人，半人多高，黑黑的一片，从前面走过来。就在惊马石上面一点，三四百米远的地方。我们不敢看，挑着柴低头往前走。过了才说，遇上阴兵过路了。
孙经昆，34岁，仕官村人
这声音我听见过。那是去年6月份，我和姜永林两个人挑柴过那梁子。晚上7点半左右，忽然气候一下不好了。乌云起来了。走到惊马石，电闪雷�